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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及第一章 绝密挺进

    太湖。八月的一天上午。

    日军驻太湖张家镇部队的井田进二少佐比什么时候都兴奋。他命令身旁的一个士兵双手举起一根长长竹竿,拼命地向空中用力挥动。竹竿顶端绑着一面日本太阳旗。

    井田进二具有日本军人那种短小浑厚的体质。他脸色如灰,小长脸上镶了一对小眼睛,配上滴溜溜乱转的眼珠儿,精神倒是精神,只是显得又奸诈又狡猾。他横眉竖起对芦苇荡中露出的道路,挥起指挥刀大声叫道:“东方江河,我一定要抓住你!我要以耻血仇!”

    由于日军在中国战场物质供应极为匮乏,三天前,井田进二少佐奉命督运一艘满载军用物质的大型运输汽船。他仍然没有住挡住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大队长东方江河率队在芦苇荡中的水道上,抢走整整一船军用物质,还发生了井田进二差一点破腹自杀的丑事。

    这时候,帝国樱花先生来了电话,告诉井田进二说:“那个东方江河肯定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人。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原来只是一个小分队,人数寥寥无几。东方江河到了,迅速将小分队扩大为江南第一大队,处处和皇军作对。今后,东方江河还要干什么,想过没有?我认为,他一定会把势力向无锡苏州方向发展,甚至来到上海。”

    井田进二异常吃惊,说:“哥,东方江河有如此胆量,敢到上海去捣乱?”

    帝国樱花先生说:“不能大意啊!我的眼线向我报告,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就在太湖宋庄,你难道不知道?”

    井田进二说:“知道东方江河在宋庄。太湖太大。宋庄在哪里,没有人知道哇。”

    帝国樱花先生大声说:“告诉渡边中佐,你们必须要消灭他们,才能消除心腹大患。告诉你,一个人即将到你们驻地,他知道宋庄在太湖什么位置!”

    “啊!”

    不仅井田进二吃惊了,他身旁的张家镇日军指挥官渡边中佐听到后也大为吃惊。

    渡边中佐问井田进二说:“井田君,你哥哥帝国樱花先生不是在上海吗,怎么对太湖情况如此清楚?居然可以找到熟悉宋庄的湖匪?”

    井田进二报告说:“长官,哥哥的天一堂的势力已从上海遍布到南京和杭州。”

    渡边中佐赞叹说:“帝国樱花先生,不得了,不得了。”

    副官走过来,大声报告说:“长官,有个叫汤进财的人要见井田进二少佐。”

    汤进财就是太湖湖匪,一个十分贪财的人,他被帝国樱花先生在无锡天一堂的人发现,并用五根金条把他收买了。

    浩瀚无垠的芦苇荡中,要想进宋庄,只有眼前这条象月牙一样弯弯的旱路向芦苇荡里延伸,密密麻麻茂盛的芦苇几乎掩盖了一切。井田进二少佐阴森森地用军刀指着旱路,大叫:“汤进财,从这条路可以到宋庄?”

    湖匪汤进财点头说:“长官,你说的不错,从芦苇中的这条路进去,就可以到宋庄。”

    井田进二少佐不解地说:“这路为什么会如此弯弯曲曲?从这里到宋庄有多远?”

    汤进财大声说:“报告长官,几十年前,也就是我生下来,这条路就是这个样子。可以说是老祖宗留下的。这条路有一里多长。”

    井田进二少佐手一挥,远处的日军中尉龟田二郎带领士兵,从汽艇上卸下一只土黄色大铁箱和一只颜色相同小铁箱,一起搬过来放到井田进二少佐面前。龟田二郎弯腰把两只铁箱箱盖都打开。

    夏日强烈阳光下,大铁箱里白花花银元亮晶晶,小铁箱里金条更是闪动着耀眼的金光。

    井田进二少佐用军刀指着伪军大队长刘大勇,说:“刘大队长,银元和金条的箱子都已经搬过来,就放在这里,小铁箱里有整整一百根金条,你的部下应该相信我说话是算话的!率领你的部下冲进宋庄,谁捉到一个新四军赏金是二十块大洋。谁捉到东方江河,箱子里的一百根金条就全部归他!刘大队长,你可以拿起金条看一看。”

    近三十岁的刘大勇有早年发福的模样,浑圆的脑袋上,淡而细长的眉毛下,眼睛里高兴地放出贪婪的亮光。当着众人面,他从铁箱里拿起两根金条,在手中互相敲击几下,伪军们听着金条撞击时悦耳的响声,眼中都冒出红光。刘大勇又把一根金条塞进嘴里,用牙狠劲咬一口,说:“是真金,是真金!就知道皇军没有欺骗我们。”

    伪军中有人开始摩拳擦掌,兴奋地不得了,说:“我的妈,这么多小黄鱼,真给呀!”

    井田进二少佐觉得自己终于寻找到了一个可以报仇机会,说:“很好!我一定要捣毁新四军老巢宋庄,活捉东方江河!刘大队长,告诉你,帝国樱花先生已经派飞机来支援。空中有飞机扔炸弹,湖上我有大功率武装汽艇拦截,地面有强大的武装力量进攻,我还有大炮,象一个铁桶将东方江河严实包围。”

    “呜呜”,天空响起飞机的轰鸣声,声音在很快变大。

    井田进二大声命令士兵说:“旗杆指向宋庄方向。我要把东方江河和新四军统统炸死!”

    “轰,轰”,两架日本飞机开始轮番一颗接着一颗扔炸弹。

    天空下,太湖铺天盖地的芦苇荡中,有一块地形如鞋底一样长长的陆地,就是宋庄。庄里柳树林一大片又一大片,十分茂盛。柳树林和芦苇几乎连成一体。日本人飞机在空中看不清那里是宋庄,只能按照竹竿上太阳旗指示方向扔炸弹。

    伪军大队长刘大勇抬脚踢身旁的伪军,大声喊叫说:“银元和金条就在这里。要银元,要金条的,快给我冲进宋庄!我要一举消灭宋庄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

    “冲啊!”

    日军开始督战大队伪军打头阵,向芦苇丛中的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发起猛烈进攻。

    庄外的人走在几乎被芦苇覆盖的弯弯月牙路上,你看不见芦苇丛里面的动静,芦苇丛中暗伏的枪口可能早已对准你的胸口不放。月牙路不宽,高高的芦苇几乎把小路遮掩,仅仅能够通过一辆牛车。宋庄有七八十户人家,除了三十几户农户外都是渔民。

    这里是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主要驻地。此外,还有七八个小岛似一串葫芦在芦苇荡里一字型排开。这些小岛也都栽许多柳树,有房屋田地,相互间划着小船来往倒也十分方便

    一个小时前,新四军侦察排长施昂带来要敌人进攻宋庄的消息。他报告说:“大队长,湖匪汤进财拿了日本人五根金条,密告了进出宋庄的月牙路。日本人组织一个中队日军,一个大队伪军,要大举进攻宋庄。”

    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大队长东方江河询问:“施昂,知道带队的日本人是谁?”

    施昂汇报说:“大队长,我打听到是井田进二,他扬言是找我们报仇。”

    东方江河年轻的外表透着几分矫健,头发乌黑浓厚,有些清瘦的脸上,眼睛深处似一泓潭水清澈明亮。他说:“井田进二这家伙,三天前没有打死他,便宜他了。同志们,我们准备上。”

    东方江河立即做了安排,政委许炳义带领部队帮助庄里农户和渔民转移。很快,村庄里已经空无一人,连鸡鸭牛羊都上了船转移进了漫天的芦苇荡,还有不少人员转移到芦苇荡里其它的小岛上。

    大队长东方江河和二连长乔明柱各带领四名枪法好的战士,一共十个人,分别乘坐两只小船,按照平日里军事演习总结的方法,依靠宋庄地形优势,隐蔽在庄外月牙路旁两侧的芦苇丛中,用一支支长枪严密监视着鬼子的动静。

    东方江河蹲在一只小船上,手托一支钢枪,对大家说:“我们的子弹不多,要省着用。大家注意,要狠一些,不能跟他们客气!”

    月牙路对面小船上,身材魁梧的二连长乔明柱伸出大拇指,表示一定遵照命令。

    东方江河身后的通信员金童小声说:“大队长选的地形真好。出村的道路在前面芦苇丛拐了弯。今年雨水大,湖水把那一大段低洼路面都淹了,水深到膝盖,路相当不好走。敌人只要一露头,就会挨一枪。”

    空中扔炸弹的飞机飞走了,日本人飞机扔的炸弹十有八九都扔到太湖芦苇荡里。伪军大队长刘大勇举枪催促伪军大举进攻宋庄。在弯曲的进庄路上,半路上踩响三次地雷,死伤十几个人。伪军在大洋和金条的引诱下,仍然端住枪向前大步迈进。可是,转过弯一片水深到膝盖的泥土路,路面又烂又滑,步子迈不开非常难走。

    突然,几声沉闷的枪声冷不丁地响了,接着又是一阵枪响,走在前头的伪军有七八个人倒地。紧接着,又是两波枪响,又有几个伪军倒地。哭爹喊妈的,谁听了身上都会汗毛直竖。惊慌失措的伪军在泥水中停下脚步,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再一次枪响了,又是几个伪军应声倒地。伪军看得清楚,几乎是一枪击毙一人,没有一点含糊,泥水地上倒下一大片伪军,有的人倒在水中连头都不露,没有打死的,淹也淹死了。

    “妈呀,神枪手来了!”

    “这里都是泥水,根本没有路哇。”

    伪军吓破了胆立即开始后撤,接连又是一阵枪响倒下一片人。伪军急忙撤到道路拐弯的芦苇丛后面,无人敢再露头。

    走在后面的伪军大队长刘大勇问:“真的一枪一个人,这么神?”

    “队长,一群人都直挺挺地躺在哪儿,没有一个能够爬起来的!”

    大队长刘大勇伸手抓住身旁的一个伪军后衣领,扯到自己前面,说:“你过来,替我看清楚还有多少活的?”

    这个伪军如同三天饿了九顿饭胆战心惊地说:“大队长,不呀!”

    他们身体刚迈出一步,又一声沉闷的枪响时,一颗子弹击中伪军脑门,人顿时咽气死亡。刘大勇虽然躲的及时,但也吓破了胆。两条哆里哆嗦的腿几乎站不稳,伸手摸着自己头,恐慌地问:“王有福,你是我心腹,告诉我,我的脑袋上没有子弹吧?”

    王有福廋得很,好像骨头比肉多,嘴皮很利索,说:“大队长,你福大命大,你如果再多停留片刻,你又倒在地上了。”

    刘大勇问:“知道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弟兄?”

    王有福回答说:“大队长,我为你数着哩。这里倒下二十多,那边地雷旁倒下十多个,加一起,该有四十个弟兄了。到现在我们还没有见到一个新四军,乖乖,不能再拼。再拼下去,你就不是大队长了。”

    刘大勇骂道:“混蛋,我不是大队长,我是什么?”

    王有福忙鞠躬说:“人一少,你就成中队长了,皇军更瞧不起你。大队长,现在壮丁难抓,再拼下去,太不划算。”

    刘大勇缩着头说:“你讲的对。我知道对面开枪的人是谁,是东方江河!新四军第一杀手,头脑转的特快,号称‘赛伯温’。我们惹不起他,快回去报告太君知道,就说前面没有路了,全被大水淹了。你们听到没有?”

    不少人大声响应说:“是!前面没有路了,全被水淹了。”

    伪军大队长刘大勇咬牙切齿地骂起来,说:“这个汤进财,不是个东西。敢坑我!我得找他算账。”他顾不上同伴死伤狼狈地带人后撤了。

    月牙路旁,新四军大队长东方江河两手向两边一伸,象一道无声的命令,四条小船离开原处,消失在芦苇纵深处。他的小船隐在芦苇丛中,两眼紧紧盯住敌人的动静,缓缓向前运动,寻找新的战机。

    得知伪军进攻惨败的情况,井田进二少佐大叫:“东方江河在芦苇中,龟田二郎,机枪一起扫射!倒汽油烧死他们!”

    他指挥鬼子一边用机枪疯狂扫射,一边用汽油浇在路旁的芦苇上。火势倒是很大,四下烟雾弥漫睁不开眼睛。但是,不多久汽油燃烧尽后,除了一股股难闻的浓烟,芦苇并没有消失多少。

    “继续烧!”

    中尉龟田二郎来到井田进二少佐身旁,小声告诉说:“长官,不能再倒汽油了。汽油供应严重不足,再烧,我们的汽船就没有汽油开回驻地。”

    井田进二少佐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战争暴徒,挥起指挥刀大声叫道:“把炮拉来,开炮,给我开炮,炸死东方江河!”

    龟田二郎带着一帮鬼子跑到大型汽船上,匆匆拉来两门步兵炮,可以说它的威力不小。

    鬼子用火炮不停地向宋庄方向放炮。

    伪军大队长刘大勇寻机凑近湖匪汤进财身旁,小声发狠地说:“姐夫,现在抓壮丁多难!我的弟兄一下子死了四十多。你在外面就横吧!我三弟家就在宋庄。你知道我姐刘翠花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母夜叉孙二娘’。我姐一旦知道,是你带日本人烧了三弟家的房屋,哼!你等着吧。还有三弟媳妇正在坐月子,若是飞机扔的炸弹,鬼子大炮的炮弹让大人小孩受了惊吓出了事。别说我三弟找你,我姐肯定会出头带我们弟兄三个把你捶个半死。至于两个儿子一个闺女,我姐还会不会让孩子喊你爸,还是喊你汉奸,就很难说了。”

    汤进财开始心虚了,说:“晓得,晓得了。求你了,可不能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你姐姐。不然,我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到。”

    刘大勇继续说:“一旦井田进二要你前面带路。新四军东方江河是人人知道的神枪手,他准定会一枪崩了你。”

    汤进财脸色发白,抖动嘴唇说:“大勇,我混蛋,我不是东西!我不能死,死了老婆孩子交给谁?哎呀,我怎么办呢?小日本的金条我已经拿了呀。”

    刘大勇说:“现在,你只要想办法不让小日本进庄就行了,了不得把金条还给他们。你要是执迷不悟,事后我姐要是让我们把你捶死,别说我没有事先提醒你!要金条还是要命,自己选!是帮日本人还是帮自家兄弟,自己选!你个王八羔子,活活气死我了。我是大队长,经常来三弟家,我不知道这里是进宋庄道路?东方江河让人带话说,我们都是中国人,做做样子给日本人看就行了,笨蛋!”

    汤进财立即点头,感激地说:“对对,是我昏了头,光知道金条,怎么把你忘了呢。”

    刘大勇说:“你明白就好。我再提醒你,当心东方江河找你秋后算账。”

    “妈呀,东方江河找我算账?要命了哇。”汤进财伸手拉拉刘大勇衣襟,问:“大勇,你来过宋庄,宋庄的新四军肯定认识你,新四军不杀你?我不信。”

    刘大勇手一甩,说:“不要问那么多。你想出卖我,再去拿日本人的金条?我现在就告诉井田进二,说你是新四军密探,我让这么多弟兄一起作证,不信搞不过你一个人。你个王八犊子。”

    汤进财忙说:“不呀,不呀,我那能告密你哩!我知道了,你和他们新四军一定是达成协议,相互之间井水不犯河水。聪明,比我聪明。金条我不敢要了!日本人是我带来的,我想什么法子才能够让日本人不进庄呢?愁死我了!”

    一番炮轰后,井田进二少佐大声说:“汤进财,你带队进庄。”

    汤进财嘟哝嘴说:“报告长官,已经这么长时间,进去也没有用了。东方江河神的很,庄上已经没有一个人了。”

    “混蛋,你怎么知道的?”

    汤进财咂着嘴说:“新四军肯定知道长官厉害,都躲进了芦苇荡,他们连一只鸡都不会留下。芦苇丛中有许多看不见的水路通往太湖深处。但是,长官的机动大船就进不去了。”

    “为什么进不去?”

    “机动大船的推进器会被芦苇缠死,连退都退不出来。庄上渔民认识芦苇丛中的暗藏水道,他们那些小船吃水浅,小船往来畅行无阻。”

    “你懂的不少,我把他们房子都烧光!”

    “烧光可以。但是东方江河的部队就隐蔽在庄外的芦苇荡里。他们可以四下向我们开冷枪。就像刚才刘大队长带兵冲进去一样,死的死,伤的伤,倒地一大片,好惨呀。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吃亏肯定是我们。尤其长官的性命安全是第一位,无论如何不能有闪失,请长官务必三思。”

    少佐身旁的中尉龟田二郎建议说:“长官,已经损失不少士兵。为了烧掉新四军的几间草房,我们不值得再拿自己和部队士兵去送命?我建议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消灭这里的新四军。”

    井田进二少佐恼恨不已地原地转了两圈,懊恼地跺跺脚收起指挥刀,冷冰冰地说:“怎么办呢?撤吧!”

    井田进二少佐率领部队还没有走到大型汽船,突然,他们的身后枪响了,芦苇丛里又密集射出无数子弹,包括日军在内,倒下六七个人。

    井田进二少佐震惊地转回身,愤怒地大叫:“立即还击。新四军敢挑衅皇军,机枪,大炮一起开火,狠狠地打!”

    日军和伪军一起开枪开炮,子弹如飞蝗一般飞舞。

    “停!”井田进二少佐两眼充满疑问,高声说:“为什么没有反应了,东方江河呢?”

    四下寂静,芦苇丛里再没有一点动静。井田进二少佐亲自带队一心要消灭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的战斗草草结束了,缩回太湖驻地张家镇。

    东方江河早已经带人撤退。他安排部队将月牙路上倒下的四十多名伪军身上枪支弹药全部收缴。经过清点,部队的武器弹药反而比战斗前增加不少。部队人员有六七个人被日本飞机扔的一颗炸弹炸伤。

    新四军第一大队政委许炳义三十岁,长得精干,身体结实有力。他原是南京一所中学化学老师。日本人南京大轰炸时,他在学校上课的时候,家中老婆和一个五岁大的儿子被炸死。忍无可忍的他奋勇投入新四军。他夸奖说:“江河,你不得了哇!这一仗打的真漂亮。今后,敌人再来,我们就照你的办法这样干。”

    东方江河忧虑地说:“政委,日本人已经知道通往宋庄的道路,我们不能不防日本人再次发动突然袭击。”

    徐炳义说:“江河,你如何打算?”

    “宋庄往西去那几个小岛在芦苇深处,日本人不知道。政委,我们一切从最坏处考虑,动员老乡迅速转移到那几个小岛上安家,是当务之计。部队也要同时转移,到小岛上重新安家。讨厌的是,四下流窜的湖匪可能知道那几个小岛的位置。”

    “湖匪大都熟悉太湖芦苇荡里的情况,这次就是湖匪为了金钱出卖我们。我打算首先抽出一部分力量清剿湖匪。这件事情可以依靠太湖老乡,老乡知道湖匪的下落。清剿湖匪的事情做好了,日本人就失去了耳目。”

    “还有,宋庄这里我不想放弃,这里地势开阔,平时多种蔬菜。部队训练场地也仍然放在这里。在月牙路上布置监督哨,敌人一来我们就撤。我给他唱空城计。敌人敢进宋庄,我决不饶他,我们从宋庄四面芦苇荡里开枪,消灭他们,可以还获得枪支弹药充实自己。这不是好事情吗?”

    “当然是好事情。如果日本人在这里建立据点,卡住我们的脖子,怎么办?”

    “政委,日本人也可能这么想,但是他做不到。进宋庄的月牙路是日本人的死亡之路,这个岛是日本人的死亡之岛。”

    几天后,通信员金童匆匆来到部队训练场地找东方江河。

    当他快步路过正在练习刺杀的战友们附近,立即有人喊他说:“金童,金师傅你过来呀,把你的武功教我们两手,杀了鬼子有你的一份功劳哇。”

    金童中等个头,两脚没有停步,用手指着不远处带领战士进行射击训练的大队长东方江河,大声回答说:“马上过来。”

    熟悉金童的侦查排长施昂对大家说:“别看金童其貌不扬,无论谁的个头大小,却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摔跤每到关键时候,金童的手指中只要有一个手指头暗暗用力,对方被他手指按住的地方,立即会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烈疼痛被金童趁机撂倒地上。”

    一个战士说:“排长,我个头比金童大多了,两天前训练时就因此被他摔倒地上。金童本事倒不小哩,他是哪个武馆出来的?有机会,我也去那个武馆,学几手武功好打鬼子。自古说,艺多不压人呀。”

    施昂说:“金童自小在南京钟山门武馆长大。是武馆掌门人赵启明最得意弟子。听说赵启明把自己的绝世武功混沌阴阳指单独传授给了他。日本人南京大轰炸时,金童失去父母兄妹。为报家仇国恨,血气方刚的金童刚满十六岁,一声不响离开钟山门武馆加入了我们新四军。他人不错,爱学习,是一个有血性的男子汉。”

    训练场上,非常喜欢枪的东方江河的手枪常年不离身。身教重于言教,战士央求他演示枪法,几个战士一边向空中用力扔出土块,一边轮流大声喊叫,说:“大队长,这边!”“大队长,还有这边!”

    东方江河身体飞快旋转,一旦发现目标便会闪电般举起手枪,手甩枪响发发命中。一番示范引起大家掌声雷动,战士们的射击技术得到了新的提高。

    金童走近东方江河身旁,轻声告诉说:“军部情报部谢部长已到,许政委要你尽快赶回队部。”

    “知道了。”

    东方江河开始往队部走,侦查排长施昂靠近他,一边走一边兴致勃勃地说:“大队长,我们部队尚未满员,已是人才济济。我有个建议。”

    东方江河点头说:“请讲。”

    施昂又说:“大队长,不会不想冲出太湖吧?你带我们闯无锡,闯苏州,闹他个天翻地覆,搅他鬼子日夜不安!”

    “我最近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只是,还少一个关键之处啊。”

    “什么样的关键之处,能够告诉我吗?”

    “进城前要事先建立一个秘密安身之处,也就是堡垒户。我们不能打无把握之战,那样可能会白白牺牲我们的好同志。打,就要狠狠地敲他腿断胳膊折。施昂,一旦我考虑成熟,我会首先通知你,你是我们的侦察先锋么。”

    “知道了。”施昂高兴了。他想起了一件事,好心好意地提醒说:“大队长,有一个人在等你呐。”

    “谁?”

    “一只静静绽放的色白素雅的栀子花呀。一个极具东方古典美的人,很迷人呐。”

    陈一鸣含笑地问:“施昂,我知道你文采不错,赴法勤工俭学期间,在法国《费加罗报》上发表过二十多篇文章。如此夸她,你喜欢她?”

    在新四军中,施昂是一个美男子。施昂个头较高,两肩平直很有男子汉气质。眉很黑,尤其两只眼睛闪烁着聪明和爽直。有人背地说他,一个男人的脸,为什么长得比女人还好看?不怕被女人疯抢,受得了吗?

    施昂连连摇手,说:“在法国勤工俭学的五年,我已经被巴黎有钱的姊妹俩缠得浑身不自在,行行好,你让我喘口气吧。你应该知道在我们江南第一大队,无论谁身上的军装,包括政委大队长到每一个战士,都没有柳妍云身上的军服干净整洁。往往柳妍云和大家一起军事行动回来,大家都还是汗水淋淋,脸上身上都是灰土正在说笑的时候,一转眼功夫柳妍云已经头发整齐,一身洁净的军装出现在人们面前,连衣角都捋的平平的。柳妍云平日里脸上总带着三分笑,对谁都一样,从没有见过柳妍云和谁大声嚷嚷高声说话。所以每个人都尊敬她,也都喜欢她。我是为你好呀,你到反过来说我了。”

    陈一鸣笑着回答说:“我知道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家,你在法国待的时间久了,想来调理我?”

    “那里。柳妍云走路的姿态,像春柳迎风一样的飒爽极有特色,真是淋漓尽致了。我曾经对她说,部队生活这么艰苦,你还这么有风度。你猜她这么说?她的话令我诧异不止!”

    “她怎么说?”

    “她的原话是,我呀,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风度。就像你们男人,不也是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吗?大队长,她让人看到非常舒服,你从来不动心吗?”

    东方江河不想再加以品论,说:“上面来人,我得快过去。”

    陈一鸣回队部时要穿过一片茂密的柳树林,柳林中有一条比较宽的路。

    他迎面看到大队无线电报务员柳妍云站在道路中间。她的个头比一般女人高一点。一双眼睛特别招人喜欢,黑眼珠大得很,漆黑漆黑的,给人一种深沉的韵味。柳妍云的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柳枝在胸前左甩右晃。看到东方江河走近,柳妍云将背后的手伸到身前,拿的是一件蓝色毛线衣。她温柔大方地说:“大队长,你常在湖上走动,湖上湿气大,我给你织好了一件毛线背心,收下吧。”

    东方江河婉言相拒说:“谢谢,我的身体好,不要。”

    脸上含笑的柳妍云执拗地说:“敢?”

    “咦,我有什么不敢?瞎说。”

    东方江河准备绕开她走,但是柳妍云接着说出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

    柳妍云说:“昨天晚上,我送毛线背心敲你房门,你拉起大队长臭架子有意不开门。是你瞧不起我吧?”

    “你误解了,我不在房间。”

    柳妍云一脸郁闷,瞪起双眼投过来一种不愿意相信的目光,问:“哪去了?”

    东方江河淡淡地回答,不得已撒了一个谎,说:“湖边转一转。”

    柳妍云生气了,用柳枝使劲地抽打身旁的柳树,说:“谁信,你在骗我!”

    “毫无根据。”

    东方江河不想耽误时间抬腿要走时,柳妍云跨上一步拦住他问道:“说,你出去多长时间?”

    东方江河不高兴地说:“干什么?你管的太宽了!”

    “管你?没有的事,只不过随口问问罢了。哎,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昨晚在你房间前面的几棵大柳树后站着哩。记得吧,我两次敲你的房门。为了等你开门我足足站了一个小时零十分钟。你说在湖边只是转一转,转到太湖湖心抓螃蟹去了?哼,你就骗我吧!”

    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太精明,她居然把事情想到了自己的前面,东方江河暗自有点儿吃惊了,也有些窘。他不得不如实地说:“柳妍云,我当时确实在房间內,只因外面黑灯瞎火,你又是一个姑娘家,有公事白天可以在办公室谈。我可不想让人背后议论,自身洁净比什么都重要。我这话,你说对吧?”

    柳妍云听得心里高兴,说:“相信你的人品,稳重踏实,才主动为你织毛衣。我知道今天上面来人找你,你又不方便带着毛线背心去见领导。你将房门钥匙给我,我把毛线背心给你放在房间里。拿来呀,怎么,钥匙不想给我?行!你如果不怕,那就等着瞧好吧。”

    东方江河从没有见过她今天这付轻嗔薄怒的性情,宛如脱胎换了一个人似的,倒像一种富家大小姐的傲慢韵味。今天,她是怎么了?

    “你要怎样?”东方江河有些踌躇地问道。

    柳妍云自己又笑了起来,用明媚深情的眼光投向东方江河,调皮地说:“可别怪我吆。那我现在就去见许政委,把我给您织的毛线背心交给他,请他转交给您。政委当然要问我为什么不亲自交给您,我就说您不好意思自己拿。是您叫我把毛线背心交给政委,再请政委转给您。”

    东方江河说:“你在干什么?我的头都让你绕晕了。我断定,你肯定能干出刚刚所讲的举动。一年前,你一个重庆女孩子,不怕一路上的重重险阻,独自东奔三千多里路加入新四军,足以说明你的勇气和胆量。”

    柳妍云说:“我现在的这个举动并不太过分。你说眼下怎么办呢?军部来人找你有事情,我知道你肯定不想因为一件毛线背心把事情闹大,搞得满世界风雨。小小的毛线背心是我的一片关怀,何况这样的安排谁也无懈可击,”

    陈一鸣一时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认可了,默默地掏出自己房门的钥匙,说:“今天上面来人找我有事,半路上怎么偏偏遇见了你,一个难缠的鬼丫头。”

    柳妍云很得意自己小小的要挟终于得逞。她接过钥匙迈着愉快的脚步离开时,嘴里甩出一句让东方江河倍感气恼的话。她说:“我真心喜欢你,又不是假的。哼,你倒会拿劲!”

    东方江河气得牙根痒痒,望着柳妍云背影,说:“嗨!这是什么话?威逼!”

    有了房门钥匙,柳妍云走进东方江河房间,脸上喜滋滋地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队长,也会被我套进来,简直是太好了!东方江河,这句话你讲对了,我三千里路东奔都不怕,还怕什么?你只管等着,我会把你牢牢套住。”

    柳妍云把毛线背心放在枕头旁边,用手把毛线背心捋得平平整整。她拿起扫帚把房间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就是床下也清理一遍。桌面擦得一尘不染,桌腿也擦干净了。她自得地说:“江河一向喜欢清洁,他回来时一推房门,准会看到了自己房间的变化,心中不知道多高兴哩。”

    队部办公室。

    新四军情报部部长谢高翔三十五六岁,额头上显出几道较深的皱纹,刻画着几分过往的沧桑和顽强。他静静地听着大队政委有关东方江河情况的介绍。

    许政委感叹地说:“没有数年来战斗生活的良好积累,以及他在大学里养成的刻苦钻研的学习态度,东方江河绝不会达到如此高的军事水准。他在军中以善于捕捉战机并迅速扩大战果而著称,正因为如此,皖南事变后,这里原是新四军江南一支小分队,只有二三十人,短时间内迅速扩大为新四军江南第一大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东方江河功不可没啊。谢部长,说实话,你带来的决定,我虽然同意,心中真是舍不得。你看,江河来了。”

    谢部长用深沉的眼神盯住坐下的东方江河,开门见山地说:“江河同志,不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吧?我准备送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东方江河脸上带着一种青年人常有的不情愿时的漠然表情,问:“到哪里去?”

    谢部长问:“你不乐意了?”

    东方江河直言说道:“我在这里,有这么多亲如手足的好战友,浴血奋战过程中得心应手。许政委和我配合默契,也是最好的搭档。”

    谢部长说:“你是不想离开这里?”

    东方江河淡然地回答说:“是的。”

    谢部长倏地站起身,说:“我从来不以行政命令强迫别人接受。算了,许政委,我立即回江北。哼,别人想抢都没有份,他倒好!”

    东方江河眼睛里流露出机警的神采,敏感地嗅到了别样的含义,立即站起身乞求说:“谢部长,你不能走哇。”

    谢部长问道:“怎么?”

    “部长,刚才是我态度不好,请你原谅。既然来了,请你把事情讲清楚,让我再考虑一下嘛。”

    谢部长对许政委说:“这人聪明,头脑来的太快。”他用审视的目光盯住东方江河,问,“江河同志,你告诉我,是新四军生活艰苦,外面的花花世界勾引了你,让你瞬间改变了主意?”

    陈一鸣连连摆手,说:“花花世界?不是,不是。”

    “那是什么?”

    东方江河眉宇间霎时流露出一种自信和坚强的锐气,说:“我一开始认为你调离我走,可能是一般任务,我没有兴趣。而你站起身所讲的话,让我开了窍,转而想到你从江北跑到江南找到我,很可能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我很想接受新的挑战!”

    谢部长欣慰地笑了,说:“你这话讲对了,大家坐下吧。目前日军的战略物资严重匮乏。举例说,连日本国内出名的靖国神社的铜制大门也被掀倒,运到军工厂做子弹原料。因此,日本把疯狂掠夺中国战争资源当作最大也是最紧迫的事情,出台了一项罪恶而狠毒的计划。”

    “什么样的计划?”东方江河和许炳义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声。

    “最近,有一男一女上海七十六号特工,假扮夫妻要潜入重庆市,在上海坐客轮去武汉时,客轮上不少船员是我们长江游击队队员。由于他俩人的一些小动作又不像夫妻,引起游击队员的高度注意。游击队员趁俩人去餐厅吃饭的时候,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进入他们住的房间,发现了特工使用的便携式小电台。于是把俩人分别关起来审问,终于知道了他们的特工身份。几经审问,男特工贪生怕死,交代和他同行的女人代号叫‘晚霞’。因为特高课并不信任七十六号机构,‘晚霞’真实身份是日本特高课安插在七十六号的特务。我们从‘晚霞’交代中得到一份绝密信息,就是日本军方出笼了《帝国樱花计划》,这件事情本身性质非常严重,立即引起延安党中央的高度重视。”

    许炳义是一个稳重踏实的人。他关心地询问说:“《帝国樱花计划》的具体内容是什么呢?”

    “因为上海特高课是《帝国樱花计划》执行者,一再追问下,间谍‘晚霞’笼统地供出《帝国樱花计划》的目的是要以上海为中心,即将展开一场新的大规模掠夺我国一切战争物资源的行动。一个被称作帝国樱花先生的人,甚至叫嚣不惜摧毁东方第一大都市上海这艘经济巨轮,也要满足日本吞并整个中国和亚洲的战略需要。”

    东方江河愤恨不已地说:“不惜毁掉大上海?好恶毒的帝国樱花先生!”

    “‘晚霞’供认《帝国樱花计划》始作俑者就是帝国樱花先生,他的级别相当高,是一位将军。他是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佐藤将军的助手,负责管理特高课、宪兵队和七十六号特务组织。其它的具体情况‘晚霞’就不清楚了。”

    东方江河说:“帝国樱花先生,好奇怪的名字,这家伙到很会隐藏自己。”

    “党中央从全盘考虑,由于《帝国樱花计划》的危害性特别大,要求我们必须全力阻止敌人的疯狂企图并伺机捣毁《帝国樱花计划》!我来的目的是宣布新四军军部的一项绝密决定,立即成立突击队,并选派东方江河同志带领突击队秘密挺进上海侍机行动,必须设法捣毁《帝国樱花计划》,这是东方江河同志的首要任务。”

    东方江河说:“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江河同志,在新四军里,都知道你是‘赛伯温’,以杀伐果断和智勇双全让人耳目一新。所以,希望你到上海后要努力寻找帝国樱花先生的下落。”

    东方江河挥动拳头说:“擒贼先擒王,我会加倍努力把日本人的疯狂企图砸下去!”

    谢部长说:“江河同志,你带领突击队进入上海,立足是第一位,怎样在大上海立足,现在能够大致讲一讲吗?”

    东方江河说:“部长,我正在考虑。突击队不是我单独一人,而是一个团队。突击队不能立足,就无法开展行动。”

    许炳义建议说:“为了立足,突击队开个饭店做掩护。饭店有老板厨师和伙计,加一起至少要五六个人。只要地势合适,不仅能够挣钱,几个人的吃喝睡等问题都可以解决。一旦要行动,停业几天也无所谓。不可以吗?”

    谢部长说:“开饭店不是不可以,上海敌特组织搜查很严密,我们这些人的来龙去脉都要备案。东方江河和大家全都是生面孔,没有大树就无法乘凉,很容易招来置疑。饭店没有可靠背景,军警特,还有行政税收等都会紧紧盯住你。此外,地痞流氓也会天天上门要吃要喝还要收所谓的保护费。又怎么办?这就是饭店掙的没有花的多,三天就叫你关门大吉。”

    徐炳义不得不点头了,说:“是啊,怪难哩!”

    谢部长问:“江河,为何不说话?”

    东方江河笑了,说:“部长,我在等你的下文哩。”

    谢部长说:“江河,此话怎么说?”

    东方江河说:“部长,中央做了决定,军部做了部暑,我相信,突击队要极其秘密地进入上海的大致方案,谢部长可能已经做好安排了吧。”

    首先是徐炳义一怔之后,立即醒悟地点点头,表示相信东方江河的判断。

    谢部长高声大笑,又压低声音说:“江河,你不愧是‘赛伯温’,厉害,令我佩服。”

    徐炳义说:“是呵,我刚才没有转过弯。对突击队秘密进入上海执行特殊任务,军部一定做了部署。部长,请你敞开讲吧?”

    谢部长说:“突击队如何在上海立足,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大问题。江河同志,你舅舅丁保国同志近日转来的一封信,我看信后特地赶到南京丁家庄和你舅舅见了面,详细了解你上海生父家中的情况。上海人几乎没有人不知道霞飞路上的大华贸易公司的名气。江河,子承父业,你将成为大华贸易公司总经理。在上海有这样好的立足之地掩护突击队今后的对敌斗争,在新四军内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这非常有利于这次绝密行动的开展。”

    东方江河和许炳义不约而同地点头。

    “江河,现在告诉你一件事,最近你生父在上海不幸遭遇车祸造成下肢瘫痪,每天只能坐在轮椅上。所以,你生父写信急催你回到上海接班。”

    哀伤不已的东方江河急切地询问:“啊!父亲车祸是怎么发生的?”

    “这件事情已经委托上海地下党帮助调查。不过,你舅舅到上海看望你父亲时,了解到的情况表明,这场车祸并不是孤立的交通事件,有黑手在幕后操纵。目的可能是针对上海大华贸易公司庞大的家业和巨大的市场。如果是这样,可能就是那个帝国樱花计划在作祟。你到上海后,要同时调查你父亲车祸的起因。”

    “谢谢组织上的关心,我一定努力查出车祸的起因。”

    谢部长接着介绍说:“由于丁保国同志精心安排,你生父至今尚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但是老人家知道,你在南京丁家庄的养父母已经离世,这也是你生父写信要求你立即赶回上海的原因。江河,为便于上海的工作和生活,你应该恢复原来的姓名陈一鸣。”

    许政委说:“丁家庄的丁保国可是闻名大江南北的丁家庄武馆馆长。”

    “是的。东方江河一岁时,生父陈啸山将他过继给体弱不能生育的哥哥陈啸河。南京郊外丁家庄依山傍水空气新鲜,很适合陈啸河养病。陈啸河的妻子丁美娘是丁家庄人,她的弟弟就是丁保国。”

    陈一鸣说:“舅舅丁保国也是我入党介绍人。”

    “政委,成立突击队需要从部队上抽调一些有情报分析能力和跟踪能力的同志。如果江河同志把精兵强将都挑走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许政委思索片刻果断地点头,说:“江河同志到上海开展工作可能十分艰难,我服从大局,支持江河同志工作。”

    谢部长语重心长地告诫说:“上海的抗日斗争日趋复杂尖锐,我们将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谍战!谋成于密败于泄,三军之事莫过于密,党中央要求这次行动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进行。而且,这次绝密行动只准成功不许失败。中央为了确保江河同志能够发挥在上海的独特作用,已经启用一位关键同志。这个人代号是‘北风’,她是上海党组织负责人之一,江河同志到上海后,她会主动和你联系。”

    “知道了。”

    谢高翔还介绍说:“上海当前对敌斗争形势极为严重的原因之一,是不久前上海地下党的市级交通员周尚德被捕后叛变,因他的叛变导致七名同志被捕牺牲,特高课、宪兵队、七十六号特务机关和警察局每天在全市大肆搜捕地下党。不清除叛徒,上海地下党同志们出门都要格外小心谨慎,上海地下党提出要求望你能够尽快铲除叛徒,这是江河同志的第二个任务。”

    东方江河说:“部长,我记住了。”

    谢部长指出说:“江河同志,清除叛徒这件事情有些难啊。”

    东方江河问:“怎么回事,为什么这样说呢?”

    谢部长介绍说:“出现叛徒,上海地下党自然要抓紧时间进行清除叛徒工作。奇怪的是,我们在七十六号和警察局的内线报告,他们暗地里拿着周尚德的照片对照,都说根本没有周尚德这个人!特高课完全是日本人天下,里面不会有中国人。”

    许政委满腹疑惑地说:“那这个家伙不露面,怎么为日本人卖命呢?”

    谢部长特意交待说:“是的啊,这是摆着我们面前的一个谜。”

    东方江河说:“部长,我记住了。”

    谢部长继续说:“江河同志此行还有一个任务。日本人在上海的倒行逆施,激起上海人民群众的反抗。最近一个时期上海出现了被称为‘双飞燕’的抗日志士,她们连续杀死十一个日本鬼子,造成很大的影响,受到上海人民的称赞。只是‘双飞燕’的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只知道是两名女子。你到上海后要尽快了解‘双飞燕’的具体状况。上海是日伪特警活动十分猖獗的地方,你要想方设法保护和团结她们一起共同抗日。”

    东方江河怀着敬佩的心情说:“是,三个任务,我都记住了。”

    许炳义提议说:“江河同志带领突击队进入上海,为了鼓励士气扩大影响,这个队伍总应该有个名字吧。叫什么名字响亮呢?”

    谢部长说:“这个提议很好。据悉,日本情报部门有两个突出的谍报人员,称为黑白珍珠。”

    东方江河提出了自己的判断,说:“一对奇怪的称呼,必定有来头吧?”

    谢部长说:“不错,这和俩人在中国的掠夺史有关。上海日本特高课课长山本太郎大佐参于了南京大屠杀,掠到一只硕大的白珍珠,常常炫耀于世,他周围的人称他为‘白珍珠’。”

    许政委说:“那个叫黑珍珠的人,是怎么回事?”

    谢部长介绍说:“他在沈阳期间结识一个文物贩子,谎称愿意用五千大洋购买末代皇帝溥仪身上佩戴的黑珍珠,并付一千大洋银行支票。文物贩子高兴的不得了,哪知黑田一郎拿到了末代皇帝溥仪身上佩戴的珍贵黑珍珠时,当即反手杀了文物贩子,夺回一千大洋支票。在中国古代,黑珍珠代表着智慧,它被守卫在龙齿之间,散发诱人光泽。但是,谁想要得到它,谁就要先征服巨龙。龙的身躯庞大和神力让人畏惧,所以能征服巨龙获得黑珍珠之人一定有超凡智慧和勇敢。黑田一郎举着黑珍珠,狂妄地说:‘中国不是自称为龙的国度吗?我要让世人惊叹,我就是擒龙人。看,中国的这颗龙齿里的黑珍珠就在我手上!中国已经败在我的脚下,任我践踏!’‘黑珍珠’的绰号也出来了。”

    东方江河说:“黑田一郎如此猖狂,我不会忘记。我到上海找到机会,一定向黑田一郎讨回黑珍珠,给他好看!”

    谢部长说:“《帝国樱花计划》的具体执行者正是绰号叫‘白珍珠’的上海特高课课长山本太郎大佐。我们的队伍起名字要更加响亮,红宝石突击队如何?”

    许炳义立即拍手赞同,说:“响亮!适应大上海。”

    “知道我为什么提议叫红宝石吗,因为革命者都偏爱红色。红色鲜亮如同人们期待的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红宝石是宝石之王,是光辉和胜利的象征。”

    红宝石突击队,东方江河也觉得这个名字起得好。

    谢部长进一步说:“同志们,一个民族不能没有英雄,因为英雄是国家的脊梁。江河同志多谋善战,一定要保证这次绝密行动的成功,我们寄希望在你的身上。许政委,我要立即赶回江北,那边很多事情等着我回去做。”

    许政委站起身说:“我去喊金童过来,送你安全过江。”

    房间里只有谢部长和东方江河俩人,谢部长从身上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东方江河手中,说:“这是半块铜钱,保管好它,时刻装在身上。鉴于上海对敌斗争的复杂和尖锐性,为了支持你在上海的这次绝密行动,党中央还另外启用一位潜伏在上海的我党三号特工支持你的工作。你手中半块铜钱是中央专门派来传递消息的交通员留下的,交通员也不知道三号特工的姓名,只知道他潜伏在上海的一个重要位置上。还交代说不需要你找他,遇到紧急情况他会主动和你联系。他属于突击队的编外人员。联系时,三号特工拿出他保管的另一半铜钱交给你,你把两个半块铜钱拼在一起,检查是否完整。他说出的暗语是:盾牌一九二一。你就可以相信他是自己同志。”

    “一九二一是中国共产党建党之年。部长,我记住了。”

    “切记,此事不可向任何人泄露。他和北风同志就是你到上海开展行动的左右手。江河同志,上海时局混乱,为了配合红宝石突击队工作,可能还有外围组织人员陆续到上海。到时候你会知道他们是谁。江河同志,尽管我们已经为你进入上海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工作,我要提醒你的是,要时刻保持高度警觉,上海是敌人严密控制的地方,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大意。”

    因军情的迫切需要,东方江河无声地离开了,他带走了那件蓝色的毛线背心。

    许政委告诉大家说:“东方江河去江北军部集训。”

    知道东方江河离去的无线电报务员柳妍云登时傻了眼,表面上你看不到她有什么神情变化,夜晚,柳妍云用被蒙着头整整哭了半夜。

    她自言自语说:“不知道东方江河去了哪里。只知道军部谢部长来了,第二天天亮时候就不见了江河。集训?江北先是来了电报,何必又来人呢?要江河去江北集训,电报里用暗语点明就可以了哇。江河大队长,我猜想你肯定是去执行新的极其重要任务。日寇相当嚣张,愿你一切平安啊!”

    柳妍云哪里知道,机会不请自己悄悄回来到,不久,她来到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