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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紫逸走后,剩下三人各怀心思,回到宴席中。

    女子将花自量围作一团,莺莺燕燕笑声不断。那些平日里互相看不顺眼的大小姐,在花自量身边,一个个都成了善解人意的女娇娥。

    男子则有意无意向沈幸雪示好,来之前他们都备好了礼物,想着办法送到沈幸雪手里,殷勤无限。

    各大掌门挖空心思拉近和卢止戈的关系,更有甚者直言囊中羞涩,望烟雨楼慷慨解囊。

    卢止戈只重复说一句话:“承蒙厚爱,不敢不敢,喝酒喝酒。”糊弄过去。

    卢止戈回到烟雨楼时,已喝得七荤八素。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还真不是笑话,那些个门派对他一个没实权的烟雨楼主,像对亲爹一般恭敬,但他却觉得心里堵得慌。不知不觉的竟走到一月的楼前。

    一月正哼着歌,这歌有些耳熟,卢止戈的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今日沈幸雪舞剑的场景。随着歌声竟然将她每个动作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原来沈幸雪今日的舞曲是一月所做。

    一月的歌声像一缕清风拂过心头,原本在心里的那些愁绪渐渐散去。今日的卢止戈比往日任何时候都想见到一月,想告诉一月他的心里话。像是魔怔一般,以至于当他敲响一月的屋门时,才恍过神来。

    一月开门,看是卢止戈,冷声道:“卢公子?有事?”大寒小寒上二月那还未归,方才听见敲门,一月还当是大寒小寒回来了。

    “我……我刚才路过你屋前,听见你的歌声,我想……我心中的纷乱因你的歌而清明。我想和你谈谈。”卢止戈想,他这番模样,还真是有些醉了。

    他一张嘴,酒气扑面而来,一月不禁退了退,再抬头时,她看见卢止戈刚好站在灯前,灯光在他身后,放出一圈光晕,有些像爹……除了爹,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了。卢止戈这一眼直达一月心中深处,让她柔软了许多。

    “进来坐把。”一月将卢止戈请进屋,换了个醒酒茶,“喝茶,醒酒。”

    一月屋内,摆设简单,墨色的桌椅,墨色的纱幔,墨色的窗檐,今日的一月穿着的也是墨色的衣裳,在这样的屋里更显得冷冷清清。卢止戈想起渝州江上泛舟时一月的笑颜,借着酒劲问出心中疑惑:“一月,你为何终日神色清冷?明明,笑起来……那么……”动人二字尚未出口,便被一月打断。

    “敢问卢公子是否连我平日里是什么表情也要管上一管?”一月心中郁闷,真是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请他进屋来!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卢止戈错愕,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多笑笑,开心些罢了。”

    一月道:“开心如何?不开心又如何?“

    “若是你开心……那么……那么……我便会开心……”卢止戈说这话时,略显笨拙的样子,与平日里大不一样,不像是装的。一月看他如此这般,不忍心再猜忌来猜忌去的试探他,索性问道:“卢止戈,你是不是心悦我?”

    卢止戈一时反应不过来,一月所言却是他心中所想,但又与他所想不同,脑海中忽然闪过沈幸雪阁楼窗前一笑……

    “若你真心悦与我,那么便实话告诉我。你来烟雨楼有什么目的?”

    “目的?”

    “你先是说服了八月,让你留在楼中,而后又通过花自量收服十月。一边对我百般殷勤,一边又让小石故意接近九月,如今又带着卢楼主的身份去景潇山庄赴宴。你……是景潇山庄的人?”

    卢止戈朝一月猛进一步,心里有愤恨,有不甘,他盯着一月,没想到在一月心中,是这样看他的,他一直以为一月这几日对他有所不同,是因着他在一月心中与众不同,原来,一月并不是示好,而是试探。

    她怀疑他别有用心……

    “我是想用烟雨楼的名气,打响自己的名声,这事我一早便说过。除此之外,我别无他想,我与花自量在遇见十月之前,从不相识,至于你和九月,就算是有意为之,那也是情之所起。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卢止戈犯不着做见不得人之事。今日是在下叨扰,改日再会。”

    卢止戈走时,颇有些负气而去的意思。出门时刚好撞上回来的大寒小寒。

    “师父,卢公子怎么了?看起来有些生气的样子??”小寒拽了拽大寒的袖子,轻咳示意大寒别说话。大

    寒愣是没懂,继而道:“今日卢公子在景潇山庄出了个大风头,该是高兴才对。怎的这么生气?难不成……师父……你……”

    “是,为师招惹的。“一月拢了拢衣裳,道:“上八月那去。”

    小寒看一月走出几步,低声对大寒道:”你这破嘴!早晚坏事!”随即拉上她赶紧跟了上去。

    一月与八月二人关上房门,大寒小寒立秋处暑均未得入内,谈了约莫一炷香的样子。一月出来时,眼眶微红,回到屋内便歇下了。

    这下四人都被惊着了,一月向来无喜无悲,就算有时客人做得过分些,她也毫无波澜,如今竟然红了眼眶。

    在楼中这可算是大事一件,第二日这事便传遍了。楼中无人不知,卢止戈自然也知晓了。

    昨日之事,卢止戈自问有些不大度,所谓不知者无罪,他突然出现,旁人有所怀疑也在所难免。倒是他自己,怎能与姑娘家置气,着实没风度。

    本想着今日登门致歉再好好解释解释,但一月又出此传闻,他便想着打听打听所谓何事,再去关心也有法子。

    十月听了卢止戈的来意,摆了摆手:“这事我还真帮不了你。八月对她有救命之恩,她们二人,与旁人自是不同的。”

    “救命之恩?“

    十月拿起刚制成的胭脂,递给卢止戈:“帮我闻闻,这个能否胜过花自量的粉黛香?”

    卢止戈接过凑上去随意嗅了嗅,放在一旁,说道:“胜了胜了。八月对一月救命之恩一事从何说起?”

    十月瞥了卢止戈一眼,宝贝地拿过胭脂盒,小心放好,方才正色道:“一月本是书香世家,她生了一副好嗓子,这你是知道的。听闻当时镇上的地头蛇相中了一月的歌喉,请一月过府献唱,为他家小姨娘贺寿。”

    “一月家中断然不会答应此等作践自个儿之事,谁知那人一气之下,上门强抢。家中被毁了大半,她爹娘也在反抗之中受了伤,迫于无奈一月为他唱了一曲。”

    “也就这一曲,那人便要娶一月做他的姨太太。读书人最受不得辱,一月的爹知道了,便与那人以命相搏,那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东西,一刀便将一月的爹杀害。还以一月娘亲的性命相要挟,一月一家都是硬气之人,宁愿清清白白的死,也不苟活。一月的娘亲当场自尽,一月正要随之而去之时,八月救下了她,将她带回楼中。”

    “当时的一月,人是活着的,但与死了无异。那时楼中老一月尚在世,将一月收为徒,日日带在身边,时间久了,一月也能与人说上几句,但从不开口唱歌。”

    “直到老一月过世之后,一月便开始唱歌。这便是你现在见到的一月。她看着清冷,里子里最是惹人心疼。我们在一日,就决不许任何人伤她一分。”

    十月看着卢止戈,明里暗里,表明的很清楚,若是卢止戈伤害一月,她们十二人绝不放过他。

    卢止戈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屋外小石疾步而来,神色冷峻:“公子。紫逸求见。”

    卢止戈并未忘记紫逸说过今日会来寻他,看小石的神色,此事看来并不简单,或许跟卢家堡有关。

    卢止戈向十月告辞。小石一路带着卢止戈,来到四月屋前。卢止戈神思一转,便想到四月是紫飞楼的人。

    他想得到,自然也有别人想得到,培养一名密探并不易,何况是四月这种身份地位的。

    屋内,紫逸端坐上位,四月安坐下首,更证实卢止戈心中所想。

    卢止戈不禁道:“紫逸,你为了见我一面,代价不小啊。“说话间转眼看向四月。

    四月笑道:“老婆子我在这位子上凭的是本事,你若是找得到棋艺高于我之人,四月之位,老婆子输给她就是了。八月那小妮子,你当她不知道我的身份?我还以为你小子多聪明呢。她敢容你一个卢家少堡主,怎么就容不下我一个紫飞楼的老婆子?”

    卢止戈细细一想,叹道八月、四月真是一个赛一个,老奸巨猾啊。而后坐下便问紫逸:“卢家堡出了什么事?”

    “你也不是笨的无可救药,这事儿,说大也大,说不大或许也不大。就要看你怎么想了。要我说啊,卢少堡主……”

    “有话直说。”卢止戈真是受够了紫逸这话唠的毛病。

    紫逸哼一声“你不乐意听,我还不乐意说呢。让别人和你说吧。“此时屋外,小石搀着一位老者疾步而来,卢止戈看清来者,起身相迎。”陈叔,你怎么来了。”

    陈叔是卢家堡的管家,卢道武夫妇年轻时救济过他,他便留在卢家堡报恩,任劳任怨干了一辈子,他也是看着卢止戈长大的,卢止戈对他也是当长辈尊敬。

    陈叔紧紧抓着卢止戈的手,颤抖道:“我……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堡主……“

    “陈叔你先别急,慢慢说。”

    “堡主……堡主他……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