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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太华云山群英见

    慕容墨相顾四周,却没有见到周钰峰、季枫等人,他初涉武林不久,所识之人不多,也便不太顾虑有人会认识自己,总算松了口气。如今木寒弟子初入江湖,身怀沉璧神功一事怕是武林中人已是人尽皆知,若是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后果当真是无法想象,保不齐有多少人如同当年觊觎融雪功之人一样勾心斗角,设计暗算慕容墨。慕容墨但见许多人驻扎在了山脚,而只是鲜有人上山而去,不禁也是好奇,便缓步向山上走去,只听得周围有人议论道:“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你小点声,别被他听见了。”慕容墨却扭头看向适才说话的两人,微微一笑,两人顿时面露尴尬,忙溜进了人群中。慕容墨心道:“怎地听适才二人这话中意思,上山之路甚是不易,我并非受邀至此,这其中玄妙却是难以知晓……”正自犯愁之时,却在人群角落中见到一熟悉的身影,那人手牵着马缰,在一旁静静地待着。慕容墨甚是惊奇,缓步走到那人面前,道:“商姑娘,许久不见,你可还好么?”那人正是先前在乡野村间救下的商丹粟,商丹粟初时并没有认出慕容墨,只因那日天色已晚,屋内光线昏暗,自己并没有完全看清楚慕容墨长相,加之后面险遭人毒手,更是惊魂未定,纵是对那救了自己性命的公子心怀感恩却并不知晓那公子的身份。慕容墨因常年跟随木寒住在乡野,大多数时间都不曾在夜间点烛火照明,黑暗中视物的能力要较常人好上不知多少;加之沉璧神功的修炼会对人的五感有相应的提升,是以慕容墨可以直接认出这商姑娘,而商丹粟却并没有认出慕容墨。

    慕容墨见状,便调侃道:“在下的马儿姑娘还没有还回,怎地这般快便将在下忘掉了。”商丹粟“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原来是公子,你……你……”说到此处竟是有些脸红,慕容墨此时细观商丹粟才发现,这商姑娘竟是出落得甚是美丽,一张鹅蛋脸端庄秀丽,面色晶莹,肤光如雪,此时面色微红,更添娇艳。慕容墨笑道:“就是下山的路走下去累的我双脚有些痛,哎哟,我的脚呀!”假装站不稳,向商丹粟倒去,商丹粟灵巧一躲,啐道:“谁教你招惹姑娘我,活该!”言语之中竟是有些微嗔,慕容墨此时依旧不明白那日为何商丹粟在危难时刻并不离去,反在脱困之后骑了他的马儿离去。那日虽是怕她在一旁会拖累自己才将她逐走,却怎会料到商丹粟暗生情愫,竟起了与自己共同赴死之心?商丹粟道:“你的脚不会真的?”慕容墨见她有些许关心自己之意,便又做起戏来“哎哟,好痛啊!”又装作站不稳向商丹粟倒去,商丹粟脸一红,道:“净想着占我便宜,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慕容墨道:“姑娘把我的马儿牵走了,害得我走了数十里地,怎地还是我占你便宜啦!我的脚确是累的够呛,只是这些时日养的差不多了,又怎地成了油嘴滑舌没一句真话?”商丹粟道:“好,好,姑娘我说不过你,马儿这便还给你!至于你的脚既然已经没事了,姑娘我也没甚么好说的啦。”说罢将马缰交给慕容墨便作势要离开,慕容墨忙拦住商丹粟,道:“不和姑娘玩笑了,借一步说话。”商丹粟道:“有甚么事情不能在这里说?要说便说,不说姑娘也懒得听。”慕容墨见状,便作势要伏在她耳边说,商丹粟忙躲开,有些生气地道:“你作甚么?”慕容墨道:“当然是和你说事情了。”商丹粟嗔道:“那你靠过来干甚么,我又不是听不到。”慕容墨道:“自然是此事只能让姑娘一人知道。”商丹粟略一迟疑,道:“好罢,我便陪你走一遭,谅你也不能怎样。”慕容墨笑道:“我岂敢对姑娘怎样。”二人牵着慕容墨从面具人处夺来的马儿便向密林中行去。

    待行了约有一里地,周围已是再无人经过,商丹粟道:“说罢。”慕容墨道:“那在下便说了,适才见那许多人来参加这武林大会,怎地都聚集在山脚下?”商丹粟道:“我道是甚么事情,这种事情又何必走这般远。”顿了一顿,道:“此次武林大会邀请了诸多门派参与,人数众多,偏偏也因为这人多,盟主担心有心怀不轨之徒前来捣乱,便在这上山的路上设下了几道关卡,只有各门各派高手才能上山,这样便即使有个别冒名顶替之人,亦是难以对大会有甚么影响。”慕容墨疑道:“那便不怕这些心怀不轨之徒将大会的内容偷听了去?”商丹粟道:“你是真的想不明白还是装糊涂?这大会早已闹得沸沸扬扬,就即便没有在场,也同样会在行走江湖之时听到大会内容,又怕些甚么?”慕容墨心想也是这道理,又续问道:“商姑娘你又怎会在这里?你也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吗?”商丹粟道:“姑娘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又碍着你甚么事了。”慕容墨见商丹粟不愿回答,也不再追问,其实商丹粟来此,一是料到司空珏定会来参加此会,白馥雅亦会出现,自己总是能将事情问个明白,也好死了心;二便是想到此前相救自己的公子也是有可能会来,虽然自己不一定能认得出这公子,却也还是想来碰碰运气。商丹粟又怎成想自己没认出这公子,公子竟认出了她,想到此处,内心不禁有些许甜意。慕容墨见商丹粟有些心不在焉,便道:“商姑娘,此前你应是已知道我师父是谁,这件事情还请你替我保密,在下定当感激不尽。”商丹粟听慕容墨说话才回过来神,道:“公子放心,此事我定会为你保密,只是……”此前商丹粟回想起那日之事,也总是惊叹这小公子竟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木寒之徒,此时她只当是这公子不欲让他人知道自己师承何人,却浑然不知木寒之徒的身法已是会惹祸上身的事情。原来商丹粟在那日离去之后,仍是不死心,久久徘徊在青城山左近,对近来的江湖传闻并不甚知,是以也不知道此时木寒弟子携沉璧神功初出江湖之传闻。慕容墨听商丹粟言语中有些许迟疑,便问道:“姑娘可有甚么顾虑?”生怕这姑娘将自己的事情吐露出去,哪知商丹粟微嗔道:“公子到现在也没告诉我自己的名号,可是害羞么?”慕容墨笑道:“是我疏忽了,姑娘称呼我作墨染殇便是了。”商丹粟道:“你这名字倒是奇怪。”也没作甚么怀疑,慕容墨不以真名相告,乃是怕会给商丹粟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商丹粟既已知道自己师从木寒,恐都会有不利之事,自不要再徒增麻烦。

    慕容墨又问道:“姑娘,敢问有甚么办法可以让在下上山参加武林大会么?”商丹粟道:“墨公子当真是问题甚多,适才小女与你说的可还记得罢?但那所谓关卡其实只是一些武功的考验,并非需要门派信物相认。而关卡也因要行走这悬空钢索,众多轻功不济的弟子便没法上山。”慕容墨笑道:“那便也没甚么困难的。”商丹粟道:“又岂会这般容易,那钢索滑不留脚,数百米悬空,若非轻功有大成绝难通过。”慕容墨道:“此事姑娘无需担心,但不知过了这悬空铁索可还有甚么讲究?可还要请帖之类的事物?”商丹粟道:“此次武林大会所邀门派甚广,除了几大门派有请帖外,其余门派皆是以言语相邀,是以也不再追查请帖。”慕容墨道:“原来如此,多谢姑娘相告。”转身便欲离去,商丹粟忙叫住了慕容墨,慕容墨问道:“不知姑娘还有甚么事?”商丹粟面上阴晴难定,看得慕容墨甚是奇怪,半晌后商丹粟道:“我……我也想上山去,可是我实力不济,如果公子见到司空大哥,劳烦告诉他我在山下树林西行五里处等他。”慕容墨心道:“原来是此事。”口中却道:“我又不认得你口中的司空大哥,教我如何告知于他?”商丹粟道:“年轻一辈的弟子鲜有上得山之人,劳烦公子打听一下。”慕容墨笑道:“你为何不亲自告诉他?”商丹粟面色一冷,哪知慕容墨续道:“你这便与我上山罢。”当下头也不回便向前走去。商丹粟见他不再多说,心下亦甚是踌躇,却总是心中抱着一丝希望,总觉得这眼前的少年确是可以带她到山上去。

    两人回到山脚处,却见人较之之前更多,众人见慕容墨和商丹粟欲向山上而行,嗤笑之人甚多,慕容墨不理,只是缓步朝山上走去,商丹粟却面皮有些薄,脸涨得通红,但见到慕容墨如此淡定,心中有些许的安慰。两人行了约有一里地,却见前面云雾缭绕,一道钢索穿过云中,想必便是商丹粟所说的悬空铁索了,商丹粟道:“不知公子有何妙计?”慕容墨不发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后背,商丹粟脸色顿时红得似熟透了的苹果一般,问道:“你是要……背我过去?”慕容墨头也不回地道:“难道还有甚么别的法子?你大可放心,我有分寸。”慕容墨只道是商丹粟害怕自己会失足坠落山崖,是以话语间有些颤抖之色,殊不知商丹粟的小女子心思,竟是有些害羞,倘若此时慕容墨见到商丹粟红似彤云般的面颊,定是不知所措。商丹粟寻思道:“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此时却也是没甚么法子……”当下一咬牙,便伏在了慕容墨背上,脸不禁更红了。慕容墨问道:“抓紧了罢?”商丹粟只是小声地“嗯”了一声,声音犹似蚊子声般小,慕容墨点了点头,道:“可要好好抓紧了,不要乱动。”当下施展开了轻功走上了钢索。商丹粟初时甚是害怕,此处云雾缭绕,她向下一看,已是见不到山下,心下有些害怕,不禁闭上了双眼,手脚也抱得更紧了些,生怕一个不甚被甩了下去。约摸着有一炷香的功夫,慕容墨道:“姑娘,你还要在我背上待多久……”商丹粟睁开眼,却见慕容墨已站在一处平台之上,回首见钢索已是在身后十余米之处,当下松了口气,从慕容墨背上跃了下来,小声道:“谢谢你啦……”慕容墨道:“无妨,我们这便上山去吧。”便又续向前走去,此时商丹粟惊魂未定,她虽多次去过青城山,却从未行过险路,此番在刚锁上犹如腾云驾雾般地登山之旅,却是第一次,只是景色虽如身临仙境,商丹粟却没有福气欣赏。商丹粟见慕容墨疾行而去,不禁也忙运起轻功跟了上去,但是商丹粟内力尚浅,加之轻功虽是尚佳,却照慕容墨差了一大截,只一顿饭的功夫便被慕容墨落下了数十米,不禁心下有些着急。此时正值华山大雾,慕容墨的身影已是遁入雾中依稀难辨,商丹粟虽是心急,却只能是依着自己的步伐而行,不敢再强催内力追赶慕容墨,只因这雾气浓密,生怕一失足恐怕便尸骨无存。

    慕容墨又行了约有个一里地,便见山势渐缓,竟有一大平台,细观之下竟已聚集了数十人,回首却不见商丹粟的影子,当下也不以为然,向着那人群走去。待行得近了,方才看清这些武林人士,大多数都是年长之人,与自己年纪相仿之人寥寥无几,而这些武林人士有的正几人闲聊攀谈,有的正闭目养神,有的则找了个空旷之地打坐练起了功。平台正中设了一个高台,只是高台甚简,想必是因为这华山之巅路途不便,是以从简。此时雾气尚重,慕容墨也未见到熟络之人,便找了块空地打坐,思索起了折扇上精妙的武功,意图将折扇上的武功融会贯通。慕容墨虽天资聪颖,却一时间有些动作思索不得其解,其实只是他初用短兵,短兵之理虽与掌指相似,却亦有着不小的差别,拳掌和指法讲求的是对于内力的把控,掌法指法可刚猛亦可行走绵柔,而这短兵却是难以刚劲勃发,亦是难以绵柔不绝,更追求的乃是以灵巧多变,纷繁复杂,难以令人察觉的攻势克敌。慕容墨思索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发现有数招没有熟悉,打开折扇正欲将招式比划几下,却见折扇上似乎有异,忙细观来,却发现上面的图案与此前的武功并非一路,而且此时的荧光之色与此前并非同一颜色,昨日夜间的荧光乃是淡绿色,而此时扇上却吐露出一抹灰色。慕容墨心下大喜,暗道:“难道折扇之上的武功会随天气不同、季节更替而发生转变?那岂不是意味着这小小折扇之上藏着不止一套秘籍?以后可要多关注这折扇的变化。”细细观来,发现此时折扇上的武功便如同云雾一般让人折磨不透,但觉招式连绵不绝,每一招之后的变招竟似乎有数十种,而按这图样观来,出招之快、繁杂程度竟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所出招的方位亦是诡谲难辨,慕容墨如同了魔一般思索着这折扇上的功夫,竟没有注意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直到此人开口,慕容墨才恍然注意到,老弟,你怎地来了此处?”慕容墨听得此人声音甚是耳熟,睁开眼便见到了周钰峰那熟悉的面容,忙道:“周大哥你也来了!”周钰峰面色有些焦虑,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二人谈话,忙拉着慕容墨走到平台角落,环顾四周见十余米内无人,便小声道:“老弟,你少行走江湖,可能不知,此时武林中不知是何人已传出你和你师父的消息,怕是意欲对你不利,你怎地竟来这武林大会?我这便协同你下山去罢……”话中之意竟似是慕容墨羊入虎口一般,周钰峰神色甚是着急,慕容墨悄声道:“周老哥放心,我自是知晓此事,而且此时怕不是那面具人搞的鬼,我此间行走用了化名,唤作墨染殇,周老哥莫叫错了。”周钰峰点了点头,道:“你知晓便好,但是此时也是危机尚除,我们还是……”慕容墨摇了摇头,道:“我自是知晓周老哥的担心,但却是难以从命。”周钰峰疑道:“这是为何?”慕容墨道:“先前所遇到的面具人里,有人会用武当的武功,此事我与周老哥说过。”周钰峰道:“你是担心此时有面具人混进来?”慕容墨点了点头,周钰峰却有些焦急地道:“那他岂不是会认出你?此事更是不妥,快随我下山……”慕容墨打断周钰峰话语,说道:“周大哥,我知这事风险极大,却也难以此时退却。”周钰峰急道:“这又是为何?”慕容墨此前对周钰峰的救治之恩,周钰峰铭记于心,对慕容墨更是视作亲人一般,此时慕容墨不顾自己的劝阻,一味冒险,教他如何不急?只听慕容墨解释道:“周大哥,你应知道敌人在暗,我却在明,我的行踪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个道理。”周钰峰道:“正是,是以此间危险岂可儿戏?”慕容墨续道:“但如此这般,我恐是除了隐姓埋名再度远离江湖,恐怕难以消停,这些面具人寻我不到,便广撒网,让江湖人士来替他们打探我的行踪,传了这许多消息出来。如果我始终不知道搞鬼的人是谁,又怎么能让自己真的远离这些是非?”周钰峰惊道:“你的意思是?”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但思索半晌却道:“不成,不成,你这样风险实在是太大了,我不能让你这般冒险,快随我下山。”慕容墨目光坚毅,道:“周老哥,此事你定要依了我,若是不知想害我的人是谁,我恐怕觉都睡不好。”顿了一顿,又道:“而且冲着这些面具人的风格,他们恐怕只是为了寻找我的行踪,更不会让其他人碰我分毫。”周钰峰道:“此事又从何谈起?”慕容墨道:“那日我逃出,面具人从四面八方追击我,仿佛就怕我逃出来一样,甚至连逼问我的面具人头目都惊动了,若非师父相助,我恐怕那日就又被捉回。那面具人谨慎异常,行事几乎不给人可乘之机,又怎会将到手神功拱手让人,抑或是让其他武林中人有习得神功的可乘之机?此人散播消息的目的只有一种可能,便是助他找到我之后杀了我。倘若我终是不知他们到底是何人,又提甚么提防?”周钰峰皱眉,心中显是认可了慕容墨所说,却一时难以给出甚么好的建议,慕容墨道:“周大哥尽管放心,这些面具人倘若认出是我,也不会当中戳穿,恐会急于传信,以通报我的行踪。”周钰峰叹气道:“唉,那一日让老弟你和季兄被这些恶徒劫持,当真是哥哥误事。”慕容墨安慰道:“周大哥你可千万别这样想,即便那日没有被这些面具人劫持,恐也会在日后出现同样的事情,这些事情不能怪你。”慕容墨说道此处时似乎想到了甚么,不禁也有些皱眉,周钰峰见慕容墨面色有变,不禁问道:“老弟还有甚么发现么?”慕容墨道:“只因我师父叫我出山之事甚是机缘巧合,而且这一路至您府上之时我与季枫、周茗玥都甚是低调,外人根本无从知晓我师承何人……”周钰峰亦是发现此间问题,便道:“这事我也彻查过,但府上确是没有出卖与你之人。”慕容墨道:“不会在你府上,此事我早已知晓。”周钰峰听慕容墨如此说道,送了一口气,却也心生疑虑,慕容墨见周钰峰眉头微皱,便道:“周老哥是想知道我如何知晓此事?只因周老哥此间受伤恐是有奸人从中作梗,而这奸人便是要一赌引我师父出山,哪怕我师父不出山,也对他没甚么损失。倘若我师父出山,此人显然是有安排了缜密的准备,但在周老哥府上却未见到有此实力之人,是以我断定并非周老哥府上之人所为。”周钰峰听得慕容墨一番分析,不禁觉得慕容墨人虽小,却将许多事情看得比自己还要清醒,其实只是出了这般大事,周钰峰心中难免焦虑、缺乏冷静,对许多事情的判断便不如平时。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事慕容墨虽看似是当局之人,但究其根源,却是周钰峰乃是当局之人,虽然这一局棋只为慕容墨身怀的沉璧神功,但慕容墨却仅如象棋盘上的将帅一般,只是这般诡计的目标,而非下棋之人,这一步一步棋却更像有人以周钰峰的手下出来的。慕容墨想到这里,不禁背上冷汗直流,声音微颤地问道:“周老哥,却不知你为禺强魔君所伤究竟是怎样一个经过?”周钰峰面上露出了奇怪之色,说道:“我记得是深秋时节,一日季椿大哥说道这禺强魔君再度现身江湖,为祸一方,但这禺强魔君行踪不定,而且武力高强,他一人难以应对,便邀我同行,我心想这是至交好友有求于自己,当下便随了他去。我们一路随着探子给他留下的线索,追到了江右一带,却没了踪迹。我二人徘徊许久,却没有所获,正要放弃之时,却有一人杀出,自称是禺强魔君的大弟子,我二人心想先擒住他慢慢盘问禺强魔君的下落,哪知此人武功竟是十分高深,所用招式均是阴毒一脉,我二人虽功力远胜于他,但招式却逊他许多,哪怕是季大哥的芙蕖廿四剑也完全处于下风,时间一久,我二人在他诡异的招式之下相形见绌,季大哥险些中招,我忙上去相救,却哪知那贼厮乃是声东击西的虚招,我便这般遭了他的暗算,幸亏季大哥忙带着我脱困,方才不至于当场死于这贼厮之手。”慕容墨听到此处,对自己内心的推测更加坚定,只是这推测现下却又有着几个矛盾之点,以目前他所知道的内容并没有办法解释得通,不禁也有一丝头痛。周钰峰见慕容墨不再询问此事,亦不言语,一时待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哪知此时人群方向却传来了嘈杂之声,周钰峰忙走了过去,生怕这嘈杂与慕容墨行踪相关。

    待得周钰峰走近,却见一年轻女子似是与一年轻男子纠缠着甚么,那年轻女子一身白衣,容貌亦是娇艳无比,那男子此前周钰峰见到与青城派掌门雷中夫一同上得山来,想必是和这青城派掌门关系匪浅,怕不是青城派弟子也是雷中夫故交之子,一身青在这雾中甚是显眼,容貌亦是颇为俊秀。周钰峰此时心中不禁有些感慨少年英雄辈出,只因这山路便是自己亦是有如履薄冰之感,却不知这年轻之辈中竟有这许多人能上得山来。其实周钰峰乃是内功修习在武林中赫赫有名,于外功、轻功虽非武林中一流高手,但单论轻功与他在伯仲之间的人却也均非等闲之辈,寻常武夫又如何与这江湖成名之人相提并论?

    只听那少女道:“你为何要这般负我?而且还避而不见?”此时周围已是围了众多武林人士,而且多为各门各派的高手,此时那年轻男子显然有些下不来台,正欲开口,却见一女子从旁缓步而出,带这些不悦地说道:“你这贱人怎还对我未婚夫纠缠不清?好个恬不知耻的人,上次放你一马,怎地还没完没了。”细观此人,身着一件淡黄色的衣衫,样貌却是与那少女不分伯仲,只是较之那少女青涩之态多了一些妩媚动人。周钰峰见这开口的女子似是先前和峨嵋派掌门朱漓同来之人,不禁寻思道:“此前便听说青城派似与峨嵋派有意交好联姻,想来这便是那联姻的二人,但此事听来却似乎没这般简单?”只听那白衣少女道:“珏哥与我自小便有婚约,你张口闭口的贱人,却又从何说来?”黄衣女子道:“还珏哥,叫的好不亲热,你不是贱人,谁又是贱人?还自小便有婚约,此事除了你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么?难道是你做梦时的婚约么?可当真笑死个人。”哪知那青衣男子听这黄衣女子这般说完,面上竟流露出一丝不悦,白衣女子涨红了一张脸,怒道:“白馥雅你休要胡说八道!此事乃是青城掌门雷前辈与我师尊所定,怎么就成了除了我便没有第三个人知晓?你这般羞辱与我,怕不是心里有鬼!”那被唤作白馥雅的女子笑道:“笑话!武林之中谁人不知何人不晓,我白馥雅和司空大哥的婚事乃是雷掌门和我师尊朱掌门所定?你此时跳出来说这些事情,难道是说雷掌门言而无信,将已许配出去的弟子,再许配给别人?”白衣女子顿时脸色气的惨白,此时她若再说此事,恐怕会得罪雷中夫,而若不说,便好似她承认了自己乃是胡编乱造、白日做梦伪造的婚约,正自踌躇之际,却听一人道:“那还真说不准,便是这雷掌门言而无信呢?”众人将目光移转,却见一衣衫破烂的年轻男子,面色微黑,周钰峰不禁眉头微皱,原来说话之人正是适才沉思的慕容墨。周钰峰此时有些百感交集,怎地这老弟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他一般,竟这般言语一派掌门的是非,殊不知慕容墨对这雷中夫乃是记恨已久,此人正是当年围剿慕容家的罪魁祸首之一。但见那一直没开口的青衣男子此时面色阴沉,冷声道:“你这般侮及我师尊,却是不该。”慕容墨冷笑道:“不该?你又是甚么人,这雷大掌门做事一贯小人,怎地他做得别人说不得?”那青衣男子冷声道:“那便打到你不说。”竟是话未说完人已飘然而至慕容墨面前,一掌击向慕容墨,慕容墨心下也是吃了一惊,这青衣男子竟是功力不弱,当下也不敢轻敌,身子一侧避开了这一击,右手急取腰间折扇,反手刺向了青衣男子的右肩头,青衣男子“咦”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料到慕容墨竟轻轻松松躲开了自己一掌,还顺手还了一击,哪知慕容墨折扇出手速度极快,青衣男子又是掌势未用老,竟是自己要将肩头“巨骨穴”撞在慕容墨扇子上,慌忙之中足下用力,一个转身化开了未老的掌势,虽然动作潇洒,自己却颇为狼狈,哪知他足下还未站定,慕容墨将折扇一开,竟是劈向他左臂,此时他脚下尚未站稳,一时间竟是难以躲避,不禁闭目,哪知此时有一道青影闪过,已接下了慕容墨这一招,众人皆没看清来者何人,慕容墨亦是心下甚惊,待看清接下自己招数之人,竟是难压心中怒火,原来接住自己招式之人正是青城派的掌门人雷中夫,此人虽是与慕容墨儿时相见已多了几分苍老,但样貌并没甚大变化,一张国字脸上似笑非笑,只是两鬓之间多了些银丝,眉间多了些皱纹。只听雷中夫笑道:“不知我这徒儿有甚么事情得罪了小兄弟?犯得着小兄弟这般施以毒手?”慕容墨适才本是想着那青衣男子接不下自己的招数,便将他衣衫划破,只给他点小小的教训,是以手上并没有施以内力,哪知此时这雷中夫一接下招式,竟直接说慕容墨施以毒手,竟似是慕容墨这一招竟是下了全力一般,慕容墨冷笑道:“想不到多年不见,雷掌门歪曲事实的功力却是大有精进啊,恭喜恭喜。”雷中夫笑道:“小友玩笑了,雷某人虽非正人君子,却也是行得端坐得正,又怎会做歪曲事实之事?”心中却暗道:“这小贼怎地竟识得我?听他口中之言竟是许久之前便认得我?”慕容墨冷笑道:“行得端坐得正?雷掌门可当真是一张嘴今古无双,指鹿为马、张冠李戴之辞张口而出,佩服,佩服得紧。”雷中夫面上带笑地道:“不知雷某人如何得罪了小友,犯得上如此中伤我雷某人,还望小友不计前嫌,也休得再胡言乱语。”回首向青衣男子道:“珏儿,还不快给这位少侠道歉?”青衣男子心下一惊,正欲解释道:“师父,他……”却见到雷中夫面色甚是严肃,竟是开不了口,转头向慕容墨作了一揖道:“少侠莫怪,是我适才冲动,请少侠莫再侮及师尊,此事均是我一人之过。”围观的武林人士此时亦甚是诧异,只因此事乃是这少年言语侮及雷中夫,这青衣男子才大打出手,哪知雷中夫竟直接让青衣男子道歉,甚至不追问适才经过,许多掌门不禁感慨雷中夫作为一派之主的气度。哪知慕容墨冷笑道:“你果然便是那司空珏了?始乱终弃之辈,你的歉意留给的应该是她,不是我!”手指向了适才闹事的白衣女子,此人正是商丹粟。商丹粟听得慕容墨为自己出头,心下不胜感激,但想到他此时已与青城派结下了梁子,不禁也为他担忧起来。司空珏此时面上甚是窘迫,但此间事情他却是难以启齿,司空珏先是看了看白馥雅,只见白馥雅面上已是带霜,显是对此事颇为不满;又看向了雷中夫,只见雷中夫皮笑肉不笑,不知在做甚么打算;最后偷偷看向了商丹粟,哪知商丹粟竟也在看自己,二人相顾无言,竟是移开了目光。慕容墨见司空珏不言,更觉得此事中间有甚么不可告人之事,哪知雷中夫却开口道:“这位小友,我自己的徒弟自会自己管教,无需你这无关之人来议论他的是非。”慕容墨笑道:“在下却是无关之人,只是你青城派既然都行得端坐得正,又如何怕别人议论?怕不是阳奉阴违、笑里藏刀的作为。”雷中夫听到此处心下已是怒不可遏,原来雷中夫本来江湖人称“笑面虎”,只因他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总是面上带笑,而且他做事雷厉风行、处变不惊,加之武功高强,江湖人以虎来赞誉,只是笑面虎这词却本来便非好词,雷中夫早年不以为然,哪知竟有许多冤家以这笑面虎的外号中伤于他,雷中夫便对这笑面虎、笑里藏刀诸多之词甚是介怀,门中之人自是知晓,对这些词只字不提。此时听眼前少年如此说来,雷中夫自是怒极,不禁冷笑道:“小辈好生无礼,既然你喜欢说教,那便要看看你有没有这本事!”说罢便摆了个青城掌法起手式“问道青城”,竟似是要出手。哪知慕容墨却如同没见到一般,续道:“一派掌门说不起便要以大欺小,真是好不要脸,你们青城派有多少脸给你们这般丢?”雷中夫怒极,虽然眼下诸多武林掌门围观,自己恐怕会一战成名,再无掌门尊严,但这少年言语辱及在先,换作其他掌门恐怕也难以对此事毫不介怀,当下也不再想,一掌劈下,竟是和适才司空珏所用招式一模一样。原来雷中夫早已在一旁围观,他身为一介掌门,自然不愿参与这后辈之间的事情,虽对这少年言语不满,却顾虑自己掌门身份,是以迟迟没有现身,哪知司空珏两招之内竟被这少年的诡异招数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自己若再不出手恐怕于青城名声有损,这才出手接住了慕容墨的招数。此时雷中夫以同样的招数发难自是有他自己的盘算,适才慕容墨所用招式竟似还有后招,但适才说话之际他已是细细回顾了这少年与司空珏的对招,自问以相同的招数应对,自己定是可以在一两招内制服这少年,到时只要卖这少年一个人情,倒也可以无伤自己掌门人的身份。

    哪知雷中夫的小算盘虽然打得很好,却未曾想到慕容墨竟不按套路出牌,慕容墨见雷中夫与适才司空珏所用招式竟是一模一样,但掌风之力要明显高出司空珏甚多,当下招式一变,身体向后一仰竟是一招“铁板桥”避开了掌风,而脚下不停,双足飞起踢向了雷中夫小腹,雷中夫忙回掌相互,慕容墨脚上一借力已跃出一丈有余,口中却大喊道:“打人啦!打人啦!堂堂掌门人,口说不过便出手欺负人啦!”雷中夫被他喊得甚是烦躁,当下招式一变,一招“云起成霞”击向了慕容墨,这招“云起成霞”乃是青城派掌法中的精要,掌法绵然不绝,招式变化繁杂,共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如同霞中之云一般变化莫测,加之掌力阴柔,一旦被掌里缠住便难以脱开后面数十路变招。慕容墨见他掌风行柔,当下以折扇上的招式静以待变,雷中夫一掌击来,慕容墨直击雷中夫“神门穴”雷中夫掌风一变,以缠势攻来,慕容墨便将折扇打开,已劈势还击,却并非应对自如,有些相形见绌。哪知一炷香的功夫,二人竟打了二十余个回合不分胜负,二人心中均是惊奇不已。雷中夫心道:“这小子甚么来头?小小年纪竟能在我‘云起成霞’的攻势下接了二十几招竟毫不占下风?”而慕容墨此时也甚是惊讶,他自知此时绝非这雷中夫的对手,是以适才以言语相逼,只是盼着他顾忌掌门人身份不敢与自己为难,哪知此人竟是被自己言语激怒,浑然不顾忌掌门人的面子对自己痛下杀招,但虽然雷中夫每一掌似乎都有许多后招,这折扇上的招式竟是应对自如。

    二人又斗了十余招,雷中夫心中愈战愈急,他毕竟身为一派掌门,以大欺小本便是丢人之举,本想着几招之内制服眼前这少年,却哪知道二人竟已斗了不下四十招,自己功力虽远胜于这少年,却难伤得他分毫,此时再斗下去,恐怕青城派从此颜面扫地,在江湖中留下笑柄。而慕容墨却是愈战愈勇,适才与雷中夫交手之初还甚感压力,只因折扇上的武功他虽已是熟悉,却终究没与人过过招,用将起来总是要想自己如何应对,但临阵战敌,又如何来这许多时间思索?是以起初的几招竟是有些难以招架,但数十招一过,折扇上的精妙武功已似是融入了慕容墨的身体一般,用将出来再无须多加思考,加之喂招之人乃是当世高手,慕容墨来说当真是犹如机缘。又斗得几招,却听一苍老的声音道:“你二人休要再斗了!”声音中气十足,显是内功修炼到了极致,而且声音不怒自威,竟似是带着让人难以拒绝的威严,两人登时跃开,看向了说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