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突围大计
其时已是深秋，河南地界朔风渐起。匪军被围困数月之后，已到粮草断绝、山穷水尽的地步。
‘八大王’张献忠早就提议召开三十六营首领大会，这次终于成行。众首领聚集在威望最高的‘闯王’高迎祥大帐中，商议突围事宜。
绝大多数首领表现出悲观情绪，包括精神领袖高迎祥。毕竟此次朝廷花费巨大代价，调集各省精兵围剿民军。崇祯皇帝把京营部队都派出来，可以想象决心有多大。
左良玉部、京师京营、陕系部队，分几个方向将民军团团围困。尤其可怕的是，民军几次与朝廷官军交战，都没占到便宜，部分士卒已产生畏战情绪。况且目前粮草将尽、又值寒冬，民军士气跌到谷底。
不过就在众人垂头丧气之际，仍有几个首领表现出突围信心。首先站出来的是“老回回”马光玉。
‘老回回’同样起家于陕西，其杀戮成性，为人剽悍无比。他见大家闷不做声，怒喝道：“我们好歹还有十几万人马，难道就这么束手就擒？不如找准敌人薄弱之处，奋起攻之，即便战死，也好过饿死！”
高迎祥一皱眉，他心里并不认同赌博式冲锋，以目前士气，出去决战就是寻死。张献忠却很有兴趣，问道：“你眼中的薄弱环节是哪里？”
老回回道：“这还看不出来？京师京营啊。总兵王朴明显是个嫩手，以前未经历过什么大战，从几次交手看来，京营军兵不过如此。”
“鞋底光”立即跳出来反对，把头摇拨浪鼓一般：“不可不可！上次我与“三只手”抱着同样想法，想从王朴防区突围，没想到被人打了伏击，对方箭法出神入化。我军顷刻之间便崩溃了。”
老回回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上次你不告而别，私自逃跑，还没算账。就你手下那些士卒，毫无战斗力可言，即便被击溃也说明不了什么。”
“鞋底光”自知理亏，不敢再言语。老回回大声道：“我看就集中兵力，从王朴那里突破，打他娘的！”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都投向高迎祥。高迎祥也没了主张，不由看向他最信任的李自成。李自成一直在凝神倾听众人对答，见高迎祥征询的目光扫来，便即言道：“老回回这个办法不妥。”
自前匪首王自用、王嘉胤去世之后，‘老回回’与高迎祥、刘国能、罗汝才等人隐隐成了三十六营的领袖。他一直对新近窜红的李自成很不满意，如今听他当众驳斥自己意见，不由恼羞成怒，把眼一瞪，喝道：“怎么不妥，你倒是说出个道道！”
李自成不慌不忙的道：“你刚才说王朴是整个包围圈的薄弱环节，这个我很同意。但即便如此，集中兵力攻击他也是不可取的。”
“为什么？”
“你只看到王朴薄弱，可是忘了他的两翼还有左良玉部和陕系将领所部。一旦攻击王朴，而不能够一举突破防线。左良玉与陕系将领便会从两翼包抄过来，到那时我们腹背受敌，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此话一出，众首领当中立即想起一片赞同之声。老回回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心知思虑没有李自成周全，但也不愿认输，大声道：“既然这个办法不行，你说说看用什么办法？”
李自成皱着眉头，摇摇头，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一时场面又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张献忠突然发话：“我这倒是有个现成办法，不如用之？”
高迎祥知其素有谋略，不由眼前一亮，道：“秉忠有何良策不妨讲来。”
张献忠胸有成竹的道：“不如就用老办法：投降！”
众首领一片哗然，老回回更是叫道：“我还以为有什么良策，原来就是这个，‘八大王’，我看你是投降成习惯了吧。”
面对老回回的嘲讽，张献忠不以为意，依旧面不改色。
高迎祥皱眉道：“秉忠，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杨鹤任三边总督时，在陕西推行怀柔政策，我等钻他的空子，形势不妙便投降蛰伏。一旦时机成熟，又揭竿而起。可是朝廷上过几次当后，派来了洪承畴，那家伙可是个杀人魔王，把我们杀惨了。投降过去还是被杀，这一套如今已成老黄历了。”
罗汝才也道：“说的不错，我看这次朝廷如此兴师动众，绝不会因为投降就放过我们。”
张献忠反而笑了：“你们听我把话言明，这投降也不是随意的，我们要找恰当的人选投降。”
见大家一副迷惑的表情，张献忠又道：“‘老回回’刚才不是讲了嘛，围困我们的官军当中有一个薄弱环节。”
“你是说王朴？”
“不错，如果我们投降陕系将领，他们长期在洪承畴手下效力，一定沿用旧策：杀降。而左良玉来自辽东，同样杀伐果断，不好对付。唯有王朴，一直在京师养尊处优，没经历过所谓降而复叛之事。因此我们可以给他送上大量财宝，然后表明投降意愿，我看可成。”
“就算王朴接受我们的投降又能怎样？军兵遣散，武器没收，而且难保最后不落在洪承畴手中。”老回回还是疑惑不解，连声发问。
张献忠神秘的一笑，道：“这次假投降，并不期望王朴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而是为了其它的目的做准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张献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献忠得意的一笑，刚想开口。李自成突然言道：“秉忠好计策啊。中原民军一旦投降，整个天下就安定了，这可是一件不世奇功，王朴必想独占功劳。因此一旦我们有意归降，王朴必定不会通知其他各部，而是单独受降。这样我们把军队带到他的防区，到时突然发难，王朴猝不及防，一旦防线被突破，再去联系其他部队已来不及。因此秉忠此计的关键不是在投降保命，而是要以投降为诱饵，切断京营部队与其他部队的联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喜上眉梢，纷纷鼓掌表示赞赏。
张献忠瞥了一眼李自成，心道：此人好玲珑的心思，竟然一下就看穿了自己心意，他现在势力虽小，将来必成大器。以后可与之多多联合，共谋天下。
李自成内心中同样也在佩服张献忠：此人虽说有好色的毛病，不过思虑清晰，胆略出众，实是一代枭雄。
众人既然都赞赏这个计策，高迎祥立即拍板。所有营盘各拿一部分钱财，以为贿赂王朴所用。这些头领转战中原，劫掠富户，都积攒了不菲的身家。每个人拿出一些，一下就凑出数量不菲的厚礼。
高迎祥请军中师爷写就投降表章，大意是：我们这些人都是良民，因陕西荒旱，致犯大罪。现在誓死归降，期望押还故土复业。表章最后是三十六营领袖的签名与指印。
随后，高迎祥派出贺双全、张妙手等十二个首领，带着几箱珠宝，秘密前往京营中军大帐，向王朴表示投降意愿。
‘八大王’张献忠早就提议召开三十六营首领大会，这次终于成行。众首领聚集在威望最高的‘闯王’高迎祥大帐中，商议突围事宜。
绝大多数首领表现出悲观情绪，包括精神领袖高迎祥。毕竟此次朝廷花费巨大代价，调集各省精兵围剿民军。崇祯皇帝把京营部队都派出来，可以想象决心有多大。
左良玉部、京师京营、陕系部队，分几个方向将民军团团围困。尤其可怕的是，民军几次与朝廷官军交战，都没占到便宜，部分士卒已产生畏战情绪。况且目前粮草将尽、又值寒冬，民军士气跌到谷底。
不过就在众人垂头丧气之际，仍有几个首领表现出突围信心。首先站出来的是“老回回”马光玉。
‘老回回’同样起家于陕西，其杀戮成性，为人剽悍无比。他见大家闷不做声，怒喝道：“我们好歹还有十几万人马，难道就这么束手就擒？不如找准敌人薄弱之处，奋起攻之，即便战死，也好过饿死！”
高迎祥一皱眉，他心里并不认同赌博式冲锋，以目前士气，出去决战就是寻死。张献忠却很有兴趣，问道：“你眼中的薄弱环节是哪里？”
老回回道：“这还看不出来？京师京营啊。总兵王朴明显是个嫩手，以前未经历过什么大战，从几次交手看来，京营军兵不过如此。”
“鞋底光”立即跳出来反对，把头摇拨浪鼓一般：“不可不可！上次我与“三只手”抱着同样想法，想从王朴防区突围，没想到被人打了伏击，对方箭法出神入化。我军顷刻之间便崩溃了。”
老回回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上次你不告而别，私自逃跑，还没算账。就你手下那些士卒，毫无战斗力可言，即便被击溃也说明不了什么。”
“鞋底光”自知理亏，不敢再言语。老回回大声道：“我看就集中兵力，从王朴那里突破，打他娘的！”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都投向高迎祥。高迎祥也没了主张，不由看向他最信任的李自成。李自成一直在凝神倾听众人对答，见高迎祥征询的目光扫来，便即言道：“老回回这个办法不妥。”
自前匪首王自用、王嘉胤去世之后，‘老回回’与高迎祥、刘国能、罗汝才等人隐隐成了三十六营的领袖。他一直对新近窜红的李自成很不满意，如今听他当众驳斥自己意见，不由恼羞成怒，把眼一瞪，喝道：“怎么不妥，你倒是说出个道道！”
李自成不慌不忙的道：“你刚才说王朴是整个包围圈的薄弱环节，这个我很同意。但即便如此，集中兵力攻击他也是不可取的。”
“为什么？”
“你只看到王朴薄弱，可是忘了他的两翼还有左良玉部和陕系将领所部。一旦攻击王朴，而不能够一举突破防线。左良玉与陕系将领便会从两翼包抄过来，到那时我们腹背受敌，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此话一出，众首领当中立即想起一片赞同之声。老回回也惊出一身冷汗，他心知思虑没有李自成周全，但也不愿认输，大声道：“既然这个办法不行，你说说看用什么办法？”
李自成皱着眉头，摇摇头，他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一时场面又陷入沉默。
过了半晌，张献忠突然发话：“我这倒是有个现成办法，不如用之？”
高迎祥知其素有谋略，不由眼前一亮，道：“秉忠有何良策不妨讲来。”
张献忠胸有成竹的道：“不如就用老办法：投降！”
众首领一片哗然，老回回更是叫道：“我还以为有什么良策，原来就是这个，‘八大王’，我看你是投降成习惯了吧。”
面对老回回的嘲讽，张献忠不以为意，依旧面不改色。
高迎祥皱眉道：“秉忠，今时不同往日，当年杨鹤任三边总督时，在陕西推行怀柔政策，我等钻他的空子，形势不妙便投降蛰伏。一旦时机成熟，又揭竿而起。可是朝廷上过几次当后，派来了洪承畴，那家伙可是个杀人魔王，把我们杀惨了。投降过去还是被杀，这一套如今已成老黄历了。”
罗汝才也道：“说的不错，我看这次朝廷如此兴师动众，绝不会因为投降就放过我们。”
张献忠反而笑了：“你们听我把话言明，这投降也不是随意的，我们要找恰当的人选投降。”
见大家一副迷惑的表情，张献忠又道：“‘老回回’刚才不是讲了嘛，围困我们的官军当中有一个薄弱环节。”
“你是说王朴？”
“不错，如果我们投降陕系将领，他们长期在洪承畴手下效力，一定沿用旧策：杀降。而左良玉来自辽东，同样杀伐果断，不好对付。唯有王朴，一直在京师养尊处优，没经历过所谓降而复叛之事。因此我们可以给他送上大量财宝，然后表明投降意愿，我看可成。”
“就算王朴接受我们的投降又能怎样？军兵遣散，武器没收，而且难保最后不落在洪承畴手中。”老回回还是疑惑不解，连声发问。
张献忠神秘的一笑，道：“这次假投降，并不期望王朴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而是为了其它的目的做准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明白张献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张献忠得意的一笑，刚想开口。李自成突然言道：“秉忠好计策啊。中原民军一旦投降，整个天下就安定了，这可是一件不世奇功，王朴必想独占功劳。因此一旦我们有意归降，王朴必定不会通知其他各部，而是单独受降。这样我们把军队带到他的防区，到时突然发难，王朴猝不及防，一旦防线被突破，再去联系其他部队已来不及。因此秉忠此计的关键不是在投降保命，而是要以投降为诱饵，切断京营部队与其他部队的联系！”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个个喜上眉梢，纷纷鼓掌表示赞赏。
张献忠瞥了一眼李自成，心道：此人好玲珑的心思，竟然一下就看穿了自己心意，他现在势力虽小，将来必成大器。以后可与之多多联合，共谋天下。
李自成内心中同样也在佩服张献忠：此人虽说有好色的毛病，不过思虑清晰，胆略出众，实是一代枭雄。
众人既然都赞赏这个计策，高迎祥立即拍板。所有营盘各拿一部分钱财，以为贿赂王朴所用。这些头领转战中原，劫掠富户，都积攒了不菲的身家。每个人拿出一些，一下就凑出数量不菲的厚礼。
高迎祥请军中师爷写就投降表章，大意是：我们这些人都是良民，因陕西荒旱，致犯大罪。现在誓死归降，期望押还故土复业。表章最后是三十六营领袖的签名与指印。
随后，高迎祥派出贺双全、张妙手等十二个首领，带着几箱珠宝，秘密前往京营中军大帐，向王朴表示投降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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