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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被扯破的网

    肖一凤把电话狠狠地挂了。

    她没有离开,两眼直勾勾地盯着电话,等着电话再次响起来。嘴里不由得发狠地说,“一鸣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了自己,让人心中高兴。但是,你不先打电话道歉,嗯,我能等,看谁摽过谁!一鸣是个做事精细的人,今天夜已很深,按理说他不会无缘无故打来电话。呵,明白了,陈一鸣晚上送自己回来时在后门外讲了那样的话后,心中还有点不踏实,现在火力侦探来了。他想知道爸爸对他的态度。好吧,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可以借机调理这个家伙。”

    她在思虑中还有点喜上眉梢,一双秀目盯住电话,她觉得有点口干,倒了一杯热茶慢慢地饮着,挺有耐心地瞅着电话。她头脑转的飞快,马上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对自己说:“不对,他刚才说的是有大事汇报,什么大事情?”

    果然,电话再次响了。她任由电话一声接一声响,她拿起电话故意气嘟嘟地说:“一鸣,你生气呵,把电话挂了呀。算了,我大度一些。看你怎么道歉吧,我可以给你一点点机会。”

    陈一鸣用担忧的口气问:“一凤,我已经在去你家的马路上,你还好吧?”

    肖一凤仍然气呼呼地说:“我呀,不再劳你费心了。”

    她明白对方为了安全,用马路上公用电话亭打来电话。她提醒自己,电话里也要留心了,不该说的坚决不说,防止被敌人窃听。

    陈一鸣道歉说:“大小姐,我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唐突。刚才讲错话了,但我现在可以立功赎罪呀。”

    “立功?我看你的表现!”

    陈一鸣忧郁而隐秘地说:“有人安排人员去找那个坏蛋算账了?”

    肖一凤听清楚了,陡然大吃一惊,被陈一鸣讲得心头一颤,有点不知所以,一脸疑惑地看着电话机。她好看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小声说:“你说的坏蛋是指谁,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如何知道的?难道真有此事?你等我一会。”

    她把话筒放在一边,赶紧穿好衣服,返身走到室外平台,手扶阳台栏杆急迫地对楼下喊:“二杏!”

    肖二杏没有露面,倒是郝嫂跑过来,仰脸问:“大小姐,二小姐不在。我看到二小姐和老爷一起走,就没有回来。大小姐,要我去找她?”

    “郝嫂,不用了。”

    肖一凤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了肖二杏为什么不在了。一向以沉着冷静而著称的她转回房间,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用力稳住自己的心神重新抓起电话,不再是趾高气扬,而是小心翼翼地说:“哎,我想知道你打算告诉我什么。”

    “上兵伐谋,而不是逞匹夫之勇。我开车到你家后门,马上见!”

    肖一凤整理好衣服,感到心中有些燥热。她仍然端住一杯热茶匆匆下楼走出后门,看到一辆小车已经停在门外,陈一鸣静静地站在车旁等她。

    肖一凤问:“这么快!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陈一鸣说:“我在你家附近电话亭打的电话。一凤,起雾了比较凉,到车里谈吧。”

    肖一凤坐进车里,忧心忡忡地说:“我感到你要讲的事情,决不是一般的事情。”

    车里,陈一鸣关切地说:“你们肖府的人已经出动,去为你找坏蛋沈聚财报仇。需要当心的是,既然你的独自外出散步,引起了暗藏恶人的密切注意,认为找到了难得的机会,并迅速策划了阴谋。那个躲在暗处的阴谋策划者,非常希望他的这次阴谋得逞,获取最大的好处。同时,他也可能为自己想好了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他们要撒开一张大网等待有人自动往里面钻。”

    肖一凤面容瞬间呆滞,说:“一鸣,你说的话,让我缓不过气来。我不解了,他们已经围堵了我半夜,幸亏有了你出面才化险为夷。他们还要干什么?”

    “我判断,为防止肖府找沈聚财算账牵扯出幕后策划人,他要先杀人灭口,这是第一。第二,他们要嫁祸于人,也就是抓捕肖氏远洋贸易公司两大牵头人肖海安和肖一凤。”

    肖一凤的心好象被人狠狠一扯随即乱跳起来。她指尖一抖手里的茶杯险些掉落,热茶泼到手上,也没有在意,再没有平日的从容和淡定。她神色慌张地问:“呵,你继续说。”

    “他们会杀掉沈聚财。然后调动手中的力量,埋伏在那个地方,静等你们的人到后进行围剿。诬陷你们肖府人就是共产党红宝石突击队,肆意无辜杀人,扰乱上海治安的罪名全扣在肖府头上,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而后,他们名正言顺地把肖氏企业划给天一堂。一凤,我这么分析他们的野心,你会认为他们干不出来?一凤,你怎么呐?”

    肖一凤放下茶杯,双手抓住陈一鸣的手,泪水无声地流出,也感到了自己哭声的嘶哑和苦涩,心情难过到了极点。她急迫地说:“你的一番话,似一道强烈的闪电,击得我全身战栗。心中的痛一阵紧似一陣,仿佛看到一群狰狞的魔鬼,青面獠牙一步步扑向我和我的家庭,无情地吞噬家中每一个人。你知道幕后人是谁?”

    “你应该知道就是他,帝国樱花先生!”

    肖一凤拧着秀眉,额头沁出了冷汗,她不禁用充满悲意的声音说:“一种没有人性的恶毒象冰山一样压下来,让人不寒而慄。怎么办?你快替我想办法呀。”

    陈一鸣说:“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不要惧怕时态迅速恶化。现在,对你有一个要求。”

    肖一凤信赖地说:“什么要求?啊呀,你快讲么!你没有感觉到吗?我都急死了。”

    “你能听劝吗?”

    “嗯。我现在不是在听你的么,你快说呀。”

    “要镇定沉着,我们此刻的任何一个错误,都可能是致命的。一定要听我的话,你无论如何都不要动!复杂的情况下不能慌乱,因为肖府很多双眼睛都在望着你,你要做肖府的主心骨,你坐稳肖府才不会乱。一凤,你让我来,一定要让我来帮你应对目前的极其恶劣的局面,好吗?”

    肖一凤没有想到陈一鸣说得这么果决,话里透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二杏可能已经安排人员出门。”肖一凤黯然而无奈地说。

    “我已经知道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耐心等着吧,我要走了。”

    肖一凤下车后回到楼上,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不由地说:“今天开始对我们肖氏产业下手,帝国樱花先生好恶毒呀。日本人对外侵略战争真的到了穷途暮路了。不过,一鸣的话就这样讲完了呀?奇了,一鸣如何料到敌人的这一步棋?细细思考一鸣的每一句提示,越想越觉得他分析的有道理,心中的担忧也同时在一步步紧跟着加深。眼前好象涌过一层厚厚的沉重的乌云,心中还象塞了一大团乱麻,让人情不自禁地长吁短叹,不知道事情的发展,究竟会怎么样呢?”

    她把牙齿咬得格格响。泪水开始往外涌。

    她自责地说:“嗨,为什么我的思绪变得凌乱不堪,似夏日暴雨时的江水,开始翻滚奔腾不停。我不能光流泪水,一定要象一鸣要求的那样坚强,一定要镇定下来。”

    肖二杏回来了,还没有来及走进自己房间,一直在等待的郝嫂看见她,急忙告诉说:“二小姐,你可回来了。大小姐在找你呐,不知为什么急得很,快上楼去看看吧。”

    “知道了。”肖二杏听了,“噔噔噔”地跑上楼,说,“姐,你找我?呀,你怎么哭了?”

    肖一凤立即问:“爸叫你派人去找沈聚财算账?”

    “姐,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爸让你做的事情果然被陈一鸣料到了。”肖一凤伸手把她拉进书房,把陈一鸣刚才所讲的话仔细叙说了一遍。

    肖二杏听后大惊失色,说:“姐,我觉得一鸣哥讲的很有道理,我怎么没有想到。爸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现在情况变得这么危急,我们该怎么办?”

    “我问过他,他让我在家中等待!”

    “等?这么简单?”

    “天就要塌了,这个可恶的陈一鸣,今晚就是不愿意把话说透。见面,瞧我有好脸给他!”

    上海的深夜,静如一池无澜的水,任何动静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黑汉领着六个肖府卫队队员,急促地在马路上行走。一路上,他对手下人说:“狠狠惩治可恶的混混沈聚财,真是胆大不小!”

    黒汉经过几年生活的洗礼,身上的霸气日见敏锐,身上草莽气息更加浓烈,血性和杀气也格外重。

    路边闪出一个人,喊住了黑汉,说:“黑汉,请你等一等。”

    黑汉戒备心很高,问:“你是谁?”

    站在他面前的人很精干,嘴唇上一抹短小胡须,他是化装后的金童。来人的话语很少,说:“大小姐在找你,请过来,这里是电话亭。”

    黒汉要手下人停住脚,他跟随金童来到电话亭。

    电话亭里,金童首先拨通肖府大小姐楼上电话,说:“大小姐吗?”

    肖一凤满腹疑问地说,“请问你是谁?”

    金童的话直接了当和干脆利索,说:“黑汉在这里。”

    “啊,让他接电话!”肖一凤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他竟然和自己此刻要找的人在一起。肖一凤的声音很大,连站在电话亭门口的黑汉都听出是大小姐的声音。他伸手接过电话,说:“大小姐,我是黑汉。”

    肖一凤说:“黑汉,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

    黑汉回答说:“我们在半路上。是二小姐要我带人去——”

    肖一凤毫不犹疑地命令说:“立即去码头!有人在码头仓库抢货,听清楚没有?”

    黑汉一时理解不了大小姐的话意,踌躇地问:“大小姐,这?”

    黑汉转脸一看,报信的人已经消失了,他四下张望,也没有人影。

    肖一凤再次肯定地说:“什么都不要说,给我立即赶到码头!注意,告诉你的人不要乱讲话。”

    房间里,肖一凤侧身对二杏说:“二杏,我突然间多了一个心眼,若是日本人蛮狠地追问肖府出动卫队又半途撤回的原因,也是麻烦事。所以不如让黑汉带人直接去码头,同样是顺路,任何人想挑也挑不出毛病。”

    肖二杏说:“姐,你做得对。”

    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对话,黑汉从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他知道大小姐对他下了死命令,立即说:“大小姐,我们去码头!”

    肖一凤把电话挂了,黒汉手一挥,说:“立即去码头。你们听清楚,任何人问起今晚的事,一定要说我们本来就是要去码头仓库捉贼。听清楚没有?”

    “清楚了。”六个人异口同声地答应。

    “一句废话都不要说!”

    “知道了。”

    沈聚财家在一个弄堂里的第三户人家。他家对面人家门口高高地挂着一个大大的钥匙招牌,上面写着“修配钥匙”四个大字。大钥匙招牌在风中轻轻摇晃。这户人家房门大开着,窗户也开着,夜风涌进门窗里。

    为了省电,房间里黑黑的。从房顶系下一只小小灯泡上,房间主人用一张厚白纸折成喇叭筒套在灯泡上,聚起的灯光照在下面工作台上的三吋台虎钳上。房间主人正在手执一把细齿扁锉,专心地一下一下来回推着扁锉,耐心地加工台虎钳口夹着的一把钥匙。

    他叫崔国立,三十五岁,是上海洪昌机械厂机修车间的钳工班班长。他白天上班,老婆高莲花在家照应门面生意。凡是收到的活,她能做的就先坐,不能做的精细活留给丈夫下班回来加工。高莲花也独自包揽了家务活。家中有两个孩子,男孩上高三,女孩上初三,孩子上学要钱呐,两口子不得不日夜忙碌。

    好在崔国立手艺好,包括国外进口的各种锁,也都可以上手。配好的钥匙没有退货的,他修配钥匙的价钱比别人公道。别看小店在弄堂里,名声在外,生意还呱呱叫。只是有一条,碰到修理保险柜之类的事情,他一律不做。虽说可以挣大钱,他也推说自己一窍不通。因为他知道小心为要,免得日本人找麻烦。修理保险柜,已有人被日本人不论青红皂白抓走,人再无一点音信没有回家。

    崔国立一把钥匙还没有修理好,他眼神忽然变了,突然伸手把灯关了,房间里更加漆黑一片。

    “当家的,怎么了?屋里太黑了呀。”

    “嘘!不要出声。”崔国立站起身,伸手把轻轻房门关上。接着回身把窗帘拉上,留了一条细缝向外观望。

    老婆觉得男人关闭门窗事出有因,压低嗓门问:“都关上,房间里闷热,前后不拉风,孩子怎么复习功课呢?”

    她伏在男人背后,手扶在男人背上和男人一样向外张望。她陡然心中一颤,说:“当家的,那是沈聚财,这么多人和他在一起要干什么?呵,有几个人和他一起进到他家院子里。”

    崔国立慢慢把窗帘拉严,又把门锁锁牢,对老婆说:“孩子在里面房间复习功课,不要惊动他们。如果有大动静,你也不能让孩子说话。我到二楼平台上看看动静。”

    他的话刚刚说完,“啪”地一声枪响从外面传来。崔国立掉转身体往楼上奔去。

    二楼平台上,四面用青砖砌成花格式女儿墙。崔国立弯腰靠近最前面,从围墙花格中看到一副悲惨情景,沈聚财被身旁的人一枪击中胸部仰面倒在地上。

    混混沈聚财家是一个独门小院,两间破烂不堪的瓦房。屋内四壁已经处处霉斑,房屋主人早已到了穷困潦倒的地步。沈聚财直挺挺躺在地上,胸口中了一枪,人还没有断气,胸口的鲜血还在向外流。但是,小院内外埋伏的人谁也不理睬他的死活。沈聚财胸口的枪伤就是他们开枪打的。

    崔国立知道这些人是日本人,他们开始“叽哩哇啦”说日本话。

    黑夜中。崔国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到了对面房间里所发生的情况,沈聚财倒在血泊里,痛苦的伸着腿在做垂死挣扎。他还看到众多日本人杀人后并没有离去,而是静静埋伏在小院附近的暗处。他立刻想到日本人肯定是在等待着什么情况发生,一定怀有不可告人的阴谋。

    崔国立是中共地下党人。他知道事情万分紧急,不愿意耽搁时间,也没有从自家楼梯下楼,立即从小楼背面一棵树上悄悄滑下离开,奔向马路上的电话亭。

    黑暗中,时间在一分一秒度过。胸有成竹的特高课课长黑田大佐,告诉身边的行动队队长长岛大雄:“派人去打探,肖府的人过来没有。”

    “是。”

    时间静静地过去了四十分钟,黑田大佐有点急了,说:“时间不短了,他们该到了,为什么还不到?”

    又过了二十分钟,一个黑衣人匆匆来到黑田大佐身边告诉他说:“报告,他们不会来了。”

    黑田大佐难以理解,说:“他们不来?肖府的人不想为大小姐报仇?”

    “肖府的人出来了,但他们直接去了码头货场。”

    黑田大佐象泄了气的皮球,事情为什么会出乎意料地变成这样?他恼恨地乱跺脚。他问长岛大雄说:“今晚,按照帝国樱花先生的指示,我纠集特高课和宪兵队共计二十多人,准备利用肖府一心要报仇雪恨的机会,制造肖府勾结共产党滥杀无辜,破坏上海社会治安的罪名,一举将上海经济大亨——肖氏远洋贸易公司拿下。然后转手由天一堂旗下天一商社操纵实权,变相成为日本帝国在华资产,为侵华战争服务。我们的做法足以掩人耳目是步高棋。得,一切的如意算盘,居然瞬间全部崩盘归零。为什么啊?”

    行动队长长岛大雄没有说出一个字,发呆地站在他的面前。

    黑田一郎无奈地挥挥手,泄气地对长岛大雄命令说:“撤吧!”

    特高课和宪兵队二十多人静悄悄退出这块是非之地,爬上马路黑影处的一辆带棚大卡车。黑田大佐丧气地仰天说:“叫他们先回!”

    大卡车启动了。黑田还在思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肖府里是谁这么精明,能够及时迅速地破解这步棋?左思右想的黑田大佐无论如何捋不出一个头绪。他这才和长岛大雄钻进小车,小车跟在大车后面往回走。

    离日军驻上海司令部不远处八百米左右的地方,街头公用电话亭里的电话“铃铃铃”地响起来,话筒被人拿起,说:“是我,讲。”

    “他们要回家了,前大后小。”电话那头的人是施昂,他在电话里讲的很明白,日本人的大卡车走在前面,黑田的小车跟在大卡车后面。

    乔明柱自信满满地说:“我接待他们。”

    电话放下,乔明柱站在路旁没有灯光的黑地里,警惕的望着四周。他拿出一根香烟,在手中不急不慢地轻轻地一下一下磕,耐心的等待着。这里是一条比较直的马路,可以看得很远。他的身边停着一辆人力黄包车,车上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夜这么深,居然还有人来雇车。他酒喝多了,说话有点不当家,他高声说:“喂,车夫,拉我回家。”

    “先生,对不起,车坏了。”

    酒鬼不高兴地大声嚷叫起来,说:“车坏了,不去修,停这里干什么?”

    车夫耐心地解释说:“先生,车轴断了,我在等人来修。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

    酒鬼大笑着摇摇晃晃地走了,大声说:“扫兴!我自己走,你挣不到我的钱了,哈哈。”

    马路的远方,亮起汽车的大灯灯光。

    大卡车后面的轿车内,闷闷不乐的黑田大佐突然对后排的长岛大雄说:“我有一个新奇的想法!”

    长岛大雄探身说:“长官,你请说。你新奇的想法是什么,我想多多学习。”

    黑田大佐高傲地说:“你看,我们马上就要到司令部,是不是?”

    “是啊。”

    “我们虽然没有将肖氏公司拿下,日子长哩,有的是机会。不用愁,不用愁。但是,我要是红宝石突击队的东方江河,你猜我现在会怎么样?”

    “现在?长官,恕属下愚昧,不清楚。”

    “在这里打伏击,打你个措手不及!”

    “啊!长官,英明!东方江河不会这么聪明吧?但愿东方江河是个十足笨蛋!”

    黑田大佐和长岛大雄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司机也大笑起来。

    乔明柱掏出打火机,故意噼啪接连点了三次火,才把香烟点着。他向附近的同伴们发出了准备动手的信号。然后,他目测汽车驶来的距离后,开始把黄包车坐位下炸药包的一根导火线拉出,又把车下暗藏的一挺轻机枪抽出拉开枪栓,搁在黄包车坐位上。

    他返身双手拉起黄包车,不紧不忙地走在马路中间。

    “笛笛”!驶近的日本卡车开始按动喇叭。乔明柱转脸瞄了一眼后面的汽车的距离,把黄包车放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导火线。

    目无一切的日本卡车继续大油门倾轧过来的时候,正是千钧一发之间,乔明柱抄起车上轻机枪扣动了扳机,将枪口对准大卡车车头奋力扫射,同时向路边快速后退。

    夜沉沉,机枪的吼叫声突兀地响在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前面的马路上,夜上海被深深震惊了.猛烈的机枪扫射,击中了卡车司机和付驾驶座上的鬼子。黄包车上的炸药包响了,巨大的爆炸气浪将倾压上来的汽车车头高高掀起。同时,马路两侧冲出四个持枪的人,按照事先的分工,一个人手中的轻机枪对准后面的小轿车全力扫射。坐在轿车里的黑田大佐命令轿车迅速后退。

    另有三个人手中轻机枪奋力对大卡车扫射一通后,紧接着掏出挎在身上布包里的手雷,手雷一颗接一颗雨点般投向大卡车。大卡车里的鬼子再有战斗力,无论如何在车头突然被炸飞,车身强烈的震晃已经使车厢里的人已经无所适从。在机枪子弹密集扫射下,他们那还有什么反抗的时间和机会。汽油箱被打爆燃烧,手雷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大卡车很快成为一团轰轰燃烧的大火球,一卡车的日本鬼子无一能够幸存。

    黑田坐在小车里脸色铁青,一贯骄横的目光呆痴地望着几个象幽灵般袭击大卡车的人。射向轿车的机枪子弹已将驾驶员打死,黑田伸出手把司机身上血抓起,涂抹在自己脸和脖颈上,他缩卷身子倒在车里装死。

    坐在后座的长岛大雄横倒在车里,一声也不敢吭,他心中却在说:“红宝石突击队队长东方江河行踪飘忽,变化迅速,出没无常不可捉摸,总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长官,还敢说东方江河是个笨蛋吗?今夜,司令部门前就是一条断魂路。我不能死啊!我要回家。”

    陈一鸣事先告诫乔明柱决不能恋战,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乔明柱见目的已经达到,发出一声高昂的口哨声,带人迅速离开。马路两侧都是弄堂,人只要一进去,很快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这里距离日军驻军司令部很近,尖戾的警笛声响起,日本人的摩托车队亮着刺目的大灯急速开过来。

    摩托车之后,大批日军乘着一辆又一辆吉普车也快速赶到。大卡车还在熊熊燃烧中,卡车里的官兵没有一个人能够跳下车,全部死在车里。爬出轿车的黑田大佐叫来了消防车灭火,待硝烟散尽,一切都惨不忍睹。

    严酷凄惨的事实,使黑田大佐感到心力憔悴,暗自仰天长叹,完了!明天他该如何上报。

    他头脑转的飞快,立即想到今晚严重受挫的原因,是帝国樱花先生下的命令要求他必须这样做,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陈一鸣对敌打击的后续行动开始了。

    很快,一份份相同稿件分投到上海各个大小报社。这场惨烈的爆炸声已经惊动了上海滩。报社是干什么的,他们自然期盼能有及时生动的现场报道的稿件,因为现场是新闻的生命。接到报道稿件,有的报社改变了策略,连夜抓紧排版印刷,以便能尽快让上海的读者能够拿到报纸。发行时间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

    等到特高课发现报纸上刊登的文章对他们十分不利想没收时,已经来不及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报纸满天飞,许多报纸为了躲避日军特高课的蛮横检查,不得已以中立者身份进行了客观报道,还加发了号外:

    昨夜,共产党红宝石突击队再次行动,在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前方不远处的地方,炸毁日军大卡车一辆,车上二十多名日军特高课和宪兵丧生,还有一辆小车司机被打死。现场火光冲天,状况异常惨烈。

    纵管帝国樱花先生和黑田一郎共同精心编织了一张很大的海网,想在这只海网中获取暴利。但是,黑田一郎感觉到,这是一张撒不开的网。而且,这张网被红宝石突击队东方江河巧用计谋,犀利反击后无情地撕开了一个大窟窿。黑田一郎课长抓心挠肝最终只有无能地狂怒,他大声吼叫:“东方江河,无论你躲在哪里?我一定要查到你的下落。”

    一夜过去,肖一凤早早起来,梳洗完毕和肖二杏一道开车出门,准备去海边码头仓库视察。看到了马路上哄抢报纸的人群,肖二杏下车在人群中抢到一份报纸。她将报纸大致一看,立即上车惊叹地说:“姐,一鸣哥昨夜的判断是正确的。你看,他还把动静搞得挺大,不得了哩。”

    昨夜肖府渡过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肖一凤不得不铭记在心。她接过报纸仔细看过,十分惊讶地说道:“一鸣怎么判断这样精准,考虑这么周到细致,反应如此果敢快速,我们为什么想不到呢?昨晚尽想报仇雪恨了,差一点钻进帝国樱花先生布下的天罗地网。而陈一鸣做事却胸有成竹频频到位,没有给日本人一点空隙,进行了致命打击,他够狠!我佩服他,我们肖府也应该感谢他。二杏,我哪儿也不想去了,走,去见见他。”

    肖二杏说:“姐,一鸣哥不就是在新四军里锻炼几年。我们要是在新四军里待过,同样也能做得这样精彩,没有什么了不起。如果我们现在见到他,他会不会更瞧不起我们了?”

    姊妹俩人来到上海大华贸易公司,公司刚刚开门,她们是第一拨客人。

    陈一鸣笑容满面迎接肖家二位小姐,大家在会客室里坐下,说:“吔,早哇。经过半夜的折腾,一凤的神色虽有疲倦,脸上倒没有什么大的风雨。你毕竟是上海一流企业的领头人,好么,你现在只有天高云淡,气定神闲。”

    金童利索地沏好香茶送上。

    肖一凤高兴地说:“昨夜的事情,多谢了。”

    陈一鸣和肖一凤面对面相坐,他伸出两个手指,在肖一凤眼前优雅地晃了一圈,说:“你们这么早过来,讲吧,两件事随便你们先说哪一件,都行。”

    看着陈一鸣平静而自信的神色,肖二杏伏在姐姐耳边有意地说:“这人记住了昨晚发生的两件事情,向你要情呢。”

    肖一凤刹时想出一个对付陈一鸣的办法,伸手将茶杯里的茶水倒出一点在面前的茶几上。她用手蘸着茶水在桌上画出一条长线,手指在长线下面点上一点,又在长线以上的地方点了一点。最后,他从长线下面的一点开始,越过长线一直到上面的哪一点为止。她手停了,两只秀目盯住陈一鸣,问:“你能不能猜到什么意思?如果猜到了,看你怎么办?”

    陈一鸣一眼看破她的小心思,知道姊妹俩人为了昨夜的事情在有意找茬,说:“一凤言外之意,是过江去江北新四军军部,告我态度不够谦虚,昨天夜里的事情没有把底细事先交待清楚,也就是不团结双飞燕。告状?不怕。有时间请便。但是我已经尽了自己的责任。你们如果没有什么话说,我还有事哩。”

    这是逐客令。

    肖一凤急了,自己本来是一场嬉闹,陈一鸣却翻起脸了,太岂有此理。她怒气冲冲端起茶杯高高举起,要砸向陈一鸣撒气,肖二杏连忙从她手中夺下茶杯。

    陈一鸣陪出笑脸,说:“行,行。我俩扯平,我不少你的,你也不欠我的,可以了吧。”

    肖一凤望着陈一鸣那深潭一般纯净的眼睛,心中的怒气少了许多,但是话语还是很硬,说:“不行,不能便宜你,得帮我找一个人。”

    陈一鸣认真地问:“找谁?”

    “张怡宁。”

    “一凤,什么事,能告诉我吗?”

    肖一凤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自得,翻个白眼送给他,说:“大事情。今天这件大事我不告诉你,也让你急!除非你老实地告诉我,你昨晚为什么会判断那么准确!”

    “可以毫不含糊地讲,我已经养成居安思危的生活习惯。和你分手后我仍然在思考,开始发现晚间的事情可能不那么简单!接着,我把所知道的信息放在一起,快速抽丝剥茧,逐渐看清楚敌人的阴谋是什么,也就是帝国樱花先生的图谋在那里。战场上的形势往往瞬息万变,我为了你和你家的安全,我紧急安排金童阻拦黒汉带人去找沈聚财算账。再有,立即组织人手阻击黑田大佐的车队。一定要打他个人仰马翻,打他个灵魂出窍,必须要他付出惨痛代价。红宝石突击队是一把尖刀,它应该狠狠刺入敌人的心脏。”

    肖一凤开始为他的说理折服了,说:“啊!一鸣哥,我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问你,你刚才讲了,立即组织人手阻击黑田大佐的车队,你怎么就知道黑田率人埋伏在沈聚财家附近,他返回时还能让你打了埋伏?这太巧合了吧!”

    陈一鸣说:“对黑田大佐来说,这可能是他军人旅途上一个最可怕的巧合。”

    肖一凤说:“怎么说呢?告诉我呀。”

    陈一鸣说:“这里有一个关键。就是昨天我回来后,及时得到一个信息,了解到混混沈聚财在家中被日本人打死的经过。混混沈聚财虽坏,但他没有胆量去招惹日本人,日本人为什么要包围他家,开枪杀了他?杀就杀了呗,他们为什么杀了人不离开沈聚财家回去?二十几号人随即暗地埋伏。得知这个反常情况,让我心惊肉跳,我不由得立即想到肖府。敌人处心积虑要对你下手了,他们策划了阴谋,在沈聚财被他们枪杀的地方设伏,肖府不是要急于报仇吗?就是要抓捕你们,要让你们当替死鬼。然后,指认你们是共产党,是绑架杀害高桥将军的红宝石突击队。立即抄没肖府的全部家产,对外宣传就顺理成章,可以在全上海招摇撞骗了。”

    肖一凤不解地问:“一鸣,昨晚听到你的话后,吓死我了。请你告诉我,是谁能够这么快把消息告诉你?你来到上海时间不长,怎么能够认识这么多朋友?”

    肖二杏小声在姐姐耳边说:“姐,我知道。一定是上海地下党,他们遍布大上海,只有他们有迅速传递信息的能力呀。”

    肖一凤默默点头认可了。

    陈一鸣说:“尽管敌人想尽一切办法严格控制着上海,上海地下党的情报系统依然活跃,工作效率非常高。地下党同志发现情况不同寻常,鬼子们就埋伏在被他们打死的沈聚财家附近,这人知道日本人设下了圈套。情况万分紧急,他及时向上级做了报告,我也及时得知了情况。只有准确掌握信息的人,才有可能取得对敌斗争胜利的先决优势。”

    “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肖府必定会派黑汉要去找沈聚财算账?”

    “好哇。一凤,二杏,请二位裁判上坐。我们可以这样去分析,肖府是一方,帝国樱花先生和黑田是另一方,我是第三方。肖氏远洋贸易公司的肖大小姐晚间被街头混混欺负,差一点被混混们虏走,肖府一定很难咽下这口气,而且一定会去找沈聚财报仇雪恨。而第三方已经知道你们的心态,稍作分析,自然就能判断出,你们各自准备干什么。无数的优秀将领,以出色的战术谋略闻名,以高超军事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老百姓才能家喻户晓。”

    肖二杏说:“一鸣哥把事情掰开揉碎了进行分析,逻辑严密证据充足。说明他在最危险的关头,有着最细致冷静的头脑。”

    肖一凤大梦方醒,不得不佩服陈一鸣的机智果敢,判断能力睿智,叫起来说:“呵,当事者迷。你这个第三者趁机钻了这个空子。你多谋善断,头脑来的太快!难怪有‘赛伯温’的称号。二杏,我是雾里看花,差的远呐,以后要好好向一鸣哥学习。”

    陈一鸣说:“所以,我即刻安排金童在半路拦住黑汉,避免你们肖府险遭不测。事情的发展也验证了我的判断是正确的。再有,也绝不能对敌人的狡猾凶残置之不理。要学会借势寻找一切能找到的战机,不让战机轻易地溜掉。”

    肖一凤佩服地说:“做得好。”

    陈一鸣说:“人的体力是有极限的,但是人的智慧是无限的。靠武是下策。能够预判危险即将来临,并成功地阻止它,是中策。在敌人还掌握强大兵力时,用智慧打败它,才是上策。这次,我就是利用了黑田的麻痹大意,在他们返回的必经之路,红宝石突击队犹如猎豹静静守候,把握时机对敌人大卡车展开闪电般的武装攻击,歼灭大卡车上所有的敌人。黑田一郎侥幸逃脱。这场战斗给了黑田大佐一次致命打击。这个世上,本来就不缺有能力的人,缺的是收放自如的人。”

    肖二杏敬佩地说:“你们居然敢在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前方不远处,实行了闪电战。”

    “敌强我弱,必须兵出奇谋。红宝石突击队除了争取胜利,一无所求。勇于胜利,敢于胜利,是人民军队的优良传统。在任何国家都注定有那么一群人,在为这个国家和民族奉献自己的智慧和热血。”

    肖一凤热血沸腾地说:“我十分敬佩你。是你救了肖府!我今天回去,会把情况如实告诉爸。爸一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也一定会感谢你及时出手挽救了肖府。”

    陈一鸣立即反对说:“一凤,你不能够这样做。”

    肖一凤不解地问:“又为什么?你救了肖府,也就是有恩于肖府。爸会彻底改变对你的看法,这是好事呀。”

    陈一鸣认真地说:“一凤同志,这次行动,是红宝石突击队对敌斗争的一部分。改变伯父对我的看法是好事情。但是,我们不能因私利而毁掉行动的绝密性。你和二杏绝不能向外界有丝毫泄露,肖府不是铁板一块,一旦消息透露出去,那样会把红宝石突击队暴露给敌人,也会把肖府再次奉送给敌人。你和二杏同志既然自愿加入红宝石突击队,就必须时刻遵守红宝石突击队铁的纪律。凡事都要及时请示汇报,不能擅自行动。”

    陈一鸣的话语的语气虽然严厉,但是让人听到后感到更多的是关心。肖一凤对身边的肖二杏小声说:“陈一鸣英俊的脸在我眼前放大,黑亮的眼睛中,还保留着一份清纯。我欠他一份大人情,还是要还,至于怎么还,还要好好想一想。”

    肖一凤抬头说:“一鸣,原来是这样。知道了,我暂时不和爸谈这件事情。”

    肖二杏小声提醒她,说:“姐,我想到了。一鸣哥在等你汇报要见张怡宁的事情。”

    “好吧。”

    肖一凤将昨天夜晚发现尤金龙藏身之处的事情仔细做了介绍。

    陈一鸣听了,称赞说:“你反映的情况很好。大家讲了许多话,喝些茶吧。”

    说罢,他自己站起来,在宽大的会客室内缓缓度起步,在细细思考肖一凤反映的尤金龙情况。捉拿尤金龙已经不是事情,可他的心中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时隐时现,是什么引起了他敏感的神经?而且又这么难以琢磨?

    往往,一件事情一时半时想不起来,怎么想也不起作用。那就先放一放,哪怕放一分钟二分钟也行,说不定灵感被什么一触即发就会想到。这就是陈一鸣的思维方法。

    他用手在脸前划了一圈,对金童说:“你跑一趟,把张怡宁请来。百变狐么,今天出门必须要化装。说不定尤金龙带人在哪里等着她出现哩。”

    金童说,“明白。”

    陈一鸣特意交代一句说:“你们不要走前门。走后门,我们到后院去见面。后门外马路僻静,不像霞飞路如此热闹,也安全一些。”

    金童说:“知道了。”

    后面的小院是三层楼,金童住一楼,陈一鸣住在二楼。每层楼有七间房,大小两个客厅,一个书房,两个卧室,其它的房间是洗手间和储物间。

    陈一鸣特地交待肖一凤说:“一凤同志,我们都是红宝石突击队队员,对张怡宁的抗日热情,我们要积极支持和帮助。结成最广泛的抗日统一战线。我们一定要识大体顾大局,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请队长放心。”肖一凤感觉得到了陈一鸣的重视,心中比蜜还甜。

    因为相距不甚太远,陈一鸣和肖家姊妹在后院楼上刚坐下不久,张怡宁在金童引导下已经上楼了。肖一凤从沙发上站起,热情的迎上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对方,说:“怡宁!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你,太想你了。”

    张怡宁高兴地说:“一凤姐,我也想你呀。”

    肖一凤说:“自从上次在你住处,听了你发自内心的表白,我认为你一心一意追求一鸣并没有什么错。很明显,你在南京大学时并不知道,我和一鸣已经定下终身相伴的山誓海盟。在日本宪兵队抓捕一鸣的当晚,一鸣也没有时间把这事及时告诉你。阴差阳错之间一晃三年,铸成了今日的现状。不用责怪谁,如今上海局势如此严峻,我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才是正确的选择。”

    张怡宁坦率而真诚地抱住肖一凤双臂说:“一凤,你是我的好姐姐!太高兴了,如果除掉尤金龙,我又能自由自在了。”

    张怡宁在路上,几次追问金童,才晓得今天大家匆忙相聚的原因,是肖一凤帮她找到了叛徒尤金龙的住处。

    肖一凤说:“查遍历史,哪朝哪代没有出现过叛徒?人人厌恶的家伙。”

    看到了张怡宁,陈一鸣立即想到了刚才没有想起来的一件事情。他关心地问:“怡宁,捉拿尤金龙,你准备出动那些人?”

    “军统局有行动队,我舅舅带有四个人。不怕抓不到尤金龙。”

    “军统李站长认识你舅舅?”

    “他们还不认识,我可以介绍他们认识呀。”张怡宁不解地说。

    陈一鸣摇摇手,说:“请你听我一句劝,他们既然不认识,最好不要让他们见面。”

    “为什么?”话刚出口,聪明的张怡宁恍然大悟。她赞同地说,“我明白了,就按你讲的做。上天解救南京丁家庄被困的行动,我舅舅见过你,你不想让舅舅和上海军统站的人交往。”

    陈一鸣向她指出,说:“国共两党合作抗日的基础是脆弱的。国民党内的死硬反共分子,仍一直在制造摩擦。不是不相信你舅舅,而是军统内部的人太过于复杂。往往,人在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可能招惹最大的麻烦。凡事多多思考,小心无大错。”

    对陈一鸣的要求,肖一凤和肖二杏同时点头。

    张怡宁恨幽幽地说:“你提醒的对。上天,刘黑子勾结特高课设下陷阱,一心要抓捕站长李继轩。幸亏你不计前嫌及时告知,李继轩等人才能够及时脱险。李继轩碍于情面,安排非常简单的宴会答谢你。因为你是共产党,所以军统上海站内有人向重庆密报李继轩有通共嫌疑。这才有了特派员尤金龙来到上海军统站。”

    陈一鸣说:“重庆派来特派员的原因,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