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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六)

    所有的分离都是死亡经过我们时留下的擦伤,无论什么年代,无论是谁,人们总是割舍下自己的一部分然后才能离开。

    北方的城市总是刮着大风,每一个人都可能像尘埃一样突然消失不见。

    我们发现刘子妁的消失,应该是在运动会后的端午小长假结束以后的事。我和闫什、小孟在端午节的假期去看了一部叫做《HalloWorld》的动漫电影。电影讲的是男主为了拯救变成了植物人的青梅竹马,创造了一个虚拟的空间来唤醒她的记忆进而治疗她的故事。当然后续还有反转,总而言之是一个关于义无反顾的爱的故事。我们三个人被电影所表现的大无畏的恋爱脑至上主义和纯粹个人英雄主义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发誓如果有一天自己有幸遇见电影里那样的女孩,一定会为她上刀山,下火海,在万米高空跳下不用降落伞。

    我在此时忽然在想:刘子妁会愿意为了闫什赴汤蹈火吗?我们年轻的时候是那样在意爱人为了自己的牺牲,这牺牲甚至超过了所有的给予,可惜当爱意的疯狂褪色以后,那些伟大的糟践就变成了笑柄。年轻的爱人们就是在这样的嘲笑里被击垮的。

    如果现在的我把这样为爱的牺牲评价为苍白可笑的话告知当时的我的话,我的脸上高低得挨我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不过一个等着变老的人还是不要掺和年轻人的事为妙。

    节日之后,当闫什期望和刘子妁合作再一次绘画一副关于《HalloWorld》的板报的时候,他才发现她走了。不过那个时候他已经与杨嘉悦是情侣关系,我很高兴刘子妁不知道这件事,这样她还可以一直没有愧疚感地慢慢想着他。

    我没有告诉过闫什:你总是错过那些很喜欢很喜欢你的人,你这种人就活该没有对象。可惜我没资格这么说,因为就现实状况而言,始终没有对象的人好像是我。

    就在去年,我还有幸看过那副黑板报。时光总是把一些都冲散变淡,除了闫什用的那该死的钢丝球都蹭不掉的高级颜料,经历了那些年居然还是清晰可见。

    黑板报上,有一棵在飞花的樱花树。花飞在铜仁中学的校园上空。在校门口,有一对男女学生手拉着手走向教学楼。那对男女是背对着我们的,根据闫什当时所说,背对的画面可以更好地发挥观者的想象力,这样看画的人可以觉得这副画里的男女是任何人。我说,你最好不是不会画人脸。

    当我去年再一次看见这副黑板报的时候,我感叹:画得真不错,背对着我们的男女,手拉着手,永远都不会分开。

    大步向前走过去吧,画中的小人。你们永远地留在了学校里面。永远地手拉着手。现实中的人们啊,你们也大步向前走过去吧,也许会走远也许还能再相见。

    我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刘子妁会是在什么时候,毕业这些年我再也没见到她,或许真是永远不见,不过在我这个年纪,说永远真的是太草率了。

    我倒觉得,这个世界上很可能很可能,并没有永远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