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夜谈
“杀！为什么不杀?甚至你可以多给白袍一些罪名，让所有人恨他，让万民以敌之。”
“这可和你顶替他的行为不相符啊。”苏虞初玩味地看着他。
顾祈安只是淡淡一笑，再次确认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人后，这才说道：“若我此举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见你一面呢？”
闻言苏虞初依旧是淡淡地看着他，实则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算是表白么？她不知道，亦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原本的帝王威仪此刻荡然无存。
“你可知此乃大不敬，是以下犯上！”
顾祈安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不喜欢。我不想待人以尊卑，可这世界就是以尊卑而分。所以我不会去改变什么。你，需要适应。”
苏虞初拿起了一支笔，在手间玩弄，漫不经意地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真的，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顾祈安笑笑，接着道：“你是想问我当初是为何能看见吧？”
苏虞初默然点头。
“算是上天垂怜吧，给了我一日光明，之后我就身堕黑暗。”
说罢，顾祈安感觉有点口渴，皱了皱眉。
苏虞初还以为他是自愧，毕竟亲口说出不信鬼神之人却受上天垂怜。
“怎么？可是前后不通?明明你刚不信鬼神，如今却感慨上天垂怜，岂不是乱了套?”
“天有灵，造万物于无形。天有意，赋灵于众生。鬼神不过天之跗骨，安能与其论?”
顾祈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末了，他还补充道：“我只是有点口渴，能让你的人上点美酒么?我还从未喝过皇宫里的酒。”
苏虞初无奈地摇了摇一旁的铜铃，寂静的夜里一侍女推开房门，警惕地看了顾祈安一眼，又转向苏虞初。
见到后者平安无事后，这才放下心来，弯腰恭声道：“婢子参见陛下，陛下有何吩咐?”
“上些美酒来，朕要与顾侍读酌酒。”
“是，陛下。”
待到侍女出去后，顾祈安不满地嘀咕着：“说好的少卿呢？怎么变侍读了？我给谁侍读啊，这宫中又没有皇子皇女的，说好的君子一言……”
那番幽怨的表情让苏虞初忍俊不禁，捂着嘴安慰道：
“你顶替白袍在百姓眼中自然是有罪的，朕不降你官职那该如何帮你洗清罪名?”
“那你倒说说，我给谁侍读去?别告诉我是你啊？遭不住。”
“这栖霞宫除了朕，还能有别的人配得上有奇才的顾公子侍读?”
顾祈安施展凝气入眼，看着她那打了马赛克的双眼，不可思议道：“你来真的?”
“朕一言九鼎。”
听着她那斩钉截铁的语气，顾祈安也没法了。这时一坛坛上好的美酒也被侍女们端了上来。
又等到侍女们全都出去后，他才转了话头，说道：“那你得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吧？总不能让我教你写字读书吧？我可不会。”
苏虞初疑惑道：“哦?这世间还有你办不到的事?”
顾祈安拆开酒封，仰头狠狠灌了一口，擦了擦嘴，笑道：“好酒！宫中的酒果然名不虚传！我办不到的事多着呢，自小便瞎了双眼，又是平民出身，写字认字我还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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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全被你这个坑货吞光了，一点挤不出来了！
“此番小事，不足为虑。”苏虞初看着他恣意的姿态，心中略微失神。
整个大虞，除开不怕死的亡命之徒，也只有他敢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作态了……
酒过三巡，这美酒味是极好的，虽然不易醉，但胜不住量多啊！此刻的顾祈安也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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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声也没能拉回顾祈安的思绪，他喋喋不休道：“我找谁说理去啊！被贬侍读也就算了，还把我好不容易套来的家产给抄了……”
提起家产，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苏虞初动了心思，问道：“那衔月阁的牌匾是怎么回事?真是你所留?”
“那可不若是这个世界上还能有第二个人作出我说的那些诗，我当场自缢！”
苏虞初笑了笑，一直疲惫的心此刻似乎得到了放松，只见她也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她念着那句诗，突然问道：“那若是寻不到那三山呢？”
“寻不到三山?你是想说大虞前路未卜之事吧？”
她点点头，心中赞叹顾祈安的缜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很舒服，只需要稍稍一提点，他就知道你话语当中的深意。
顾祈安醉醺醺道：“后来，千岁大鹏重新扶摇而起。可这一切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嘲讽地告诉我：顾祈安，这天下有没有你，有没有大虞或许都一样！”
气氛越来越深沉，顾祈安依旧是醉醺醺地自言自语道：“我与我的酒杯落下水去，虽说三分怪那明月流水惹人喜爱，不过总有那另外七分要怪这朗朗乾坤断人生路……
要是晴空朗照识世人，我和酒杯本该乘风御鹏，笑看人间的遍地锦绣，哪至于落得今番下场?”
苏虞初插口道：“你如今很狼狈?可曾与那诏狱中人比较过?”
“你与我不是一样狼狈?高居天子之位却看不见民生疾苦，朝不像朝。身边还有一群人虎视眈眈。”
眼见顾祈安醉意越来越浓，她觉得是时间了，脱口问道：“如今国库空虚，北境饥荒，镇南侯位无人可胜任，东有昊，南有殷，狼虎缠绕下，百姓亦孱弱，当是如何?”
顾祈安摇头晃脑地再次灌着酒，良久后醉醺醺道：“国库之事，一是两国舌战，以公仲温书换取金银。二是从富有者上下刀，除异己，这天下能人志士何止千千?这百人朝堂就非他们莫属么？如此一来，饥荒之事亦迎刃而解。”
“东昊南殷，此乃国之军力。昊国且势弱，东尚能守，南殷自有白袍灭之，有何可惧?”
苏虞初有点失望，顾祈安的治国水准并没有达到她所期望的水平。说得容易，可难的是该如何去做。
“明日上朝之时让我旁听，给你答案。”
闻言苏虞初立马警惕起来，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
“你想夺朕的权?！”
他不屑道：“我夺个毛！这不是告诉你该如何从那些官吏身上下刀子吗。这皇位，你就算送给我，我看都不看一眼的！”
“天下人对皇位趋之若竭，朕又如何得知你心中所想?”
见苏虞初还是不信，醉意上头的顾祈安脑海中突然浮现一道身影，痴痴道：“我曾与人许下承诺，若是我当了皇帝，那人怕是会拼死都要把我拉下来，我不想她死。”
苏虞初见他露出怀念的神情，而情感是做不了假的，便信了他几分。至于那人是谁则完全没问。
在她看来，那人无非就是白袍。也只有白袍，能让这个不羁的人乖乖听话了……
顾祈安仰头喝完最后一坛酒，突然想起来霍去病他们还在城里等他，已经快醉到迷糊的他用气逼出酒意，瞬间清醒过来。
“我被贬侍读了？”
苏虞初点点头：“是。”
“那我就无罪了？”
“是。”
“我今晚要出宫一趟，看看我的家底被抄成啥样了。”
苏虞初不疑有他，写了份文书交给他，点点头道：“朕准了，但在天亮前必须归来！”
“既然如此，那么……再见。”
说罢，顾祈安接过文书，一溜烟便往外跑，全然忘记了进来时候的教训。
所以……
不负众望，他再一次被门槛给绊倒了。
顾祈安起身，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基操，基操嘿嘿……”
苏虞初见状也是笑了起来，笑颜如花，轻声道：“慢点，不急。”
待顾祈安走后，她重新唤回那几个黑衣人，语气变得冷漠，吩咐道：“跟上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
顾祈安用木棍拍打着地面，用文书过了一道道巡查后，站在皇宫门口，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这波啊，是他与苏虞初的交锋！
这朱雀大街上来往之人不减反增。一位面容绝美，似仙女下凡，腰佩长剑的女子迎面朝他走来。
四周隐匿的黑衣人顿时警觉，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祈安。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那绝色女子突然转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前去，而顾祈安则是依旧朝着前方走去。
而一直窥视的黑袍人只觉眼前一花，似乎什么都发生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摇了摇头，随后再次紧盯着顾祈安。只当是自己太疲惫了，只要窥视目标还在就行了。
他一路尾随“顾祈安”，看着他进了一家酒肆打了点酒后，来到了城外的一处河边，心里纳闷：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护城河边喝闷酒?
许久之后，河的上游传来悠扬的笛声，孤独又洒脱的旋律在这寂静的夜里翻舞……
“这可和你顶替他的行为不相符啊。”苏虞初玩味地看着他。
顾祈安只是淡淡一笑，再次确认了一下，四周确实没有人后，这才说道：“若我此举只是为了……”
“为了什么?”
“为了见你一面呢？”
闻言苏虞初依旧是淡淡地看着他，实则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算是表白么？她不知道，亦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原本的帝王威仪此刻荡然无存。
“你可知此乃大不敬，是以下犯上！”
顾祈安微微勾起了嘴角。
“我不喜欢。我不想待人以尊卑，可这世界就是以尊卑而分。所以我不会去改变什么。你，需要适应。”
苏虞初拿起了一支笔，在手间玩弄，漫不经意地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真的，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顾祈安笑笑，接着道：“你是想问我当初是为何能看见吧？”
苏虞初默然点头。
“算是上天垂怜吧，给了我一日光明，之后我就身堕黑暗。”
说罢，顾祈安感觉有点口渴，皱了皱眉。
苏虞初还以为他是自愧，毕竟亲口说出不信鬼神之人却受上天垂怜。
“怎么？可是前后不通?明明你刚不信鬼神，如今却感慨上天垂怜，岂不是乱了套?”
“天有灵，造万物于无形。天有意，赋灵于众生。鬼神不过天之跗骨，安能与其论?”
顾祈安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末了，他还补充道：“我只是有点口渴，能让你的人上点美酒么?我还从未喝过皇宫里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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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些美酒来，朕要与顾侍读酌酒。”
“是，陛下。”
待到侍女出去后，顾祈安不满地嘀咕着：“说好的少卿呢？怎么变侍读了？我给谁侍读啊，这宫中又没有皇子皇女的，说好的君子一言……”
那番幽怨的表情让苏虞初忍俊不禁，捂着嘴安慰道：
“你顶替白袍在百姓眼中自然是有罪的，朕不降你官职那该如何帮你洗清罪名?”
“那你倒说说，我给谁侍读去?别告诉我是你啊？遭不住。”
“这栖霞宫除了朕，还能有别的人配得上有奇才的顾公子侍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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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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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到侍女们全都出去后，他才转了话头，说道：“那你得告诉我该做些什么吧？总不能让我教你写字读书吧？我可不会。”
苏虞初疑惑道：“哦?这世间还有你办不到的事?”
顾祈安拆开酒封，仰头狠狠灌了一口，擦了擦嘴，笑道：“好酒！宫中的酒果然名不虚传！我办不到的事多着呢，自小便瞎了双眼，又是平民出身，写字认字我还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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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这美酒味是极好的，虽然不易醉，但胜不住量多啊！此刻的顾祈安也有了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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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虞初笑了笑，一直疲惫的心此刻似乎得到了放松，只见她也倒了一杯酒，轻轻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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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不到三山?你是想说大虞前路未卜之事吧？”
她点点头，心中赞叹顾祈安的缜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很舒服，只需要稍稍一提点，他就知道你话语当中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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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昊南殷，此乃国之军力。昊国且势弱，东尚能守，南殷自有白袍灭之，有何可惧?”
苏虞初有点失望，顾祈安的治国水准并没有达到她所期望的水平。说得容易，可难的是该如何去做。
“明日上朝之时让我旁听，给你答案。”
闻言苏虞初立马警惕起来，声音不由得大了几分。
“你想夺朕的权?！”
他不屑道：“我夺个毛！这不是告诉你该如何从那些官吏身上下刀子吗。这皇位，你就算送给我，我看都不看一眼的！”
“天下人对皇位趋之若竭，朕又如何得知你心中所想?”
见苏虞初还是不信，醉意上头的顾祈安脑海中突然浮现一道身影，痴痴道：“我曾与人许下承诺，若是我当了皇帝，那人怕是会拼死都要把我拉下来，我不想她死。”
苏虞初见他露出怀念的神情，而情感是做不了假的，便信了他几分。至于那人是谁则完全没问。
在她看来，那人无非就是白袍。也只有白袍，能让这个不羁的人乖乖听话了……
顾祈安仰头喝完最后一坛酒，突然想起来霍去病他们还在城里等他，已经快醉到迷糊的他用气逼出酒意，瞬间清醒过来。
“我被贬侍读了？”
苏虞初点点头：“是。”
“那我就无罪了？”
“是。”
“我今晚要出宫一趟，看看我的家底被抄成啥样了。”
苏虞初不疑有他，写了份文书交给他，点点头道：“朕准了，但在天亮前必须归来！”
“既然如此，那么……再见。”
说罢，顾祈安接过文书，一溜烟便往外跑，全然忘记了进来时候的教训。
所以……
不负众望，他再一次被门槛给绊倒了。
顾祈安起身，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太激动了。基操，基操嘿嘿……”
苏虞初见状也是笑了起来，笑颜如花，轻声道：“慢点，不急。”
待顾祈安走后，她重新唤回那几个黑衣人，语气变得冷漠，吩咐道：“跟上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
顾祈安用木棍拍打着地面，用文书过了一道道巡查后，站在皇宫门口，脸上浮现一抹笑容。
这波啊，是他与苏虞初的交锋！
这朱雀大街上来往之人不减反增。一位面容绝美，似仙女下凡，腰佩长剑的女子迎面朝他走来。
四周隐匿的黑衣人顿时警觉，目光灼灼地盯着顾祈安。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那绝色女子突然转了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前去，而顾祈安则是依旧朝着前方走去。
而一直窥视的黑袍人只觉眼前一花，似乎什么都发生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摇了摇头，随后再次紧盯着顾祈安。只当是自己太疲惫了，只要窥视目标还在就行了。
他一路尾随“顾祈安”，看着他进了一家酒肆打了点酒后，来到了城外的一处河边，心里纳闷：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护城河边喝闷酒?
许久之后，河的上游传来悠扬的笛声，孤独又洒脱的旋律在这寂静的夜里翻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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