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神与继承者
来到研究所后，米依琳还没有正眼打量过这位“父亲”。
因为那个带着金羽乌鸦的疯子，研究所倒塌了。在成群野兽的追逐下，也不知逃亡的研究员活下来了几个。在倒塌墙体支起的三角形下，米依琳吟唱起神殿教给她唯一有用的圣歌，指间的光斑萦绕着，维勒头部的伤口止了血。
这张苍老的脸和遥远模糊记忆中那张愤怒的面容叠在一起，米依琳叹了口气，抬手用纯白的衣袖擦去殷红的血渍。
她抬起头，和一双大自然的眼睛四目相对。
一头巨狮。
它被米依琳所唱的歌谣吸引，在父女俩临时藏身的避难所前折下膝盖，如同荒野的骑士面对圣光中的女神行礼。米依琳愣了好一会儿，刚想伸手去抚摸那凌乱污垢的鬃毛，这只狮子就抬起躯体，獠牙与利爪完全暴露，戒备地瞪着一个方向。
残缺的视野中出现一角勾金的衣角。
那个人在哼着这首歌。
“真怀念啊，在那群家伙缝起我母亲的双唇之前，这首歌一直是我的安眠曲。”
米依琳默不作声。
杰森接着说：“光明的旧神也想不到吧，听着她的歌入睡的孩子之中，还有一个我。哈哈……”
她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旧光的歌声能唤起野兽血脉深处的忠诚，却只能加深杰森心里扭曲的仇恨。光明如果真的不是绝对的，又何必挖空一方去填补另一方。直到废墟外的巨狮发出呜咽声，米依琳才反应过来，也许需要换一个地方处理一下维勒的伤口。
顺着森林向东边走去，黑暗中还有越来越靠近黎明的感觉，很快看见夜幕中几根残缺石柱的剪影。是千羽旧址。
没想到最后还是只有这里让她心安。
在人类活动的地区之外，这一片无人区都是传说中神的领地，作为离人类居住地最近的无人区，千羽旧址也偶尔有人来往。米依琳曾在光明神殿的圣女带领下造访过这里，在神殿里的压抑感瞬间消失殆尽。
这时也不例外，米依琳带了一些从研究所残骸里搜出来的必需品，以前她就时常偷拿一些神殿储备药的边角料偷偷溜出去给贫民区的居民治疗，因此很熟练地包扎好了维勒的伤口。把还没醒来的父亲安置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米依琳缓步走到残缺石柱中央，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席地而坐，默默地等待着。
巨狮在她身边安静地趴下。
几只夜鸟从空中扑楞楞飞下来，从米依琳头顶盘旋而过，留下悲切的鸣声。
黎明到来的时候，维勒苏醒过来，米依琳的身影在微暖的阳光下勾勒成剪影，毫无波澜的目光滑过来：“再休息会儿吧，这里挺安全的。”
维勒闭上眼睛。
刚才他梦见这孩子的母亲了。
米依琳身上是梦境的影子，那个叫阿曼达的女人从来没有慌张过，怪不得她常打趣维勒太孩子气了。
苦笑。
露希尔手中晃动着熄灭了的提灯，走在最前面，还好天色已经亮了不少，不然黑漆漆的森林环境不知道能引起迪娜多少吐槽。迪娜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完整的觉，死皮赖脸地趴在洛依修斯背上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又时常因为杰森身边几只乌鸦的叫声而无法入睡。
“迪娜，醒醒。”洛依修斯曲起两根指头敲了敲迪娜的脑门，把她从睡梦边缘叫回来。
迪娜无奈地说：“见鬼了吧……”
“真相的根系，到底是什么意思？”露希尔问。
似乎是为了报复洛依修斯敲她脑袋，迪娜直接趴在洛依修斯头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众神陨落的时候，真相之神为了避免真相被力量之神普洛篡改，将记录在书上的秘密短暂地销毁了，真之树王也随之沉睡。但树王的根系蔓延在世界各地，当我们将那个地方曾经的秘密再次记录在真相的书上时，真之树就会再次出现，与此同时，真相之神也会将一切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
露希尔在最前面停下了脚步，杰森也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那，真相之神的真身，会和所谓的真之树王一起出现吗？”
迪娜立刻明白过来她们的意思：“放心，不需要你们动手，真相的神权早就大部分丧失在百寂岭的葬神之巅中了，他就算再次莅临人世，也只够他修复被销毁的部分。至于我嘛，到时候死了也不是不行，我本来就只有唤醒真相之神这一个任务，继续记录这世界的话，交给洛依修斯姐姐没有问题吧。”
“是这样吗？”露希尔翘起一边眉毛，“我们又该怎么知道根系所在地的秘密呢？我又看不见。”
迪娜短暂地无话可说，轻轻踢了一脚洛依修斯的背。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洛依修斯只能说。
“那就这么说好了，只要你们肯帮忙，让过去的真相恢复原样，就能按照你们的原计划，抹去真相之神的存在。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迪娜忙着说。
杰森逗弄着肩上的乌鸦：“那就取决于我们需要帮你们解决的麻烦了。”
“敌人也是你们要抹去的神明之一，况且我也会出手，没必要完全麻烦你们。”洛依修斯说，看向露希尔，“如果你非要自己动手的话，我会退后的。”
“哈，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成分，在神明的一方这么帮助我们，我都快感动了。”露希尔冷笑一声，“得了吧，我对几千年前那些家伙的破事不感兴趣。我只好奇你们两个怎么拼上命都要续上这一段历史，明明和你们关系不大，又不是记载着什么可以人尽皆知的荣耀，没准还全是神明背后的阴霾，你们就不怕自己的信仰崩塌吗？”
“那倒无所谓，神明本来就是捏造的，就算是代表光明的神明也是黑暗的。”迪娜趴在洛依修斯头顶耸了耸肩，“真相冰冷刺骨，这个道理才是人尽皆知的吧。”
露希尔沉默片刻，双手抱在胸前：“看来你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好了好了，浪费太多时间在聊天上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再不抓紧就要错过朝拜光明的最佳时机了。”杰森扬手放飞乌鸦，笑容略带阴森，“希望她能包容我这个毒害她忠实信徒的犯人。”
露希尔翻个白眼：“你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说三道四，明明是没必要在意的事情。”
“你们也快跟上吧，事情会很有趣的。”杰森对洛依修斯和迪娜说。
拉开一点距离后，迪娜小声说：“他好奇怪。”
“不然呢？”洛依修斯反问。
“但感觉很合乎常理。”迪娜煞有介事。
“嗯？”洛依修斯抬手接住一枚纷飞花瓣，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来自荒原的玫瑰，血一般的红色，扎眼，但引人注目。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跟上前面的露希尔和杰森。
因为那个带着金羽乌鸦的疯子，研究所倒塌了。在成群野兽的追逐下，也不知逃亡的研究员活下来了几个。在倒塌墙体支起的三角形下，米依琳吟唱起神殿教给她唯一有用的圣歌，指间的光斑萦绕着，维勒头部的伤口止了血。
这张苍老的脸和遥远模糊记忆中那张愤怒的面容叠在一起，米依琳叹了口气，抬手用纯白的衣袖擦去殷红的血渍。
她抬起头，和一双大自然的眼睛四目相对。
一头巨狮。
它被米依琳所唱的歌谣吸引，在父女俩临时藏身的避难所前折下膝盖，如同荒野的骑士面对圣光中的女神行礼。米依琳愣了好一会儿，刚想伸手去抚摸那凌乱污垢的鬃毛，这只狮子就抬起躯体，獠牙与利爪完全暴露，戒备地瞪着一个方向。
残缺的视野中出现一角勾金的衣角。
那个人在哼着这首歌。
“真怀念啊，在那群家伙缝起我母亲的双唇之前，这首歌一直是我的安眠曲。”
米依琳默不作声。
杰森接着说：“光明的旧神也想不到吧，听着她的歌入睡的孩子之中，还有一个我。哈哈……”
她不知道自己思考了多久，旧光的歌声能唤起野兽血脉深处的忠诚，却只能加深杰森心里扭曲的仇恨。光明如果真的不是绝对的，又何必挖空一方去填补另一方。直到废墟外的巨狮发出呜咽声，米依琳才反应过来，也许需要换一个地方处理一下维勒的伤口。
顺着森林向东边走去，黑暗中还有越来越靠近黎明的感觉，很快看见夜幕中几根残缺石柱的剪影。是千羽旧址。
没想到最后还是只有这里让她心安。
在人类活动的地区之外，这一片无人区都是传说中神的领地，作为离人类居住地最近的无人区，千羽旧址也偶尔有人来往。米依琳曾在光明神殿的圣女带领下造访过这里，在神殿里的压抑感瞬间消失殆尽。
这时也不例外，米依琳带了一些从研究所残骸里搜出来的必需品，以前她就时常偷拿一些神殿储备药的边角料偷偷溜出去给贫民区的居民治疗，因此很熟练地包扎好了维勒的伤口。把还没醒来的父亲安置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米依琳缓步走到残缺石柱中央，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席地而坐，默默地等待着。
巨狮在她身边安静地趴下。
几只夜鸟从空中扑楞楞飞下来，从米依琳头顶盘旋而过，留下悲切的鸣声。
黎明到来的时候，维勒苏醒过来，米依琳的身影在微暖的阳光下勾勒成剪影，毫无波澜的目光滑过来：“再休息会儿吧，这里挺安全的。”
维勒闭上眼睛。
刚才他梦见这孩子的母亲了。
米依琳身上是梦境的影子，那个叫阿曼达的女人从来没有慌张过，怪不得她常打趣维勒太孩子气了。
苦笑。
露希尔手中晃动着熄灭了的提灯，走在最前面，还好天色已经亮了不少，不然黑漆漆的森林环境不知道能引起迪娜多少吐槽。迪娜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完整的觉，死皮赖脸地趴在洛依修斯背上迷迷糊糊地打瞌睡，又时常因为杰森身边几只乌鸦的叫声而无法入睡。
“迪娜，醒醒。”洛依修斯曲起两根指头敲了敲迪娜的脑门，把她从睡梦边缘叫回来。
迪娜无奈地说：“见鬼了吧……”
“真相的根系，到底是什么意思？”露希尔问。
似乎是为了报复洛依修斯敲她脑袋，迪娜直接趴在洛依修斯头顶，伸出一只手在空中比划着：“众神陨落的时候，真相之神为了避免真相被力量之神普洛篡改，将记录在书上的秘密短暂地销毁了，真之树王也随之沉睡。但树王的根系蔓延在世界各地，当我们将那个地方曾经的秘密再次记录在真相的书上时，真之树就会再次出现，与此同时，真相之神也会将一切清清楚楚地展现出来。”
露希尔在最前面停下了脚步，杰森也微微偏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那，真相之神的真身，会和所谓的真之树王一起出现吗？”
迪娜立刻明白过来她们的意思：“放心，不需要你们动手，真相的神权早就大部分丧失在百寂岭的葬神之巅中了，他就算再次莅临人世，也只够他修复被销毁的部分。至于我嘛，到时候死了也不是不行，我本来就只有唤醒真相之神这一个任务，继续记录这世界的话，交给洛依修斯姐姐没有问题吧。”
“是这样吗？”露希尔翘起一边眉毛，“我们又该怎么知道根系所在地的秘密呢？我又看不见。”
迪娜短暂地无话可说，轻轻踢了一脚洛依修斯的背。
“……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洛依修斯只能说。
“那就这么说好了，只要你们肯帮忙，让过去的真相恢复原样，就能按照你们的原计划，抹去真相之神的存在。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迪娜忙着说。
杰森逗弄着肩上的乌鸦：“那就取决于我们需要帮你们解决的麻烦了。”
“敌人也是你们要抹去的神明之一，况且我也会出手，没必要完全麻烦你们。”洛依修斯说，看向露希尔，“如果你非要自己动手的话，我会退后的。”
“哈，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成分，在神明的一方这么帮助我们，我都快感动了。”露希尔冷笑一声，“得了吧，我对几千年前那些家伙的破事不感兴趣。我只好奇你们两个怎么拼上命都要续上这一段历史，明明和你们关系不大，又不是记载着什么可以人尽皆知的荣耀，没准还全是神明背后的阴霾，你们就不怕自己的信仰崩塌吗？”
“那倒无所谓，神明本来就是捏造的，就算是代表光明的神明也是黑暗的。”迪娜趴在洛依修斯头顶耸了耸肩，“真相冰冷刺骨，这个道理才是人尽皆知的吧。”
露希尔沉默片刻，双手抱在胸前：“看来你不是普通的小孩子。”
“好了好了，浪费太多时间在聊天上了，太阳已经升起来了，再不抓紧就要错过朝拜光明的最佳时机了。”杰森扬手放飞乌鸦，笑容略带阴森，“希望她能包容我这个毒害她忠实信徒的犯人。”
露希尔翻个白眼：“你怎么一到这种时候就开始说三道四，明明是没必要在意的事情。”
“你们也快跟上吧，事情会很有趣的。”杰森对洛依修斯和迪娜说。
拉开一点距离后，迪娜小声说：“他好奇怪。”
“不然呢？”洛依修斯反问。
“但感觉很合乎常理。”迪娜煞有介事。
“嗯？”洛依修斯抬手接住一枚纷飞花瓣，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是来自荒原的玫瑰，血一般的红色，扎眼，但引人注目。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跟上前面的露希尔和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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