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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死里逃生

    时明洪武二十六年,天下安定多年。

    余姚河畔,已是初春,湖岸之上零星几棵垂柳隐隐有了些绿意,清晨微风拂过,马车里也可感觉到淡淡暖意。

    三十六岁的李修远身处囚车之中,虽头发有些凌乱,面上却还算干净。

    反手被绑,身着囚服,神情有些恍惚。

    他本是兖州府,缗城人士。

    年幼虽逢战乱却家境殷实,等到天下安定,考了科举,竟是十六岁入了进士。

    做了几年舍人,因朝中无人,便被打发到京外做了县令。

    不过也幸得朝中无人,几次大清洗都躲了过去,地方经过多次清洗,官员紧缺,连连调任,硬是从边疆小县到了最是富裕油水多的余姚县。

    他在县中虽是成绩平平,却也无错。

    只是为人刚正,在穷县尚能有所为。

    身在鱼米富县,却又不是八面玲珑。

    丈量田产时得罪了余姚于家,经于家多次暗下动作,终是身败名裂。

    不过好在父母已离世,他又辗转各地无妻无子,不会连累到他人。

    今天被押刑场,在车上回首往事,童年无忧,少年风流入仕更是风光,哪知却遭此变故。

    恍恍惚惚之间,进入一种奇妙的定境,开始思考自己为何来这人世一遭。

    飘飘然看到自己身处囚车之上,对面还有一辆路过的青色油布顶马车也是看的清晰,马车中人谈话,衙役间的私欲,听的也是清清楚楚。

    车内身着淡绿色常装书童讶道:“呀,这是今年第四个县令了吧。”

    驾车的汉子四五十岁年纪,身材健硕,回道:“第五个了,之前有个从桐县调来的,还在赴任的路上,一道圣旨下来,硬是拉回去给砍了,说是私受钱财。”

    马车里少爷模样的青年男子坐在车中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看着车窗外的李修远若有所思。

    两车错身而过时,官道又有一骑飞奔而来,马上之人一身吏员装扮,高呼道:“莫要再驶了”。

    囚车停了下来,待吏员赶来,领头的衙役道:“你是何人,敢叫停这囚车,你可知这人可是要拉去菜市口杀头的。”

    那骑马而来的吏员也不啰嗦:“应天府传讯,今官员不足,府县常务不及料理,官员刑罚之事,非谋逆之罪暂搁置一年,以罪身处理府县事物,来年节秋分之时再做刑罚。”

    言罢,赶来的吏员掏出腰牌文书等物交于对方核对。

    押车之人愣了愣,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结果文书过了片刻道:“这官生,气运好啊,已到了鬼门关,硬是一纸文书多了一年的狗命,前三任的皮都已挂在县衙中了。

    回头看了眼囚车中的李修远又道:“松了绑吧,送我们的县令大人回家啦,哈哈哈哈。”言语中有些嘲讽之意。

    押车之人纷纷上前给拷锁解了开来。

    “此间事已传达,还要去其他府衙传达,就此别过了。”

    那传令吏员刚说完,忽的见到路旁还停着一颇为精致马车。

    不由得起疑,心道:此天下形式,士绅人家皆惶恐,怎的有人如此招摇。

    便上前问道:“不是车内哪户高门?清晨便行车官道之上。”

    此番问话自是有讲究,官家问你高门,你若真自持高门,那便离破家不远。洪武年间因此落罪的士绅人家可是不少。

    过了一会儿车内缓缓下来二人,见男子面色白净,个头高大,风度翩翩,身着青色儒衫纶巾,腰间竟还有一把佩剑。

    那小书童也是眉清目秀,似女子一般。

    战乱多年初定,普通人家别说兵刃,便是铁锅也是少有。

    皇帝更是下令非军中或特殊之人不得携带兵刃。

    敢携带兵刃逛大街的,只这一看便知非寻常之人。

    儒衫男子抱手缓施一礼道:“衍圣公府,名公鉴,此行拜望南方亲族。”

    此话一出既没有否定己非高门,也没有高门子弟的跋扈。

    言罢从袖中取出文叠。

    那吏员听罢一惊,心道:卫中秘报此人自幼天资聪慧,天赋异禀,诗书礼乐骑射无一不精,八岁入武学门径,十岁已是阅便经典,修行方面更是天才,十二岁大成,就算当年的张天师年轻时也无此修为。

    忙接过文叠,看过后当即单膝下跪行礼:“见过圣公府世子,卑下原是南镇抚司小旗,来此传讯,事情紧急,这就不耽搁了吧”

    这小旗讪讪的对孔公鉴笑了笑,也不敢起身。

    孔公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依旧看着车上的李修远。

    这小旗起身慌忙理了下衣服,对那群衙役道了别过,便驰马儿去。

    车上李修远依旧面目呆滞,几个押他的官吏刚要上去叫醒。

    却听孔公鉴道:“此人遭逢大变又死里逃生苟活一年,许是有些郁结,且让他一个人待上一炷香吧”。

    言罢看了李修远一眼,便上车去了。

    几个衙役虽不知衍圣公府为何,但见之前通报之人对此人毕恭毕敬,却也是不敢多言,眼看着此人上车远去。

    李修远在天上看着传信小旗远去,自己想回到身体却怎么也回不去。

    直到孔公鉴一眼朝他看来,似是看他的身体,却又和天空中的他对视,而后忽的醒来,才发现河堤上只有押他的衙役和囚车了。

    那衙役看他双眼恢复了神采,走上前来行了一礼:“李老爷,恭喜多了一年活头呀,这于家不好惹哇,这一年若是不想出什么意外,我们还是平平安安的,对吧?说不定于老爷心情一好,你又可以多活一年。”

    李修远盯着他,渐渐压制住心中怒火,好你个于家,我们走着瞧。

    孔公鉴的马车之上。

    驾车的马夫,漫不经心的拉着缰绳:“世子,那人似乎入了门径。”

    “见知广博,遭逢大变,豁然开悟。”

    那小书童奇道:“年纪有些大了,不过身体健硕,看还是纯阳之身。”

    那车夫回道:“世间欢爱他肯定是经历过的,应是为人刚直,无愧心之过。”

    说到这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对马车帘子看了看:“世子想要指点那人?”

    这时马车压到了一个突起的石头,小书童一屁股滑倒在马车上,去势不减眼看就要从后掉下车,孔公鉴一挥手便扶了起来。

    小书童慌忙起身,对着车外喊道:“老张,你怎么架的车,不行我来,前些天你教的我都会了。”

    说完又不禁莞尔一笑,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奇怪。

    孔公鉴看他笑竟也有点出神:“你这样子,还真是好看。”

    “世子可不敢乱说,回去圣公可要砍了小子的。”

    说着脸竟是红了,更是眉目清秀可人。

    这小书童原是孔公鉴儿时遇到的玩伴。

    初遇时也不过七八岁,正逢有恶霸相欺。

    孔公鉴时年十二挺身相助,以理相劝,那恶霸只看是一童子初时也不在意,后竟被说的哑口无言,恼羞成怒。

    便出手一拳砸去,却见那男童只是一挥手他便莫名飞起,失去了知觉。

    孔公鉴问孩童来历,那孩童只道自己是外乡逃难的,原姓胡,便被带回家做了书童,取名孔凌。

    后二人朝夕相处,孔公鉴见他年纪尚小,身体也十分柔弱,便教他家传心法。

    此书童却也是伶俐,年纪轻轻也习有所成。

    力气虽弱,眼力记性确实上佳,孔公鉴对他也是欣赏,倾囊相授,已经是把他当做亲人看待。

    此行是去南方拜访同族,也是带上了他和家里武夫出身的老张。

    孔公鉴手伸出窗外,不知哪里出现了一直小信鸽,飞了出去。

    “我们去于家拜访一下吧。”

    李修远浑浑噩噩的又被几个衙役驾车送回了官府。

    时间已到了正午。

    他也无心吃饭,换了官服又在案上看起了公文。

    此时的他却无论如何也看不进去,恍惚间趴在案上睡了过去。

    梦中见到自己趴在案上,竟是又进入了之前的定境。

    此时他也不急着回神,飘飘然飞了出去,看官衙后门有几人窃窃私语,便飞进近一些。

    一布衣男子问道:“怎的送了回来。”

    “应天府下的令,现在已是砍的没人了,让老爷再多活一年,明年秋分再议”

    “于老爷的钱这么好收的?你们几个听好了,他若是看到明天的太阳,你们几个就看不到后天的太阳了。”

    几个衙役面露苦涩:“那我们今晚再想想办法。”

    那男子很是嚣张:“想个屁的办法,晚上直接悄摸的溜进卧房解决了。这姓李的,于老爷的面子不给,真当自己是官。”

    李修远听的气愤,原来自己被诬陷竟是府中衙役所为。

    此刻自己只是一道神念,也不知如何回归身体,就在这时,竟是又看了清晨时路遇那孔公鉴的目光。

    “子时,长山脚下。”

    脑海闪过这么一句话,李修远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看向窗外,天边竟有了晚霞。

    他起身来到门边,官衙静悄悄的,竟是没有人来看守他。

    走过中庭,也是无人。

    之前落罪,下人已是都打发走了,可自己戴罪之身怎的一个看守的都没有?

    思索着走到偏门,却见清晨时押他入刑场的衙役走了过来:“呦,李老爷醒啦,这是要去哪。”

    他嘴上笑着,手中拿着一把钢刀,向李修远走来。

    他本想趁李修远睡着下手,不料李修远先醒了来。

    “你想杀我?”

    “哎呀,不是我要杀你,你本来就是个要死的人了,于家大管家给了兄弟们这么多银子,不能不办事嘛。”

    李修远右腿向后轻移,侧身对着他,没有说话。

    那衙役轻喝一声,挥刀便向他砍来。

    李修远此前在边疆为官时,常常于边疆将领士卒一起习武,也是有些底子。

    他侧身避开刀锋,挥拳直接打在衙役面门。

    衙役吃痛后退数步,高喊道:“快来人,老爷要背叛朝廷出逃。”

    哗啦啦这偏门出出现了一堆人,个个手持兵器,有些竟然还不是衙役,看样子是于家之人。

    为首的衙役,捂着肿胀的嘴:“此刻跪下,小爷还能给你个痛快,平常叫你一声老爷,你以为你是谁,在余姚得罪了于家,你路都走不成。”

    这衙役张口闭口于家,听着李修远很是心烦。

    看着这大约十余人,听声音偏门外面不知还有多少。

    李修远心想自己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不过自己也在战阵中有所经历,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快闪开,快闪开,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滚。”

    听声音很是愤怒,不一会儿一个大腹偏偏衣着华丽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走到那衙役身前,上前先是给了那衙役一个耳光。

    为首的衙役,刚被李修远打了一拳,此刻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双脸肿胀。

    委屈道:“于大管家,你打我作甚。”声音中已经是带着哭腔。

    于大管家似是觉得他的脸还肿的不是很厉害,又打了一巴掌,这一巴掌力道极大,那衙役竟是被打的坐倒在地。

    而后于大管家继续对他拳脚相向,便打便道:“我啥时候教你杀李先生了,你在此胡说污蔑我于家,是不是该死,是不是该死。”

    周围的人也不敢阻拦,只是看着那衙役在地上哀嚎。

    李修远有些看不下去,插嘴道:“于大管家,,,”

    李修远还没说完,那官家便转过身,变成了满脸笑容:“哎,李先生有何吩咐,你莫要听这人胡说,我们家老爷可是说了,此前有些误会,他日必然亲自上门致歉。”

    李修远脸色有些冷,这可不是有一些误会啊,对方已经快把他至于死地了。

    若不是天下的官已经没得杀了,自己哪还有活路。

    于大管家见李修远没说话,讪讪一笑:“李先生的事情于家一定会出面解决,李先生放心,不过几日您便又是平白之身。您看这卖主求财的该怎么处置?”

    于管家指着地下奄奄一息呻吟的衙役,看着李修远。

    “随你们吧”

    李修远想着孔公鉴与他说的话,丢一下句便向卧房走去。

    那于官家跟在他身后还在喋喋不休:“李先生此番莫要见怪,我们也不知你与圣公府的世子相识。”

    李修远进了卧房,将门关上,于管家还在门外喊道:“李先生莫要见怪啊,李先生是要休息么?那我在门外,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啊。”

    于管家站在门前搓着双手,心中有些担心,这李修远到底是什么身份,昨日圣公府世子居然亲自到于家劝说和解。

    虽说于家实力也不输太多,可这圣公府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圣地,若是得罪了,只怕于家老爷日后的铁像要跪在曲阜了。

    李修远回到房中,换了身粗布衣衫,推开门,那于官家看他出来又想上前絮叨。

    李修远率先说道:“明日我会亲自去于家将此事说个明白,做个了结,天色已晚,县衙中没有下人,就不留宿于官家了。”

    李修远说罢,从马厩中牵了一匹马,从侧门出去上马而去。

    于管家愣愣的看着李修远。

    似乎,这李先生要畏罪潜逃的呀,哎呀,得赶紧去和老爷汇报,莫让这李先生有了麻烦,忽的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吓得惨白。

    原来昨日于管家不放心,又派了一个门中高手去行刺李先生,这李先生若是有闪失,自己只怕是要升天了。

    于管家忙是深色匆忙的出了县衙,往于家赶去。

    李修远一路不敢与人交谈,奔行一段距离,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东西。

    想着长山离此地也不远,想去看看自己梦中所见的孔公鉴所言是真是假,便不顾其他。

    待出了城行了一个多时辰,便到了长山脚下。

    李修远曾经辗转各地,习过几手深山中老猎人打猎的本事,捡了根木棍,磨尖。

    在附近山中河里戳了几条鱼,清理了下,便架起火烤了起来。

    等吃完了烤鱼,身上才舒服了些。

    此时离子时已经近了。

    附近山林多有古猿,他不敢熄了火,就靠在火边小憩。

    “兄台来的竟如此早。”

    身后有一年轻男子声音传出,李修远一个激灵起身,回身往出声处看,正是自己梦中所见的孔公鉴。

    李修远作揖行礼道:“鄙人李修远,见过世子。”

    孔公鉴看着他,面露笑意:“修远兄可有疑问?”

    旁人看来是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李修远确是明白他这话是何意:“正是,鄙人此前恍惚梦中神游,竟可见身边种种,不知为何,还望世子赐教。”

    孔公鉴确不急作答。

    “先把尾巴打发掉吧。”

    回身对着山林道:“阁下在此多时了吧。”

    山中响起桀桀怪笑。

    只见一轻甲男子,手持三尺钢刀而出。

    “好眼力,竟能看出我的玄机。”

    “阁下何人?”

    “太湖门,受于老爷所托,来解决点意外的小事。”

    “身处世间,都有不得已之处,今我四下打听,修远兄虽无大才,身为一县之长,确是脚踏实地,为民所即,况且...”

    “你个酸秀才,神神叨叨什么,再不走开,连你一起灭了。”

    “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带孔公鉴说完,那人以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本是太湖门帮众。

    平常豪气干云,身边也都是直爽汉子,今日遇到一絮絮叨叨的青年,不知所言。

    便拿刀指着李修远:“他说啥呢?”

    李修远答道:“你要有仁义之心,这样我们便可以开心的相处。”

    ······

    时间仿佛停止了下来,三人便在这大眼瞪小眼。

    “日行一善,果身心愉悦。此举不亚于佛门劝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孔公鉴心中暗自得意。

    “你他*,,,”那人沉默了一会儿,骂了一句,抄刀便向孔公鉴砍去。

    孔公鉴径自得意间,见那人袭来,连连闪避。

    此人使得近身刀法,每次孔公鉴刚一闪过,便刀身微动又指另一要害,且动作奇快,根本没有拉开身形的机会,交手间已经过了十余招。

    那人却是越打越心惊。

    他的刀法近身贴斗难遇敌手,若是旁人,被自己这么近身,十有八九得挨个十余刀。

    确见孔公鉴初时稍乱,越来越得心应手,闪躲幅度越来越小,再到后来双脚不动,身子微闪便避过自己的刀法。

    又过了几十招,孔公鉴见他来来回回,就这几招,侧身反手一掌拍在刀上,不见用力,那人确后退数步,一脸震惊。

    他手中刀已是段段碎裂,那人丢下刀柄,“千年世家名不虚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杀你。”

    “多谢,既然败了,自是不敢与之为难。”那人到了声谢。

    又对李修远道:“以后江湖再见,必不与之为敌。”

    李修远也是拱了拱手,那人匆匆进入山林,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世子,卑下还有疑问,不知可否作答。”

    “说来听听。”

    “衍圣公府不是教化世人的嘛,怎么功夫也如此厉害?”

    “,,,”

    孔公鉴沉默了一会儿:“昔年先祖周游列国,讲学天下时,亦收览春秋奇书,后人整合后颇有所悟。”

    李修远自幼也是通读史书,暗道:据传孔家先祖身长九尺六寸,力大无穷,曾遇一武林泼皮。

    那泼皮也读过一些书,与其相辩,被说的哑口无言,要动手又被打的满地找牙。

    后竟拜入门下,成了其最为看重的弟子。

    以前只道是野史趣闻,今日方知,或许不假。

    孔公鉴看着李修远,似是尊师一般给他讲解:

    “你我初遇时,你机缘巧合,神识出游,感应物外。

    心境转换暗合天道,此路本是凶险,主在修心,你阅便人间,或许也会有特殊的成就。

    平日里打坐时定心凝神,可或回想过往,或思索其他,心在其中确不为所动。

    方可出神而出,在风水极佳之地元神可吸取天地精华,待元神日渐强大,动念间便可自由感受身边种种。

    至于心法,大道万千各有道路,道德经,周易等经典你也是通读的,其实便是暗藏其中,只是世人皆不知,无法迈入这关键的第一步罢了。

    能回首往事,不为所动,开始思考己为何来的人,自是少之又少。”

    孔公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现在已经入门。

    迈入了修行节中所说的一境练气境。

    找到风水宝地沉下心修行,很快便会突破进入二境。”

    李修远看着孔公鉴,眼神有些奇怪,自己已是三十六岁,被一个十六七的少年教导人生。

    总觉得有些违和:“不知世子当初如何踏出这一步?”

    “那年我七岁,偷偷跑出家门下河摸鱼。

    看着河水潺潺流向远方,心念间觉得时间也不过如此,我伸手间仿若抓住了时间。

    回头便看到了立在河边的我,那时虽不知何为神识,却可以动念间回神。

    回家后查阅家中典籍,方知为何。”

    果然是千年世家,人杰地灵,下河摸鱼都能摸出人生大道,这可让旁人怎么活呀。

    李修远叹了口气:“鄙人身为罪臣,已是无处可去,上天无路下地无门,就算习得无上心法,过得一年,也是身死的下场。”

    孔公鉴道:“你本无过,天下如此,那于氏也是余姚大族,我已经去拜访过了,他们日后只会结交与你。不过应天府既已下罪,你这官梯怕是断了,不若事情办妥后与我同游,入我孔家。”

    “那这个,方才的刺客?”

    孔公鉴听他如此说,卡了一下,啊这,这李修远有点不会聊天呀。

    他绕开这件事继续问李修远:“你要不要跟随与我?”

    李修远思索片刻:“多谢世子好意,不过这忙活半生,到头来一地鸡毛,身败名裂,自是不敢污了圣公府名号,往后余生若能苟活,只想闲游世间。”

    孔公鉴笑道:“你这心境倒像是修道之人

    以后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可去曲阜找我。

    我既然帮你,自是打听过你的,你我故乡离得也不算远。”

    这时,道旁行来一辆马车。

    一小书童探出头来:“世子,我们该上路了,这荒郊野外黑灯瞎火的,不快些赶去下个驿站,怕是要遇到鬼了。”

    李修远听他声音婉转,竟是女声,转身看去。

    心中奇道:“富家人这么会玩了么,用一女伴做书童?”

    看她身着书童衣衫身材虽还没有长开,却也是窈窕,暗暗称奇。

    孔公鉴自是不知他心中所想,道了别,便上车离去。

    其实这也算一桩奇事,这书童,自幼入府,大家都当他是男童,平常看惯了。

    身体变化也是习以为常,孔公鉴更是没有与女子有过交集,只在书中见识世间种种,自也没有怀疑。

    看着车马离去,李修远想着明日一早便去拜访那余姚于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