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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铃兰花

    少女沉默着微微倚靠在巨狮身旁,不远处她的父亲坐在石板上,双手撑着膝盖,出神地打量着自己的女儿。

    维勒深深吸了口气,还有些发红的眼睛将平静了不少的目光投向不速之客:“您是来看笑话的吗?那让你失望了,我们很快就走。”

    “呵呵,是吗?”普洛左手虚虚地握着剑柄,右手用力将一朵半开的玫瑰捏在手中,食指和拇指一搓,便将本来红艳的花瓣折出乌黑的伤痕来。最后松手时,米依琳睁眼看见破碎的玫瑰花落地,细碎的花瓣被晨风吹得飞舞,零星地落在千羽旧址的各个角落中。这碎片将整个遗迹包围起来,蔓出致命的藤条,未经花朵点缀的玫瑰藤显得狰狞可怖。

    “你打算杀了我吗?”米依琳安抚住试图攻击对方的巨狮。

    “哦,不不不,我当然不会。”

    维勒以冷笑回复:“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普洛右手抬起来触碰下巴作思考状,刚刚碾碎了玫瑰花的手指还残留着稚嫩可怜的香气。好一阵子他抽出佩剑,锋利的刀刃抵在米依琳脖子上,不顾野兽胆大包天的低吼,说:“你和你的研究所那些事太有趣了,我想,你愚蠢的勇气如果能……”

    “请您不要这么说。”米依琳单手推开刀刃,还好手套的布料比较柔韧,还不至于划破指间的皮肤,“愚蠢和勇气是对立面。”

    “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孩子,是我的理解出了问题……你希望我这么回答你吗?还是说,你和你所信任的那位神一样,已经到了不顾自己的地步了吗?”普洛擦着刀,“没记错的话,你是在光明的神殿长大的吧,你所信任的光明之神,愚蠢地选择了牺牲自己,却仍旧没有保住向她祈祷的信徒。”

    米依琳的睫毛抖动了一下,甚至微微回头看了一眼维勒,但还是说:“我不再信任她了。”

    普洛笑说:“你需要信任她,不然……”

    “停下你无聊的洗脑吧,没人会像你那样错得无可救药。”洛依修斯猛地挥手劈开千羽旧址边缘的玫瑰藤条,离体的藤条瞬间变得脆弱不堪,被她一脚踩碎。

    “好热闹啊,只可惜大多数都是陌生的面孔。”普洛面不改色地看着露希尔和杰森走上前来,目光短暂停留后还是越过他们看向洛依修斯,“坦布斯呢?他不会呆在他的时间夹缝里不出来了吧,虽然我阻止了随意进入的通道,但从里面出来可是自由的。”

    “你休想。”洛依修斯紧握赤晶的短刀。

    “难道你们就不好奇吗,如果同为初代神明,我怎么能够夺走他操纵时间夹缝的自主权。”普洛似乎并不介意分享这些线索。

    “谁想听……嗯?”露希尔没有那么好的耐心,可是迪娜踮起脚扯了扯她的袖口,轻轻摇了摇头。

    “你不是单纯想要告诉我们。”迪娜盯着普洛说,蓝紫的紫色瞳将所有猜忌与怀疑都显露出来,只能说不愧是真相的尾声,探寻真理的压迫已经强烈到普洛都能明显感受到了。

    洛依修斯补充道:“你知道怎么唤醒真之树王吧。”

    露希尔皱了皱眉头,看见杰森已经退到一边,把博弈的空间让了出来,只能“啧”一声也退开。

    “大概知道一点,莱尔家族在荒漠中时代战斗,可没那个兴趣去记住麻烦的理论规则。”普洛甩了甩手中的佩剑,划过的银光隐约还带着血色,“我只知道,我不希望这一切以你们的认知成为人们眼中的真相。”

    迪娜回头看看洛依修斯,洛依修斯上前一步站在迪娜身边:“你认为坦布斯先生的记录是错误的?”

    “何止是他,致使众神陨落的那场战争,究竟是谁对谁的背叛,坦布斯有告诉你们吗?”

    洛依修斯沉默下来。

    “……他,没有说过。”迪娜硬着头皮说。

    “‘是莱尔家族背叛了苍生,是私欲和贪婪的人性侵扰了这些昔日的守护者。’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你们知道吗,这是他们唯一一次称我们为守护者,竟然是为了烘托出反叛了的莱尔家族堕落的模样。”普洛的佩剑刺穿地面,巨大的惯力将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击穿,玫瑰的藤条漆黑地从缝隙中爬延出来,仍旧滋养不出一个花苞来。

    洛依修斯叹了口气:“坦布斯先生没有这么说过,按你的话说,你们曾是挚友,你应该明白,他的性格不是这样的。”

    “哦,初次见面的时候我确实说过,我是他的旧友,没错。”普洛若有所思地点头。

    迪娜偏过头,还想问问洛依修斯怎么想,一点火花就在她头顶绽开,揭起的气流把她推开老远,照例摔了个脸着地。她爬起来,一抹冒着血味差点摔断的鼻梁,回头看见刀光四起,不远处捏着拳头的露希尔被杰森扳住肩膀拽回来,不由得惊慌喊出声:“洛依修斯!”

    时间夹缝中的白色铃兰花海无风自摇,坦布斯静静地蹲坐在巨大石碑前,而花海中还有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在旋转着。

    “哎。”那个身影突然停了下来,飘扬的裙摆几乎和铃兰花连成一片,空洞带有回声的嗓音让坦布斯也睁开眼睛,“这么久终于又能出现一次,这么巧又赶上她们在叫我。遇到麻烦了?”

    “普洛吧。”坦布斯又闭上眼睛,略长的睫毛盖下来。

    “我说,”少女手中捧着一束永恒的铃兰,轻飘飘地悬浮在坦布斯耳边,“你不打算去让他看明白吗?”

    坦布斯好像睡着了,没有回答。

    “你不忍心。”少女啧啧有声,飞回石碑顶端,双臂展开,将铃兰挥洒出去,铃兰的花朵在停滞的空气中越飞越小,渐渐地像夏天意外出现的细雪一样没了踪影,少女也随之消失不见,留下那句说过不止一次的话,“你最终会害了他的,陪着他吧,坦布斯。”

    洛依修斯接下一击,手臂震得疼痛,好在还能忍受。

    杰森一手扳着露希尔的肩膀,一手拿捏住迪娜的辫子,笑眯眯地看着洛依修斯和普洛的争斗。

    “放手,你这个疯子。”迪娜没好气地瞪着杰森。

    “嘘,好戏要开始了。”

    赤晶短刀脱手而出,击打在米依琳面前,她只是微微睁眼看了看那支短刀,下一秒就被洛依修斯架住脖子。

    普洛的笑收敛了一点。

    “洛依修斯,你在干什么!?”迪娜麻了,可洛依修斯不像是那种会慌张起来不择手段,甚至选择与敌人毫无关系的人质的人。

    她抬头时那双腥红色的眼睛有点异样:“还没到你能拿我发泄怒气的时候,普洛。况且,我们没有招惹你,是你自己的骗术还不到位。相比假惺惺地利用对手推动自己的计划,你还是更适合用酷刑撬开对方的嘴巴。”

    “她在说什么?”迪娜发怔。

    杰森吹了个口哨:“你和她相处这么久,就没注意到她这个时候和一开始不一样了吗?”

    普洛打量着她:“洛依修斯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太有趣了,同为初代我竟然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你知道一切,只可惜被坦布斯约束着。”普洛一下一下地点头,笑容逐渐僵硬进而消失,“你大可以继续威胁我,如果接下来的事你还有阻止我的余力的话。”

    “也许我可以做到,除非你真的逼我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