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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定远小校尉

    萧关与中原相比满目荒凉,确实是苦寒之地。

    世上之人皆向往繁华,然而对于大部分凡人而言,享受繁华之前总是需要忍耐些苦痛的。贾璃是凡人中的一员,自然逃不过这颠簸不破的真理。

    人生如梦,某晚苏醒后贾璃便附身到一个溺亡的小童身上后,从一个愤青变为懵懂孩童,他的人生在一地鸡毛中展开了新的篇章,在这个和记忆中的历史迥异的新朝代,他总是觉得身如飞蓬。

    朝代的更新罔替是区区一人或几人无法阻挡的,然而与河流中的游鱼不同,浩瀚的历史却往往能因为一个人或几个人的行为发生巨变,在如今的时空,最著名的农民皇帝竟然和他的死对头陈友谅一样死于流矢,接近统一的天下再一次分崩离析,值此生灵涂炭之际,有一姬姓青年凭借着家中部曲,在江南的十几个家族的拥立下,南征北讨,重整山河,建立了周国。开国功臣们纷纷裂土封爵,并称“四王八公”,显赫一时。贾璃正是其中宁国公贾演的曾孙,父亲为一等威烈将军贾敬。

    贾璃得知自己穿越到红楼贾府时,先是大喜然后却是大悲。如今能够一睹金陵十二钗这些灵秀的人物,是人生一大幸事;然而可悲也在于此,乘坐一艘将要解体的航船已然无奈,然而更无奈的是这船将会面临巨大的风浪,无论怎样的乐观主义者都会为之悲观。

    身为穿越者,当然会有些许福利,贾璃作为一个文学系的研究生,主要方向更是冷门的明清诗词,在大周可没有唐伯虎和纳兰容若等人,这无疑是独属于他的一笔宝贵财富,但当下他虽有文抄公之心,却无文抄公之胆,实在是担忧妙笔生花之后为人诘问而词穷丢脸,若是权势滔天,抄他几十首做一回“诗家魁首,天下词宗。”又有何妨呢?除明清诗词之外的福利就是身强体壮,以及一身与外貌不相称的神力,对于贾璃而言,这更是极好的事情,古代的医疗条件低下,这样的身体免疫力绝对不低,至少不用担心性命因病呜呼了。

    贾璃是贾敬的庶子,穿越来时母亲早已去世,贾敬喜好寻仙问道,连嫡长子贾珍都不慎关心,更遑论庶子,正因为这样,贾璃反而乐在其中,性情大变被他用简简单单的溺水惊心轻易地搪塞了过去。

    宁国府的亲人中,骄奢淫逸的贾珍,神神叨叨的贾敬,畏畏缩缩的贾蓉,实在是令贾璃厌嫌,唯有惜春这个小妹妹天真烂漫,让他十分喜爱,除此之外偌大的府邸并不能令他产生家的归属感。

    若是贾璃一直与府中其他人一样厮混下去,也不过是神都之中多了一个心存些许正义的纨绔膏粱而已,更何况他只是以声色犬马掩饰自己对于未来的惶恐罢了。每每思及宁国府这栋将倾的大厦,贾璃便坐卧不安。因为接受过义务教育的缘故,贾璃对穷经皓首敬而远之,科举之上没有半分兴趣,这条改命的康庄大道已然行不通了。翻来覆去,最后所幸给他想了个笨法子,便是走为上计。于是在他十五岁时向便宜父亲贾敬讨了封将军名帖,从家中仓库取出积灰的马槊,令自己的仆从小厮刘海牵马坠镫,径往西北投军去了,哪怕是以后贾府被抄家灭族,他贾璃天高皇帝远,出关驰马自往西域诸国一探胡姬的风流,也是一件痛快事情。

    天下承平已久,边军自然安逸,怀着避难之心的贾璃自然是在军中混日子的,然而某次械斗时无意间竟获得一名偏将军的赏识,将贾璃调到了他的麾下。此人名叫文种,年近花甲,乃是魏末晋初名将文鸯的后人,对贾璃起了爱才之心,将家传的槊法并一身骑射本领悉数传授。

    贾璃发现自己很有习武天赋,在兵器一道上更是举一反三,骑射也好,马战也罢,仅仅一年便已经青出于蓝,如今更是可当一声天下无对了。

    太平世道,军中升迁自然是凭借家世,贾璃身为宁国后人,在军中可谓“如鱼得水”,十五从军征,承蒙祖上余荫和军中的关系,加之文种的关照提携,所以年纪轻轻便担任校尉,统领一营千余人,称得上一句意气风发。转眼间三年弹指过去,当年从神京东门而出一路向西的稚嫩少年如今已变得英武不凡了。

    校尉之职,自汉以后,渐渐没落,但并不是什么虚职。大周军制效仿唐宋,五人为伍,两伍为什,十什为队,五队为部,两部为营,四营为偏军,偏军则分别称为前军、中军、后军,此三军组成一支总的军队。其中中军主将自领,前后军各设有偏将军。贾璃所部属于前军,正是文种的下属,校尉别称千夫长,已经是大周的中层军官了。

    “将军,饭做好了,现在要用吗?”

    “好。”,贾璃放下手中《左氏春秋》,在文种的熏陶教诲下,他也对兵法产生了极大的兴趣,晚上便借着古代战争案例来打发无聊。

    刘海将盘子放在书案上后,便开始整理桌上散乱的竹简,这是贾璃的恶趣味,当下纸质书已经普及,但他却喜欢竹简这种既可以锻炼臂力又能增长知识的复古物。

    “好几天都是馒头稀饭了,肯定是军需官贪墨了钱粮。”

    “军中怎么能和府里相提并论呢?”,贾璃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刘海对他忠心耿耿,他也引以为心腹,但是他的泼皮性子也确实够坏,在这戈壁滩上待了三年也没怎么改。

    “我吃粗茶淡饭没问题,可您乃是……”

    “好了,住嘴吧!”

    刘海不敢再抱怨,自见识到贾璃第一次上阵就在马上挺槊削去一名胡骑的首级后,他再也不敢凭借着年龄和关系托大,时刻对其怀有敬畏之心。

    “别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知道你是装样子呢。”,贾璃见他噤若寒蝉不禁打趣道。

    “还是将军知我。”,听到贾璃的话后,这厮换脸如翻书一般,果然又生龙活虎起来。

    “别耍嘴了,你刚刚说什么军需官贪墨钱粮?”

    “我可不敢瞎说,这几天军中的伙食很差,大家都说军需官中饱私囊,一个个怨声载道的。”

    “胡扯,他难道脑子坏了,哪有光明正大贪污的,方司马可有解释?”

    “有,说是城中往来贩肉的胡商数量大减,所以军需处有钱也买不到肉,叫诸营将士忍耐忍耐。”

    “行,不用收拾了,等我吃完随我巡营。”

    “是!”

    自升任校尉领一营人马以来,贾璃养成了夜间巡查的习惯,非战之时往往亥时在士兵帐间穿梭,对他们嘘寒问暖体恤一番,虽有作秀的嫌疑,但是大头兵们却最吃这套,令刘海私下探听,麾下兵士不疑有他大赞校尉有古名将之风。

    “校尉好!”,床榻上已经歇息的士兵见主将掀帘而入连忙起身。

    贾璃受到士卒尊敬甚是满意,伸手按住将要起身的一人,“快快躺下,北地严寒,不可小觑。”

    “近日伙食如何,可曾吃饱,军饷都发到手中了吗?”,每日里关心之语无非如此,却万分不能轻视,钱粮不能到位,轻则士卒离心,重则哗变营啸,不可不防。

    “当然饱食。”,“不曾短缺。”,“有肉更好……”,士兵们杂乱回应着,帐中一时热闹起来。

    “有肉更好么……”,贾璃略微思索便有打算,对着帐外唤道,“刘海!”

    “在!”

    “明日你带几个机灵的去城中买五十只羊,从我的俸禄中拿钱,我要和将士们好好开开荤,天天馒头稀饭确实有些腻歪。”

    “校尉万胜!”,质朴兵卒在糖衣攻势之下纷纷纳头叩拜。

    君子论迹不论心,即使爱兵只是贾璃的作秀之举,但是这场秀已经作了三年,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兵士们没有那么多的心机,只认一个死理,那就是以心换心,贾璃有足够的自信,等到上了战场,他们为自己卖命。

    贾璃回主帐歇息之后犒赏将士的消息已经遍传营中,麾下人心当然又被他狠狠收割一波。二只滩羊大概三两银子,左右八十两白银不过贾璃一月俸禄而已,却能买一千好汉子的忠心,这买卖当然做的值。

    为将者,智信仁勇严也,除智之外,其余四条贾璃自问做到了几分,所幸效果不错,如今身在边关,家世贵胄完全靠不住,只有立在床边的马槊和帐外忠诚的兵马才是立身的依靠。

    建武三年,先帝令边军扫荡蒙古诸部,令其国力大减。辽东发展壮大的女真人渐渐向西蚕食鞑靼占据的丰美草原,草原旧日的霸主和新贵之间杀得昏天黑地,当年西迁的党项人趁此机会收复了故土,大周乐于见到三方混战的局面,正是不统一的北境使得大周有了十多年的边关太平。

    如今城中往来的商贩数量大减,贾璃从中推断这些北方的蛮夷们又要行刘渊、忽必烈旧事了。

    事关身家性命,不可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