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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赤壁战后 旧将新郎

    东汉末年,纲张败坏,规矩变动,是谓世乱。而乱世出英雄,英雄亦造时势。

    张角、曹操、袁绍、袁术、吕布、公孙瓒、刘焉、刘表、刘备、张绣、陶谦等数路人马较智斗力,比才量器,各据雄土以列兵,分衡形势而布道,各有胜负。

    其中,曹操以兖州为基本,迎献帝为契机,顺乎诏令,将兵合谋,一统北方。

    刘备,自黄巾时起义兵,东西奔走,于中原交战却不敌曹操,至南下新野,三顾茅庐,得“卧龙先生”诸葛亮辅佐,得以势振威复,佐成赤壁之功。

    “二袁、公孙、陶、吕、张及刘表先后覆灭,曹刘交兵正盛,江东则自孙坚创业、孙策开业、孙权继业以来,综有三代,赤壁火战,一除危难,也可谓逞雄之形彰矣。”

    …………

    公元208年,腊月,丹阳郡出奇下了一场雪,不过和赤壁的风向一比,倒不让人讶异了。

    一行人马,约数十骑兵在前,三十几位随行步卒位后,从中拥护一辆已掉漆的马车,悠悠行于泥泞县道。

    为将者,头戴铜胄铁兜鍪,身披精铁札甲,氅衣在肩,面上安适,眼睛专注。两侧侍骑高举牙旗,上书“蒋”字。

    “大人,再向前数里即是宣城了。大人确定不再……?”

    亲信不再多言,面前的将领——蒋钦并没有看他,只举下手,这一群人眼见自知,就各寻位置驻停取暖。

    待众人歇息后,蒋钦下马,步子急快,赶到马车旁:“下来!”

    众军士都看着,没有一人敢发声,都知道车上的所谓客人是将军之子,现在已过束发之龄。

    护帘开,下来一位身着布衣之人,一经外边天,竟身体打颤。

    “来,将几件兵器都交给他。”

    候令的人纷纷行动,顷刻间就将一把刀、一支枪与一张弓恭敬地放在方才踏出雪泥的地上。

    “休儿,来,选一样。”蒋钦此时的神情仍十分安然,就直立在此,天难推动。

    蒋休,蒋钦少子,历史上续领兄长蒋壹死后的军队,后因获罪被夺去兵权。

    不过,这时候的蒋休已经是后世来客,之前回忆时局却不幸贪睡,初醒又在大寒时分受凉更惊,原来的蒋休确实不能统领大军呀。

    “是,父亲。”

    蒋休一边下身取手中兵器,心中同样在自思这次决定的后果。

    “就此类兵器吧。”

    蒋休持刀压住手臂,眼睛瞅得分明:此物由木制缠绳刀柄与铁制直刀身组成,“粗绳之用,方便握持劈杀。”

    “嗯,现在将它缠在手上。”蒋钦这样说道。

    蒋休闻言,再见柄下有一条垂绳,于是手掌从空隙穿过,系实后向蒋钦以示。

    蒋钦在缠绳之际已从军士中接过一面长方盾,急令道:“速速挥砍过来!”

    蒋休听此,未作思考,早持刀就是一招破绽极大的砍击。可蒋钦没有移动,那刀拼撞到盾却一打转,斜斜地划着盾身下去了。

    “再来!”

    军士们只是看着不言语,蒋休的刀又一次使巧般早早下去了。

    “继续!”

    一连多次,蒋休转换方向,一直在拼出劲试图落到那无语的盾,可事与愿违,皆以失败告终。

    “呼……”蒋休现在不再进攻了,蒋钦这才收回盾,再令一候命军士拿过来一把刀。蒋休接来缠于手中,有些扎手,眼中神色有所褪减,可身体没有后退的意思。

    “来!再来!”蒋钦的言语变得激烈起来,军士们也好似得到呼应都权且停下手中事,目光集聚到父子身上。

    蒋休呼吸着,两腿稍直立起,又见上身向右后转,刀刃斜向上时一定时,身体前移,使出一招下劈砍。

    蒋钦对此将盾牌向前一撞,两种力量冲在一起,贴着刀、盾涌张出响声。在场的军士可谓极其熟悉这声音,这便是铁器的碰撞。

    “好,停下吧。”

    蒋钦卸下盾,蒋休拿下了刀,父子二人相视未久,蒋钦便用他那能安稳军阵的厚音说:“休儿,这两把刀你好好看看。”

    “……这两把军器,做工一致,刀身同未有痕迹。”蒋休窝着双手,览尽而答。

    “厮杀莫非能光凭双目、舌功?”蒋钦肩膀翻动,自将御寒的氅衣取下,将其中一把刀举在半空。

    蒋休愣一愣,也学模作样的拿起那另一刀,屏气着两相对照,这才觉察刀柄有异:一个为圆柄,一个为扁方柄。

    蒋钦感到对面一口热气赶来,念念有词:“嗯,此间行事,不比文章。文失尚能止于寸间,战场拼杀,一旦有失,悔之晚矣。而其中军器尤为紧要,刀兵相接,要求精准。圆柄虽适,不比另器杀敌,招式皆备。”

    “父亲之言,孩儿领教了。”

    “好,众位,前往宣城!”

    蒋钦没有迟疑地将氅衣交给蒋休后,转身赴前,军士们即刻按照已拟定的军规各据其位,蒋休揣着氅衣被重新拥进了马车内。

    宣城,属丹阳郡,时郡守为孙权堂兄绥远将军孙瑜当任,他好文重理,抚众善人,又聘请儒者马普开办学宫,可谓是有文德之风。

    “我等是讨越中郎将蒋钦随行兵士,请开城门!”

    传报几声后,便见城墙中有兵士离散,之后,吊起的城门重声下落,一行人终入宣城中。

    进入宣城,蒋钦自吩咐几个军士领马车前往他的住处。待蒋休下马,入庭院,过亭阁,见花木,并无太多奇异之物;院内仆从也是粗衣加身,并不富贵。

    蒋休行到一处房间前,在门侧扫尘的老仆人见到,先是视看,而后行礼发言:“公子,这是主人的书房。可要入内?”

    “书房?如此最好。麻烦老人家了。”

    这时西方日光渐稀,已近乎日入时分。蒋休轻步走进来,见有不大的案桌与权且能容休息的卧榻,散开的竹简与燃烧散香的炉子,方寸之间,事物齐备了。

    未多时,饭食已好,蒋休初尝这南方的食品,便觉得很是新奇。众仆人也只当这位公子未食此地菜果,不禁又成饭后趣谈。

    黄昏时分,院墙外最末的叫卖及行走人声渐息,左厢房里,蒋休回忆这几日的经历过往。

    失故落足穿越到同名的蒋休身上,因好奇古代军戎服饰偷看军队演武被蒋钦斥责,而后请的经学儒士再批评自己从学不力,遂被发怒的蒋钦带往宣城。

    蒋休不得已的苦笑。谁知事件如此发展呢?老实说,文人在通常情况下比武者易于保命,可乱世中不习武,路遇盗贼岂非身首异处?自己实然不愿被“截而杀之”。更何况,是作为东吴蒋钦的后人。

    思绪到此,蒋休收回有些飘远的遐想,正门方向有马声到访,开门声后,蒋休着急灭了油灯,引一阵交谈入耳:

    “如何?陈伯,休儿可还乐安此地?”

    “蒋将军,公子一切安好,他拜访了您的书房,此间饮食也是尽兴而归。如今正歇于西厢房。”

    “父亲,幼弟断然不为那些无能之辈,何不召他入军,我兄弟二人征战一方,岂不快乎!”

    “陈伯,壹儿,你二人勿要再生语端,速去歇息吧。”

    蒋休自此后再未得任何言语,便自房门处悄然回于室中,可身后不急不缓的叩门声昭然势明。

    “休儿,你勇力尚不及汝兄,难以安众,况征战者难保朝夕,时势难料,不可索一功而舍全命。又赤壁一战,破曹贼数十万众,东南已保,不急将官……吾家三人,二人从军,一人正文,军若不兴,其家也可续脉也。”

    蒋休眼前的蒋钦虽然坐着,可腰骨直挺,不过流带话语的气不知是军务繁忙亦是劳苦损身,或是安身勿忧,让人觉得很处在一种安适的境况。

    立身的蒋休则回言道:“父亲所述,固是正解。只是不肖子蒋休有一言,望父亲收听。”言毕,双膝下至地面,跪伏在地。

    “何必如此,既是这般决然,直身再言。”蒋饮对于束发后的第一次跪拜明显心中恍惚闪过。

    “谢父亲。休就直言了。”

    “赤壁之战,曹操虽退于北,然势犹大;刘备虽名为寓居,实则虎踞。且江南一地,难取徐州,荆州苦索,实无进兵开拓之机。如此,唯有内修德政,昭武强兵,外连同盟,结而不合,侍时势有变,着数将出征扩疆,以定大业。”

    “但以休观今之东吴,主君稍壮,老将奄多;德政有明,暗贼不平;曹刘虽未能图于天下,继嗣者更能统御臣下,以建志愿。今若不能再拔少年才俊,假使宿将勋臣失力或殁,未能御敌,吴土有失,谁可当之?时机一至,未有能者,谁能行之?国君失辅,轻则错连臣民,重则亡国灭宗,谁又担之?此恳请父亲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