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黑潮（一）
感觉还是缺少一点生活气息。
文羽站在客厅里，环视沙发和四周的墙壁。这可比他以前租过的房子大多了，在此之前他和妹妹都没有对这里做过精细装饰，但现在他倒是可以试试……让这里充满死宅的文化气息。
说干就干！
打开手机一路剁手下单，不过最后也是死于预算不足。从柜子里翻出以前收藏的Sheya太太的挂画，稍微矜持一点，只辟一面墙专门来挂吧。
说起来，文羽屯的挂画还是有不少的，有以前朋友送的雪miku，还有专门收藏的画师ももこ的猫娘，伊吹的剑三同人之类的。但毕竟家里很久没有住人了，总觉得少了点以前的感觉，家具也有一圈的沙发和中间桌子……到底还少了点什么呢？
泡泡在一旁播报今天的天气，好像下午有雨。手机忽然亮起消息提醒，是李明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李明说。
“这就下来。”文羽回复，而后锁屏手机放入口袋。
如果要问为什么不去工作而是宅在家里，虽然答案可能有些任性，但是文羽依然会回答：为了梦想。在一路走来的这么多年，从电子竞技到主机3A，再到最后的独立游戏，无数的作品触动过他的内心。他想要做一部属于自己的独立游戏，或许是出于某种强烈的控制欲，亦或者是一种野心，他想要讲述自己的故事。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幸运的是，他还有时间。
虽然独立游戏的世界观已经搭建完成，但毕竟游戏制作还是一项大工程。为了进行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啊呸，是为了赚点外快顺带打发时间，文羽打算开一家小店。
李明是过来帮忙的，各种方面的。作为高中时代的同学，李明的家离这里还是比较近的，虽然不知道他家里人的态度，不过应该是有回旋的余地。想想两人也是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虽然也想着拉大梁入伙，但大梁的生存压力比较大，而且现在在广告公司工作，文羽也不好意思去打搅。
毕竟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不务正业，就传统观念来讲……而且风险太大了。
文羽下楼，尽管院子的大门是开着的，不过李明依然立在门外等待。他骑着辆电动车，发型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皮肤也有些晒黑了，也就文羽知道他是学计算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工地搬砖的。
相顾无言了片刻，而后两人会心一笑，打完招呼拎包上楼。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是不少的，所幸两个人应该问题不大，李明将带来的肩包放到桌上，从里面拿了瓶气泡饮料。
“你的文本我看了。”李明将饮料递给文羽，“如果要做成游戏的话，你打算做什么类型的？”
“半开放类型的吧，有主线剧情。”文羽接过饮料，示意李明可以坐到沙发上。
“开放世界的话，要做的估计很多。如果每层都要做，还要考虑相应的设施和互动……”李明略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文羽的眼睛，“工作量太大，估计我们两个人忙不过来。”
“确实有点大……”文羽盯着饮料瓶的包装，“但毕竟这个世界观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每一层都至少做一个支线。”
“那是肯定的啊，每层一个还是办得到的。”
“这个世界观我其实想的挺多的，虽然中下层都是一笔带过，但我其实是有设定里面的内容的。”文羽拧开瓶盖，“而且游戏也算是轮回系的作品……啊，前一阵儿我玩了Ever17，还没打完，感觉挺烧脑的。”
“你知道，轮回之类的我个人不是很感冒，所以要实现这种目标的话，我是很困惑的……”李明沉思了片刻，“那你的这种想法，放到游戏里该怎么体现呢？”
“如果是游戏的话，我想让它从上一个轮回的终焉开始，从下一个轮回的开始结束。”文羽回答。
“嗯……很难说，我再想想吧。”
“时间不早了，”文羽看了眼时钟，“今天过来可不是聊游戏的。”
“说的是。”李明起身跟在文羽身后，“对了，那个……游戏名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文羽转过身，“就叫Mole。”
文羽打算在城里开一家桌游馆，房是自己的，所以省下了不少资金。至于为什么要开桌游馆，其实文羽也想开家漫品店，但是阿宅一面墙，帝都一套房，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资金挥霍。
至少桌游馆还会有当年桌游社的支持。
“实不相瞒，我打小学就开始自制桌游了，还收藏过不少，但大多都从来没玩过，人凑不齐。现在想想，玩桌游可真是奢侈，如果要排的话，必是游戏歧视链顶端的存在。”
文羽骑着辆黑色的电动车，目光扫视沿途的街道，或许是这里并不在市中心的缘故，一年不见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两人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前进，他们并没有太多重物要携带，就是天色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我玩桌游最多的是小学初中，那时候玩《三国杀》，都是玩别人的。小学的话体育课比较多，会有人带一大盒，有好多人物卡，我们经常一看看半节课……”李明骑车和文羽并排，“说起来，那时候好像很多人都不会正常的玩法，经常有人有不同意见，我那时就看牌主人，他怎么说就怎么玩。”
“好强。”文羽说，“我倒是没自己定过规则，到后来跑团是大梁拉我入坑的。”
“哈哈，我大部分时候更像凑数的。”李明笑着说，“不怎么会玩，不过我还是喜欢追求胜利，虽然从来没实现过。”
“差不多吧。”文羽笑了笑道。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两旁的楼房陡然高耸，已经接近了市中心的位置。开店的地方并不在主干道上，当然也算不上偏僻，是一条步行街，文羽家在那里有一间两层的门面房。虽然听起来家境好像很富裕的样子，但是这些年来实体店都处于在被网购冲击得半死不活的境地，除了少数必需线下消费的产业，其他的勉强也就苟延残喘吧……
不过说实话，在这个时候开店，还是开这种桌游馆，站在赚钱的角度来看确实不是个好的选择。但无所谓了，文羽倒也没想过能赚到多少钱，反正做游戏才是主业，开店什么的就当是花钱放松心情了。
进入步行街，琳琅满目的招牌就映入眼帘。街上人不算多，大部分是结伴而行的女孩或者情侣，说起来这一带买女装的店铺还是不少的，其他的自然还有餐厅和饮品店，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好地方。
反正地方也没得挑嘛。
文羽支车开锁，单手拉开卷帘门，而后推开并未上锁的一道漂亮木门。在昏暗的场景中，几个纸箱堆放在视野中央，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他打开手机灯，到楼道里拉开电闸，光明顷刻间逐退黑暗，一楼的大灯很有意思，外形像是吊起的银色鸟巢里有三枚发光的蛋。
房子是装修过的，文羽并不想在此基础上做太大改动，因为上一位租客把这里装修成接近欧式田园的风格，整体色调也是偏暗的，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他都觉得挺好的。
两人抵达的没多久，货运公司也到了地方，搬下来几个带木框架的箱子。桌子、货架，都需要组装，好在不需要怎么装修，剩下的也都问题不大。文羽还买了一台咖啡机和两个小沙发，沙发放在橱窗的旁边，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以后放个小木桌，再养瓶花，干活累了还能躺上面歇一会儿，顺便喝杯咖啡什么的……
想想就很惬意，不过文羽累得现在就想躺上去。
最艰巨的任务莫过于组装货架了，材质是实木加金属的，有点费工夫。等两人组装完已经到中午了，简单到快餐店吃了点午餐，网线和监控也都准备好了。
打扫卫生，将垃圾丢出去。
天幕低垂着泛青，文羽将一台新的AIbox放到桌上，按下底座上的logo图案，底座横向弹出一列细长的插盘槽。他把带来的接收器和微型固态盘插在上面，而后将插盘槽推入底座，AIbox缓冲了一小会儿，泡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玻璃壁中。
只不过这次她已经换上了原本的形象。一袭白发缓慢飘浮着，发上戴着银色的王冠头饰，穿着一身洋装小礼服，胸口打着蝴蝶结。星空的颜色在她的掌心凝结，最终汇聚于瞳中，相比起“猹”，果然还是这个形象更符合“泡泡”……或者说“骰娘”的设定。
李明将一个金色的计时沙漏放到桌上，COC风格的金属四面骰和二十面骰放在盒子里，文羽将灯光亮度调到合适的范畴，墙上挂着DND费伦大陆的地图，还贴了各种风格的插画海报。剧本也有不少，基本都放到了架子上面，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模型，肯定是有一部分要堆到二楼的，不过太累了等一会儿再搬。
街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撑起了伞，雨已经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变大。李明带来了《境界》的游戏头盔，说是头盔也不恰当，经过了数次的更新迭代，新版的游戏装置已经和市面上的VR眼镜差不多了。文羽的头盔太笨重了，没有带出来，不过李明也没有玩，而是继续和文羽讨论做独立游戏的事情。
桌子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在屋内已经可以听到雨的声音，落地窗上溅过的水滴，仿佛有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水雾在窗外氤氲着，消磨了盛夏的气息，或许在这种时候就该邂逅一位如丁香般的姑娘，如此才能配得上此刻这如诗中雨巷的氛围。雨滴还在继续，那些五颜六色的雨伞和雨披打乱了诗意，台阶下的积水溅上行人的裤脚，但这些情景都和屋内之人无关，一道玻璃，恍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泡泡浮在空中，底座打出幽蓝色的光环。
夏雨像小孩子的心情，总是有些喜怒无常，或者随心所欲。李明上楼做游戏去了，不喜欢有人打扰，毕竟还是要先架构游戏的框架，游戏引擎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文羽并不擅长。大雨顷刻而至，刹那倾盆，文羽正靠在沙发上画画，店铺木门忽然被推开，他转过头，跑进桌游馆的是一个半身湿透的少女，衬衣短裙披着一件暗黄色外套，披肩长发黑如鸦羽，沾染着微小的水滴。
“不好意思，进来避一下雨。”少女把提包放在门口，抬手将粘湿的发丝勾到耳后。
“没关系哦，欢迎光临。”文羽放下手绘屏，起身递上一盒纸巾。
少女环顾四周，目光带着些新奇，而文羽也打量着少女，虽不至于说有绝代风华，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也确实算得上一位小美人了。少女的身材高挑匀称，双腿笔直修长，穿着双黑色的低跟凉鞋，露出她那同样染成黑色的趾甲。她的目光回落，眉眼画着淡妆，就算粘湿也没有显出狼狈，反而有一种介于俏皮和冷静之间的美感。
啊，就是一张可爱的脸上显现出认真的表情，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你是店长吗？”少女脱掉湿外套，而后接过文羽递来的纸巾。
“算是吧。”文羽笑了笑，“你呢，一个人吗？”
“一个人。”少女拿纸捋了捋湿头发，“这是间什么店啊？
“是桌游店哦，不过明天才正式开业。”文羽示意少女可以将衣服放在椅子上，“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停呢，要来杯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少女轻轻摇头。
“好吧。”文羽坐回沙发。其实咖啡还有剩，如果没人喝估计就要倒掉了，但人家已经拒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少女坐到椅子上，看样子是想在这里停一会儿了。她将双腿靠在一起，指尖捏起了桌上一枚四面骰，文羽觉得她应该练过形体之类的，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她的脊背一直挺得直直的。
“好奇怪的骰子。”少女说。
“玩过吗？”文羽问道。那是一个克苏鲁风格的金属四面骰，黄铜做旧的，四个面都雕刻着张开的眼睛。
“没有，感觉像是恐怖游戏……”少女小声回答。
“恐怖的只是外皮而已，内容还是很有意思的。”文羽笑了笑，“况且这是和朋友一起玩的，就算是恐怖题材，应该也没关系吧。”
“嗯……”少女将骰子放回桌面。
文羽重新拿起手绘屏，他在为Mole绘制美术素材，其实已经囤了不少了。少女侧目看向文羽，屏幕上绘制的是一位略显呆萌的Q版小人，她仿佛又忽然有了兴趣，略微靠近了文羽的一侧。
“你在画什么啊？”少女询问道。
“NPC，游戏里的。”文羽给小人点上眼睛。
“好厉害……”少女撤回身子，“我以前也认识一个会画画的女生，她特别喜欢这种风格的画。”
“嗯。”文羽浅笑。他觉得少女的话是有些恭维了，因为自己的画技并不怎样，况且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行业已经都卷出烟儿了，会画画的大佬已经遍地走了吧？
少女肯定不会猜到文羽是在做游戏，而文羽也不想解释，感觉会牵连出一大堆的问题。他留意到了少女独特的口音，虽然也是说着一口流利自然的普通话，但却不像是本地人的感觉。
“听你的声音，是外地人吗？”文羽开口。
“一直在外面。”少女抬头想了想。
“一个人住？”文羽继续道。
“问这个干什么？”少女仿佛警觉了起来。
“啊，没什么，空房出租，三室两厅带厨卫阳台，楼下花园带院。”文羽换上商业化的笑容，“一年算你九千，水电另算，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我有房子……”少女白了文羽一眼。
“好吧……”文羽按压着手绘屏的边缘，视线重新投向屏幕。
短暂的沉默，微小的声音。文羽抬起头，看少女正敲着AIbox的玻璃壁，泡泡在里面，也将手掌贴在玻璃壁的表面。
“她叫什么名字？”少女问道。
“她叫泡泡，我叫文羽。姑娘怎么称呼？”文羽笔尖离开屏幕。
“皓钰，是这两个字……”少女认真用指尖在桌上写了一遍。
有点可爱。
“你会玩剧本杀吗？”文羽放下手绘屏。已经画不下去了，他画东西的时候不习惯旁边有人，安不安静倒还是其次……反正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没玩过……”皓钰摇摇头。
“想学吗？”
“嗯。”
文羽站在客厅里，环视沙发和四周的墙壁。这可比他以前租过的房子大多了，在此之前他和妹妹都没有对这里做过精细装饰，但现在他倒是可以试试……让这里充满死宅的文化气息。
说干就干！
打开手机一路剁手下单，不过最后也是死于预算不足。从柜子里翻出以前收藏的Sheya太太的挂画，稍微矜持一点，只辟一面墙专门来挂吧。
说起来，文羽屯的挂画还是有不少的，有以前朋友送的雪miku，还有专门收藏的画师ももこ的猫娘，伊吹的剑三同人之类的。但毕竟家里很久没有住人了，总觉得少了点以前的感觉，家具也有一圈的沙发和中间桌子……到底还少了点什么呢？
泡泡在一旁播报今天的天气，好像下午有雨。手机忽然亮起消息提醒，是李明发来的消息。
“我到了。”李明说。
“这就下来。”文羽回复，而后锁屏手机放入口袋。
如果要问为什么不去工作而是宅在家里，虽然答案可能有些任性，但是文羽依然会回答：为了梦想。在一路走来的这么多年，从电子竞技到主机3A，再到最后的独立游戏，无数的作品触动过他的内心。他想要做一部属于自己的独立游戏，或许是出于某种强烈的控制欲，亦或者是一种野心，他想要讲述自己的故事。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同伴；幸运的是，他还有时间。
虽然独立游戏的世界观已经搭建完成，但毕竟游戏制作还是一项大工程。为了进行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啊呸，是为了赚点外快顺带打发时间，文羽打算开一家小店。
李明是过来帮忙的，各种方面的。作为高中时代的同学，李明的家离这里还是比较近的，虽然不知道他家里人的态度，不过应该是有回旋的余地。想想两人也是好久没有见过面了，虽然也想着拉大梁入伙，但大梁的生存压力比较大，而且现在在广告公司工作，文羽也不好意思去打搅。
毕竟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不务正业，就传统观念来讲……而且风险太大了。
文羽下楼，尽管院子的大门是开着的，不过李明依然立在门外等待。他骑着辆电动车，发型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皮肤也有些晒黑了，也就文羽知道他是学计算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工地搬砖的。
相顾无言了片刻，而后两人会心一笑，打完招呼拎包上楼。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是不少的，所幸两个人应该问题不大，李明将带来的肩包放到桌上，从里面拿了瓶气泡饮料。
“你的文本我看了。”李明将饮料递给文羽，“如果要做成游戏的话，你打算做什么类型的？”
“半开放类型的吧，有主线剧情。”文羽接过饮料，示意李明可以坐到沙发上。
“开放世界的话，要做的估计很多。如果每层都要做，还要考虑相应的设施和互动……”李明略微停顿了一下，看着文羽的眼睛，“工作量太大，估计我们两个人忙不过来。”
“确实有点大……”文羽盯着饮料瓶的包装，“但毕竟这个世界观在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每一层都至少做一个支线。”
“那是肯定的啊，每层一个还是办得到的。”
“这个世界观我其实想的挺多的，虽然中下层都是一笔带过，但我其实是有设定里面的内容的。”文羽拧开瓶盖，“而且游戏也算是轮回系的作品……啊，前一阵儿我玩了Ever17，还没打完，感觉挺烧脑的。”
“你知道，轮回之类的我个人不是很感冒，所以要实现这种目标的话，我是很困惑的……”李明沉思了片刻，“那你的这种想法，放到游戏里该怎么体现呢？”
“如果是游戏的话，我想让它从上一个轮回的终焉开始，从下一个轮回的开始结束。”文羽回答。
“嗯……很难说，我再想想吧。”
“时间不早了，”文羽看了眼时钟，“今天过来可不是聊游戏的。”
“说的是。”李明起身跟在文羽身后，“对了，那个……游戏名字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文羽转过身，“就叫Mole。”
文羽打算在城里开一家桌游馆，房是自己的，所以省下了不少资金。至于为什么要开桌游馆，其实文羽也想开家漫品店，但是阿宅一面墙，帝都一套房，他实在是没有那么多资金挥霍。
至少桌游馆还会有当年桌游社的支持。
“实不相瞒，我打小学就开始自制桌游了，还收藏过不少，但大多都从来没玩过，人凑不齐。现在想想，玩桌游可真是奢侈，如果要排的话，必是游戏歧视链顶端的存在。”
文羽骑着辆黑色的电动车，目光扫视沿途的街道，或许是这里并不在市中心的缘故，一年不见也没有太大的变化。两人朝着市中心的方向前进，他们并没有太多重物要携带，就是天色看起来有些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我玩桌游最多的是小学初中，那时候玩《三国杀》，都是玩别人的。小学的话体育课比较多，会有人带一大盒，有好多人物卡，我们经常一看看半节课……”李明骑车和文羽并排，“说起来，那时候好像很多人都不会正常的玩法，经常有人有不同意见，我那时就看牌主人，他怎么说就怎么玩。”
“好强。”文羽说，“我倒是没自己定过规则，到后来跑团是大梁拉我入坑的。”
“哈哈，我大部分时候更像凑数的。”李明笑着说，“不怎么会玩，不过我还是喜欢追求胜利，虽然从来没实现过。”
“差不多吧。”文羽笑了笑道。
穿过一个十字路口，两旁的楼房陡然高耸，已经接近了市中心的位置。开店的地方并不在主干道上，当然也算不上偏僻，是一条步行街，文羽家在那里有一间两层的门面房。虽然听起来家境好像很富裕的样子，但是这些年来实体店都处于在被网购冲击得半死不活的境地，除了少数必需线下消费的产业，其他的勉强也就苟延残喘吧……
不过说实话，在这个时候开店，还是开这种桌游馆，站在赚钱的角度来看确实不是个好的选择。但无所谓了，文羽倒也没想过能赚到多少钱，反正做游戏才是主业，开店什么的就当是花钱放松心情了。
进入步行街，琳琅满目的招牌就映入眼帘。街上人不算多，大部分是结伴而行的女孩或者情侣，说起来这一带买女装的店铺还是不少的，其他的自然还有餐厅和饮品店，不知道算不算是个好地方。
反正地方也没得挑嘛。
文羽支车开锁，单手拉开卷帘门，而后推开并未上锁的一道漂亮木门。在昏暗的场景中，几个纸箱堆放在视野中央，地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他打开手机灯，到楼道里拉开电闸，光明顷刻间逐退黑暗，一楼的大灯很有意思，外形像是吊起的银色鸟巢里有三枚发光的蛋。
房子是装修过的，文羽并不想在此基础上做太大改动，因为上一位租客把这里装修成接近欧式田园的风格，整体色调也是偏暗的，无论是墙壁还是地板，他都觉得挺好的。
两人抵达的没多久，货运公司也到了地方，搬下来几个带木框架的箱子。桌子、货架，都需要组装，好在不需要怎么装修，剩下的也都问题不大。文羽还买了一台咖啡机和两个小沙发，沙发放在橱窗的旁边，没啥别的意思，就是想以后放个小木桌，再养瓶花，干活累了还能躺上面歇一会儿，顺便喝杯咖啡什么的……
想想就很惬意，不过文羽累得现在就想躺上去。
最艰巨的任务莫过于组装货架了，材质是实木加金属的，有点费工夫。等两人组装完已经到中午了，简单到快餐店吃了点午餐，网线和监控也都准备好了。
打扫卫生，将垃圾丢出去。
天幕低垂着泛青，文羽将一台新的AIbox放到桌上，按下底座上的logo图案，底座横向弹出一列细长的插盘槽。他把带来的接收器和微型固态盘插在上面，而后将插盘槽推入底座，AIbox缓冲了一小会儿，泡泡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玻璃壁中。
只不过这次她已经换上了原本的形象。一袭白发缓慢飘浮着，发上戴着银色的王冠头饰，穿着一身洋装小礼服，胸口打着蝴蝶结。星空的颜色在她的掌心凝结，最终汇聚于瞳中，相比起“猹”，果然还是这个形象更符合“泡泡”……或者说“骰娘”的设定。
李明将一个金色的计时沙漏放到桌上，COC风格的金属四面骰和二十面骰放在盒子里，文羽将灯光亮度调到合适的范畴，墙上挂着DND费伦大陆的地图，还贴了各种风格的插画海报。剧本也有不少，基本都放到了架子上面，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模型，肯定是有一部分要堆到二楼的，不过太累了等一会儿再搬。
街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人撑起了伞，雨已经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慢慢变大。李明带来了《境界》的游戏头盔，说是头盔也不恰当，经过了数次的更新迭代，新版的游戏装置已经和市面上的VR眼镜差不多了。文羽的头盔太笨重了，没有带出来，不过李明也没有玩，而是继续和文羽讨论做独立游戏的事情。
桌子上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在屋内已经可以听到雨的声音，落地窗上溅过的水滴，仿佛有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水雾在窗外氤氲着，消磨了盛夏的气息，或许在这种时候就该邂逅一位如丁香般的姑娘，如此才能配得上此刻这如诗中雨巷的氛围。雨滴还在继续，那些五颜六色的雨伞和雨披打乱了诗意，台阶下的积水溅上行人的裤脚，但这些情景都和屋内之人无关，一道玻璃，恍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泡泡浮在空中，底座打出幽蓝色的光环。
夏雨像小孩子的心情，总是有些喜怒无常，或者随心所欲。李明上楼做游戏去了，不喜欢有人打扰，毕竟还是要先架构游戏的框架，游戏引擎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文羽并不擅长。大雨顷刻而至，刹那倾盆，文羽正靠在沙发上画画，店铺木门忽然被推开，他转过头，跑进桌游馆的是一个半身湿透的少女，衬衣短裙披着一件暗黄色外套，披肩长发黑如鸦羽，沾染着微小的水滴。
“不好意思，进来避一下雨。”少女把提包放在门口，抬手将粘湿的发丝勾到耳后。
“没关系哦，欢迎光临。”文羽放下手绘屏，起身递上一盒纸巾。
少女环顾四周，目光带着些新奇，而文羽也打量着少女，虽不至于说有绝代风华，但以世俗的眼光来看，也确实算得上一位小美人了。少女的身材高挑匀称，双腿笔直修长，穿着双黑色的低跟凉鞋，露出她那同样染成黑色的趾甲。她的目光回落，眉眼画着淡妆，就算粘湿也没有显出狼狈，反而有一种介于俏皮和冷静之间的美感。
啊，就是一张可爱的脸上显现出认真的表情，大概就是那种感觉……
“你是店长吗？”少女脱掉湿外套，而后接过文羽递来的纸巾。
“算是吧。”文羽笑了笑，“你呢，一个人吗？”
“一个人。”少女拿纸捋了捋湿头发，“这是间什么店啊？
“是桌游店哦，不过明天才正式开业。”文羽示意少女可以将衣服放在椅子上，“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不会停呢，要来杯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少女轻轻摇头。
“好吧。”文羽坐回沙发。其实咖啡还有剩，如果没人喝估计就要倒掉了，但人家已经拒绝，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少女坐到椅子上，看样子是想在这里停一会儿了。她将双腿靠在一起，指尖捏起了桌上一枚四面骰，文羽觉得她应该练过形体之类的，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她的脊背一直挺得直直的。
“好奇怪的骰子。”少女说。
“玩过吗？”文羽问道。那是一个克苏鲁风格的金属四面骰，黄铜做旧的，四个面都雕刻着张开的眼睛。
“没有，感觉像是恐怖游戏……”少女小声回答。
“恐怖的只是外皮而已，内容还是很有意思的。”文羽笑了笑，“况且这是和朋友一起玩的，就算是恐怖题材，应该也没关系吧。”
“嗯……”少女将骰子放回桌面。
文羽重新拿起手绘屏，他在为Mole绘制美术素材，其实已经囤了不少了。少女侧目看向文羽，屏幕上绘制的是一位略显呆萌的Q版小人，她仿佛又忽然有了兴趣，略微靠近了文羽的一侧。
“你在画什么啊？”少女询问道。
“NPC，游戏里的。”文羽给小人点上眼睛。
“好厉害……”少女撤回身子，“我以前也认识一个会画画的女生，她特别喜欢这种风格的画。”
“嗯。”文羽浅笑。他觉得少女的话是有些恭维了，因为自己的画技并不怎样，况且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行业已经都卷出烟儿了，会画画的大佬已经遍地走了吧？
少女肯定不会猜到文羽是在做游戏，而文羽也不想解释，感觉会牵连出一大堆的问题。他留意到了少女独特的口音，虽然也是说着一口流利自然的普通话，但却不像是本地人的感觉。
“听你的声音，是外地人吗？”文羽开口。
“一直在外面。”少女抬头想了想。
“一个人住？”文羽继续道。
“问这个干什么？”少女仿佛警觉了起来。
“啊，没什么，空房出租，三室两厅带厨卫阳台，楼下花园带院。”文羽换上商业化的笑容，“一年算你九千，水电另算，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我有房子……”少女白了文羽一眼。
“好吧……”文羽按压着手绘屏的边缘，视线重新投向屏幕。
短暂的沉默，微小的声音。文羽抬起头，看少女正敲着AIbox的玻璃壁，泡泡在里面，也将手掌贴在玻璃壁的表面。
“她叫什么名字？”少女问道。
“她叫泡泡，我叫文羽。姑娘怎么称呼？”文羽笔尖离开屏幕。
“皓钰，是这两个字……”少女认真用指尖在桌上写了一遍。
有点可爱。
“你会玩剧本杀吗？”文羽放下手绘屏。已经画不下去了，他画东西的时候不习惯旁边有人，安不安静倒还是其次……反正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
“没玩过……”皓钰摇摇头。
“想学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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