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外
我感觉一阵眩晕，浑身发冷，手心里已经出满了汗。我的手几乎拿不住手机，如果不是双手捧着，差点没把手机掉在地上。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我才恍然意识到，其实自己确实已经有很久没见到吴迪了。上次拉面馆之后我就似乎好像是没有再见过她了。我只记得她说她爸爸要来北京了。对了还有从Kevin那里得知她爸爸病了。难道是因为她爸爸生病的缘故她才自杀的么？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我不得而知。
她生活里确实好像压力挺大的，但是每次我见她的时候她也都是笑眯眯的，我以为这些生活中的压力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还是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此亲近的人自杀了，让我恍惚有种错觉，一切在梦境，但这不是梦境。
“吴迪在人民医院，服了大量的安眠药，走在路上突然就晕倒了。幸好旁边有路人陪她，马上把她送到了医院。现在她刚刚苏醒。你是她的好朋友，现在方便来陪陪她吗，你安慰安慰她。老师也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她点名说要见你”
“可以，老师我现在马上赶过去，我航班晚上起飞，差不多今天晚些时候我就能到了。”我放下电话，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我给赵辰打去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震惊之余他也没有兴致再在国外逗留，于是跟我选了同一班航班飞回国。
“你先去吧，我在楼下等你”赵辰开车送我到医院门口，对我说。
“你不上去看你妹妹了？”我问他。
“我觉得我爸应该在，我不想见到他。”赵辰说。
“那我先去看看，一会儿告诉你情况吧。”我理解他的为难。
“诶，给你这个，”我刚要下车，赵辰叫住我，“告诉吴迪是我买给她的，她最爱吃的零食。”
我拿过零食，匆匆向医院病房赶去。
人民医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果然是大医院。四处打听才找到吴迪的病房。在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子，头发花白，略微佝偻，但穿着精致，我猜是吴迪的父亲。
轻轻推开吴迪的病房门，她一看到我就开始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吴迪哭，在我记忆里，她始终那么坚强、乐观。即便在我束手无策时，她也那么冷静的给我出主意。
我坐到病床边，摸着她的手，关切的望着她。
“你怎么了？傻丫头。”
吴迪面色苍白，一圈黑眼圈。
“我得抑郁症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告诉你们，本来想自己偷偷治好再说。”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吧。每天睡不好觉，觉得生活没有意义，我就像我爸爸的附属品，终我一生可能都在为他而活，我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我握着吴迪的手，轻轻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觉得她不是简单说两句就能好的。我只知道我现在最好就是多陪伴她一下，就像当初我因为作弊以后心里十分害怕忐忑，吴迪陪伴我那样。
“门口是你爸爸吗？”
“对。”
“我记得上次在拉面馆，你说他搬到北京来了，已经跟你住在一起了是吗？”
“对，我和爸爸已经住在一起了，他不让我见周琦，而且每天都需要按时回家，我在外面自习都不可以。”
“最后一年不到了，再忍一忍，申请上国外大学毕业了你就可以飞出去了。”我安慰道，希望吴迪能有个盼头。希望总是好的，没有希望的日子太难熬了，我知道。
“我之前一直也是这么想的。出国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但是...”吴迪开始哭泣。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以试探着问了一下。
吴迪说，“我......说了你能别告诉任何人吗？”
“好，我不会，我保证。”
“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脸上长痘了？”
“啊？是。”不说还没注意，她这么一说，我发现她脸上确实新出了好几个红痘，鼻子正中间就有一个大大的。
“我怀孕了。”
我张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吗？”
“我买了试纸，测了好几次。而且我那个也快两个月没来了。”吴迪急的快哭了。
“谁的孩子？周琦？”我问。
吴迪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记得上次七夕，我让你帮我跟我爸撒了个谎？”
“对，对，我有印象。那天我还跟赵辰大吵了一架。你当时打过电话给我，是我记得。怎么一晚上就能中？”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俩还挺注意的。”
“那你告诉周琦了吗？”
“告诉了。”
“他怎么说？”
“他说他想要我把孩子生下来，他可以马上娶我。但是如果我执意要堕胎，他就去管他妈要钱。但是他又说无痛的太贵了，他的钱只够做有痛人流。现在乱死了。怎么办？小雪，我害怕。”吴迪两只手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声音都颤抖了。
“这个周琦简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心疼那点儿钱让你去做有痛人流？”我心想，这回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可如了周琦的愿了，那吴迪就不可能出国了。
“他说有痛的对身体也有好处。我不是很懂反正，但是我怕疼，我不想。”
“别听他放屁。他就是不舍得花钱。因为这个，所以你就不想活了？”
“我好害怕好害怕，小雪。这事儿我觉得瞒不住了，马上我肚子就大了，没结婚就怀孕，我爸爸一定会杀了我的。”吴迪哭了。哭的很伤心。
我捂着她的嘴巴说，“嘘，小点儿声。你爸就在外面。”
“你还打算告诉你家人吗？比如你妈妈。”
“不行！我不敢。告诉我妈妈也不行，她知道了我爸一定会知道。”吴迪回答得很坚决，“我不能说。我说了我爸得打死我，我不可以说。”说完，她抬起手，抹了一下脸。
“我已经不完美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完美。我爸连谈恋爱都不让我谈，现在一下给他整出来一个外孙子，你说我爸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肯定会对我失望透了。”
“亲爱的，你别怕。我们冷静一下，想想办法。只是你怎么没有早一点告诉我，现在都两个月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
“你知道了也不跟我说，就直接做傻事。你啊，你知道我听说你这样了在飞机上哭了一路。”
“我是再也没脸见你。”
有那么一刻，我其实想把和吴迪爸爸可能生病的事情告诉她，希望她能振作起来，好好陪父亲。但是我没有说。因为我想，说了也只是给她徒增烦恼，现在不能再给吴迪增加负担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倒是我才在你面前不好意思。你那么正直，肯定对我作弊很鄙视。好了我们一比一平了，就都好意思啦。”我笑着说。
“不知道这次住院医生会不会发现我怀孕，然后告诉我爸。我现在特别怕，怎么办，冷雪！”面前的吴迪，和过去那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判若两人。
或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脆弱或羞愧，只是没有展现出来。
“亲爱的，别怕。我先问你，这个孩子你是打算要还是不要。”
“这...”
“不要考虑你爸爸妈妈，你先说你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考虑父母的想法，其实我挺喜欢孩子的，而且我很爱周琦，我愿意为他生孩子，但前提是他娶我，我不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可是如果我真的生了孩子，问题就太多了。首先，我得花父母的钱才能养活他。第二，我可能就得放弃出国留学了。我觉得那样我会崩溃的。首先我父亲那关就过不了，他肯定不同意。只要他不同意，后面的就啥也别想了。”
“明白了。我明白了。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要不要努力试试，把孩子生下来？我们说服你父亲不就可以了。然后让周琦娶你，你不是说他愿意么。在不考虑其他外在因素的情况下，这是你内心的想法对吗？可是出国怎么办，你要想好。生完孩子至少开始的几年不一定能出国了，也许之后你还是可以出国的。”我说。
“我愿意放弃出国。我想好了，是的。”吴迪认真地说。她的坚决出乎我意料。一直以来她是最积极出国留学的。她在大一就开始准备，她所有课程的成绩都是A和A+。我觉得如果没有生孩子这件事，她将是我们学校排名第一最可能申请到MIT的人。
“可是我爸爸，他不会同意的。我不敢告诉他，我真的无法面对他，我没开口就发抖的不行。如果让我面对我父亲，我宁愿去死。”吴迪说。
“不要，不要做傻事。吴迪，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死。即使你特别特别想做什么，也要在这之前先联系我，先取得我的同意，先让我想办法，当我把所有办法都想过也没有办法的时候再说。你能保证我吗?吴迪，给我一个这个承诺好吗，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情。”我学着Kevin的样子伸出我的右手。至少我知道，这曾经给过我力量。我愿意把这份力量传递给我最好的朋友。
吴迪看着我，伸出手。
我抓住她的手，我不想放开，因为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这样一个一直以来都在为全世界着想却唯独不曾优先考虑过自己的朋友。我要想尽办法帮助我的朋友。
我说，“我有一个想法。既然你妈妈和你爸爸是一条战线的。那么让赵辰去，让赵辰去和你爸爸聊聊。你爸爸觉得亏欠他，一定不敢当面责骂他。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也许更容易打动你爸爸。”
“他会帮助我吗？”
“我去跟他说，我请他帮忙。我相信他会的。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也只有这么一个爸爸，我觉得他渴望你们给他的亲情。”
“现在先不要让医生告诉你爸爸怀孕的事情，我们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我一会儿把医生叫来，我们俩一起求他不要告诉别人。但你要保证，不许再做傻事。如果你再有这个想法，要先跟我说。”
“如果这件事情能解决，我不会做傻事。我马上就是妈妈了，我好开心！我会好好的活着，并且照顾好我的小宝贝，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吴迪说的信誓旦旦，我相信这是她此刻的真心话，我也相信新的生命能够带给她崭新的生活。
“为什么我爸爸那么要求我完美？冷雪，你爸爸也这样吗？我真的好累。”
我坐到吴迪的床头，抚摸她的头。看到无助的她，我想尽我所能给她一点支持和力量，就像她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无条件的支持我一样。
“亲爱的，你爸爸有他自己的想法，但不一定是对的。你想想，小时候，父亲对你像天一样大，没有他你活不了，你那么弱小，所以必须得听他的话。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犯了小错就要下跪的女孩了，你毕业以后就可以养活自己了，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既然你已经意识到父亲给你的影响，这就是你的一把钥匙，它将帮助你不再受他的控制。人无完人，你的爸爸也有自己的缺点，就算他伤害过你，让你害怕或痛苦，但不改变他爱你的初衷，只要他不是故意伤害你，希望你能原谅他。”
吴迪静静地听着，我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你是说我原谅他，而不是他原谅我吗？”吴迪问我。
“是的，希望你能原谅他，原谅他对你的严厉，原谅他要求你追求完美。”
在我劝吴迪的时候，其实自己有些心虚。我连冷勇还没有原谅，又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劝别人。
亲人之间的原谅，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吧。
临走时，我给了吴迪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希望她知道，我会给她支持，就像她曾经帮助我一样。
赵辰的车停在医院外面，我上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所以她怎么样？我爸是不是在那？”赵辰急迫地问我。
“她还好，身体看起来没有休息好，黑眼圈挺重的。心情不太好，她说她之前就已经诊断了抑郁症。”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和你说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
“医生说他是微笑抑郁症，微笑抑郁症就是在别人面前经常笑呵呵的，但实际上却有深深的抑郁症。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反正是一种特别隐匿的抑郁症，比普通型的抑郁症更加难发现，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病了的原因吧，。”
“天哪，这是什么可怕的疾病。”赵辰捂着脸，将要哭泣的声音。
“我们都以为每天她过得很快乐。”我说。
“如果她跟我说过，我一定给她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开最好的药，帮她治好这个病！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失去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保护她，只要她不死。”
“这可是你说的。”我抓住了机会。
“没错，是我说的。”赵辰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坚定，我从里面读到了责任，读到了承诺，我觉得他正在慢慢长大。
“那么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密，因为我答应过吴迪，不告诉任何人，除了你。她只相信你。”
“你说吧，我一定保密！我答应你。”
“这件事事关她的生死，一定不能大意，处理起来要谨慎。”
“什么事，你快说吧。”
“吴迪怀孕了。”
“你说什么？有没有搞错，她还没有大学毕业。”
“没错，应该已经99%肯定了。她怀孕了。”
“是不是周琦的孩子，岂有此理我去找他算账！”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赶忙按住赵辰，“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你这么一闹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说。
“我还没有说完，你先听我说完话，然后再做决定好不好？赵辰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好，你说。”
“吴迪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我看着他。
“什么？”我就知道他会这样惊讶，其实我刚才也是这样的惊讶，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决定，尤其作为女人，我没有这样的勇气，但是吴迪有，我从心里佩服她，她的坚强和她的敢于承担。
“还没有大学毕业的一个柔弱女子，就要带一个孩子？天哪，她是不是疯了，你也跟着疯了。”赵辰吼着。
“谁说是一个人？孩子是有爸爸的，你不要忘记。”
“他爸爸什么态度？就那个穷男人，还想要我家吴迪给他生孩子？”
“但是吴迪很爱他。你知道么？吴迪非常爱他。”
“他爱吴迪吗？”赵辰发问。
“我不知道。如果他们只有一方爱着另一方，就不能生孩子么？你这是什么道理？”
“我觉得孩子需要父母双方互相之间爱着彼此，如果只有一方，对孩子是悲惨的。”赵辰说。
“为什么孩子悲惨？”
“因为父母的婚姻一定不幸福，婚姻不幸福，孩子能不悲惨吗？”赵辰说。
“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孩子。难道周琦说他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是的，周琦想要。他说他会娶吴迪，至少吴迪是这么说的。”
“那么，我要当面问问他。”
“我不反对，你是哥哥。”
“好！我现在就联系他。”赵辰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赶忙按住他。
“我还没有说完，如果周琦肯定要这个孩子，吴迪也想要这个孩子，我想帮助他们，你怎么看？”
“我尊重我妹妹的选择，他们两个人是孩子的父母，应该听他们的。”
“可是吴迪的爸爸妈妈不同意。吴迪说他们如果知道她现在生孩子一定会打死她的。”
“这倒是难办。得不到家长祝福的婚姻也很难走长远。”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去见一见吴迪的父亲，吭，也就是你的父亲。”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我这辈子永远不会见那个男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您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当一个男人，而不是耍性子的小孩儿。”
赵辰不出声了。
“其实并不需要你去解决你和你父亲的问题，只是希望你单独去帮吴迪说说情，说服他们二老同意吴迪生下这个孩子。就当帮助你唯一的妹妹。她现在不敢亲自面对她的父亲，我看到她的情况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完成这件事的。你想都不要想。她现在让自己活着已经是很艰难了。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惧怕你们的父亲。难道你想让她再自杀吗？”
见赵辰没吭声，我继续说。“我想来想去，这件事恐怕只有你可以帮忙她了。因为在他们的家庭里，吴迪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要这个孩子，只有你还算有一丁点资格，能说得上话帮助她。”
“一丁点？”赵辰不服气。
“一丁点。”
“等一下，但是你真的觉得这样的选择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好像社会上单亲母亲带着孩子的生活都比较艰辛，我不确定周琦可以陪吴迪走到最后，毕竟他们现在只是大学生思想还不成熟。”
“谁都不能确定另一半会走到最后。你觉得你能陪我走到哪里？我觉得这个事情的决定权在于吴迪自己，我们谁都不能帮她做这个决定，如果她告诉我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同样会帮助他，但是既然她说了她想要，那么我现在就想帮助她往这个方向努力。赵辰，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完美，没有那么多绝对的错与对。你能保证你做的每个决定就正确吗？你能看到未来吗？即便你能看到未来，你也不一定能够判断正确与错误。”
我继续说，“就算未来周琦跟吴迪分手了，离婚了，难道你敢保证现在吴迪把孩子打掉就一定会更幸福吗？他们两个人如果经历过风雨后才发现彼此不合适，至少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是有幸福的。而你现在让吴迪把孩子打掉，她的痛苦是你无法想象的。很多事情很难说清楚的。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到了感情的事情，可能反而是当局者才最清楚，我们这些旁观者可能反而比当局者更迷，因为感情是靠感觉来评判是非和做选择，不是靠理智。”
“好了，说大道理我是讲不过你的，但是不管怎样我愿意帮助我的妹妹，这是我很清楚的一件事。如果生下这个孩子是她非常想得到的一件事情，那么我就要全力以赴去帮助她实现这个梦。你说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呢？我应该怎么和我的父亲说？我以什么理由去建议才有可能成功呢？”赵辰问。
“我觉得你们约出来进行一场男人和男人对话吧，他觉得亏欠于你肯定不敢当面质问你。我不知道，或许你应该和他说一说，你所听到的吴迪所感受到的痛苦。让他充分地意识到，现在是他作为家长该放手的时候了。
他的子女不是他的宠物或机器人，他的子女不可能按照他的意志去过一辈子，他们有自己的人生，他们有自己的喜好，他们有自己的梦想，他们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
做父母的要相信子女的判断力，即使子女判断错了，父母也不一定就敢保证判断的100%正确，父母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是给出建议。”我说。
“你觉得我爸爸会听我说的吗？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会单单因为我跟他的一次见面就改变了吗？”赵辰有些没自信。
“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发生？很多事情可能都在一瞬间改变。而且不要低估你对你父亲的影响力，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如果我们努力过但是父母还是不同意，这就是吴迪需要面对的现实了，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完美的现实，有时候现实就是残酷的，就需要她去面对。她要么就从家里独立出来，不依靠父母去养这个孩子，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要么就选择放弃自己的想法而听父母的话。没有一个选择是完美的选择，这反而是现实生活中最可能发生的情况。你又何必担心结果不完美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哲理？我怎么之前没发现。”赵辰说。
“你没发现的事情还多着呢，你天天打游戏能发现什么？”
“好吧，那我明天给我父亲打个电话吧。也许我还不能见面，但是我想先语音和他对话一下。”
“你尽自己的最大力就好了。”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好像吴迪也经常说这句话。
诚然，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们不可控制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我们能改变的事情，也就是吴迪这句话——“尽自己最大力就好了”的意思吧，这句话反而是告诉我们不要追求完美。我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在尽我的最大力量，动用我所有的智慧去帮助我的好朋友。
“所以赵辰，你要什么时候去约你的父亲呢？我建议尽快。因为吴迪现在的状况非常不稳定，而且她怀孕的消息也很容易泄露出去，最好是先由你来告诉你的父亲，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口里听说，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你会更加难以去劝说他。”我对赵辰说。
说完刚才这些话，我握着赵辰的右手说：“谢谢你赵辰，坦率的讲，我觉得逼你去和你的父亲对话是一件非常非常残酷的事情，因为连我自己都还做不到能够搁置放下过去而和父母平和的对话，但是现在你为了你的妹妹能去这样做，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很敬佩你！”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主动抓赵辰的手，发自内心的主动，而不是被迫的。
赵辰看着我说，“你放心吧，我明天就跟他谈。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跟周琦谈一谈，我要确定，他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一生的人，作为哥哥我要给我的妹妹一些我认可的建议。”
赵辰前段时间本来已经开始变得很寂静，没有像过去一样每天要见我或粘着我，我平时也不主动联系他，我以为这样下去不用我主动提分手，他就会这样渐渐离开吧。毕竟两个人如果都放手，一段关系很快就会结束。
但是现在为了吴迪，我还需要主动联系他，我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与他分手的事情只能暂时往后放一放。
赵辰在我们看望吴迪以后的第二天一早，就约周琦和我在他家里商量一下吴迪怀孕的事情。
早晨和风拂煦，天气晴朗，阳光照进屋子里给人平和的感觉。我到的时候，周琦还在路上，赵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外面的温泉水是常年暖的么？”我问赵辰。
他抬起头看看，有点心不在焉，“其实是个冷水泉，纯粹观赏用的。”
“哦原来是这样，过去都是光看的没有摸过，原来那水是冷的。”我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向外瞭望。
转过身，我叮嘱赵辰，怕他又冲动，昨天晚上就闹了半天。“赵辰，一会儿等周琦来了，你来主说吧，我毕竟不是吴迪的亲人，你比较名正言顺。你好好跟他说，主要是想看看他的真实想法，这事情靠逼是逼不来的。人家能过来就不错了，如果不搭理我们你也是没招儿的。”
“我怎么没招儿，他难道还敢不搭理我吗？这小子我之前就见过一两次，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我看他打扮的就挺招风的，感觉像比较花心的一个人，我当时就对他不是很放心。你说平时我们和吴迪接触的少，他难道也没觉察出来吴迪的变化吗？”赵辰几乎气炸了肺，拨弄着旁边一盆花的叶子，揪掉了好几片。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提提神，现在已经有时差的作用了，在美国已经该是睡觉的点儿了。“也不能全怪他，他们两个平时就是异地嘛，都在网上联系居多。现在临近毕业，见面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你不也不了解我平时的喜怒和生活吗？光靠打电话能知道多少。
现在想想吴迪，如果她平时有什么心事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求助的人。她的父母太强势的话她估计生病了也不敢告诉他们，如果男朋友也不在身边，又不是个主动关心她的人，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我听医生说她诊断成抑郁症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在吃药，属于重度抑郁症。”
赵辰问我，“吴迪平时有什么症状吗？对于抑郁症，我平时还真的了解的非常少。”
“我昨天过去听她描述，好像是对她影响最大的是睡觉。她得病以后睡眠质量大不如从前。然后肌肉也会经常有些酸痛。我昨晚回想了一下，以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确实提到过自己睡觉不太好。这些应该都是症状。”
“那吃药能治好她吗？这个病能根治吗？”
“医生说只要坚持吃药，这个病还是可以治愈的，很有可能治愈。不过。”赵辰闻言，表情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不过什么？”赵辰问。
“不过有一点比较麻烦。要是吃抑郁症的药，医生说还是要小心一些。因为她现在怀孕了，这种药是会增加流产的风险的。这个昨天其实没有告诉她，因为我看她昨天状况不是太好。”
“这样啊，这要是毒药吗？这么厉害！那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让他先不吃药，等到生完孩子再吃？”
“可能也不行。”
“为什么呢？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转过了头，轻轻地说，“因为医生说，她这次发病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就自行把药给停了，导致抑郁症的症状加重了。另外医生还告诉我，其实很多怀孕的人本身也是会有抑郁的症状的，有些正常人怀孕之后，还会得上孕期抑郁症，更不要说吴迪她本身就是一名抑郁症的患者。”
赵辰瞪大眼睛，欠欠身子，说，“照你这么说，是不是这个孩子反而不应该要更好？别再流产了，或者生出来不健康，那吴迪就更抑郁了。”
我搔了搔后脑勺，又摸了摸脸，“应该就是各有利弊。但是要孩子确实是还有很大风险的，她会有流产的风险。这方面需要再跟医生好好沟通一下，昨天晚上主治医生不在。问问医生看，是不是可以让她边吃药边生孩子，总之没有完美的事情。”
“少爷，周琦来了。”佣人进屋告诉赵辰。
“让他进来吧。”我们俩一起向门口望去。赵辰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
虽然上次酒会上，听周琦说过一些话，让我不是太喜欢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衣着打扮和仪态都无懈可击的人，而且身高又高，难怪吴迪会主动追求他，并且一直那么爱他，愿意为他生孩子。
“其实我想去看看吴迪，在她爸妈都不在医院的时候。他们是每天都在吗？还是偶尔也会回家休息。”赵辰将嘴唇抿成一条缝。
“你可以问问她，我觉得应该能找到机会去看她。”我说。
周琦进门，这次他的墨镜依然戴在脑后，但是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一见面，赵辰二话没说，走过去先打了周琦一拳。我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平时的赵辰好像都是软软懦懦，并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愤怒。
我赶忙去扶周琦。他嘴角有些青紫，但是没有还手，甩了一下他一直以来酷酷的头帘，继续看着赵辰，并没打算说话。
“周琦，你是怎么照顾吴迪的？她还没有大学毕业，你知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学学避孕知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女性是不得早于20岁，她也才刚刚过。”赵辰说。
周琦回答：“意外。我们没想到。”
赵辰转脸看看窗外，又看回周琦，“这个孩子，你到底想不想要？你跟我说实话。咱俩都是大老爷们，你不想要没关系，吴迪那边的工作我去做，你不用担心。”
周琦说：“我想要，我非常想要。”
赵辰又问，“为什么你想要？你别骗我了，男生没有谁会这么年轻就想要带着一个小孩的。”
周琦说，“因为我爱吴迪啊，所以我也爱我们的孩子。他是一个生命，我是他的父亲，我不忍心看到他死掉。”
“孩子不是一个小猫小狗，一旦你决定把他生下来，你就要养他一辈子，抚养他到长大成人。你现在还没有大学毕业，你要把你的孩子养到大学毕业，这些你都想过吗？”赵辰说。
“是啊，周琦。我感觉你一直都不想出国，万一吴迪出国了你怎么办。”我打蛇随棒上。
周琦说，“我会娶吴迪，只要你们同意，我今天就可以跟她去领证。我觉得我有能力把孩子养大成人。我一直觉得生孩子不用等到上了班以后，早生也有早生的好处，法定年龄不也规定我现在是可以要孩子的了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有些复杂的是，这个孩子如果继续药，而吴迪抑郁症没有好转并且还在服药的话，有可能药物会造成流产。所以，我建议你尽早去问一问医生，然后再做决定。这个信息因为还不确定，所以还没有告诉吴迪。”我补充道，“这么大的事儿，慎重一点比较好。”
周琦没说话，看着我点点头。
我继续发问，“周琦，你们那边上课忙不忙？吴迪需要人来照顾，可能主要也是最需要你来照顾。最近你还回学校吗？”
周琦说，“我那边的课程已经都上完了，就剩下找工作了，所以我最近会留在这这里照顾她的。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医院那边了。”
周琦走后，赵辰说，他会给吴迪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父亲谈一谈。
“那我先回学校了。这几天好累，我想休息一下。另外学校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起身，准备离开。
“雪，你不留下来陪陪我了吗？”赵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已不在他身上，再留下来恐怕会争吵多于温存，于是执意先走。也许距离产生美。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时，我才恍然意识到，其实自己确实已经有很久没见到吴迪了。上次拉面馆之后我就似乎好像是没有再见过她了。我只记得她说她爸爸要来北京了。对了还有从Kevin那里得知她爸爸病了。难道是因为她爸爸生病的缘故她才自杀的么？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我不得而知。
她生活里确实好像压力挺大的，但是每次我见她的时候她也都是笑眯眯的，我以为这些生活中的压力对她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还是说，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如此亲近的人自杀了，让我恍惚有种错觉，一切在梦境，但这不是梦境。
“吴迪在人民医院，服了大量的安眠药，走在路上突然就晕倒了。幸好旁边有路人陪她，马上把她送到了医院。现在她刚刚苏醒。你是她的好朋友，现在方便来陪陪她吗，你安慰安慰她。老师也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她点名说要见你”
“可以，老师我现在马上赶过去，我航班晚上起飞，差不多今天晚些时候我就能到了。”我放下电话，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我给赵辰打去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震惊之余他也没有兴致再在国外逗留，于是跟我选了同一班航班飞回国。
“你先去吧，我在楼下等你”赵辰开车送我到医院门口，对我说。
“你不上去看你妹妹了？”我问他。
“我觉得我爸应该在，我不想见到他。”赵辰说。
“那我先去看看，一会儿告诉你情况吧。”我理解他的为难。
“诶，给你这个，”我刚要下车，赵辰叫住我，“告诉吴迪是我买给她的，她最爱吃的零食。”
我拿过零食，匆匆向医院病房赶去。
人民医院灯火通明，人头攒动，果然是大医院。四处打听才找到吴迪的病房。在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一个男子，头发花白，略微佝偻，但穿着精致，我猜是吴迪的父亲。
轻轻推开吴迪的病房门，她一看到我就开始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吴迪哭，在我记忆里，她始终那么坚强、乐观。即便在我束手无策时，她也那么冷静的给我出主意。
我坐到病床边，摸着她的手，关切的望着她。
“你怎么了？傻丫头。”
吴迪面色苍白，一圈黑眼圈。
“我得抑郁症了，有一段时间了。之前一直不好意思告诉你们，本来想自己偷偷治好再说。”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吧。每天睡不好觉，觉得生活没有意义，我就像我爸爸的附属品，终我一生可能都在为他而活，我现在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我握着吴迪的手，轻轻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我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因为我觉得她不是简单说两句就能好的。我只知道我现在最好就是多陪伴她一下，就像当初我因为作弊以后心里十分害怕忐忑，吴迪陪伴我那样。
“门口是你爸爸吗？”
“对。”
“我记得上次在拉面馆，你说他搬到北京来了，已经跟你住在一起了是吗？”
“对，我和爸爸已经住在一起了，他不让我见周琦，而且每天都需要按时回家，我在外面自习都不可以。”
“最后一年不到了，再忍一忍，申请上国外大学毕业了你就可以飞出去了。”我安慰道，希望吴迪能有个盼头。希望总是好的，没有希望的日子太难熬了，我知道。
“我之前一直也是这么想的。出国可能是我唯一的出路。但是...”吴迪开始哭泣。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隐约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所以试探着问了一下。
吴迪说，“我......说了你能别告诉任何人吗？”
“好，我不会，我保证。”
“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脸上长痘了？”
“啊？是。”不说还没注意，她这么一说，我发现她脸上确实新出了好几个红痘，鼻子正中间就有一个大大的。
“我怀孕了。”
我张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你确定吗？”
“我买了试纸，测了好几次。而且我那个也快两个月没来了。”吴迪急的快哭了。
“谁的孩子？周琦？”我问。
吴迪点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记得上次七夕，我让你帮我跟我爸撒了个谎？”
“对，对，我有印象。那天我还跟赵辰大吵了一架。你当时打过电话给我，是我记得。怎么一晚上就能中？”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俩还挺注意的。”
“那你告诉周琦了吗？”
“告诉了。”
“他怎么说？”
“他说他想要我把孩子生下来，他可以马上娶我。但是如果我执意要堕胎，他就去管他妈要钱。但是他又说无痛的太贵了，他的钱只够做有痛人流。现在乱死了。怎么办？小雪，我害怕。”吴迪两只手死死抓着我的胳膊，声音都颤抖了。
“这个周琦简直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心疼那点儿钱让你去做有痛人流？”我心想，这回如果把孩子生下来可如了周琦的愿了，那吴迪就不可能出国了。
“他说有痛的对身体也有好处。我不是很懂反正，但是我怕疼，我不想。”
“别听他放屁。他就是不舍得花钱。因为这个，所以你就不想活了？”
“我好害怕好害怕，小雪。这事儿我觉得瞒不住了，马上我肚子就大了，没结婚就怀孕，我爸爸一定会杀了我的。”吴迪哭了。哭的很伤心。
我捂着她的嘴巴说，“嘘，小点儿声。你爸就在外面。”
“你还打算告诉你家人吗？比如你妈妈。”
“不行！我不敢。告诉我妈妈也不行，她知道了我爸一定会知道。”吴迪回答得很坚决，“我不能说。我说了我爸得打死我，我不可以说。”说完，她抬起手，抹了一下脸。
“我已经不完美了，而且不是一般的不完美。我爸连谈恋爱都不让我谈，现在一下给他整出来一个外孙子，你说我爸如果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肯定会对我失望透了。”
“亲爱的，你别怕。我们冷静一下，想想办法。只是你怎么没有早一点告诉我，现在都两个月了。”
“我也是刚刚知道。”
“你知道了也不跟我说，就直接做傻事。你啊，你知道我听说你这样了在飞机上哭了一路。”
“我是再也没脸见你。”
有那么一刻，我其实想把和吴迪爸爸可能生病的事情告诉她，希望她能振作起来，好好陪父亲。但是我没有说。因为我想，说了也只是给她徒增烦恼，现在不能再给吴迪增加负担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倒是我才在你面前不好意思。你那么正直，肯定对我作弊很鄙视。好了我们一比一平了，就都好意思啦。”我笑着说。
“不知道这次住院医生会不会发现我怀孕，然后告诉我爸。我现在特别怕，怎么办，冷雪！”面前的吴迪，和过去那个坚强勇敢的女孩判若两人。
或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脆弱或羞愧，只是没有展现出来。
“亲爱的，别怕。我先问你，这个孩子你是打算要还是不要。”
“这...”
“不要考虑你爸爸妈妈，你先说你自己的想法。”
“如果不考虑父母的想法，其实我挺喜欢孩子的，而且我很爱周琦，我愿意为他生孩子，但前提是他娶我，我不能让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可是如果我真的生了孩子，问题就太多了。首先，我得花父母的钱才能养活他。第二，我可能就得放弃出国留学了。我觉得那样我会崩溃的。首先我父亲那关就过不了，他肯定不同意。只要他不同意，后面的就啥也别想了。”
“明白了。我明白了。谢谢你这么信任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要不要努力试试，把孩子生下来？我们说服你父亲不就可以了。然后让周琦娶你，你不是说他愿意么。在不考虑其他外在因素的情况下，这是你内心的想法对吗？可是出国怎么办，你要想好。生完孩子至少开始的几年不一定能出国了，也许之后你还是可以出国的。”我说。
“我愿意放弃出国。我想好了，是的。”吴迪认真地说。她的坚决出乎我意料。一直以来她是最积极出国留学的。她在大一就开始准备，她所有课程的成绩都是A和A+。我觉得如果没有生孩子这件事，她将是我们学校排名第一最可能申请到MIT的人。
“可是我爸爸，他不会同意的。我不敢告诉他，我真的无法面对他，我没开口就发抖的不行。如果让我面对我父亲，我宁愿去死。”吴迪说。
“不要，不要做傻事。吴迪，你能给我一个承诺吗？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死。即使你特别特别想做什么，也要在这之前先联系我，先取得我的同意，先让我想办法，当我把所有办法都想过也没有办法的时候再说。你能保证我吗?吴迪，给我一个这个承诺好吗，我帮你解决这件事情。”我学着Kevin的样子伸出我的右手。至少我知道，这曾经给过我力量。我愿意把这份力量传递给我最好的朋友。
吴迪看着我，伸出手。
我抓住她的手，我不想放开，因为我不想失去这样一个好朋友，这样一个一直以来都在为全世界着想却唯独不曾优先考虑过自己的朋友。我要想尽办法帮助我的朋友。
我说，“我有一个想法。既然你妈妈和你爸爸是一条战线的。那么让赵辰去，让赵辰去和你爸爸聊聊。你爸爸觉得亏欠他，一定不敢当面责骂他。他们两个都是男人，进行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也许更容易打动你爸爸。”
“他会帮助我吗？”
“我去跟他说，我请他帮忙。我相信他会的。他只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也只有这么一个爸爸，我觉得他渴望你们给他的亲情。”
“现在先不要让医生告诉你爸爸怀孕的事情，我们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我一会儿把医生叫来，我们俩一起求他不要告诉别人。但你要保证，不许再做傻事。如果你再有这个想法，要先跟我说。”
“如果这件事情能解决，我不会做傻事。我马上就是妈妈了，我好开心！我会好好的活着，并且照顾好我的小宝贝，不会让她受到一点伤害。”吴迪说的信誓旦旦，我相信这是她此刻的真心话，我也相信新的生命能够带给她崭新的生活。
“为什么我爸爸那么要求我完美？冷雪，你爸爸也这样吗？我真的好累。”
我坐到吴迪的床头，抚摸她的头。看到无助的她，我想尽我所能给她一点支持和力量，就像她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无条件的支持我一样。
“亲爱的，你爸爸有他自己的想法，但不一定是对的。你想想，小时候，父亲对你像天一样大，没有他你活不了，你那么弱小，所以必须得听他的话。但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犯了小错就要下跪的女孩了，你毕业以后就可以养活自己了，可以过自己的生活了。既然你已经意识到父亲给你的影响，这就是你的一把钥匙，它将帮助你不再受他的控制。人无完人，你的爸爸也有自己的缺点，就算他伤害过你，让你害怕或痛苦，但不改变他爱你的初衷，只要他不是故意伤害你，希望你能原谅他。”
吴迪静静地听着，我不知道她听进去多少。
“你是说我原谅他，而不是他原谅我吗？”吴迪问我。
“是的，希望你能原谅他，原谅他对你的严厉，原谅他要求你追求完美。”
在我劝吴迪的时候，其实自己有些心虚。我连冷勇还没有原谅，又怎么好意思在这里劝别人。
亲人之间的原谅，恐怕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了吧。
临走时，我给了吴迪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希望她知道，我会给她支持，就像她曾经帮助我一样。
赵辰的车停在医院外面，我上车。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所以她怎么样？我爸是不是在那？”赵辰急迫地问我。
“她还好，身体看起来没有休息好，黑眼圈挺重的。心情不太好，她说她之前就已经诊断了抑郁症。”
“她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们，她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和你说过吗？”
“没有。从来没有。”
“医生说他是微笑抑郁症，微笑抑郁症就是在别人面前经常笑呵呵的，但实际上却有深深的抑郁症。我的理解是这样的，反正是一种特别隐匿的抑郁症，比普通型的抑郁症更加难发现，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病了的原因吧，。”
“天哪，这是什么可怕的疾病。”赵辰捂着脸，将要哭泣的声音。
“我们都以为每天她过得很快乐。”我说。
“如果她跟我说过，我一定给她找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开最好的药，帮她治好这个病！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失去她，我愿意做任何事情保护她，只要她不死。”
“这可是你说的。”我抓住了机会。
“没错，是我说的。”赵辰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他的眼神从来没有这么坚定，我从里面读到了责任，读到了承诺，我觉得他正在慢慢长大。
“那么还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但是你必须保密，因为我答应过吴迪，不告诉任何人，除了你。她只相信你。”
“你说吧，我一定保密！我答应你。”
“这件事事关她的生死，一定不能大意，处理起来要谨慎。”
“什么事，你快说吧。”
“吴迪怀孕了。”
“你说什么？有没有搞错，她还没有大学毕业。”
“没错，应该已经99%肯定了。她怀孕了。”
“是不是周琦的孩子，岂有此理我去找他算账！”
“你能不能冷静一点？”我赶忙按住赵辰，“你刚才怎么答应我的，你这么一闹不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我说。
“我还没有说完，你先听我说完话，然后再做决定好不好？赵辰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好，你说。”
“吴迪决定把孩子生下来。”我看着他。
“什么？”我就知道他会这样惊讶，其实我刚才也是这样的惊讶，因为在我看来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决定，尤其作为女人，我没有这样的勇气，但是吴迪有，我从心里佩服她，她的坚强和她的敢于承担。
“还没有大学毕业的一个柔弱女子，就要带一个孩子？天哪，她是不是疯了，你也跟着疯了。”赵辰吼着。
“谁说是一个人？孩子是有爸爸的，你不要忘记。”
“他爸爸什么态度？就那个穷男人，还想要我家吴迪给他生孩子？”
“但是吴迪很爱他。你知道么？吴迪非常爱他。”
“他爱吴迪吗？”赵辰发问。
“我不知道。如果他们只有一方爱着另一方，就不能生孩子么？你这是什么道理？”
“我觉得孩子需要父母双方互相之间爱着彼此，如果只有一方，对孩子是悲惨的。”赵辰说。
“为什么孩子悲惨？”
“因为父母的婚姻一定不幸福，婚姻不幸福，孩子能不悲惨吗？”赵辰说。
“男人一般都不喜欢孩子。难道周琦说他真的想要这个孩子？”
“是的，周琦想要。他说他会娶吴迪，至少吴迪是这么说的。”
“那么，我要当面问问他。”
“我不反对，你是哥哥。”
“好！我现在就联系他。”赵辰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我赶忙按住他。
“我还没有说完，如果周琦肯定要这个孩子，吴迪也想要这个孩子，我想帮助他们，你怎么看？”
“我尊重我妹妹的选择，他们两个人是孩子的父母，应该听他们的。”
“可是吴迪的爸爸妈妈不同意。吴迪说他们如果知道她现在生孩子一定会打死她的。”
“这倒是难办。得不到家长祝福的婚姻也很难走长远。”
“所以我想请你帮忙，去见一见吴迪的父亲，吭，也就是你的父亲。”
“不可能，想都不要想，我这辈子永远不会见那个男人，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您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做决定，当一个男人，而不是耍性子的小孩儿。”
赵辰不出声了。
“其实并不需要你去解决你和你父亲的问题，只是希望你单独去帮吴迪说说情，说服他们二老同意吴迪生下这个孩子。就当帮助你唯一的妹妹。她现在不敢亲自面对她的父亲，我看到她的情况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是绝对不可能自己完成这件事的。你想都不要想。她现在让自己活着已经是很艰难了。而且你也不是不知道，她有多惧怕你们的父亲。难道你想让她再自杀吗？”
见赵辰没吭声，我继续说。“我想来想去，这件事恐怕只有你可以帮忙她了。因为在他们的家庭里，吴迪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要这个孩子，只有你还算有一丁点资格，能说得上话帮助她。”
“一丁点？”赵辰不服气。
“一丁点。”
“等一下，但是你真的觉得这样的选择是一个正确的选择吗？好像社会上单亲母亲带着孩子的生活都比较艰辛，我不确定周琦可以陪吴迪走到最后，毕竟他们现在只是大学生思想还不成熟。”
“谁都不能确定另一半会走到最后。你觉得你能陪我走到哪里？我觉得这个事情的决定权在于吴迪自己，我们谁都不能帮她做这个决定，如果她告诉我她不想要这个孩子，我也同样会帮助他，但是既然她说了她想要，那么我现在就想帮助她往这个方向努力。赵辰，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多完美，没有那么多绝对的错与对。你能保证你做的每个决定就正确吗？你能看到未来吗？即便你能看到未来，你也不一定能够判断正确与错误。”
我继续说，“就算未来周琦跟吴迪分手了，离婚了，难道你敢保证现在吴迪把孩子打掉就一定会更幸福吗？他们两个人如果经历过风雨后才发现彼此不合适，至少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是有幸福的。而你现在让吴迪把孩子打掉，她的痛苦是你无法想象的。很多事情很难说清楚的。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是到了感情的事情，可能反而是当局者才最清楚，我们这些旁观者可能反而比当局者更迷，因为感情是靠感觉来评判是非和做选择，不是靠理智。”
“好了，说大道理我是讲不过你的，但是不管怎样我愿意帮助我的妹妹，这是我很清楚的一件事。如果生下这个孩子是她非常想得到的一件事情，那么我就要全力以赴去帮助她实现这个梦。你说接下来需要我怎么做呢？我应该怎么和我的父亲说？我以什么理由去建议才有可能成功呢？”赵辰问。
“我觉得你们约出来进行一场男人和男人对话吧，他觉得亏欠于你肯定不敢当面质问你。我不知道，或许你应该和他说一说，你所听到的吴迪所感受到的痛苦。让他充分地意识到，现在是他作为家长该放手的时候了。
他的子女不是他的宠物或机器人，他的子女不可能按照他的意志去过一辈子，他们有自己的人生，他们有自己的喜好，他们有自己的梦想，他们有权利做自己的选择。
做父母的要相信子女的判断力，即使子女判断错了，父母也不一定就敢保证判断的100%正确，父母能做的恐怕也就只是给出建议。”我说。
“你觉得我爸爸会听我说的吗？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改变过，会单单因为我跟他的一次见面就改变了吗？”赵辰有些没自信。
“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不可能发生？很多事情可能都在一瞬间改变。而且不要低估你对你父亲的影响力，也许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对他有多重要。如果我们努力过但是父母还是不同意，这就是吴迪需要面对的现实了，没有人可以给她一个完美的现实，有时候现实就是残酷的，就需要她去面对。她要么就从家里独立出来，不依靠父母去养这个孩子，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要么就选择放弃自己的想法而听父母的话。没有一个选择是完美的选择，这反而是现实生活中最可能发生的情况。你又何必担心结果不完美呢？”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哲理？我怎么之前没发现。”赵辰说。
“你没发现的事情还多着呢，你天天打游戏能发现什么？”
“好吧，那我明天给我父亲打个电话吧。也许我还不能见面，但是我想先语音和他对话一下。”
“你尽自己的最大力就好了。”说完这句话我才发现，好像吴迪也经常说这句话。
诚然，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情是我们不可控制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我们能改变的事情，也就是吴迪这句话——“尽自己最大力就好了”的意思吧，这句话反而是告诉我们不要追求完美。我现在做的事情也是在尽我的最大力量，动用我所有的智慧去帮助我的好朋友。
“所以赵辰，你要什么时候去约你的父亲呢？我建议尽快。因为吴迪现在的状况非常不稳定，而且她怀孕的消息也很容易泄露出去，最好是先由你来告诉你的父亲，而不是让他从别人的口里听说，因为如果那样的话你会更加难以去劝说他。”我对赵辰说。
说完刚才这些话，我握着赵辰的右手说：“谢谢你赵辰，坦率的讲，我觉得逼你去和你的父亲对话是一件非常非常残酷的事情，因为连我自己都还做不到能够搁置放下过去而和父母平和的对话，但是现在你为了你的妹妹能去这样做，我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你。不管结果怎么样，我都很敬佩你！”这大概是我第一次主动抓赵辰的手，发自内心的主动，而不是被迫的。
赵辰看着我说，“你放心吧，我明天就跟他谈。但是在这之前，我要先跟周琦谈一谈，我要确定，他是一个值得信赖和托付一生的人，作为哥哥我要给我的妹妹一些我认可的建议。”
赵辰前段时间本来已经开始变得很寂静，没有像过去一样每天要见我或粘着我，我平时也不主动联系他，我以为这样下去不用我主动提分手，他就会这样渐渐离开吧。毕竟两个人如果都放手，一段关系很快就会结束。
但是现在为了吴迪，我还需要主动联系他，我还需要他的帮助。所以，与他分手的事情只能暂时往后放一放。
赵辰在我们看望吴迪以后的第二天一早，就约周琦和我在他家里商量一下吴迪怀孕的事情。
早晨和风拂煦，天气晴朗，阳光照进屋子里给人平和的感觉。我到的时候，周琦还在路上，赵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外面的温泉水是常年暖的么？”我问赵辰。
他抬起头看看，有点心不在焉，“其实是个冷水泉，纯粹观赏用的。”
“哦原来是这样，过去都是光看的没有摸过，原来那水是冷的。”我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向外瞭望。
转过身，我叮嘱赵辰，怕他又冲动，昨天晚上就闹了半天。“赵辰，一会儿等周琦来了，你来主说吧，我毕竟不是吴迪的亲人，你比较名正言顺。你好好跟他说，主要是想看看他的真实想法，这事情靠逼是逼不来的。人家能过来就不错了，如果不搭理我们你也是没招儿的。”
“我怎么没招儿，他难道还敢不搭理我吗？这小子我之前就见过一两次，就是上次我们一起出去玩儿的时候。我看他打扮的就挺招风的，感觉像比较花心的一个人，我当时就对他不是很放心。你说平时我们和吴迪接触的少，他难道也没觉察出来吴迪的变化吗？”赵辰几乎气炸了肺，拨弄着旁边一盆花的叶子，揪掉了好几片。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茶提提神，现在已经有时差的作用了，在美国已经该是睡觉的点儿了。“也不能全怪他，他们两个平时就是异地嘛，都在网上联系居多。现在临近毕业，见面的机会可能也不多。你不也不了解我平时的喜怒和生活吗？光靠打电话能知道多少。
现在想想吴迪，如果她平时有什么心事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求助的人。她的父母太强势的话她估计生病了也不敢告诉他们，如果男朋友也不在身边，又不是个主动关心她的人，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我听医生说她诊断成抑郁症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在吃药，属于重度抑郁症。”
赵辰问我，“吴迪平时有什么症状吗？对于抑郁症，我平时还真的了解的非常少。”
“我昨天过去听她描述，好像是对她影响最大的是睡觉。她得病以后睡眠质量大不如从前。然后肌肉也会经常有些酸痛。我昨晚回想了一下，以前见到她的时候她确实提到过自己睡觉不太好。这些应该都是症状。”
“那吃药能治好她吗？这个病能根治吗？”
“医生说只要坚持吃药，这个病还是可以治愈的，很有可能治愈。不过。”赵辰闻言，表情亮了一下又暗淡下去，“不过什么？”赵辰问。
“不过有一点比较麻烦。要是吃抑郁症的药，医生说还是要小心一些。因为她现在怀孕了，这种药是会增加流产的风险的。这个昨天其实没有告诉她，因为我看她昨天状况不是太好。”
“这样啊，这要是毒药吗？这么厉害！那如果这样的话，我们要不让他先不吃药，等到生完孩子再吃？”
“可能也不行。”
“为什么呢？怎么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我转过了头，轻轻地说，“因为医生说，她这次发病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然后就自行把药给停了，导致抑郁症的症状加重了。另外医生还告诉我，其实很多怀孕的人本身也是会有抑郁的症状的，有些正常人怀孕之后，还会得上孕期抑郁症，更不要说吴迪她本身就是一名抑郁症的患者。”
赵辰瞪大眼睛，欠欠身子，说，“照你这么说，是不是这个孩子反而不应该要更好？别再流产了，或者生出来不健康，那吴迪就更抑郁了。”
我搔了搔后脑勺，又摸了摸脸，“应该就是各有利弊。但是要孩子确实是还有很大风险的，她会有流产的风险。这方面需要再跟医生好好沟通一下，昨天晚上主治医生不在。问问医生看，是不是可以让她边吃药边生孩子，总之没有完美的事情。”
“少爷，周琦来了。”佣人进屋告诉赵辰。
“让他进来吧。”我们俩一起向门口望去。赵辰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肩膀。
虽然上次酒会上，听周琦说过一些话，让我不是太喜欢他。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衣着打扮和仪态都无懈可击的人，而且身高又高，难怪吴迪会主动追求他，并且一直那么爱他，愿意为他生孩子。
“其实我想去看看吴迪，在她爸妈都不在医院的时候。他们是每天都在吗？还是偶尔也会回家休息。”赵辰将嘴唇抿成一条缝。
“你可以问问她，我觉得应该能找到机会去看她。”我说。
周琦进门，这次他的墨镜依然戴在脑后，但是整个人显得有些紧张。
一见面，赵辰二话没说，走过去先打了周琦一拳。我被这阵势吓了一跳，平时的赵辰好像都是软软懦懦，并没有想到他居然这么愤怒。
我赶忙去扶周琦。他嘴角有些青紫，但是没有还手，甩了一下他一直以来酷酷的头帘，继续看着赵辰，并没打算说话。
“周琦，你是怎么照顾吴迪的？她还没有大学毕业，你知道不知道？你能不能学学避孕知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女性是不得早于20岁，她也才刚刚过。”赵辰说。
周琦回答：“意外。我们没想到。”
赵辰转脸看看窗外，又看回周琦，“这个孩子，你到底想不想要？你跟我说实话。咱俩都是大老爷们，你不想要没关系，吴迪那边的工作我去做，你不用担心。”
周琦说：“我想要，我非常想要。”
赵辰又问，“为什么你想要？你别骗我了，男生没有谁会这么年轻就想要带着一个小孩的。”
周琦说，“因为我爱吴迪啊，所以我也爱我们的孩子。他是一个生命，我是他的父亲，我不忍心看到他死掉。”
“孩子不是一个小猫小狗，一旦你决定把他生下来，你就要养他一辈子，抚养他到长大成人。你现在还没有大学毕业，你要把你的孩子养到大学毕业，这些你都想过吗？”赵辰说。
“是啊，周琦。我感觉你一直都不想出国，万一吴迪出国了你怎么办。”我打蛇随棒上。
周琦说，“我会娶吴迪，只要你们同意，我今天就可以跟她去领证。我觉得我有能力把孩子养大成人。我一直觉得生孩子不用等到上了班以后，早生也有早生的好处，法定年龄不也规定我现在是可以要孩子的了吗？”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现在有些复杂的是，这个孩子如果继续药，而吴迪抑郁症没有好转并且还在服药的话，有可能药物会造成流产。所以，我建议你尽早去问一问医生，然后再做决定。这个信息因为还不确定，所以还没有告诉吴迪。”我补充道，“这么大的事儿，慎重一点比较好。”
周琦没说话，看着我点点头。
我继续发问，“周琦，你们那边上课忙不忙？吴迪需要人来照顾，可能主要也是最需要你来照顾。最近你还回学校吗？”
周琦说，“我那边的课程已经都上完了，就剩下找工作了，所以我最近会留在这这里照顾她的。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医院那边了。”
周琦走后，赵辰说，他会给吴迪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父亲谈一谈。
“那我先回学校了。这几天好累，我想休息一下。另外学校也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起身，准备离开。
“雪，你不留下来陪陪我了吗？”赵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但是我知道我的心已不在他身上，再留下来恐怕会争吵多于温存，于是执意先走。也许距离产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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