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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深宫(3)

    郑夫人的话犹如晴天霹雳,让姜诸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杀父弑母?什么杀父弑母?”这个消息顿时让姜诸变得心烦意乱,双手用力抓着郑夫人的双臂,“母亲,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面对姜诸的逼问,郑夫人反而平静地回答道:“姜萱的父王,那魔鬼是我杀的。姜萱的母后,先王后也是我安排人下药毒死的。”

    得到郑夫人的再次确认,姜诸这下不得不相信姜萱的父母皆是被自己的母亲害死的。若姜萱知道此事的真相,姜诸不敢想像会是什么后果,只知道姜萱对东齐王挺是敬重,而对先王后的死更是放不下,这么多年也不放弃追查其死因。

    但姜诸知道自己的母亲并非嗜血之人,那她或许是有苦衷的。若姜萱到时真的查出直相,自己也能为母亲辩解,说不定能化解各自仇恨。姜诸忍不住问:“母亲,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呀?为什么呀?东齐王当年对你做了那样伤害你的事,你杀了他,我理解。那你为什么还要害死先王后?”姜诸紧盯郑夫人,眼神中既是期盼她能说出自己的苦衷,又怕她说出的事实自己承受不来,局促不安地看着她。

    “因为你,因为我们,因为纪国。”郑夫人迎上姜诸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把自己的理由说出来。

    姜诸一听,怔住了,松开抓住郑夫人双臂的手,等下一刻回过神来,却将头扭向另一边,不乐意道:“不要总拿我作为理由,将所有事情都强加在我身上的。我己经不知道以后要怎样面对萱儿。我记得母亲那晚是深夜时毫无征兆地被东齐王急召到承明殿。那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姜诸还是保持不愿面对郑夫人的眼光。

    “其实我也没想要那么快将他弄死,毕竟你刚被立为储君,根基未稳。可是你知道吗?那个魔鬼并非是真心实意地将王位传给你呀。他只是表面装作按我们的计划走,实则将计就计,还打算将我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

    姜诸乍一听有些意外,可是一往细处想,又觉得合情合理,东齐王能叱咤列国多年,城府谋略是必不可少的。他有能力给母亲下套。姜诸沉思一下道:“我觉得东齐王能识破我们的谋划不出奇。但据我们所知,东齐王那夜是临时急召母亲入殿,我们如今要弄清的是什么事情让东齐王临时起意急召母亲?母亲赶紧说说那晚发生了什么。”

    “那夜魔鬼急召我入殿后立马拿前太子的死来逼问我,还拿你的死来威胁我说出纪王叔的下落。”

    “纪王叔?”姜诸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又冒出一个亲戚。

    郑夫人欣慰道:“你亲生父亲的弟弟,当年屠城时,他身在不周国,故逃过一劫。如今想来,这是苍天庇护,纪国命不该绝。我们能复纪有望,少不了王叔的功劳,这些年多亏他四处打点。

    直至今日,姜诸才知道原来母亲和那位纪王叔十七年来一直为了复纪积极筹谋,而自己从不知情,从未出力,却是最后享受那胜利果实的那个。此事在姜诸看来,匪夷所思,历来多少公子为王位争得头破血流也没个好下场,如今是天下掉下个大馅饼砸在自己头上。姜诸顿时对这个纪王叔的如今身份非常好奇,毕竟能搅弄风云,定不会是个默默无名之人。于是姜诸开口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王叔如今身在何处?”

    郑夫人笑着说:“纪风如今就在盛京城内,他便是盛京城内第一富商风掌柜。”

    姜诸略为吃惊地问道:“盛京城第一富商?那不是姜阳的岳父?”

    郑夫人点点头:“正是。姜阳与小碧的婚事是我和纪风有意撮合的,是为了给复纪多一重保障。但我要叮嘱你,以后与小碧相见,千万不能与小碧相认,你只需知道与小碧的这层关系就行了。”

    郑夫人的话便是告知姜诸,小碧是安插在姜阳身份的人,不能让姜阳知道小碧与自己的真实关系。姜阳曾是自己的好兄弟,两人还曾经因此交换了信物。姜诸右手隔着衣物捏着贴身挂着的玉珠,有点担心地问:“母亲是想对付姜阳?”

    郑夫人顿时神色暗淡,幽幽道:“这是你纪王叔的安排。他一切都是为了纪国着想。”

    姜诸听到郑夫人的回答,顿时觉得这纪王叔处事异于常人,主动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与灭国仇人的儿子,是何用意,让人琢磨不透。

    这纪王叔,姜诸看不懂,打算先放一放。姜诸重新捋了捋那晚东齐王急召母亲的事,蹙着眉问:“母亲,前太子真不是你杀的?”

    郑夫人一听自己的儿子竟然也怀疑自己,连忙为自己辩解:“连你也不相信?我真的没杀他,我和你纪王叔的计划是在他回封地的路上扮成山匪劫杀,谁知他无端端跑到兖州去,我们安排的人根本没动手,便传来了他遇害的消息。原本我还庆幸天助我也,帮我除掉阻碍你继位的最大阻障。如今想不到这谋害前太子的罪名竟然被人无端安在我的头上了?我真是有冤无处诉,含泪问青天。”郑夫人说到后面,无奈地撑着额头,满脸委屈。

    姜诸见郑夫人如此委屈,也相信母亲没有加害前太子,何况母亲连杀害东齐王及先王后都能坦诚承认,没必要在前太子的事上掩饰自己的罪行。看来,前太子之死是另有他人谋划。那此人与前太子是什么仇什么怨,竟敢对前太子下手?

    姜诸轻叹一口气,杀害前太子凶手的线索也断了,那便再次将那晚的事重捋一次吧。“母亲,我知晓你一向惧怕东齐王的,怎么突然会对他狠下杀手?方才你说没打算这么早让他丧命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郑夫人听后,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心有余悸地说:“那晚他召我入承明殿后,便说已在你寝宫周围布下箭阵,若我不乖乖就范,供出纪王叔,便要下令将你当场猎杀。”

    姜诸闻言,不禁冒了一身冷汗,原来自己曾命悬一线。战场上,明晃晃的刀戟自己从未怕过,因为这些皆看得见,但在这深宫中,姜诸觉着自己犹如身处迷雾,已看不清身边哪个人会手握刀剑,暗中将利刃刺向自己。

    茶杯被郑夫人紧紧握在手心,死死抵抗着巨大的外力,仿佛稍有松懈,下一刻就要被捏碎一般。

    郑夫人自顾自地说着话:“我心有不甘,我绝不允许此事发生。十七年前我本来生活和美,和你父亲恩恩爱爱地生活,是他将所有的美好都破坏了。十七年过去了,我和纪风内应外合,苦心经营,终于熬到复纪有望。他偏偏又要来将努力得来的一切都破坏掉,想再一次毁掉我的希望。”郑夫人越说越激动,最后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绝不允许我的希望再次毁在他手中。他必须付出代价,他必须下十八层地狱。”

    姜诸这才知道母亲多年来表面看着很怕东齐王,其实心底是恨死他的,只是尚未找到合适的机会报复。姜诸又问:“那然后呢?”

    郑夫人继续往下说:“于是我假意屈服,将特意给他准备的药丸让他服下。”郑夫人故意隐藏给东齐王喂药丸的细节。她不想姜诸知晓她在东齐王面前不堪的那些事。

    “什么药丸?母亲,你给东齐王下毒了?”姜诸想起在东齐王大敛那日,亲眼所见东齐王的七窍残留着少量黑血。

    郑夫人摇摇头:“那药丸是用铃兰制成的,本没毒。”

    没毒?姜诸讶异。那这七窍有黑血分明是中毒?平常心细如尘的姜萱也说正常,莫非真是自己多疑了?

    而且这铃兰名字听着耳熟,是在哪里听过?姜诸低头沉思,片刻后想起什么似的。又问:“所谓铃兰是指前院里母亲天天打理的那些白白的花草吗?”母亲之前曾向自己提过。

    郑夫人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那些铃兰本是治心病的良药,但月盈则亏,世间万物的道理是相通的。在他册封你为太子后,我天天给他喝的药膳汤里都额外加了铃兰。而那晚的药丸就是百上加斤,是他最后的夺魂之引,等到他在我面前捂着胸口,全身抽搐,喘不过气的时候,我亲手拿着他放在案几上匕首,对准他的心脏,一刀扎进去,太畅快了。哈哈哈,我终于手刃仇人,为纪远,为纪国的千万亡魂报仇了。”最后郑夫人痴痴地笑了笑,全身轻微颤抖,眼眶湿润。这是多年压抑的仇恨终于得到的释放。

    姜诸心中又惊:母亲想弑君不是一时起意,早已蓄谋已久。东齐王应该也没料到平常对他畏之如虎的人也有一天反扑自己的一天。一个人默默地将仇恨能埋藏十几年,可见当年这伤害是有多深。

    姜诸心中感叹一番,又再想了一想这弑君的经过,好像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母亲,你在承明殿弄出这么大动静,东齐王身边的吴监呢?他应该会察觉不对,进来察看呀。”

    郑夫人轻轻冷笑两声:“他,进来看见啦。”

    郑夫人这句回答将姜诸吓了一跳,连忙问:“那吴监他什么反应?他有没有呼喊侍卫?母亲也将他杀了?不对呀,我昨日还看见吴监在旁帮忙净身呢。”

    “他?”郑夫人尚在微抖的手慢慢地整理自己的衣袖,语气轻蔑地说:“他,一个奴才而己,东齐王在,他有靠山。东齐王死了,他还不赶紧另找靠山。还算他识相,他没有惊呼,没有慌乱,还主动帮我将东齐王身子移到睡榻上,拔出匕首,换好衣服,盖好被子,然后扑通一下跪在我跟前说以后要向我效忠。当时他见我心神已乱,他让我从后门悄悄离开,不让别人看见我。直至第二日清晨,承明殿才传出那魔鬼死了的消息。”

    姜诸又问:“那东齐王的死因,若有人事后追查怎么办?”

    郑夫人不以为意,冷笑一声:“那魔鬼死了,他的妃嫔担心要不要为他殉葬,他的儿女惦记着他的王位,朝臣们想着该怎样站队。哪个有空去管他是怎样死的。何况你即将登位为王,就算事后有不怕死的翻起此事,那简直便是嫌命长。”

    郑夫人的一番话不无道理,人走茶凉。

    可姜诸唯一担心,若姜萱事后反而发现异样,跟追查先王后死因那样,非要查出真相呢。

    郑夫人不说话后,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茶。看的出来郑夫人一直在压抑弑君后的害怕。这也难免,毕竟这东齐王是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手杀死的人。

    姜诸看着郑夫人的举动,担心地问:“母亲,你后悔杀了他吗?”

    姜诸这话像是将郑夫人在罪恶的深渊里拉回来一般,抬昵看了姜诸一眼,坚定地说:“不后悔。”

    姜诸想不出此刻自己能为自己的母亲做什么,只能轻轻地抱着她。稍后片刻,姜诸又问:“母亲,此事除了吴监,还有谁知道吗?”

    “应该是没有。”

    “那吴监眼下身在何处?”

    “我已派人跟着他,一有异样便会上报于我。”

    “母亲打算怎样安置吴监?”

    “那吴监跟在那魔鬼多年,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就让他给那魔鬼殉葬吧,名正言顺,一了百了。”

    姜诸终于问出自己最关心的事:“母亲,你适才不是说我与萱儿之间还有弑母之仇吗?”

    郑夫人又一次拿起茶碗,喝了一大口茶,静坐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道:“此事是母亲此生做过最愧疚的事了。你没幸认识先王后真是太可惜了。她是一个让每个人都喜爱的人。先王后对宫里的每一个人皆善良友爱,她不像这深宫里的人那般虚情假意。只要她一笑,就如同小太阳,让人觉得很温暖。可她太善良了,太容易相信人了,当年她便是太相信我了,才会殒命的。那时我刚被掳来齐宫,一心想着复仇,以为只要害了先王后,凭那魔鬼对我的宠爱,必定会立我为新王后。如此一来即将出生的你便拥有了嫡子的身份,将来继承王位的胜算又多了几分,复仇成功的希望也多了几分。”

    “那然后呢?你派人将先王后下药毒死了?”姜诸忍不住打断郑夫人的叙述。

    “是的。人是纪风给我找好的。”

    姜诸独自奇怪又是这纪风。

    郑夫人继续在悔恨:“谁知等先王后亡后,那魔鬼就根本没有立我为后的打算,宁愿后位悬空,给我有掌管后宫的权力,偏偏十多年来就不给我王后的名分。正因为当年母亲复仇心切,才白白害了先王后无辜的性命。”郑夫人转头过来,伸手抓住姜诸的手,“诸儿,你要答应母亲,你登位后,一定要善待姜阳和姜萱。这是我欠他们两姐弟的。至于前太子,姜元,他是罪有应当。”

    看来郑夫人不喜前太子姜元己久。

    姜诸正想开口再问有关当年毒害先王后的细节。却被郑夫人抢了话头。

    郑夫人语重心长道:“诸儿,此般肮脏的事情,母亲原本不想你得知,眼看你长大成人了,即将继位了,你的身上背负着复纪的秘密是时候让你知晓。母亲与你纪叔多年的谋划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莫要辜负母亲和纪叔多年的不容易。只要顺利继承东齐的王位,什么事都好说,知道吗?”

    姜诸木木地点了点头,他知道母亲是不会放过劝说他离开姜萱的任一机会的。不过母亲说得也在理,只有王位到手,自己就能与姜萱厮守此生,到时母亲也无可奈何。至于弑父杀母,能瞒一时是一时吧。眼下顺利继承王位才是最重要的。等有了权力,便能颠倒黑白,让那些秘密永远成为秘密。

    想通的姜诸连忙附和郑夫人:“母亲说得对,不知母亲接下来有何打算?”

    姜诸的回答让郑夫人意外,这是近七年来,姜诸第一次主动肯定她的话,还问她意见。郑夫人知道今晚的最初目的劝服姜诸达到了,甚是欣慰。

    “今日管子向我提议,以免节外生枝,要尽快完成王权交替,最好明天在为东齐王守灵时,举行灵前即位仪式。我已准许。我觉得,管子这个提议不错,是尽心办事,为诸儿着想的,诸儿继位后可以重用管子。”

    姜诸表示疑惑:“灵前即位?”列国间好像都没这个先例吧。

    “是的,眼下是多事之秋,虽然你已为储君,登位是迟早的事,但一日未登位,还是会有变故的。不知有多少坏心思,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王位。我们一定要赶紧简单办一个即位仪式,让朝臣们以及天下人,人心安定,如此一来,等到登基仪式那日便更加顺理成章了。”

    姜诸听完,心里也赞同,顺从地说:“原来如此。诸儿一切听从母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