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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所谓者何

    “这般想法是无异,可不同时,我所在意的只是这种情态吗?”

    蒋休惕色有现,于那张纸下续写道:“建安十四年十月,平常历史中有壮阔历史的积淀,可以说总影响历史走向的正是生生不息中默认的那一部分。”面色不减,捂盖的外物被剔出,暴露的是一份什么样的心境:

    赤壁一场火战,风流人物见风云大势,江东隐伏的锋锐有向外试探,那最重要的一位舵手正是周郎,可他的寿命……

    “周公瑾……若你失殁,江东兵势就该止住了吗?”

    蒋休抚手加额,自己于后世知周瑜雄图,却因未在时境难见其纷,更难见兵。如今化为江东之人,这种冬日下的“体冷神热”明确将自己抛出了。

    “蒋……蒋休?”

    蒋休睁开眼,陈伯将因直身掉落的护衣顺势盖上,嘴里重新说出关切的话语。到厅中就食,独坐下的一人听候侍立的人的再告:“中郎将有让公子往校场去。”

    “谢陈伯相告。”坐者立身,出拱手之礼,是同一高度的平视。

    校场之威,有意振胆慑敌,初到者与后来者有着明显分明。

    “将军,曲长蒋壹、陈友定屯下有一名蒋伍长请求拜见。现在已领到帐外了。”前来传报的军士接校尉令,来此相告,以一种轻快又未感惑的语调。

    蒋钦搁下有关军饷的薄册,说:“好,让他进来。”

    位置移替,蒋钦见到“来客”依同军士一样行礼,只道:“此间不必如此,是有何事?”

    蒋休默默行完军礼,然后再以面拜长辈的姿势下拜,诸皆定后是言:“父亲,请准此后秋冬之季能入学宫从学。”

    “好,今晚著信,此后回去郡中吧。”

    没有任何阻碍,蒋休持信上马,从宣城向北至郡中治所宛陵。城中人流较宣城更盛,仅约见颜色,青衣碧裳、黄裙绮襦,年轻翩翩;白布裳,著灰袄,老态有现;正间之色相配,姑合仪道。

    按照先前记忆,蒋休入学宫,随从者卸了行李,寻一馆舍暂住几日,依蒋钦口令留候观察。

    学宫位在官署西方,蒋休循记忆从北门入,却见原址有一色衣制的佣工在上甓瓦、砌砖墙。问缘由时,另一人群中的监官识人,向其解释是郡守复建规制,以接纳更多儒生。

    二人会话之际,远处街道传出乱声,数骑杂着边民的叫喊向此突进。

    “更卒!”此声落下,身后护卫匠徒的兵卒一拥而上。

    “哦?你们好好看看!”

    来者牵住将瓦片踩成碎砾的马,趁着它一作悲声,夹出扬鞭大斥。

    不待卒的兵器相向,监官一身添前,跪拜在地,连呼道:“小人不识韩将军威貌!”

    “北门何在?”

    “依郡守令扩建规制,现只有南门、西门可以通过。”

    “好,汝牵马,去南门。”

    监官听闻,伏身即退后几步,交付了卒员副长,便献笑从左边接住马上之人的细绳。

    “你好好牵,这绳子……”监官垂首恭听,不见此人夹紧马腹,使马受惊,蹄子四散,监官随着扯到几个方向。

    从骑皆精甲握矛,见状纷纷用枪杆部分堵住他的去路,压缩的空间使得监官难以言说,一直在叫。

    “唉……!唉,唉!!”

    “好了,假与汝绳,事不得济。”

    大笑里呈出从者的轻笑,这阵阵声就在马蹄的踏步里渐离渐远了。

    “小人不可劳烦。”监官见蒋休搭手,忙挣脱了旁人的手,安稳地站立起来。

    蒋休看他之后扬起指挥的手,向其行个长揖礼,就从西门方向入内。

    院中花木成繁,池道在其中交连,另有数亭立于上,翼然张盖出片片阴影。

    “蒋君。”

    蒋休止步,向面前同是袍制的一人同行揖礼,说:“黄兄,今日相见,甚是感慰。”

    “汝父讨越镇后,家父火舟摧敌,功可同之。”黄盖之子黄柄高出自己数尺,言语却是平舒。

    二人同行,蒋休以眼睛余光视看,黄柄仍是冬至前的旧衣巾,唯一多的,或许是他谈出的话题。

    “祁黄羊荐才,我不若也。”

    “弘高以商暗探,保郑灭滑,不知祸福也。”

    “石显、弘恭为弄臣,谄悦于上,害警于下,竟使帝有失股肱。”

    “不然,丞相萧望之清忠节高,不能容邪。石、弘意邪而明规,阳奉而阴为,帝少政而失察,以致忠臣长叹。”

    “帝闻臣死,亦叹师逝。究其生死变易,实在弄臣之手!”

    蒋休听出黄柄语调变得激烈,就销去一部分,转而复评:“萧丞相,固忠臣也。然依后人看,宁为良臣永保社稷,不如忠臣以死酬罪?”

    黄柄脸上有所思虑,似是决意言道:“当为忠良之臣。不能为时,可作忠义之臣。义再不能者,为忠君之臣。”

    忠义,忠君,两个相近的词在这般停连下确实多了几番意味,正是尚从习元典、未宦海沉浮之士所言啊。

    “此言甚善。”

    二人自后见到了诸将子弟的长者,程咨。其父程普历仕父子三人,劳多功高,位在要职,敬称“程公”。

    程咨严貌里的性情为敦厚,虽不比黄柄遵父令训读古经,可同是如己父顾领大局。

    “韩综,今日为何生乱于外人,嬉弄官匠?”

    “……哦,综甘愿受罚。”

    令在场儒士惊异的确实是程咨镇住了好为不轨的韩当之子韩综。

    稍刻,马普峨冠博带,趋步入庭,众士见师者,执弟子之礼相见:

    “弟子……参拜高师!”

    马普提衣入座,张臂身立,胸膛因厚衣加护,即使敞开迎接众声,依外人来看仍是塌作一团。

    “好,今日之掌故……”

    学宫香炉沾染出明净神情,蒋、黄、程、韩等众人挺立面首,口里振振有词。

    在官厅,太守孙瑜命驿吏往各县传告的公文已发出,所传达的都只有一句:巡境护民,并为南郡太守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