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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机(上学期的体育课)

    一个阳光明媚的秋日上午。

    她和闫什已经绕着跑道跑了二十多圈了,但他们俩之中的任意一个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此时我和孟令初,井翌铭三个人正呆在学校操场西侧那个有遮阳棚的看台上。我左边放着三瓶喝了半瓶子的可乐和一瓶没开瓶的可乐,嘴里在一口一口地吃着薯片。孟令初在玩了命地刷他那本《五三》,时不时从我的薯片袋子里拿上几片。

    他说他要在一周以内把这整整一本化学习题册刷完,今天是挑战的第一天,我认为这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

    井翌铭把腿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枕着孟令初的大腿,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进入了梦乡。

    “这才高一上学期…就这么认学”我说,“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但是这学期的考试涉及到分班啊。”孟令初头也没抬,“我还想考到上层班级呢。”

    考去了又能怎么样…我这样想着。秋日的微风把我的思绪都磨平了。军训结束已经一个月了,我还没有从那整整一周的剧烈运动中缓过来,腰还是会时不时地疼,好像是站出毛病了一样。不过一年多以后我知道这是因为坐在凳子上坐得太久了,跟军训没关系,只要你上高中,早晚会落下这个毛病。

    这是高一上学期的一节体育课。

    按理来讲压根不会有人想要在美好的体育课上在大太阳下像机器人一样一圈接一圈地跑圈,不过闫什是个例外——至少今天例外。

    桐仁中学的体育课和其他学校的体育课是不一样的。我们的体育课采用选课的制度,分别有乒乓球,篮球,网球,旱冰,体操这五个项目可供选择。当时,我,井翌铭,孟令初,闫什,我们四个都选择了乒乓球。乒乓球课又被称为摆烂课,这个我之前就说过,老师根本就啥都不管,哪怕你并不在乒乓球教室也无所谓。

    但我们四个之所以不在乒乓球教室里面吹空调而是在操场上吹二十摄氏度的自然风,这完全是井翌铭的“功劳”。

    井翌铭想要去学校超市买零食和饮料,硬拉着我们三个人陪着他。我们仨从体育馆出来溜达去了超市。

    从超市回来的路上要经过操场,闫什远远看见操场的塑胶跑道上有一个穿着短裤跑步的漂亮女孩,他跟我们说他要上去要那个女孩的QQ。

    “凭你也配?笑死。”井翌铭说。

    “睁大你的狗眼看着。”闫什说,然后他往操场走过去。

    “你这样会不会太突兀了…”孟令初拉住了他。

    “哥们又不是直接拦住她要,哥们先跟她一起跑,等她休息的时候哥们也停下,然后以“以后可以一起跑步呀”为理由把她QQ整到手。”闫什的眼神里透着奸邪和狡黠。

    “牛逼,闫宝,你是懂迂回的。”我说。

    “笑死,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那个女孩十有八九是体育生,你这个干巴巴的,你跟人家跑不起。”井翌铭揶揄道。

    “我还是那句话,睁大你的狗眼!”

    “笑死。”

    就这样,闫什假装不在意,他和那个女孩绕着圈跑,截止到现在,大概二十圈已经过去了…

    他甚至没有机会赶超那个女孩。或者说,他都没看清那个女孩的脸,我估计他光顾着看人家的大腿了。

    “他…完事没啊…”闭着眼睛的井翌铭缓缓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我还以为他早就睡着了。

    “第二十三圈了。”我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闫什为女人而疯狂…”

    “中肯的。”

    “狗闫什…”井翌铭翻了一下身,觉得不舒服,又翻了回来,“你什么时候猝死啊……”

    正当井翌铭说这句话的时候,跑道上的闫什忽然倒下了。

    在校医院里,我们三个人反复向那个短裤女孩道谢。

    大个子的闫什跑昏了过去,我们三个人根本抬不动他。多亏了那个女孩的帮助——她和孟令初抬着闫什的腿,我抬着闫什的两只手,井翌铭托着闫什的身子。我们艰难的移动到了校医院。

    这个学校的规划就跟有毛病似的,体育场和校医院正好是学校的对角线。我们四个人抬了将近十分钟才把闫什抬到校医院。

    所幸闫什只是因为中暑晕过去了。

    而那个女孩并不清楚为什么这个瘦高的男孩要在操场上跑到力竭为止。

    那个女孩把闫什送到以后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记得闫什的长相。

    我们仨跟我们的班主任报备了这样的情况(指有删减的讲述事情经过),然后宋老师把我们四人骂了一顿。从那天起我们四个的乒乓球课再也没出过体育馆。

    闫什醒过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他醒了以后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躺在医务室里面。恍恍惚惚地好像记得自己在上体育课。我们没有人跟他说他昏迷的原因,只有井翌铭问他:“脑子好使点没?”

    闫什回答:“不太好使。”

    井翌铭说:“别担心,本来也不太好使,坏不到哪里去。”

    闫什摇了摇头,看起来很疲倦,已经无力再反抗或者争辩,“哐当”一声倒头又睡了过去。

    我回过神来,又一次站在了高二十二班的班级里,我正在看着邴术玮的那张报名表。我看了看杨嘉悦,慢慢的把高一时的那张面孔和她对照在了一起。

    我看着闫什,闫什正拉着邴术玮的手左摇右晃。邴术玮趴在桌子上假装在睡觉,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

    许含琪正在劝说刘子妁和朱梓涵也来报运动会的项目,不知道她怎么就那么积极。

    我的老同桌——靳浩然,他上节晚自习时一直在睡觉,眼镜框都把眼眶压红了,现在刚刚起身来,环顾四周,就像是昏迷后刚刚清醒过来的闫什那样。

    下课的班级乱糟糟的。我好像看见了许多条红色的丝线,它们在班里一条一条地连接起来。错综复杂,就像是人世间所有必经的宿命回路。

    我们每一个人都被命运罗织在一起。

    在这个社会上,我们莫名其妙地相聚,又莫名其妙地被关联在一起。

    无论对他们是爱还是憎恨,他们都成为了你人生的路标之一,无法改变的过去。

    我的建议是:

    相爱吧,终有一散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