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机（四）

    我本能地扭过头去，身子往后退了几退。我看见许含琪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嘴角漾着笑意。

    “你，嗯…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问。

    “我想听听你们在聊什么，嘿嘿。”她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的笑声有点突兀，像是要缓和什么气氛似的讨好地笑了两声，“你们在聊运动会？”

    “当然了，说话的所有人都在聊运动会。”

    “你运动会上报什么项目了？”

    “我什么都没报。”我说。

    “一直在观众台上坐着不会觉得很没意思吗？”她问，“还是报个什么项目会更有参与感吧。”

    言语还真是神奇的东西，我原本正在庆幸自己什么项目都没有，并且可以在看台上理所当然地摆烂。但经过许含琪这么一说，我对是否要在观众台上摆两天烂产生了疑问。起先我对参加比赛其实没有什么感觉，而现在我觉得在观众台上一直看戏是一个很没意思的事情。

    “我下课考虑考虑。”我说。

    “嘿嘿，确实应该好好考虑考虑。”然后许含琪反手指了指邴术玮，趴在我左耳边小声地说，“这次运动会的好多项目报名人数太少啦，邴术玮正发愁呢…”

    邴术玮是我们班的班长。

    我装作不在意，随便答应着“嗯”了一声，然后许含琪又跑过去游说孟令初。

    在往后的几节晚自习我都觉得左耳在发烫，怎么都消退不了。

    我在第一节晚自习下课以后就去找了邴术玮。我问他：“老邴，明天运动会的项目还有哪些有空缺？”

    “铎哥，你来得正好！救了我的命了！”原本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邴术玮立马把那张项目报名单铺开，“铎哥你看想报哪一个？”

    我看了眼报名单，男生那边的非田径类项目剩下铅球和跳远没有人报。其余的各种田径项目也都有空缺，

    我仔细地浏览着那张报名表。看来邴术玮迫于项目空缺过多的压力，他不得不报了三个田径项目和一个非田径项目来填补空缺——明后两天他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而闫什报了六个田径项目，看来他是打定决心要在运动会上出风头了。我知道闫什之所以只报了六个项目，是因为规定一个人只能填报六个项目，如果没有这项规定的话，我觉得闫什大概会把所有的项目都填报进去。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仔细考虑以后决定报铅球和跳远，原因是这两个不费时间，就是猛一下子的事，既不会耽误到休息，也不会像田径类项目一样让人总是在心里面提着一口气。

    孟令初直接拒绝了许含琪的游说，他打心里觉得在操场上跑个半死不活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要跟《实验班》共存亡。

    闫什则在悄悄询问邴术玮有没有可能他用其他人的名字再参加几个项目。

    “名不名字的无所谓，奖项啥的我也无所谓。”闫什讲，“咱就是说要一个露脸的机会。”

    邴术玮以比赛章程上不允许为理由否决了闫什的痴心妄想。

    “闫什啊，我报了四个项目我都在想明天该怎么活着走下田径场，你倒好，还琢磨着报新项目？”邴术玮说。

    “咱俩不一样——你都有寇兰惠了，当然没有啥出风头的必要。哥们还单着呢，哥们就指着这场运动会多认识几个小姑娘呢。”

    “那你不如上QQ填加一个桐仁中学表白墙，上面找对象的可多。”

    “我拒绝网恋。网恋对面连人都见不到，那能靠谱吗？”

    “网课这一年，我和你嫂子不也是靠网恋整到现在的吗？”

    “不干，我拒绝，邴哥，你再研究研究…”

    “不行，一是章程不允许，二是你身体根本就受不住，算了吧…”

    “…”

    我正闲的没事，看了眼女生那边的项目。许含琪报了四乘一百米接力和女子一百米。朱梓涵和刘子妁压根不在名单上。寇兰惠也报了三四个项目。

    不过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个杨嘉悦——从下层班级升上来的那个女孩，她和闫什遥相呼应，她也报了整整六个项目。

    我终于想起来杨嘉悦是一名体育生。

    从我们下层班级上来的原本都是体育生。

    我看了看杨嘉悦，又看了看闫什。

    我好像知道他们两个在哪见过了。

    他闫什自己都未必记得。

    这个事情得从高一上学期的一堂体育课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