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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日本浪人在南京

    陈一鸣忙起身打开门,外面雨大风也大,几乎是把肖二杏推进来的。肖二杏一个胳膀挎一个布包,手里还拿着雨伞。

    陈一鸣这时候心情正好,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

    “你象一个为挣钱跑单帮的小女孩。”

    “我姐喝水没有,是你喂她的?”她把雨伞递给陈一鸣,脚下的雨靴灌满了雨水,一步一呱叽地走进里屋。

    陈一鸣赶紧顶着风雨用力把门关好。

    “别进来,把门关上。”

    是得关门,他想到肖二杏要给姐姐穿内衣。刚才,肖一凤总不能穿着湿透的内衣进被窝。不大一会,肖二杏开始喊他,但语调平和多了,说:“进来吧,把窗帘褂上。”

    陈一鸣动作很快地将窗帘挂上了。他说:“对呀,雨总会停,外面总会有人出现。房间里灯光明亮,看到房间里的情景,马上就会成为笑柄轰动整个学校,影响总是不太好。”

    夜深了,肖一凤身上开始发烧,头上滚烫,肯定是雨水淋的。肖二杏和姐姐同睡一个被窝,她首先发觉,穿好衣服起身下床,并唤醒睡在外屋课桌上的陈一鸣。

    她说:“就知道姐会发烧,退烧药我带来了,我喂姐吃药。这房间太大,有点阴冷。你去用炉子生火,端进来驱一驱寒气。”

    “好,我立即做就是了。”陈一鸣二话未说,立刻忙起来。

    外间里有的是炉子,陈一鸣更有力气。把不能再用的破烂板凳,用小锤杂碎。取搁在墙角的废报纸引火,很快把炉子烧起来。等木柴烧得烟小了,他侧着脸两手一抱把火光熊熊的炉子搬进里间。他接着把所有窗户关严,中间房门也关了。有火就有热量,不多时间,房间里开始暖和起来。

    肖一凤吃药后又沉沉入睡。

    夜已深,人已乏。陈一鸣主动和肖二杏商量,说:“你今天太忙,你睡吧。我在这里照看,一凤有什么事,我立即告诉你,可以吧?”

    肖二杏又是嘴角一撇点头进了被窝。她睡在另一头,心里在说:“一凤,叫得怪亲近,姐怎么和他好的这么快?也难怪,这家伙倒是蛮讨人喜欢。”

    夜深深,风啸啸,雨茫茫。

    陈一鸣轻手轻脚走路,拿件厚褂子披在自己身上,在床前小板凳上坐下,双手趴在床上也很快入睡了。

    南京城内,日本人巡逻车也停了。

    滚滚长江水,不停翻腾着波涛奔向不远的大海,那里才是它的目的地。说来也怪有意思,暴雨来的快,天晴得也快。五更天的时候,孤月清亮,悬在天空,冷光遍撒了大地。

    陈一鸣醒了一次,他抬起头看看,房间里安安静静。

    肖一凤睡得很香,脸上还隐隐现有开心的神色。她素面朝天,别样的清纯。她似乎在抿嘴笑,有点儿神经兮兮的。

    陈一鸣看她久了,有点酥麻痴痴的感觉。他心中有说不出来的甜蜜,浓浓的情感很快涨溢,就像要漫出来一样。他甚至情不自禁伸出了手,很想轻轻抚摸肖一凤那撩人的脸庞。他手伸了一半,可是没有那个胆量,又畏惧地赶紧缩了回来。他摇摇头,说:“心中眷恋更浓了,这正是情意拳拳的最美好时光。”

    第二天,天空完全放晴了,太阳刚刚露头时天空碧兰,空气格外清新。

    今天是星期天,学生们能回家的昨天下午放学已经离开学校了。校园里格外宁静,连停在桃树上的小鸟鸣叫,都听得十分清楚。

    大汗淋淋的肖一凤醒了。她俊美的脸上带着倦容,浓厚的美发黑而柔软,无限慵懒地披散在枕头上。脸庞的下巴那儿的小弧度好看极了,白玉般的颈部,更透着天生地造的纯洁妩媚。

    她缓缓睁开眼,看到陈一鸣趴在床边熟睡,心里感到特别高兴。她忘了头疼脑热和全身的不舒服,悄悄的伸出一只手一点一点地接近,轻轻抓住陈一鸣的胳膀,食指还不由得在陈一鸣皮肤上轻微的抚摸。

    肖一凤心中说:“不知道身边男孩的心有多大,但期望有一部分属于自己,那就足够了。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二了,同学会在总务处处长赵冰寒的带领下,经常悄悄议论国家大事,讨论人生去向和个人前途。在这个时局残酷的年代,很多人怀着大志向前走。但是人走着,往往会时不时遇上一瓢冷水,几乎将你的远大志向扑灭。那不甘平静的心田,总会冒出未熄的点点火星,缓缓地复燃,很想再次勇敢地去探索。”

    陈一鸣醒了,是肖一凤抚摸的手指触动时造成的。他没有睁开眼,只觉得挺舒服,是女孩子让人心情愉快的一种抚摸,是人间难觅的享受。

    他本不想打破这种宁静,突然他脸上飘过年轻女性那特有的气味,是肖一凤用嘴巴轻轻往他耳朵里吹的风。

    肖一凤温情地说:“别装,我知道你已经醒了。”

    陈一鸣抬头小声问:“你怎么知道?”

    肖一凤晃动手指,又看看他刚刚被她抚摸过的手背,说:“是你动了一点点,我感觉到了。”

    俩人会心地笑了,笑时俩人一起望向床的另一端。这样的笑,他们认定不会惊动肖二杏。实际上,肖二杏关心姐姐的身体,只不过是睡了个猫打盹功夫就醒了。她的听力极佳,俩人的讲话她全听得清清楚楚。

    肖一凤深情和欠疚的说:“你就这么睡了一夜,难为你了。”

    陈一鸣坦然地说:“没事,我身体好。”

    早晨,肖二杏没让肖一凤起床。肖二杏为她梳洗后,从食堂买来早饭三人一同吃过,还把三人换下的衣服洗好,晾晒在门前的绳上。她说去商场购买肖一凤喜欢吃的食物,就匆匆离开了。

    肖一凤仍然感到全身没有力气,她抬起手指指枕头里侧。陈一鸣起身用询问的目光看她,她眨眨眼做了回答。

    陈一鸣伸出手,在她的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布包,递到肖一凤手中。小布包被雨水淋湿,因为布薄,放在枕头下,已经快被枕头和床铺捂干。

    肖一凤示意他坐下,然后用关心的口吻问:“家中父母都好吧?”

    陈一鸣脸上略带愁容的说:“爸爸年轻时身体就不好,已去世多年。妈妈照应几亩田地,很辛苦。”

    “怎么供养你一个大学生?”

    “生父在我一岁多时,将我过继给伯父。我从上海来到了南京郊外丁家庄。丁家庄靠山邻水空气新鲜,明清时期的建筑处处都是,很适合养父养病。养父颇有志气,他觉得弟弟已经非常贴己了,生生地把他的不到两岁男孩送给了自己。养父身体不好,又在乡下务农,却从不愿意再向弟弟伸手。每当弟弟来信询问生活状况时,他回信都说一切尚好。‘儿子已经上学了’,‘孩子已经进入中学’。他有时宁可自己忍饥挨冻,也要把好吃好穿的留给我。在舅舅丁保国的帮衬下,全力供养我上学。养父病故后,嗨,本不想上学了,妈妈坚决不答应。还叫来舅舅教训我。舅舅也是传授我武术的师父。舅舅的武功特好,十个八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在舅舅面前,我不敢说不上学。”

    “有舅舅传授难怪你的武功好。我知道,你学习成绩也特好。”

    “既然上就要上好。不然无颜回家见妈妈和舅舅。”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可以,你问吧。”

    “保证讲实话?”

    “保证。”

    肖一凤秀美的眉宇间,刹时透出无边的冷峻和无名的幽怨,甚至天大的愤懑。她说:“那好。我问你,许多天来我和二杏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跑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跟别的女孩子幽会去了?讲实话我不会责怪你,只说明我的命没有人家好。”

    这种姑娘家少有的瞬息万变的神情,着实让陈一鸣一怔。他摇摇头老实地说:“一凤,你想多了,几天来我躲在学校武术馆内。昨天我就躲在假山上。让你姊妹俩辛苦了这些天,尤其昨天又让你们挨雨淋,真是对不起。求你们能够原谅,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肖一凤话锋一变,不客气地说:“你太狠心,竟然发神经病折腾我们好几天。以后找到机会,我也要发发神经折腾你才行!”

    陈一鸣笑了,笑得很轻松爽朗,说:“我相信你不会。”

    “如此自信?”

    “是,比如二杏可能会,我相信她能够干出来。”

    肖一凤见陈一鸣对自己如此的坦诚和率真,不加丝毫的掩饰,她的脸色也放晴了。她突然话锋一转,问:“我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如果感情炽热了,很有可能发生更多的事情。一鸣,你现在怎么想?”

    陈一鸣坦诚地说:“我心中的底线是,你是我的学妹,我绝不会欺负你。相遇是机缘,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在拿心交谈。”

    肖一凤脸上放心地笑了,笑的很开心。

    陈一鸣说:“一凤,往往一个笑的力量,甚至比千言万语更强大和有效,可以将我们年轻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是呵。”肖一凤缓缓打开小布包,里面是一个精致至极的红色宝盒。她立即用手捂住,娇憨地说:“先不让你看,你把眼睛给我闭上。”

    陈一鸣很听话,乖乖地把眼闭上。

    肖一凤从盒内取出两块合一的物件,翠绿色。她说:“右手伸给我。”

    陈一鸣同样很听话,将右手伸过去,肖一凤用左手抓住他的手盖住自己的右手上,象小孩玩迷藏一般,说:“不许睁开眼。等我让你睁开眼,你才能睁开眼,要听话。不然,你将永远失去这次机会。”

    “为什么,能告诉我?”

    “妈妈对我说,在这个时刻,不听话的人,就是不可靠的人。你呢,自己看着办吧。”

    “听你的话,我不愿失去这次机会。”

    陈一鸣感到俩人的手掌之间,有一个物件。是什么东西,他猜不透,但很硬实。他感到物件在俩人手温中开始变得温润起来。

    肖一凤说:“时间到了。”

    “我可以睁开眼?”

    “是的。”

    肖一凤慎重地说:“这是一对玉凤凰。是我出生时,外婆送过来的百日喜庆礼物。一雄一雌。它在我俩人手中捂热了。妈妈说,捂热了就成一对了。”

    肖一凤脸红了,眼里异光闪烁,她宛如荷塘里一支静怡孤傲的粉红荷花,淡雅而迷人。她兴奋地继续说,“雄的归我,雌的归你。要记住雄的是你,雌的是我。无论天涯海角,握住玉凤凰,就等于握着对方的手,捧住了对方的心。一生一世都会相思相恋,永结同心。这个雌的玉凤凰送给你。”

    陈一鸣接在手中很是喜爱。可是他仔细看后,吃惊地说:“我发现手里拿着的摆件材质是一件天然的活玉。”

    肖一凤问:“你识玉?”

    陈一鸣坦白地说:“暑假回家,在舅舅家中看见几位长者在议论地上二十几块玉石,玉石有大有小,包括和田玉、岫玉、南红等等。我天生兴趣广泛,站在旁边认真听仔细看。大家对其中两块玉石议论最多,说两块玉是翡翠玉,质地如何如何好。但是要和手中这块翡翠玉摆件相比,差别太大了。”

    肖一凤说:“能够介绍仔细一些,让我也增加一些常识。”

    陈一鸣说:“一凤,我手中是一件依材而成的精品,从你满月至今,已有二十年光景,它仍然异常耀眼,让人越看越爱。翡翠本身质地坚硬,颜色十分璀璨,在珠宝学科里又称翡翠玉。这种上等翡翠玉石价值本已不菲,再经能工巧匠精心加工雕琢,就变成了一件价值连城的玉凤凰宝物。”

    肖一凤说:“多谢你告诉我关于翡翠的许多知识。”

    陈一鸣脸上现出窘态,不好意思地说:“你把这么贵重的礼物送给我,我没有东西送你,多不好。”

    肖一凤有点儿生气,说:“男女之间,应该清楚礼物不是仅仅用来交换的。而是人们交往过程中,特定场合下表示自己情意的一种特殊方式。你没有,我并不怪你呀。”

    陈一鸣听到后,心里多少得到些安慰。但是,他的眉头又现出隐忧。

    肖一凤很是不解地问:“一鸣,你现在心中一定藏着事,不能告诉我吗?”

    陈一鸣诚实的面孔透着纯真坦诚,认真地沉思良久,说:“一凤,我们正年轻,来日方长。日寇侵占蹂躏我中华,国土沦丧,民众苦难。不瞒你说,每到夜深人静,我的心中实难抚平。我总感觉有一个声音在召唤我,生当为人杰,死当为鬼雄。我是中国人,泱泱大国,竟对付不了一个小小岛国日本,被欺负在其之下。我们岂能任由敌人猖狂,必须驱除外辱。所以你如今一片痴心,我只怕辜负了你,就是说不想拖累你。”

    肖一凤说:“不要这么讲。学校里许多年轻人意气风发,血气方刚。感知生命轮回过程中,自然规律所给的又一番滋味。更有不少人在战争的气氛中,奋勇地探索着。你的一席话,让我深悟伦理时,更加敬重你了。”

    听着窗外时起时落的鸟鸣,陈一鸣悠悠地接着说:“人生在世,说长历时数十年,似乎遥遥无期。说短匆匆几十秋转眼即逝。我们不能做秋虫,寒霜一降,转眼间就从这个世界消失了,我要认真对待生命的每一天,好好把握它。”

    肖一凤说:“你如何打算?”

    陈一鸣回答说:“登山者,会有山石磕碰,会有擦肩而过的荆棘刺痛。为了驱除倭寇,为了灵魂的永存,我曽向民族向国家发誓,一定坚定不屈,用我们的智慧和力量驱除倭寇获取国家的重生。”

    肖一凤说:“一鸣,你是一片忠心报国,我虽是女流之辈,却不是冷血麻木之人。我会跟随你,永不变心。你不怕我就不怕。因为我崇敬你的满腔热血,我会跟定你,共同一起往前走。”

    突然房门大开,肖二杏走进来,一脸的不高兴地埋怨说:“我都听到了,真气人。我一心为你们好,你们倒把我撇在一边!”

    肖一凤知心地笑起来,安慰她说:“妹妹过来,都甩我也不会把你甩掉。我们姊妹俩生死同当,放心吧。”

    陈一鸣劝告说:“二杏,我们谈的是生与死。”

    肖二杏毫不犹豫地说:“儒家讲,杀身成仁。墨家讲,义可赴死。法家认为生死有定。姐不怕,我就不怕。”

    陈一鸣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敬佩的热浪。他坦然地说:“我们胸腔内充满心心相印的坚强力量,它将不再沉睡五千年,定会一醒惊天下。”

    大家说笑声中,肖二杏靠近姐姐说:“姐,这储藏室里太脏,怎么办?”

    肖一凤没有回答,只是望了她一眼。姊妹俩仿佛就是一个人,肖二杏一笑,说:“我明白了。”

    第二天,储藏室内发生了很大变化。杂物大部分被运走,室内打扫的干干净净,倒留下两张课桌和板凳,还有一张床。陈一鸣开门进屋,呆呆地看着,他很快明白了这里的缘故。他不高兴地用脚踢了一下墙。

    肖二杏脚步匆匆地跟进房间,不免责备地问他说:“墙又没有得罪你,干什么跟墙发狠呀,嗯?”

    陈一鸣不得不把自己的担忧说出:“我也太特殊,同学会讲闲话。”

    肖二杏不以为然的说:“放心吧。一,你是保护学校财产的功臣,不是你出手,那些毛贼会把这里的东西偷个干净,还能把几个护校队员全打趴下。二,后面的储藏室基本上是空的,只不过两处倒腾一下,是我和总务处赵冰寒处长商量的结果。你讲讲,有什么不妥?”

    肖二杏利嘴似刀,一番话说的陈一鸣无言以对。心里的不快也云消雾散。

    肖一凤可能和肖二杏一起来的,她在门外站了一会,她相信肖二杏能妥善处理这点小事。肖二杏将小布袋装的饭菜拿出摆在桌上,三人饭后忙做作业温习功课,倒也安静。

    秋日,阳光依然明媚。星期一的早晨,姊妹俩照旧挎着书包,骑着自行车去上学。肖一凤曾热情邀请陈一鸣到家中坐客,家境贫寒的陈一鸣,找了八个理由,怎么也不愿意轻易踏进富贵人家的大门。姊妹俩没有过多强迫,反正日子长哩,相信有的是机会。

    在马路拐弯的地方,骑自行车的姊妹俩突然眼急手快刹住车,斜着身子从车上跳到地上。她俩人面前,一辆轿车歪歪地驶到她们自行车前挡住了去路。两个高个胖男孩走下车,双手伸开并排站立拦住姊妹俩去路。

    俩人中间梢高一点的男孩满脸雀斑,有意扬扬腕上闪闪发亮的金表,满脸嬉笑地说:“学妹们早哇,告诉你们,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同学。我哥俩早来了,专门在附近等你俩人,足足等了二十分钟,我们够辛苦吧。”

    另一个红鼻子男孩炫耀地说:“你们住哪?告诉我们。你们天天骑自行车太苦了,我有轿车,可以天天接送你们呀。”

    “滚!”肖一凤懒得搭理他们,车头一摆,要带妹妹离开。

    “哪能走哩,我们交个朋友不是挺好么。我叫余得水,他是温致强。我们俩人名字多响亮,多有出息。我们是大四学生,将来也是做大官的材料。如今是日本人的天下,日本人那边我们认识不少人,办事方便呀。”

    肖二杏绷着脸站在姐姐的前面,说:“你们要干什么?请你们让开,听明白了吗?不然,我可要喊人啊!”

    余得水跨上一步,朝温致强笑嘻嘻地说,“这是两朵美丽的校花,我俩人一人抱一朵,美极了!”

    肖二杏可不是好惹的人,霎时气红了脸。她两眼发狠地紧紧盯住余得水的脸,冷不丁抬手给他一个大嘴巴,打的余得水一愣,没等他开口,肖二杏机灵地大声嚷叫起来,“非礼呐,非礼啦!快来人呀!”

    她这一喊,早晨上学的学生,过路的行人纷纷围过来。大家纷纷问:“怎么啦?”

    “发生什么事?”

    人群中大步走出晨练中的陈一鸣,他站在姊妹俩前面,冷眼盯住余得水温致强,说:“你们把轿车开到人家女学生自行车前面,堵住人家不让过,你们还有理?请大家看看为什么?说实在话,你们不应该欺负女生,羞不羞?”

    “放屁!是她打我。你算老几,伸六个脚指头,这儿与你什么相干?”余得水昂着头傲慢地开始骂人。

    肖一凤心中耽心陈一鸣吃亏,手拉着陈一鸣衣襟,小声说:“一鸣,别理睬他们,我们走吧。”陈一鸣毫不客气地伸手推开挡在面前的余得水和温致强,护着姊妹俩离开,人们也渐渐开始散去。

    看见余得水气得两眼里冒火,心虚的温致强开始提醒余得水,说:“余得水,我们得当心,这家伙会武功。”

    余得水握紧拳头,脸憋的通红说:“我从来没有受别人欺负,更没有挨女人打过,传出去丢人!”

    “那你要怎么办?”

    “怕什么,我爸当官也有钱,先下手为强。你帮我一起弄走那个丫头,弄到家里我搞死她!”

    “好哇!我陪你。只要你让我沾点光就行。”

    余得水看到路旁有几块砖头,他一步跨上前,伸手捡起一块整砖,在手中掂了掂两下。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紧追上两步高高地扬起手中的砖头,“呼”的一声朝陈一鸣脑袋砸下去。

    余得水身后上学的同学,凡是看到的无不惊吓的连话都说不出来,谁都知道一砖砸下去,是要出人命的。

    就在这时,事情发生了突变,仿佛陈一鸣脑袋后面长着眼睛。实际上在早晨的阳光中,陈一鸣已经发觉有个人影从身后一侧快速向他跑来,加上重重的脚步声让他立刻提高了警惕。看到来的人影高高举起的手臂,心中已经知道威胁即将发生,他极速转身向后扬起一只手掌,迎着余得水击去。“啪”的一声,余得水手中的整砖立刻碎开,碎砖块在于得水手上四下飞舞。惊得四下的人纷纷调转头望过来。人们看到,余得水整个手掌倒翻下来,满手鮮血直流,疼得他乱躲脚,高声叫道:“你敢打我!”

    马路上,一路上学的男生女生全不赞同了。其中一个男生挺身站出说:“你凭什么讲反话,陈一鸣走在前面,你走在后面,是你拿砖砸陈一鸣,蓄意要陈一鸣的性命。人家不过抬手遮挡,完全是属于正当防卫!”

    围观人群中有个年长的男人告诫余得水,说:“你快进医院,把手掌反过来,不然的话你的手就残废了。”

    很多同学愤愤地打抱不平,一个男生说:“横什么?不就是家中有两个臭钱吗?这叫自作自受,这下高兴了?”

    “活该!”一个上学的女生摇头说。大家说着讲着一起上学去了。

    校园里的古柏苍松,掩映着教学大楼。

    秋天的风,还没有来及把柳叶吹黄,柳枝还在摇曳,杨树叶照旧绿茵茵。缓缓的阵风中,倒有秋桂沁人心腑的幽远芳香。秋桂芳香抚摸着人们的脸面,轻扰着人们的肩膀,这是一种能给人无限愉悦的古都校园的秀美风光。

    星期六的下午。

    大学的校门口,停着一辆崭新的轿车。校园里下午放学铃声刚响不久,众多学生目光中,肖府大管家肖琦和司机,簇拥着肖家姊妹俩匆匆走向轿车。

    听说母亲身体有病,姊妹俩心中着急,来不及和陈一鸣打招呼,急忙走进接她俩的轿车准备回上海。肖一凤坐在车内回头张望,她没有看见想要看见的人。坐在前面的大管家肖琦宽慰她说:“大小姐,上海和南京近得很,过两天就回来了。”

    肖一凤点点头,没有再说话。陈一鸣站在学生们后面,已经看到肖家姊妹俩匆匆上车离去,心中猜想她们可能有事吧。

    又一个清晨。南京大学十分大气的校门口。

    一群群洋溢着青春朝气的学生陆续拥进。校园里一片欢腾,到处都可以看到上学的学生匆忙走路,他们的脸上充满了向上气息,代表着社会美好的未来。

    校门外马路上,一位长相十分出众穿着入时的女生,傲然地踏着小碎步,从马路对面向学校大门走来。她是天生丽质的大学校花张怡宁,可以说她走到哪里都有人留意地观望她。

    她身后的早餐店里,坐着四个年轻体壮的日本武士。

    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突然毫无顾忌地哇哇大叫起来:“吉田君,就是这个美女,我已经观察她几次,天下第一漂亮的不得了,就是我们全日本也找不出她这么美的花姑娘。干不干她?我们都听你的,哈哈!”

    吉田是他们的头头,他手一挥大叫:“花姑娘,我刚才一直在观察她,真正漂亮的不得了,上!你们跟我一起上,把她带回去哇,今生再无遗憾喽!”

    “花姑娘!花姑娘!”四个穿着宽大日本和服,脚上踩着木屐的日本浪人,手里提着日本武士刀,大步从后面追过来。

    “女孩子,快跑,日本人追你了!”不远处,有人大声警告昂首走路的女生。

    张怡宁明显地听到了,回头一看大惊失色,拔腿匆忙向学校大门跑。

    一辆路过的汽车驶来从女生后面穿过,硬是将几个日本武士阻挡了一下,张怡宁这才得以奔进学校大门内。

    “追!”吉田挥动武士刀,大声嚷叫,“今天非抓住她不可!”

    张怡宁听到后更是惊慌,嘴里高声喊叫:“救命呀,救命呀!”

    听到她的喊叫,许多同学围上前,全是男生冲在最前面,至少有五六个人。其中就有原来和陈一鸣同住一间宿舍的路同远,他大声对同学们说:“她是我们的校花张怡宁,我们要保护她!送她去教室。”

    他们护着张怡宁没有走几步,四个已经冲进学校大门的日本浪人,呼地涌上来把他们围住。日本浪人吉田挥动手中贼光闪亮的武士刀,气势凶凶地吼叫:“滚开!滚开!你们几个男孩子统统滚,我们可要杀人啦!”

    说着,吉田武士刀“啪”的一声响,狠狠地拍打在路同远的头上。路同远脑袋“嗡”地被打得头昏眼花,脑袋似炸开一般剧烈疼痛,他双手抱头蹲在地上。其余几个同学也被日本人用武士刀赶开。

    这时,全校师生几乎都到了,这里是学校大操场。不久前日本军队攻占南京时,大肆疯狂屠杀了三十万中国民众的斑斑血泪依然历历在目,师生们握紧拳头,瞪红了双眼又能如何?

    众目睽睽之下,孤立无援的张怡宁惊恐万分地被四个日本武士扯拽着往学校大门外走。

    为首的浪人吉田近三十岁,他敞开了白布衫,左额上有一道醒目的斜疤,满脸横肉累累。拧在一起的一双小眼外凸密布凶光,一副恶相恨不能把围在中间的的女学生吞吃掉。

    突然,一声严厉的吼叫迎着四个日本浪人响起:“你们站住!放下她!”

    “你是谁?敢在我们大日本武士面前挡道,滚开!”吉田大声尖叫,几个日本浪人是群桀骜不驯的人渣,占领者导致他们处处显得无比强势,处处都外露出傲慢的目光。

    吉田刚要举起武士刀,来人的脚更快地飞起来,正踢在吉田的手腕上,吉田手中的武士刀“啾”的一声尖叫飞向空中,“咣噹”一声撞在学校大铁门上。

    不知是谁带的头,校院内所有的师生拍起了手,齐声用力大声呐喊说道:“陈一鸣!陈一鸣!”

    平日里,斯文安静的陈一鸣,了得的身手全是辛勤汗水和精忠报国的誓言搅拌和沉淀出来的。他出身武术世家,舅舅丁保国是江南赫赫有名的南京丁家庄武馆馆长。舅舅身边只有一个闺女,而陈一鸣又是丁保国的亲外甥,丁保国把他一身的武功毫无保留地全部传给了陈一鸣。

    陈一鸣只要出手,一招一式都极为迅疾。在四个日本浪人吃惊之时,陈一鸣闪身上前双手一起发力,掌风赫然凌厉无比,击退两个拉扯张怡宁日本浪人。他用一只手臂抱起万分惊恐中的张怡宁,一个大旋身俩人已离开日本浪人三四步远。

    陈一鸣把怀中的张怡宁轻轻放下时,宽慰地告诉她说:“有我在,不怕。”

    脱离开日本浪人无耻纠缠的张怡宁脱离了鬼门关,异常喜悦的双眼盯住陈一鸣,点头说:“有你,我不怕。”

    陈一鸣不敢有丝毫大意,急转身迎着四个日本浪人走过去。日本浪人此刻全急红了眼,吉田快步捡回自己的武士刀。四个人并排站在一起,吉田习惯地耸耸肩扭扭脖子,职业性地蹬个马步。他圆睁一双令人生畏的贼眼嚇嚇冷笑一声,狂妄地大声叫道:“支那人,你敢和我们决斗?”

    陈一鸣站住脚,沉着地观察对手的动静,眼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在耐心地等待对方先动手。

    “陈一鸣!陈一鸣!”师生们拍掌声更整齐,助威呐喊声更响亮,一浪高过一浪震荡在南京大学的上空。

    吉田忍耐不住快步冲上前,双臂用力“刷”的举起武士刀向陈一鸣头上砍过来。阳光中,武士刀寒光落下的同时,吉田面前的身影不见了。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是武学中的精髓。电光火石的瞬间,陈一鸣右脚一蹬地,他的身体疾速闪到吉田身后。只见他顺势单掌一摆,吉田后背被身后巨大的冲击力击中,口吐鲜血面无人色扑倒在地上。

    解决了吉田,陈一鸣一步飞跨过去脚尖一勾,吉田的武士刀已到他的手中。陈一鸣返回身无惧地向三个日本浪人走去。陈一鸣根本不想恋战。他心中十分清楚日本占领下的城市,马路上一旦有巡逻的日本兵经过,事态会急剧扩大。吉田受伤倒地很可能会殃及全校师生。

    惊魂未定的三个日本浪人这才知道他的厉害,不敢怠慢举起武士刀砍向陈一鸣,一起“嗷嗷”地叫道:“杀死他!”

    一对三,陈一鸣单刀点地,纵身跃起从三个日本浪人头上飞过落在他们身后,就地一个扫荡腿,将三个日本浪人全都掀翻在地。英武的陈一鸣横刀指向三个日本人,三人吓坏了,慌忙跪地求饶说:“请饶命,饶命!”。

    陈一鸣发狠地说:“以后不准再欺负中国人!”

    三个日本浪人赶忙应道:“一定,一定。”

    “我放过你们,你们把他抬走吧。”

    师生中有一个学生与众不同,他叫余得水,大四学生。

    他伸直脖子咬着牙观望着操场上发生的事情,吃惊地看到四个手执武士刀的日本浪人居然斗不过陈一鸣,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前些日子,他因为在上学的路上伙同另一个同学想调戏学校的一对美女校花肖一凤和肖二杏,被陈一鸣坏了事情。他自言自语念叨说:“上天当众丢了脸面。吃了大亏。一定要狠狠教训一顿陈一鸣。凭一己之力难以斗过陈一鸣。怎么办,此仇不能不报!怎么报?对呀,怎么忘了在南京政府当大官的父亲。明里不行就来阴的,非扳倒陈一鸣不可。哇,我有办法了,应该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了。”

    余得水课也不上了,抽身出了校门。

    傍晚的天空,有红云,有白云,有紫色和绿色的云,似刚刚打翻的五彩油料,在碧蓝的空中流淌。更象是地球瞬间失去了吸引力,反而被一只大手将斑斓五彩泼向蓝天,绘出了无比炫目的新世界。

    学校教学楼上晚自习灯光开始陆续点亮。一位身材苗条的女孩子轻手轻脚来到陈一鸣住的储藏室门口。为了安静,陈一鸣已经把窗帘拉上。

    女孩子脸上高兴了,因为房门里面的门栓并没有插。她手一推,“哑”的一声,房门轻轻地开了。

    陈一鸣问:“谁?”

    “是我,张怡宁。”张怡宁说着话走进了房间,一脸情深意绵非常可人的模样。早晨发生在学校大门内的操场上,那场突发的让人惊心动魄的事件,此刻在她的身上已经荡然无存。

    陈一鸣茫然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情窦初开的张怡宁走近陈一鸣的身边,柔情款款地反问说:“找你呀,不欢迎?”

    陈一鸣知道面前的女同学,在早晨遭受到了人生道路上最大的惊吓,应该多给以关心。说:“不敢不欢迎,我给你拿板凳坐。”

    张怡宁抬手揽在他的手臂上,说:“不用坐。一鸣哥,早晨幸亏你救了我。不然我早已死了。日本浪人纯粹就不是人!他们仗势欺人,此仇我张怡宁早晚会找他们报!”

    张怡宁刚刚进门时,还是桃花带露笑容灿灿,说着说着已是嘤嘤地哭了起来。是愤怒,是哀伤,也是感恩,还有诉求,陈一鸣都听出来了。

    “张怡宁,你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请说。”

    张怡宁直视陈一鸣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期盼和恳求。她说:“我说的话,你能答应我吗?”

    学校里三朵校花分别是肖家两姊妹和她。同学们公认的三朵校花中,排名第一的正是面前的张怡宁。他后退了一步,使对方揽着自己的手放下后,诚挚地说:“我的功课刚刚开始复习。现在盗贼太多一拨又一拨,不是为了防备盗贼翻墙进学校偷东西,我也会坐在教室里和同学们一样复习功课。怎么办呢,先答应你再说吧。你夜晚过来肯定有重要事情要告诉我。我答应就是,你说吧。”

    听他这么一说,满意的喜悦全写在张怡宁的脸上。她笑的很好看,笑的毫无遮挡,从心底直接发出没有一点遮掩和做作。她兴奋地说:“这是你自己亲口答应的哦,可没有人强迫你!”

    “是。”

    张怡宁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块上好的女孩子用的粉红色丝帕,叠得方方正正。她羞怯怯地放在陈一鸣的手上,说:“收下吧,一定要保管好吆。”

    粉红色的丝帕有的地方已经变成暗红,陈一鸣很好奇,等他打开一看,惧然大吃一惊。手里捧着的居然是一个女孩子用自己的鲜血写下的求婚书:

    一鸣哥,您奋不顾身救下了我。我定将终身伴随您到老!收下吧。

    您的未婚妻张怡宁

    一个大学校花如此大胆地表白自己,袒露自己人生的心声,确实十分罕见。陈一鸣当即拒绝,毫不犹豫地说:“张怡宁,绝不可以这样做。我救你因为我和你都是中国人,你又是一个女孩子。我们还是同学,我是义不容辞也是理所应当。”

    张怡宁一下子急了,情切切地说:“我是真心相爱!我早已对你有了解,你在班上功课最好人品更好。告诉你,我无数次跑到学生武术馆,就是为了看你教大家练功。可惜的是,这一批你收的人员太少我没有报上名,但我也在暗地偷学。一鸣哥,说句不知进退的话,望你不要取笑,你早已是我梦中情人了。”

    “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事,早晨的事和晚上的事都在一天里发生。谁听了都会认为,你是学校的最美的校花,骂我是乘人之危蓄意强迫你。”

    “一鸣哥,谁要是敢这么说,我去告诉他讲,完全是我主动地先找到你,根本没有人强迫我。”

    “张怡宁,全校师生众目睽睽,我实在承受不起。”

    张怡宁急得跳起了脚,继续哀求说:“我写的血书在你的手上,说明你接受了我的求婚。我不管,我认定你就是我的未婚夫,我一定与你休戚与共生死相依!”

    突然,窗外面响起急促的跑步声,紧接着有人紧张地喊叫说:“陈一鸣,快跑!余得水带日本宪兵来抓你了。诬告说你是共产党!”

    路同远喊罢,快步跑开了。

    陈一鸣说:“是路同远报信,我必须立即离开。日本宪兵是干什么的,就是抓人,而且常常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

    张怡宁说:“一鸣哥,这块丝帕你一定要收好。”

    陈一鸣说:“丝帕血书不能丢在屋里。很明显我能够跑走,宪兵会通过这块写有血书的粉红色丝帕追查到你身上。”

    他把丝帕血书揣进自己衣兜,果断地说:“你不能从房门出去,免得被宪兵看到。你先跟我走。”

    陈一鸣拉起张怡宁的手向房间后窗走。他推开后窗,吩咐说:“你先出去。”

    张怡宁抬起腿,这里是储藏室,她根本爬不上高高的窗台。

    陈一鸣伸出双手从身后抱起张怡宁往窗外送。看见陈一鸣把自己的求婚血书收进衣袋,张怡宁兴奋得很,现在陈一鸣怀抱自己,俩人的面孔相距更近,脸上的汗毛几乎相遇。她情不自禁,转过脸重重地亲了一口陈一鸣的嘴,脚落地时还不忘递上一句话:“我把初吻奉献给了你,勿忘啊。”

    “淘气!”陈一鸣紧跟着跳出窗外,他停住脚关窗时小心地提起窗扇上的挂勾,轻轻放在挂壁上,合起窗用力一推,听到“嗒”的一声轻响,挂勾掉在窗框挂勾孔里。

    “走吧。”没有月光的晚上,陈一鸣拉着张怡宁的手摸黑离开。

    他俩人没有走几步,“哐”的一声巨响从储藏室里传出,宪兵跺开门大声吆喝着:“陈一鸣,出来!”

    “报告,后窗关严,他不会从后窗逃走。”

    黑夜里,张怡宁恳求说:“一鸣哥,我跟你一起走!我们福祸相依不是很好吗?”

    陈一鸣说:“不行,现在没有你的事情,安心读你的书准备报效国家。你赶快离开,这里非常危险。”

    “我一定跟你走,这是我的期盼,也是不可更改的。你到哪我就跟你到哪。告诉你我并不怕苦,也不怕死!”

    说着,张怡宁突然伸手紧紧抓住陈一鸣的上衣衣袋,抓的那么紧,陈一鸣挣了一下却没有挣开。

    陈一鸣生气地说:“你要怎么样呀,我不可能带你走,因为我自己去哪都不知道。”

    俩人争执不下的时候,旁边没有灯光的黑地里,有一位女人低声警告说:“张怡宁快松开,日本人马上就会追过来!”

    张怡宁仍然用手抓住陈一鸣,泪水汪汪的她固执地要求说:“那你答应我,你永远不会忘记我。”

    “好,我答应。”

    “不行,你得发誓,永远不会忘记我。”

    “我发誓,行了吧。”

    “一鸣哥,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前面的路还很长,也会有艰难险阻,我们各自珍重。”

    “不管你去哪里,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你。到时候你不要不理我。能答应我吗,求你了!”

    “我答应你。”

    情深意切的张怡宁终于松开了手,旁边的女人一把将她拉过去,是学校总务处的赵冰寒处长。

    张怡宁恋恋不舍地回头时,诧异地带着哭腔,跺着小脚拉着赵冰寒的手,说:“四下里已经不见了陈一鸣的身影。我感到夜晚的风,不再有往日的温柔,冷气裹满全身。赵处长,我今后上哪里去找他呀?”

    赵冰寒宽慰她说:“来日方长,只要你有心,天下无难事吧。”

    没有想到张怡宁的心中情谊满满,无比自信地说:“时光脚步太无情,我和他来不及诉说衷肠就分别。赵处长,就是寻遍天涯海角,今生今世我一定要找到他陈一鸣,我要和他相伴。我一诺重于千金,请你为我做证吧。”

    赵冰寒问她说:“你此话当真?”

    执着的张怡宁举起已经开始红肿的右手食指,信誓旦旦地说:“赵处长,我用自己的鲜血在手帕上写下求婚血书交给了陈一鸣。”

    “陈一鸣收下了?”

    “收下了。”张怡宁凑近赵冰寒耳畔,幸福地说:“赵处长,一鸣哥还让我吻了他。”

    “这个陈一鸣!”赵冰寒有点诧异,根据自己对陈一鸣人品的考察,陈一鸣不是性情随意放荡的人呀。她拉着张怡宁的手匆匆离开了是非之地。

    谁也没有料到,张怡宁大二上完就离开了学校,不顾家中上上下下几十号人的一片反对声,毅然决然地走上了寻找未婚夫陈一鸣的艰难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