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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关西孔子家的鸿门宴

    “叔叔休恼,我这兄弟素来喜欢胡说八道,爷爷宅心仁厚,想必不会与他计较。”一名肤若凝脂的少年笑着从门外走进大堂,先向杨彪行了个礼,又走到大汉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汉回头望了杨彪一眼,看见杨彪眉头舒缓,便识趣的退到了杨彪身后。

    “杨嚣?你是何时回来的?”

    王濬没想到今日能在此地见到好友,又惊又喜。

    王翀见儿子竟敢当众顶撞杨彪,立马正色道:“光禄大人休怪,犬子不识礼数,方才口出狂言,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

    “无碍,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令公子敢于直言,指出老夫之过,可见不是一般媚俗之人,日后必大有可为。”杨彪释然一笑。

    在二人客套的空档,王濬杨嚣二人也聊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告诉我一声,早知道你回来了,我就约上李牛、田虎他们请你去吃一顿了。”王濬一把揽住杨嚣的肩,热情地说道。

    杨嚣作为弘农杨氏嫡长孙,与父亲杨修一样,生性喜好自由,不从管教,往日里偷偷混迹市井,结识了王濬等一众混混。

    在杨修被曹操以谋逆之罪诛杀后,杨嚣被家族作为继承人培养,祖父杨彪担心他长期处于市井,受到污浊,便在三年前将他送出弘农去四方游学磨砺,结识了不少名士,此次杨彪大寿,杨嚣受命特意从洛阳学宫回来,为祖父贺寿。

    “王兄费心了,这次祖父大寿办的匆忙,没来得及告知诸位兄弟,还望海涵。”

    杨嚣说完近况,又开始介绍起大汉来:

    “哦,对了,王兄,这位便是我的叔叔杨寄,他现任都尉司马,身手了得。”

    王濬冲大汉做了个揖,大汉看了一眼王濬,并未回应。

    此时徐邈之子徐武朝王濬走来,笑着对王濬说道:“适才兄台一番高论,驳得老太公无话可说,兄弟佩服!”徐武朝王濬抱了抱拳,王濬察觉到,徐武刚才似乎对自己使了个眼色。

    “兄台见笑了,老太公倚老卖老仗势欺人,在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王兄,对孙骂祖父,未免过于无礼了”杨嚣佯怒道。

    “抱歉抱歉,方才口出狂言,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大人海涵。”王濬怪声怪气地模仿父亲的声音说道。

    “哈哈,王兄还真是个风趣的人啊。”徐武大笑道,王濬隐约发现,徐武腰间好像悬着一块和自己腰间形制相同的令牌。

    正在众宾客觥筹交错之时,两名侍者神色诡秘地从杨庄后门溜了出去,很快便不知所踪。

    酒过三巡,杨彪突然叫来了自己的儿子杨寄,二人切切察察地说了一通,很快,杨寄也离开了宴席。

    王濬一直在关注着老太爷的行动,看见杨寄偷偷离席,立刻起身,想追上去看看。

    “混账!大人还没下桌,你怎么就想跑了!”坐在旁边的王翀低声呵斥道。

    “哎呦,兴许是昨天喝了那街角老陆卖的劣质凉茶,把肚子喝坏了。”王濬捂着肚子,装作难受的样子。

    “注意着点礼数,快去快回!”王翀皱着眉头瞪了王濬一眼,示意他赶快离开。

    王濬立马起身,溜了出去,由于这是他第一次来杨庄,还不太熟悉地形,加上被父亲拖了一会,现在想要找人却没了头绪。

    但他很快冷静了下来,认真分析到,如此大宴,若有什么密谋,必然不能在前院人来人往的地方,那就必然在后院了,不过后院有高墙阻隔,且于礼法上讲,不得这么做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时王濬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凭着自己平日里混迹市井练就的翻墙越户的本事,轻松跳到了人迹稀少的后院。

    “准备妥当了吗?”杨寄低沉的声音从后院一处小花园里传出来。

    王濬正蹲在一处凉亭后,他扫视了一下四周,隐隐约约看见隔壁园内杨寄那健壮的身形。

    “回少主,都准备好了。”另一阵沉闷的声音传进了王濬的耳朵。

    王濬莫名感到这声音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想到在哪听到过。

    “老陆,你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早已情同骨肉,你不用叫我少主,这些年来委屈你了,此次举事,我必然要为咱们白波军报仇!”

    “不,少主,当初杨奉将军把我从地主的皮鞭下救出来,提拔我当了义军的军官,我就已经把性命托付给白波军了,你是将军唯一的血脉,你就是我们的少主!”

    老陆!白波军!杨奉!少主!这几个名字给王濬带来了不小的震撼,那个喜欢在市井讨论小道消息的卖茶小贩,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黄巾残党白波军的一员,要知道,当年献帝被李傕郭汜二小人裹挟,是杨奉率白波军舍命护驾,才将献帝安然送往许昌,结果先皇曹操背信弃义,偷袭杨奉,迫使白波军沦为贼寇,最终杨奉在袭扰刘备的过程中,被刘备诱杀,可谓是落寞离场,没想到这个消失已久的传奇部队,居然还有残余力量。

    杨寄似乎有些悲伤,啜泣道:“老陆,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父亲,义父告诉我,此次举事,我们必须和刘备联手。”

    老陆似乎迟疑了一会,但不久便给出了回应:“少主莫要自责,我辈寄人篱下,本就难以自主,且那杨老太公念本家之情,收你为义子,也确是大恩大德,此等恩情,不得不报,况如今那刘备势大,唯有驱虎吞狼,方有胜算,也是权宜之计。”

    “嗯,老陆,你听我说,这次起义事成之日,便是我报答杨老太公恩情之时,自此之后,我二人便两不相欠,届时我必定带领大家和刘备拼个你死我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绝不会忘!”

    二人又互相勉励了几句,便迅速告别了。

    “那么,少主,开始吧。”

    “好!”

    老陆突然发出了一阵长啸,很快,各个方向都传来啸声回应,又过了半晌,华阴县钟鼓楼上的大鼓隆隆作响,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开始了!

    …

    几千名佃户和他们的家人拿着农具从家中跑出来,杨庄外,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队由身着白衣白甲的老人组成的军队,为首的老人手举招魂幡,腰悬钢刀,正冲着杨庄走来。

    紧张的氛围四散开来,人们纷纷躲回家里偷偷议论着。

    “怎么了?为什么有这么多人跑到大街上来闹事,官府的人呢?”

    “你还不知道吗?今天杨老太公大寿,郡县里的官员都去杨庄贺喜了。”

    “怎么会这样,不会有人来洗劫咱们家吧?”

    “别瞎说,好好在家呆着就行。”

    “诛曹贼!匡汉祚!”

    起义的人们高喊着口号,冲进官府,不一会就把县里的兵士全部缴械,几名杨家家仆手持短剑,率领佃户们冲进军械所,夺取了大量武器、铠甲,佃户们整装列队,在家仆们的带领下朝着杨庄迈进。

    老迈的白甲兵士们突入杨庄,迅速控制了杨庄内的达官显贵们,附近州府郡县的官员们大惊失色,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战战兢兢。

    杨彪抑制不住激动的泪水,在家人们的搀扶下,揭下大堂中央高悬的“寿”字匾额,匾额下,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众宾客愕然,少数几名上了年纪的人则是暗道不妙,杨彪掬了一把眼泪,用那久违的雄浑有力的声音开口道:“在座的诸位,无不是世代公卿,今日老夫大寿,各位赏我几分薄面,汇聚一堂,恰巧近来有人给了我一份密报,不知诸君可愿听闻否?”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既然无人反对,老夫便开口了。”杨彪顿了一下,扫视了众人一眼,用极其悲愤的语气说道:“汉皇,驾崩了!”

    众人皆唏嘘了起来,但很快便沉默不语。

    杨嚣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祖父,用略带震惊的口气问道:“爷爷,这…为什么您没告诉我这些?”

    杨彪凝望着自己的孙子,微笑着说道:“你在洛阳呆太久了,不知道这些很正常。”

    “禀家主,在后院逮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子。”四五个家丁将王濬五花大绑,拖到杨彪面前。

    “阿童!”

    “王兄!”

    王翀和杨嚣二人几乎同时惊呼道。

    原来王濬在听到花园里二人的谈话后,刚准备溜走,就碰到了巡逻的家丁,王濬虽然有些身手,奈何寡不敌众,不一会便被众人制服。

    “后生,随意在别人家里乱逛,可是不合礼法的。”杨彪开口道,王濬被捂住了口,用力挣扎,却动弹不得。

    “爷爷,他是我知交好友,能不能放他一马?”杨嚣央求道。

    “杨老太爷,犬子多有得罪,是在下管教不严,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王翀也有些急切。

    “王太守,你家也是世代累官两千石,曹魏篡逆,理当辞官不受,然而你却趋炎附势,枉为这弘农官长,不过也无妨,如今陛下已委任了新的弘农太守,今日老夫特为诸位引荐。”说罢,杨彪示意众人让开,杨仪得意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多谢杨老太公,在下大汉皇帝亲命弘农太守,襄阳杨仪。”

    杨仪?大汉皇帝?襄阳人?

    人们有些不明所以,这杨老太公刚说汉皇驾崩,又从哪冒出来个大汉皇帝呢?

    但很快,便有人反应了过来。

    “老太公,您所谓的大汉皇帝,莫不是那刘玄德?”羊衜突然问道。

    “羊上党,你也是出身泰山名门,岂有在人臣面前直呼天子名讳的道理?”杨彪正色道。

    杨仪也略带警告意味地说道:“羊上党,下不为例!”

    羊衜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两名白甲兵士手中的钢刀似乎向他逼近了几分。

    “杨老太爷,您要拥汉可以,反正您都把全部家眷集中到这来了,可我等身后还有父母兄弟、妻子儿女,他们可都在魏帝手中,倘若今日我等随您举事,魏帝一怒,即便事成,我等家眷也要为大业陪葬啊!”杜畿面露难色。

    “杜伯侯多虑了,老夫这里有先皇遗诏一封,届时派人传播到各地,有识之士必然纷纷响应,老夫再命人暗中护卫诸公家眷,必能保证万无一失。”杨彪从袖中掏出一封诏书,递给杜畿宣读。

    “朕闻\u202c人伦\u202c之大\u202c,父子\u202c为\u202c先\u202c;尊卑之殊\u202c,君臣\u202c为\u202c重\u202c。近日\u202c曹贼\u202c弄\u202c权\u202c,背主篡逆;结连\u202c党伍\u202c,窃居神器;赦赏封罚\u202c,不由\u202c朕主\u202c。朕\u202c夙夜\u202c忧思\u202c,恐\u202c天下\u202c将\u202c危\u202c。卿\u202c乃\u202c国之大臣\u202c,世受汉恩,当\u202c念\u202c高帝\u202c创业\u202c之\u202c艰难\u202c,纠合\u202c忠义\u202c两全\u202c之烈士\u202c,殄\u202c灭\u202c奸党\u202c,复安\u202c社稷\u202c,祖宗\u202c幸甚\u202c!破指\u202c洒血\u202c,书诏\u202c付\u202c卿\u202c,再\u202c四\u202c慎之\u202c,勿负朕意\u202c!”

    杜畿读完后,庄中一片死寂,门外嘈杂的喊杀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诛曹贼,匡汉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