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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暗藏杀机

    席铭大惊,抢过名册一看,上面列了五支千人队,每支千人队只有八九个百户队,而百户队的人数也不满。

    栾雄骂道:“早知道地方军队吃空额严重,未想到如此严重,一支部队连七成人数都不满。”

    说到吃空额,乃是大明军队通病。不过栾雄他们感触并不深,因为关宁铁骑一般都是满额建制,其首领无需吃空额以敛财。

    为什么这么说呢?这还要从大明军队建制说起。

    大明时期,总兵分为征伐总兵官与镇守总兵官两种。明朝军队一般以卫所建制,军队训练、守御、屯田等由都指挥使、指挥使、千户、百户等层层负责。都指挥使是一地区的最高军事长官。

    到战时,朝廷派出将领,挂将军印,称总兵官,指挥临时调集的几个卫所官兵,进行作战。战后总兵交回将军印,军队各回卫所。此类总兵称为征伐总兵官。

    而另一类镇守总兵官,则常驻一地,卸任方归。他们是地区最高军事长官,都指挥使受其节制。比如辽东、宣府、大同的总兵官。

    早期的镇守总兵官权力极大。其职掌为:“整饬兵备,申严号令,练抚士卒,振作军威。务要衣甲整齐,器械锋利。城堡墩台坍塌以时修治坚完,官军骑操马匹责令饲养膘壮。仍督屯田粮草,并一应钱粮不许侵欺。遇有贼寇,相机战守。”

    虽然后期朝廷加派文官加以牵制,但总兵对钱粮分配的权力依旧很大,其处置钱粮的原则为“便宜区处”。

    因此,象祖大寿、吴襄之类的总兵权力很大,对于钱粮、物资、装备有调拨之权。进行敛财方便许多,根本无需吃空额这种原始手段。而如若关宁铁骑建制不满,进行指挥作战反受影响,因此干脆全部满额建制,放弃吃空额这点小利。朝廷对镇守总兵敛财手段也知一二,但要依靠他们对付建虏,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而地方将领则不然,没有钱粮调拨之权,敛财只能从军兵饷银入手,吃空额现象非常普遍,但象这样五千部队,只有约六成人的现象,确实有些过分。

    席铭眉峰紧锁,正自思索对策。忽听周普在一旁叫道:“参将大人,你来看看这军械名录,更是离谱。”

    席铭接过军械录,众人围拢过来,却见册上写着:战马十六匹,战刀两千七百把,长枪三百支,锁甲二十七具,皮甲二百四十具。

    何翔叫道:“就这点装备?战马只有十几匹,火铳一杆没有,连刀枪都不够数。这还怎么打仗?”

    众人心中都极度沮丧,虽说早料到中原部队装备差劲,却未曾想竟到如此程度。众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总兵大人故意刁难。但谁都没有说出口。

    席铭心中愤怒之情升腾,但还是压住怒火,对众人道:“想必军队刚刚组建,武器还未配齐。此事我自会与总兵汇报,你们不必多言。”

    又转向那两个都司,问道:“军队前任带兵将领怎么不来见我?”

    梁远嗫喏道:“原先的参将朱虎身体不适,在帐中休息,因此没来迎接大人。”

    席铭见他目光闪烁,似乎另有隐情,心中升起疑云,沉声道:“人员名册与器械名册俱已接收,是时候去看看军兵了,梁都司,你来带路。”

    梁远迟疑半晌,与宣宏对视一眼,对席铭道:“参将大人请跟随下官。”便出了大帐,向兵营而去。

    大帐旁边便是几十座兵营,士兵们三三两两或坐或躺,在兵营门口晒着太阳聊天。梁远走到近前,大喝一声:“全体集合!”

    那些兵丁听了,似乎没多大反应,片刻后,懒懒散散的起身。其中一些军官模样之人,拉扯着地上军兵,嘟囔着:都起来吧,集合了。

    一个衣衫不整,嘴里嚼着草根的百户走到梁远近前,嬉笑道:“梁都司,今日又有什么情况,这么急着集合,难道要打仗?打仗也轮不到我们啊。”

    梁远怒道:“储亮,谁跟你嬉皮笑脸,参将大人要集合训话。赶紧招呼军兵列队!”

    储亮依旧笑道:“别唬人了,参将大人目下酒还未醒呢,即便醒了,这牌九还是要推的。有什么话好训的?”

    梁远朝他使了个眼色,肃然道:“是新任参将大人训话!”

    储亮这才发现跟随在梁远身后的一群人,数个魁梧大汉立在前面,似乎是军官模样,后面跟随二十余名彪悍整肃的军兵。

    梁远与储亮那番对答,席铭都听在耳中。看来原任参将不但酗酒,且在军中赌博,真是岂有此理,席铭的怒火瞬间升腾上来,然而面上依旧阴沉如水。

    此时,士兵们已列队完毕,黑压压的一片,远看声势颇大,可近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群士兵有老有少,老的须发皆白,少的一副懵懂模样。队伍年纪不佳尚在其次,最可怖的是精神状态极其萎靡,一个个无精打采的站着,多数人骨瘦如柴,眼神空洞。一眼便知,是将饥民纳入军中充数。

    栾雄、周普、何翔等人站在一旁看得眼珠都要弹出来了,这三千多人能算兵吗?这群人要是一上战场,碰到敌人肯定是一触即溃,这仗还怎么打?

    席铭铁青着脸,在队伍面前转了两圈,却未言声。半晌转向那衣衫不整的百户储亮:“今日天气晴好,为何不进行操练?”严厉的目光直视储亮。

    储亮见这青年将军也就二十出头年纪,但言语中一股威势无法抵挡,他不敢接触席铭冷峻的眼神,嗫喏道:“这个,这个,参将大人并无下达训练命令。”

    “你说的是朱虎,他现在何处?带我去他大账。”

    储亮被席铭的气势压住,乖乖的头前带路,席铭带着众军官跟随在后。梁远和宣宏也跟在后面,急的直搓手。

    到了一座大帐之前,只听里面不时传来喧哗和大笑之声。储亮在账前立定,对席铭道:“就是这座大帐了,将军请。”

    席铭朝他点点头,朝赵泉、栾雄等人一挥手,自己当先进了大帐,几个亲近弟兄和二十多亲兵也蜂拥而入。

    席铭跨入大帐,帐中一阵酒气,七八个人围坐在一起,正在推牌九,桌上还堆着不少银两。

    那七八人面带潮红,宿醉还未消退。突然见到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兵闯了进来,都吓了一跳。待看清全是明朝将官,才缓过神来。一个虬髯横肉之人叫道:“你们是什么人,敢闯到我的大帐。”

    席铭冷峻的眼神扫向那人,喝道:“你便是朱虎。”

    朱虎听来人直呼他的姓名,眼神如利剑一般,看的他直发毛。但朱虎是有名的兵油子,且背景很深,心道:这是京师京营的地盘,怕他何来。于是叫道:“我就是朱虎,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赵泉、栾雄等人听他言语不敬,双手已按住腰刀。

    梁远在一旁急道:“朱将军,这位便是辽东来的席参将。”

    朱虎本来骄横的脸上,突然绽放笑容:“原来是席参将,怎么来的这么快。既然来了,不如坐下来喝一杯?”

    梁远也在一旁赔笑道:“席参将,这位朱将军乃是成国公的弟弟,你们两位可要多亲近亲近。”他见席铭脸色铁青,言语不善,且手下军兵如狼似虎,似乎便要动手。赶紧介绍朱虎背景,免得这位不懂奥妙的青年将军,发雷霆之怒,闯下大祸。

    席铭心中一动,成国公乃是靖难名将朱能的封号。当年朱能为永乐帝夺取天下立下大功,得以受封国公,没想到子孙竟这般无耻。

    席铭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嗯,原来是国公的亲戚,没事喝点小酒、推个牌九,日子逍遥自在啊。”

    朱虎大笑道:“这剿匪前线气闷的很,不过找个乐子,消遣消遣。席将军到了第六营,便是自己人了,别看军营清苦,这乐子可比想象中多呢,以后自会带老弟感受感受。”

    朱虎油滑无比,见席铭脸色缓和,已开始称兄道弟。

    没想到席铭语气虽然平缓,但言辞依旧锋利:“在军中喝酒赌博,很好,你可知是何等罪状?”

    朱虎一听此话,火腾的上来了,老子低眉顺目的好言好语,这乳臭味干的楞小子还是不依不饶。他仗着朝中有人,平日里骄横无比,哪受的了这个。

    朱虎一拍桌子叫道:“辽东将领最是不识抬举,以为老子怕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他周围几个将领把椅子一蹬,站了起来,手中按住腰刀,其中两人更是破口大骂,言语极其难听。

    一时间大帐之中气氛极其紧张。席铭一看这架势,冷笑道:“想给我个下马威,哼,既然没见识过辽东将领的厉害,今日就让你开开眼界。”言毕,朝赵泉、栾雄等人一挥手。

    赵泉、栾雄往前一纵,如饿虎扑食一般,对着刚才两个骂人将官就砍。两人赶忙抽刀迎敌,哪里抵挡的住赵泉栾雄凶猛的进攻,只听噗噗两声,那两个军官已栽倒在地,身体的窟窿汩汩冒着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