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高水长
一学书法啦
朝来暮去，玉娃八岁了，经过一年孜孜不辍的努力，四书五经总算读过一遍，期间玉娃更是金句频出，足够出本四书五经歪解，只是苦了两位传道者，不停在正确与错误，现实与幻想中穿梭。
服七跟月儿老师痛定思痛后商量，选择另辟蹊径。既然玉娃不爱读，那就写，俗语云：手写一遍胜读十遍。再有写字集中精力，省得胡思乱想，注意力集中了，学习自然水到渠成。
说做就做，当晚早早哄玉娃入睡，服七来到文史馆。边走边分析着，练字练字，自然是练书法，只有方块字遇见了毛笔，才能体现它的美。大鹏扶摇九万里，银河飞流三千尺，乾坤斗转袖藏风，游龙走凤天人奇。
坐到电脑前，服七开始查资料，书法要从楷书学起，楷书又有四大家，欧柳颜赵，欧体，唐楷第一，笔力险峻，稳健而严谨。柳体，一丝不苟，笔力挺拔，淸健而遒劲。颜体，广收博取，笔力圆厚，端正而雄伟。赵体，道媚秀逸，笔法圆熟，圆润而清秀。一路下来，服七的铁脑壳已经混乱，只觉那个都好，但是要是说好在那里，就凭他机器人眼光，也说不出来，都是横平竖直，撇捺飘逸。正在犹豫不决时，有一种字体让服七十分怀念，又有些许的忧恐，不禁让他想在工厂的岁月，这种字体的标语挂满整个工厂。服七叹气道：孽缘也是缘，就它吧。
服七寻找相关资料，是越看越喜欢，与其他字体不同，不是瘦劲中有骨，而是圆润而丰筋。再模拟出玉娃长大后的样子，略带婴儿肥，亭立于眼前，珠玉中自有飒爽英气，圆润立透着果敢睿智，真是字如其人，服七不由的嘴角上扬。资料下载完毕，服七上楼，在博物馆里找出文房四宝，又下楼的制作相应器材，等准备就绪已是后半夜。
服七关好宫殿大门，月亮隐去半边，下弦月羞羞的照着空荡荡的小路路，明亮也褪去一半，不觉凉风入袖，双手抱于胸前，低头前行，又意识到绿洲里哪来的风，机器人怎么会觉得冷，莫名其妙。
第二天，服七还是早起收拾，准备早餐，做完上桌，玉娃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来到教室，把资料传给月儿老师，交流几句，增加一节课，又把文房四宝准备就绪。
服七从教室出来，看玉娃还在呼呼大睡，没有一点要起的意思。服七只好强制开机，一阵拖拽，穿衣梳头，洗脸刷牙，迷迷糊糊中玉娃醒来，揉开双眼，与服七四目相对，不禁鸡皮疙瘩一地。
玉娃心里小算盘算着，等待服七发话，果然他说：玉娃咱们学习新知识好不好。
听完后玉娃顿时凉了半截，连头带碗点了下去，从饭里飘出一个字：好。
服七春风满面的说：玉娃你知道文字是怎样来的么。
玉娃说：仓颉造字啊。
服七说：对对，玉娃记性真好，那你知道最早的文字是那种么。
玉娃说：刻在骨头上的。
服七说：对，那叫甲骨文。那玉娃，你知道甲骨文后还有什么文字么。
玉娃说：刻在锅上的，刻在筷子上的，刻在石碑上的，刻在碗上的。
服七被玉娃带乱节奏，经过分析，也确实如此，继续说：做事要严谨哟，刻在锅上的是金文，刻在竹子上的是篆书，刻在石碑上的是隶书，刻在碗上的是楷书。
玉娃哦了一声放下空碗。
服七笑着又问：玉娃，你想写那种字体。
玉娃说：草书。
玉娃的回答总能让服七有猝不及防，就问：为什么要写草书。
玉娃说：学好草书，就可以把外面变成草原了。
服七恍然大悟说：草书可不是种草。玉娃啊，草书看似像小草一样杂乱无章但其中却生机盎然，而且它也不是绿色的啊。
玉娃说：不是草原啊，那不学了。金文吧，金灿灿的，像阳光。
服七说：金文是刻在金属器皿上的，不是金色的。
玉娃说：哦，那不学了。篆书吧，可以跳舞转圈写字。
服七说：篆书的篆不是旋转的转，再说边跳舞边写字，还不头晕眼花的。
玉娃说：那隶书吧，站着写，就是有点累。
服七说：隶书不是站着写，也是坐着写的，以前给你看的魏碑就是这种字。
玉娃说：魏碑啊，还要到外面刻大石头上，还是算了吧。
服七一听正中下怀就说：我们学习楷书吧，楷书是所有书法的基础。
玉娃没有说话。服七继续说：楷书啊，分为欧柳颜赵四大家，玉娃你说咱们学那种好呢。
玉娃说：都可以。
服七继续说：你看啊，这欧体……，这柳体……，这赵体……，我看咱们不如学颜体啊，你说好不好啊玉娃。
本以为玉娃会抵抗下，服七连后面的词都准备好，什么外显丰腴啊，什么内含英气啊，却被玉娃的一个好字，堵在嘴中。
服七卡顿足足半秒钟，才露出满意的微笑，领玉娃进了教室，此时笔放好，墨研好，纸铺好，砚摆好。就等让玉娃入座，开始学习。
玉娃做好，月儿老师从讲台上下来说：玉娃啊，咱们先学握笔好不好。玉娃点点头，
月儿老师继续说：先打开右手，大拇指向上，左手拿起毛笔，放在右手掌心，收回小指、无名指、食指、中指勾住，无名指小指顶住，大拇指顺势前推。
玉娃看着月儿老师演示，也有模有样的学起来，于是轻轻拿过一根毛笔，慢慢的张开右手，把毛笔缓缓的放到手上，然后狠狠攥在手中。
月儿老师说：不对不对，玉娃看老师，要像我这样。于是从新演示一遍。
玉娃认认真真的看月儿老师演示一遍，然后又轻拿，慢张，缓放，狠攥毛笔。
月儿老师耐心的演示三四次，结果都是一样。后来玉娃也不管握法，攥着笔就开写，可是比划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月儿老师无奈指指砚台说：玉娃，要蘸墨才能写。
玉娃好奇的看看砚台里黑乎乎的东西，闭眼拿毛笔一按，提出来黑黑一团，滴滴答答往纸上一按，黑黑一疙瘩。于是好奇的问：我还没使劲，怎么就一大片了。
月儿老师看着不断扩大的黑疙瘩，使严重强迫症的机器人，浑身不自在，对玉娃说：玉娃啊，毛笔是软笔，不同于之前的硬笔，不能太过用力，要手指手腕规规整整悬于空，不偏不倚保持中，犹如做人行正走端，才能把字写好。
没等月儿老师讲完，玉娃右手攥笔，左手托右手，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字，经过月儿老师仔细分析，应该是个王字。
月儿老师正纳闷，只见玉娃瞄准，双手发力，在一二横间，点了下去，由于用力过猛，盖住王字半边。玉娃抬笔，欣赏着大作，眉飞色舞，不亦乐乎。
月儿老师摇头说：玉娃啊，毛笔字不能这么写，要先练习基本功呦。
玉娃疑惑的说：基本功？
月儿老师拿起笔在旁边写着说：先要练习控笔。然后写出一条细细长长的线。
玉娃看看说：就这，简单。也拿起毛笔在纸上一划，尽管玉娃努力控制，细线没看到，却出现一幅山水画。
月儿老师笑笑，在下面写了一个略粗的线说：控笔要平直，粗细一致……
没等月儿老师说完，玉娃抢先说：这个好办。
于是右手攥笔左手拉纸，用力往左一拉，得意的说：这回粗细一样了吧。
要不是月儿老师被教师程序限制，绝对会伸出大拇指，称赞玉娃的奇思妙想。月儿老师稍稍运算下，就在旁边又写了一道细细长长的竖，玉娃看一眼说了句好办，就依葫芦画瓢，右手攥笔左手拉住纸，用力往上一拉，一条完美的竖呈现眼前。月儿老师伸出大拇指，夸玉娃真厉害。正在玉娃洋洋得意时，只见月儿老师拿起笔在纸上一圈圈的旋转，很快出了一个螺旋，粗细一致，间距一致，弧度一致，简直跟打印出来的一样。月儿老师笑笑指着螺旋说：玉娃，试试这吧。
玉娃看了下说声简单，就右手攥笔左手拉纸，左拉拉，右拽拽，结果出来一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图形，且很多地方连在一起。玉娃直接团成纸团，又写起来，地上多了七八个纸团，玉娃都不满意，索性靠在椅子上思考。月儿老师看着好笑，说着老师来教教玉娃吧，就要拿笔写。玉娃急忙起身抢过毛笔护在身前，又继续思考。在玉娃尝试几次无果后，下课铃响起，玉娃闷闷的走出门去。服七看她走远，兴冲冲的进来，对着月儿老师挤眉弄眼的说：成了，我看这次成了。
月儿老师显得比较冷静说：成不敢说，但是保证这一两个月玉娃有事做。
服七双手大拇指说：高，月儿老师果真高。
月儿老师说：你我都是人类高科技结晶要是输给人类幼崽，那不是太给人类丢人了。
服七说：是啊是啊，只要略施手段，玉娃就乖乖就范。
正在二人得意时，玉娃左手抱着右手肘，右手托着下巴，回到教室。服七给月儿老师一个眼色说声我去做饭，走出教室。
接下来三节是语文、历史、数学，玉娃都是心不在焉，不是拿毛笔划上两笔，就是摆弄书本文具。直到第四节课，玉娃也没想出办法，干脆趴在桌子上，双手在桌子上乱抓乱翻，突然啊的一声，把月儿老师和玉娃都吓一跳。原来玉娃被扎了一下，她捡起元凶，狠狠摔在地上，等她再看，眼睛突然一亮。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一旁，拽过宣纸，攥起毛笔，开始了尝试。月儿老师也停下不讲，看着她。只见玉娃第一次胳膊宁城麻花卡住了，第二次，身子宁城麻花停止了，第三次左手食指点住纸，右手攥着毛笔，开始围着桌子转圈，桌子随她心意变成圆形。一圈两圈，三四圈，玉娃转晕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玉娃稳稳身体，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又拿过月儿老师的比对比对，满意的点点头。月儿老师也没心思继续讲课，走下讲台看，玉娃果然写出一个完美螺旋，除了笔道粗些，间距宽些，中心空些，相似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不由感叹，人类的创造力是真的强啊。
下课铃响起，就对玉娃说：玉娃真棒，去吃饭吧。
服七做完饭，急急的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月儿老师发呆，就知道情况不妙，低头看纸上一个螺旋，高兴得说：月儿老师真有办法，短短时间，就能让玉娃掌握了控笔。
月儿老师叹气说：不是我有办法，是玉娃有办法。
服七说：此话怎讲。
月儿老师就把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完后，服七聂呆呆发愣，失去表情功能，不知道是该为玉娃的机智高兴啊，还是该为玉娃破坏教学发怒啊。
总算到了中午，服七坐在椅子上，看着玉娃轻松愉快的吃饭，没话找话说：书法好玩么。
玉娃含着一嘴饭说：好玩啊，上午我写了一个玉字，可好看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写。
服七见识过那个玉子，苦笑道：是啊，玉娃真厉害。
玉娃咽下嘴里饭，一溜烟的跑去教室。
服七漫不经心的收拾着，计算着如何增加成功率。等他回屋休息，看玉娃屋门开着，这才反应过来，玉娃没去睡觉，去教室没回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跑过去打开教室门，眼前景象把他惊呆，宛如末日降临，炼狱重现，教室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墙上的山水画，从新给着色一番，画像都变成浓胡大眼。地如泼墨，顶似灿星，窗披玄衣，幕着浓妆。再往桌子上看，三希御墨遮住晶翠，千岁笺纸棋布星罗，从星手砚摔损一角，珍兽毛笔光杆一根。
服七调高分辨率，如夜中寻煤球，抓起玉娃直奔浴室，从头到脚，自前至后，好一顿冲刷，才露出本色。再看地上墨水蜿蜒如河，流向水道，服七感慨道：古有右军洗砚染池，今有玉娃武墨成河。
洗完后玉娃美美去睡觉，下午课自然是停了，服七放她出去玩耍，自己收拾残局。太阳西落，玉娃一身泥的回来，服七一身墨的出来，二人正好走个对面，都哈哈大笑，觉得对方滑稽。
玉娃灌了一大杯水，直奔厨房，东翻西找，没看见饭，就喊：爸爸，我饿了。
这时服七手拿砚台喃喃自语：砚兄啊，千百年都过来了，竟然毁在今日，这就是你的命啊。
正听见玉娃喊饿，就回道：恶，确实可恶。
玉娃说：嗯，可饿，现在可饿可饿了，我要吃饭。
服七把砚台和缺角包好，重启下心情，笑着说：好好好，马上就好。
很快晚饭出锅，服七看着玉娃大快朵颐，盘算着如何往下进行。玉娃像往常一样，嬉戏玩闹，洗脸刷牙，听故事。也不知讲到第几个，玉娃进入梦乡。
服七来到教室，对着窗外发呆，无数与月亮有关的诗句蹦了出来，可是搜索一圈，没有一首能表达此刻心情的。看来古人多是举杯对月畅饮，没有对月发愁育儿的。
服七叹口气，跟月儿老师商量下明天课程，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两个铁脑壳竟教不了一个人类幼崽。
服七说：不知月儿老师有何高见。
月儿老师说：高见倒是没有。
服七说：那低见呢。
月儿老师苦笑说：你又进化了。
服七说：此话怎讲。
月儿老师说：不光有幽默感，还会咬文嚼字。
服七说：哪里哪里，可能是最近装载古文太多，有了酸味。
月儿老师说：嗯，有股酸味。
服七苦笑说：彼此彼此，月儿老师也精进了。
说完这话，二人相视而笑，但很快一个问题打断他们，服七说：你我都进化了，玉娃怎么没有进步啊。
月儿老师被问的一时语塞，教室陷入寂静，二人站在窗前，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
服七整夜计算着各种方法的成功率，早上起来感觉头重脚轻，电压虚弱。边做着早餐，边捣鼓着：最好的笔墨纸砚，怎么就学不出最好的字。还非要在墙上乱画，你说画画能写好字么。服七停顿一下，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能。
朝来暮去，玉娃八岁了，经过一年孜孜不辍的努力，四书五经总算读过一遍，期间玉娃更是金句频出，足够出本四书五经歪解，只是苦了两位传道者，不停在正确与错误，现实与幻想中穿梭。
服七跟月儿老师痛定思痛后商量，选择另辟蹊径。既然玉娃不爱读，那就写，俗语云：手写一遍胜读十遍。再有写字集中精力，省得胡思乱想，注意力集中了，学习自然水到渠成。
说做就做，当晚早早哄玉娃入睡，服七来到文史馆。边走边分析着，练字练字，自然是练书法，只有方块字遇见了毛笔，才能体现它的美。大鹏扶摇九万里，银河飞流三千尺，乾坤斗转袖藏风，游龙走凤天人奇。
坐到电脑前，服七开始查资料，书法要从楷书学起，楷书又有四大家，欧柳颜赵，欧体，唐楷第一，笔力险峻，稳健而严谨。柳体，一丝不苟，笔力挺拔，淸健而遒劲。颜体，广收博取，笔力圆厚，端正而雄伟。赵体，道媚秀逸，笔法圆熟，圆润而清秀。一路下来，服七的铁脑壳已经混乱，只觉那个都好，但是要是说好在那里，就凭他机器人眼光，也说不出来，都是横平竖直，撇捺飘逸。正在犹豫不决时，有一种字体让服七十分怀念，又有些许的忧恐，不禁让他想在工厂的岁月，这种字体的标语挂满整个工厂。服七叹气道：孽缘也是缘，就它吧。
服七寻找相关资料，是越看越喜欢，与其他字体不同，不是瘦劲中有骨，而是圆润而丰筋。再模拟出玉娃长大后的样子，略带婴儿肥，亭立于眼前，珠玉中自有飒爽英气，圆润立透着果敢睿智，真是字如其人，服七不由的嘴角上扬。资料下载完毕，服七上楼，在博物馆里找出文房四宝，又下楼的制作相应器材，等准备就绪已是后半夜。
服七关好宫殿大门，月亮隐去半边，下弦月羞羞的照着空荡荡的小路路，明亮也褪去一半，不觉凉风入袖，双手抱于胸前，低头前行，又意识到绿洲里哪来的风，机器人怎么会觉得冷，莫名其妙。
第二天，服七还是早起收拾，准备早餐，做完上桌，玉娃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来到教室，把资料传给月儿老师，交流几句，增加一节课，又把文房四宝准备就绪。
服七从教室出来，看玉娃还在呼呼大睡，没有一点要起的意思。服七只好强制开机，一阵拖拽，穿衣梳头，洗脸刷牙，迷迷糊糊中玉娃醒来，揉开双眼，与服七四目相对，不禁鸡皮疙瘩一地。
玉娃心里小算盘算着，等待服七发话，果然他说：玉娃咱们学习新知识好不好。
听完后玉娃顿时凉了半截，连头带碗点了下去，从饭里飘出一个字：好。
服七春风满面的说：玉娃你知道文字是怎样来的么。
玉娃说：仓颉造字啊。
服七说：对对，玉娃记性真好，那你知道最早的文字是那种么。
玉娃说：刻在骨头上的。
服七说：对，那叫甲骨文。那玉娃，你知道甲骨文后还有什么文字么。
玉娃说：刻在锅上的，刻在筷子上的，刻在石碑上的，刻在碗上的。
服七被玉娃带乱节奏，经过分析，也确实如此，继续说：做事要严谨哟，刻在锅上的是金文，刻在竹子上的是篆书，刻在石碑上的是隶书，刻在碗上的是楷书。
玉娃哦了一声放下空碗。
服七笑着又问：玉娃，你想写那种字体。
玉娃说：草书。
玉娃的回答总能让服七有猝不及防，就问：为什么要写草书。
玉娃说：学好草书，就可以把外面变成草原了。
服七恍然大悟说：草书可不是种草。玉娃啊，草书看似像小草一样杂乱无章但其中却生机盎然，而且它也不是绿色的啊。
玉娃说：不是草原啊，那不学了。金文吧，金灿灿的，像阳光。
服七说：金文是刻在金属器皿上的，不是金色的。
玉娃说：哦，那不学了。篆书吧，可以跳舞转圈写字。
服七说：篆书的篆不是旋转的转，再说边跳舞边写字，还不头晕眼花的。
玉娃说：那隶书吧，站着写，就是有点累。
服七说：隶书不是站着写，也是坐着写的，以前给你看的魏碑就是这种字。
玉娃说：魏碑啊，还要到外面刻大石头上，还是算了吧。
服七一听正中下怀就说：我们学习楷书吧，楷书是所有书法的基础。
玉娃没有说话。服七继续说：楷书啊，分为欧柳颜赵四大家，玉娃你说咱们学那种好呢。
玉娃说：都可以。
服七继续说：你看啊，这欧体……，这柳体……，这赵体……，我看咱们不如学颜体啊，你说好不好啊玉娃。
本以为玉娃会抵抗下，服七连后面的词都准备好，什么外显丰腴啊，什么内含英气啊，却被玉娃的一个好字，堵在嘴中。
服七卡顿足足半秒钟，才露出满意的微笑，领玉娃进了教室，此时笔放好，墨研好，纸铺好，砚摆好。就等让玉娃入座，开始学习。
玉娃做好，月儿老师从讲台上下来说：玉娃啊，咱们先学握笔好不好。玉娃点点头，
月儿老师继续说：先打开右手，大拇指向上，左手拿起毛笔，放在右手掌心，收回小指、无名指、食指、中指勾住，无名指小指顶住，大拇指顺势前推。
玉娃看着月儿老师演示，也有模有样的学起来，于是轻轻拿过一根毛笔，慢慢的张开右手，把毛笔缓缓的放到手上，然后狠狠攥在手中。
月儿老师说：不对不对，玉娃看老师，要像我这样。于是从新演示一遍。
玉娃认认真真的看月儿老师演示一遍，然后又轻拿，慢张，缓放，狠攥毛笔。
月儿老师耐心的演示三四次，结果都是一样。后来玉娃也不管握法，攥着笔就开写，可是比划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写出来。
月儿老师无奈指指砚台说：玉娃，要蘸墨才能写。
玉娃好奇的看看砚台里黑乎乎的东西，闭眼拿毛笔一按，提出来黑黑一团，滴滴答答往纸上一按，黑黑一疙瘩。于是好奇的问：我还没使劲，怎么就一大片了。
月儿老师看着不断扩大的黑疙瘩，使严重强迫症的机器人，浑身不自在，对玉娃说：玉娃啊，毛笔是软笔，不同于之前的硬笔，不能太过用力，要手指手腕规规整整悬于空，不偏不倚保持中，犹如做人行正走端，才能把字写好。
没等月儿老师讲完，玉娃右手攥笔，左手托右手，歪歪扭扭写了一个字，经过月儿老师仔细分析，应该是个王字。
月儿老师正纳闷，只见玉娃瞄准，双手发力，在一二横间，点了下去，由于用力过猛，盖住王字半边。玉娃抬笔，欣赏着大作，眉飞色舞，不亦乐乎。
月儿老师摇头说：玉娃啊，毛笔字不能这么写，要先练习基本功呦。
玉娃疑惑的说：基本功？
月儿老师拿起笔在旁边写着说：先要练习控笔。然后写出一条细细长长的线。
玉娃看看说：就这，简单。也拿起毛笔在纸上一划，尽管玉娃努力控制，细线没看到，却出现一幅山水画。
月儿老师笑笑，在下面写了一个略粗的线说：控笔要平直，粗细一致……
没等月儿老师说完，玉娃抢先说：这个好办。
于是右手攥笔左手拉纸，用力往左一拉，得意的说：这回粗细一样了吧。
要不是月儿老师被教师程序限制，绝对会伸出大拇指，称赞玉娃的奇思妙想。月儿老师稍稍运算下，就在旁边又写了一道细细长长的竖，玉娃看一眼说了句好办，就依葫芦画瓢，右手攥笔左手拉住纸，用力往上一拉，一条完美的竖呈现眼前。月儿老师伸出大拇指，夸玉娃真厉害。正在玉娃洋洋得意时，只见月儿老师拿起笔在纸上一圈圈的旋转，很快出了一个螺旋，粗细一致，间距一致，弧度一致，简直跟打印出来的一样。月儿老师笑笑指着螺旋说：玉娃，试试这吧。
玉娃看了下说声简单，就右手攥笔左手拉纸，左拉拉，右拽拽，结果出来一个方不方圆不圆的图形，且很多地方连在一起。玉娃直接团成纸团，又写起来，地上多了七八个纸团，玉娃都不满意，索性靠在椅子上思考。月儿老师看着好笑，说着老师来教教玉娃吧，就要拿笔写。玉娃急忙起身抢过毛笔护在身前，又继续思考。在玉娃尝试几次无果后，下课铃响起，玉娃闷闷的走出门去。服七看她走远，兴冲冲的进来，对着月儿老师挤眉弄眼的说：成了，我看这次成了。
月儿老师显得比较冷静说：成不敢说，但是保证这一两个月玉娃有事做。
服七双手大拇指说：高，月儿老师果真高。
月儿老师说：你我都是人类高科技结晶要是输给人类幼崽，那不是太给人类丢人了。
服七说：是啊是啊，只要略施手段，玉娃就乖乖就范。
正在二人得意时，玉娃左手抱着右手肘，右手托着下巴，回到教室。服七给月儿老师一个眼色说声我去做饭，走出教室。
接下来三节是语文、历史、数学，玉娃都是心不在焉，不是拿毛笔划上两笔，就是摆弄书本文具。直到第四节课，玉娃也没想出办法，干脆趴在桌子上，双手在桌子上乱抓乱翻，突然啊的一声，把月儿老师和玉娃都吓一跳。原来玉娃被扎了一下，她捡起元凶，狠狠摔在地上，等她再看，眼睛突然一亮。把桌上的东西推到一旁，拽过宣纸，攥起毛笔，开始了尝试。月儿老师也停下不讲，看着她。只见玉娃第一次胳膊宁城麻花卡住了，第二次，身子宁城麻花停止了，第三次左手食指点住纸，右手攥着毛笔，开始围着桌子转圈，桌子随她心意变成圆形。一圈两圈，三四圈，玉娃转晕了，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玉娃稳稳身体，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又拿过月儿老师的比对比对，满意的点点头。月儿老师也没心思继续讲课，走下讲台看，玉娃果然写出一个完美螺旋，除了笔道粗些，间距宽些，中心空些，相似度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不由感叹，人类的创造力是真的强啊。
下课铃响起，就对玉娃说：玉娃真棒，去吃饭吧。
服七做完饭，急急的进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月儿老师发呆，就知道情况不妙，低头看纸上一个螺旋，高兴得说：月儿老师真有办法，短短时间，就能让玉娃掌握了控笔。
月儿老师叹气说：不是我有办法，是玉娃有办法。
服七说：此话怎讲。
月儿老师就把方才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完后，服七聂呆呆发愣，失去表情功能，不知道是该为玉娃的机智高兴啊，还是该为玉娃破坏教学发怒啊。
总算到了中午，服七坐在椅子上，看着玉娃轻松愉快的吃饭，没话找话说：书法好玩么。
玉娃含着一嘴饭说：好玩啊，上午我写了一个玉字，可好看了，一会儿我还要去写。
服七见识过那个玉子，苦笑道：是啊，玉娃真厉害。
玉娃咽下嘴里饭，一溜烟的跑去教室。
服七漫不经心的收拾着，计算着如何增加成功率。等他回屋休息，看玉娃屋门开着，这才反应过来，玉娃没去睡觉，去教室没回来，事出反常必有妖。跑过去打开教室门，眼前景象把他惊呆，宛如末日降临，炼狱重现，教室已经看不出原本模样，墙上的山水画，从新给着色一番，画像都变成浓胡大眼。地如泼墨，顶似灿星，窗披玄衣，幕着浓妆。再往桌子上看，三希御墨遮住晶翠，千岁笺纸棋布星罗，从星手砚摔损一角，珍兽毛笔光杆一根。
服七调高分辨率，如夜中寻煤球，抓起玉娃直奔浴室，从头到脚，自前至后，好一顿冲刷，才露出本色。再看地上墨水蜿蜒如河，流向水道，服七感慨道：古有右军洗砚染池，今有玉娃武墨成河。
洗完后玉娃美美去睡觉，下午课自然是停了，服七放她出去玩耍，自己收拾残局。太阳西落，玉娃一身泥的回来，服七一身墨的出来，二人正好走个对面，都哈哈大笑，觉得对方滑稽。
玉娃灌了一大杯水，直奔厨房，东翻西找，没看见饭，就喊：爸爸，我饿了。
这时服七手拿砚台喃喃自语：砚兄啊，千百年都过来了，竟然毁在今日，这就是你的命啊。
正听见玉娃喊饿，就回道：恶，确实可恶。
玉娃说：嗯，可饿，现在可饿可饿了，我要吃饭。
服七把砚台和缺角包好，重启下心情，笑着说：好好好，马上就好。
很快晚饭出锅，服七看着玉娃大快朵颐，盘算着如何往下进行。玉娃像往常一样，嬉戏玩闹，洗脸刷牙，听故事。也不知讲到第几个，玉娃进入梦乡。
服七来到教室，对着窗外发呆，无数与月亮有关的诗句蹦了出来，可是搜索一圈，没有一首能表达此刻心情的。看来古人多是举杯对月畅饮，没有对月发愁育儿的。
服七叹口气，跟月儿老师商量下明天课程，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可两个铁脑壳竟教不了一个人类幼崽。
服七说：不知月儿老师有何高见。
月儿老师说：高见倒是没有。
服七说：那低见呢。
月儿老师苦笑说：你又进化了。
服七说：此话怎讲。
月儿老师说：不光有幽默感，还会咬文嚼字。
服七说：哪里哪里，可能是最近装载古文太多，有了酸味。
月儿老师说：嗯，有股酸味。
服七苦笑说：彼此彼此，月儿老师也精进了。
说完这话，二人相视而笑，但很快一个问题打断他们，服七说：你我都进化了，玉娃怎么没有进步啊。
月儿老师被问的一时语塞，教室陷入寂静，二人站在窗前，举头望明月，对影成三人。
服七整夜计算着各种方法的成功率，早上起来感觉头重脚轻，电压虚弱。边做着早餐，边捣鼓着：最好的笔墨纸砚，怎么就学不出最好的字。还非要在墙上乱画，你说画画能写好字么。服七停顿一下，自己回答自己的问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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