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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张怡宁回来了

    有句俗话说:女人怀孕,体型上瞒三不瞒四。

    张怡宁怀孕了,过了五个月,已经到了第六个月。她敏感地发现,别人开始用异样的目光凝视她。

    生性什么都不怕的张怡宁,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她不能这样去见陈一鸣,觉得那样很不体面。换句话说,她现在最怕见的人就是陈一鸣,她和陈一鸣之间关系那么亲近,陈一鸣不会不问她的身体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她不知如何回答,确实还没有想好。她不想让陈一鸣猜疑她,从而另眼瞧她。

    她怀着孤单的心情找到刘鸿记,忐忑不安地说:“小舅,我找你。”

    “怡宁,有事?”

    “嗯。”

    “说吧。”

    张怡宁伤感地说:“小舅,我想妈妈。”

    小舅心中有数,疼爱地笑着说:“走哇,我带你回重庆。”

    张怡宁没有想好怎么和陈一鸣告别,在临行前匆匆留下一封信。她伤感地念着自己写的信:“我要离开上海了,去尝试完成一项重要工作。你会想到,当然是自己想去做父亲张汉生的工作。

    “我默默祈求地望着夜空,天上有一个弯弯的月儿,月儿为什么要有个勾?它想要勾住谁的思绪,要勾住谁的魂?我不由得细细思量自己的过往,一滴滴冰冷泪花落在心底,从没有感到的酸楚升了起来,恰是别人无法体会的凄凉。此时,反到期望重新回到无忧无虑的往日,自由自在多好呀。

    “我将与谁生死与共,只把心事化在尘埃中。我还想问,我和我的孩子将来会去何方?

    一鸣,这是一道无解的题吗?”

    陈一鸣收到这封信大吃一惊,立即拿起电话,电话那端久久响着没有人接。

    他独自开车来到张怡宁的住处,一把将军锁把院门紧紧锁住。再一打听才得知租房的姑娘已退房,也就是人已走房已空。他找到鸿记茶叶店,也是同样情况。

    他赶到火车站,站台上一列客车刚刚离开,四下里难以寻找到他要找的人。陈一鸣倒突然感到自己有点失魂落魄,无奈地离开了火车站。其实,陈一鸣并不能确定张怡宁是不是坐火车离开上海。

    思来想去的陈一鸣大胆地把张怡宁的来信,交给了自己信赖的大姐赵冰寒,大姐看后把脸一绷,厉声说:“张怡宁怀孕了,这孩子是你的?你知道肖一凤会怎么看待此事?秦喜妹呢?你呀你,你会搞乱了一切!你今后如何开展工作?”

    “不,不。大姐,我和她从没有那个交往呀。”

    “陈一鸣,你竟然不和我说实话?亏我平日里这么看重你的人品!”

    “大姐,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和张怡宁发生过那层关系呀。”

    “告诉我,她怎么会怀孕?和别人?”

    陈一鸣难过地掉出了眼泪,一脸茫然地摇着头。

    这让大姐赵冰寒开始惊讶了,不得不陷入了沉思。因为,从心底她还是敬重红宝石突击队队长陈一鸣的人品。

    张怡宁惆怅地告诉自己说:“离开上海必定不会是三天二天,十分担心这一走,陈一鸣会不会一顶花轿哇哩唔唔哩哇把肖一凤抬回家?㕭,㕭,我放心了,写给陈一鸣的信上提到‘孩子’两字,虽然没有明说,但相信一定会戳在陈一鸣的心坎上。我更相信,对于这两个字,陈一鸣绝对不会置之不理。”

    回家看望妈妈,张怡宁准备向军统上海站李站长请假。还没有等她开口,李站长高兴地告诉她说:“张副站长,我要先恭喜你哇。”

    张怡宁心中一惊,原以为站长是关心自己身体的变化,问:“站长,喜从何来?”

    “张副站长,你在关键时刻冒险告知尤金龙叛变投敌,挽救了军统上海站,这是第一功。戴局长要嘉奖你。第二功,是你找到了叛徒尤金龙的藏身之处,并带队清除了叛徒尤金龙,从根本上拔除了威胁军统上海站的毒瘤。戴局长的第二个嘉奖令和第一个嘉奖令几乎是一起到。两次嘉奖每次休假三个月,合计准予六个月假期,奖金一共两万元。还有军衔的提升,第一次由大尉晋升为少校,第二次由少校晋升为中校。你的薪水也提了。你的喜事连连,大家等你请客呐。张付站长,这是你的奖金。”

    有六个月假期,张怡宁自然非常高兴。奖金一事,她拿出五千元,说:“有劳站长代为请客。”

    张怡宁临走时,还悄悄做了一件事情,私下里把奖金中的五千元给了电讯组组长朱小云,朱小云当时感动地一把鼻子一把泪。张怡宁知道朱小云的父母均因为感染肺结核住院,家中急需用钱救命,张怡宁笑着朝朱小云摆摆手,离开了军统上海站。

    张怡宁就这样离开了上海。她走了,这棵姣人的香水百合花,不得不怀着深深的眷恋离开了上海。

    往日,陈啸山和姜沁婵夫妻俩对历经二十年分别后,又回到身边的二儿子陈一鸣格外关心。大儿子一家人在香港做生意无法经常见面,如果陈一鸣不及时成家,下面还有二个儿子,怎么办?三儿子陈宜乾四儿子陈宜坤要跳过去办喜事?

    老两口虽然喜欢秦喜妹,但是陈府上上下下没有人不知道,陈一鸣天天埋头忙于公司庞大业务,往往要从清晨忙到深更半夜,工作十分辛苦。虽近在咫尺,陈一鸣对秦喜妹不急不躁,三天五天过来一趟看望二老,两句话说罢又匆匆离去。

    但是,关于陈一鸣和肖家姊妹,还有和张怡宁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到老夫妻耳中,老两口不能充耳不闻。秦喜妹呢,长长愁锁眉头把心思闷在心里头。老两口让大管家陈福寻机把金童单独叫到后面客厅。

    金童一到,陈啸山令人将房门一关,脸一黑对金童进行训问。开始金童还能遮遮掩掩,一番逼问之下,面对的是老板的父母,事情又和红宝石突击队的任务不甚相关,他不得不合盘脱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

    陈啸山夫妇终于得知了儿子的不少情况。

    金童说:“肖家大小姐肖一凤和陈一鸣在南京大学上学时期,俩人山盟海誓定下终身为伴,还有两块鸳鸯翡翠玉佩为证。更为重要的是,阴差阳错出现了张怡宁。张怡宁是国民党爱国将领张汉生中将的唯一女儿。张怡宁为了曾经在南京大学从日本浪人手中救过她的的陈一鸣,咬破自己手指写下求婚血书,自称是陈一鸣未婚妻。后来,陈一鸣因为打抱不平,被人诬告是共产党,匆忙弃学逃走。而张怡宁为了寻找到既是恩人,又是恋人的陈一鸣,历时三年,先是总统府,后来为了进军统局,家庭富裕的千金大小姐张怡宁不得不经受军统特训队的魔鬼训练。在舅舅刘鸿记协助下,真正是历经了千幸万苦,终于在大上海找到了心目中的英雄男儿陈一鸣。”

    姜沁婵流泪问:“我儿一鸣对张怡宁什么态度?”

    金童看着秦喜妹,只有默默叹气。

    得知了这些情况,陈啸山和姜沁婵不由得被张怡宁一片痴心诚意感动得老泪纵横,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当时,就连站在姜沁婵身后的秦喜妹和柳妍云,听到张怡宁三年来不顾一切地苦苦寻找陈一鸣的这些情况,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姜沁婵说:“你们都下去吧,让我和老爷单独谈点事。”

    房间里只有陈啸山和姜沁婵时,姜沁婵说:“对我儿来说,这几个女孩一个比一个好,快一点吧,老爷。”

    “你想乱点鸳鸯谱。”陈啸山当即表示反对,他忧虑万千地说:“乱点,那也得要会点,点不好是会出大事的!一鸣回到家中时间虽然不长,但是,我发现一鸣个性极强,也就是非常有主见啊。”

    老两口特意叫来陈福一起商议,陈福提出自己的想法,说:“与其让他们在感情很深的时候,也就是全部知心后再被迫分开而痛苦万分,发展到像梁山伯祝英台那样誓死抗拒的地步,还不如现在就棒打鸳鸯,无情的拆开他们,也就是在一切刚刚处于萌芽时就结束,来得方便和省力,对谁都好。两位老人看中谁立即定下。父母之命自古有之嚒。”

    姜沁婵说:“难啊。做母亲的,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秦喜妹是个好孩子,张怡宁是个好孩子,还有肖一凤同样是个好孩子。选谁做自己的儿媳妇最好,我不知道。心中知道的是,儿子一鸣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一个性格刚强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用处啊。老爷,我觉得难啊,难。”

    尔后的日子里,以往和张怡宁接触过的人,大都感到不见了张怡宁,或是说看不到百变狐,生活有些平淡无味。但是,陈肖两家新的喜事开始了。而且是一向心高气傲的肖海安,为了女儿肖一凤放下了架子,亲自上门来找陈啸山提亲。陈啸山诧异之外,坐在轮椅上热情地迎到大厅外的天井处。他对阿香说:“我肖兄爱喝雨前茶,茶叶口感香而味醇。快沏好送上。”

    一杯热茶在手中,肖海安两眼紧紧盯住对面的陈啸山,绷着脸说:“看来,老弟知道我来要干什么了?”

    陈啸山心中寻思后,明亮的两眼也反过来望着肖海安,试探地说:“老兄,今天不是为生意场的事情屈驾光临?”

    肖海安立刻把脸寒下来,不客气地说:“陈啸山,你在有意和我装糊涂。”

    陈啸山摆手说:“老兄,我哪能哩。”

    “不能,你说我今天来干什么?你不知道?那不对!”

    “怎么不对?”

    “你居然反问我?告诉我,一凤七月婚变的起因是什么?本是亲家的李世忠变成了仇家!那天上门庆贺婚礼的四面八方的朋友送来了无数彩礼,又一一送回去,我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我睡了四十天,到现在还没有缓过神来呀。”

    “怎么能说我把你的脸面丢尽了呢?肖海安,我称你老兄,实际上你只比我大十天呵。今天,你把话说清楚呀。”

    对于肖一凤拒婚在社会上所引起的巨大波澜,陈啸山已有耳闻,只是根本原因还不太知晓,因为二儿子一鸣从不提此事。今天肖海安上门兴师问罪,倒是他没有料到的事情。隐约之中他开始感到与自己的二儿子陈一鸣有关了。他更没有想到到的是,肖海安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放在桌上,气哼哼地说:“我比你大一天也是大,你想反过来,休想。你就得喊我老兄,你只是老弟。不要废话多,喊你家儿子过来!”

    “哪个儿子?”

    “你的宝贝儿子陈一鸣。”

    “你拿来的是什么物件?”

    “哼,和你讲不清,你不会知道这是什么物件。但是你儿子来了,不用我说,他一看就清楚。”

    “啧啧,去人,到楼上把一鸣喊过来,说是他肖伯父来了。”

    大厅里,肖海安和陈啸山一对生意场的配合密切的好伙伴,脸红脖子粗地争执不下。而三楼上,三个年轻人正在坐立不安地商讨应对办法。肖一凤着急地说:“一鸣,你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我哪里知道哇。今天吃早饭时,我和二杏已经看出爸的脸色不好。我问爸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好。爸只说了一句话,‘我身体好得很。’再问他什么话,他都再也不说话了。爸吃完饭,筷子一丢就气哼哼地出门了,也不说去哪里。我赶快问妈妈,妈妈说爸要来陈府找陈啸山算账。我和二杏听到后感到不好,立即开车来了。谁知,我爸真是找你爸算账来了。”

    腾腾腾,楼梯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金童飞一样走进房间,告诉老板陈一鸣说:“不妙,两位当家人吵起来了。一凤父亲拿出一块绿色玉佩放在桌上,点名要老板到大厅去哩。”

    肖一凤说:“爸拿出那块玉佩?我说三天前,爸为什么向我要身上的玉佩呢,还问我另一块玉佩在哪?我说,在你这里。”

    肖二杏说:“一鸣哥,你可要当心,爸拿了姐的玉佩,就等于知道了你和姐姐前前后后的往事。爸一定是找你算总账来了。”

    陈一鸣“嚯”地站起身,告诉金童说:“你去我房间,大柜上的皮箱里,把那块玉佩拿过来交给我。”

    阿春跑来了,气喘嘘嘘地说:“二少爷,你快去吧,老爷要你过去哩。”

    陈一鸣说:“告诉爸,我现在就去。”

    阿春说:“知道了。”她转身又急匆匆下楼去了。

    肖一凤对陈一鸣说:“我一个月前对你说过,早一点去见爸,你不听。今天好了,我爸闹上门了吧。这下可够那小孩受的了。”

    肖二杏笑嘻嘻地说:“一鸣哥,你没有事情的,你会无影绣花针。”

    陈一鸣瞪她一眼,说:“你在干什么?”

    肖二杏理直气壮地说:“我为你打气哩,我爸肯定打不过你呀。”

    肖一凤“噗嗤”一声笑了,三人快步下楼大步走向大厅。

    肖一凤和肖二杏在转弯处停住脚,陈一鸣独自走进大厅,许多双眼睛一齐看着他,仿佛他是一只怪兽一般。肖海安拍拍桌子,带着质问口气大声说:“陈一鸣,这个物件你认识吗?”

    陈一鸣恭敬地说:“肖伯父,一鸣认识。”

    肖海安说:“不要说话说一半,还有呢?要我教你吗?讲给你爸听!”

    “在南京大学的时候,一凤拿出一对翡翠玉凤凰,两块为一雌一雄,互为一对。雄凤凰在一凤手中,雌凤凰在我这里。是一凤送给我的定情礼物。”

    肖海安大眼一瞪,质问地说:“你的呢?”

    从楼上快步赶过来的金童走到陈一鸣身后,陈一鸣仿佛长了后眼,把左手伸到身后,接过金童手中的雌凤凰亮在身前,说:“肖伯,雌凤凰在这里,我保管的好好的。”

    肖海安“哼”了一声,只把眼睛盯住陈啸山,振振有词地手指着一对闪闪发亮的玉佩说:“有玉佩在这里,这就是婚约,是无人可以抵赖的婚约。我的闺女这么优秀,上海滩再难以找出第二个。”

    很明显,肖海安是在等陈啸山回应。

    陈啸山点头说:“一鸣如此说,让我完全明白了。肖兄,两个孩子的事情,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肖海安说:“我的想法很简单。我必须再讲一遍,我家一凤的人品学识还有美貌,上海滩再也难找出第二个。两个孩子自己定下了百年和好,这件事情你不会装聋作哑不晓得吧?我已经查了黄历,下个月初六是黄道吉日,你不会反对吧?”

    陈啸山转眼看到门框旁站立的秦喜妹,秦喜妹正用一双泪涟涟的目光期盼地望着他。陈啸山心中很不是滋味,紧锁眉头,眼里带着浓浓的焦虑。他缓口气说:“可否容我细细思考?”

    哪知道肖海安红着脸说:“两个孩子早已定下终身。时代在向前走,你个老封建,要阻扰两个孩子的一辈子幸福?你要征求我的意见,告诉你,我定下的婚期不变。我肖海安是女方父亲,此事本应当男方主动到女方门上求亲。我到好,已经反过来了,你陈啸山还要怎么样啊。你敢不答应,我、我把你大华贸易公司大门拆了,我生意不做了,你也别做了!你在拿劲!哼!不要跟我卖关子,同意还是不同意?”

    陈啸山不高兴了,一生中,他最恨别人要挟他。他刚要指责说你这是威胁我。哪知肖海安又接着说:“告诉你,我这并不是威胁,我知道你一生最痛恨别人威胁你。我今天是上门求你!”

    这是求人?大厅里面所有的人都明白,不愧是上海大公司当家人的肖海安,很会揣摩对方心情,把话一下子说到位了。陈一鸣也看到了秦喜妹一张孤独无助的面孔正对着他,心儿不由得一抽。爸爸想的对,是啊,缓口气不行吗?他没有料到,肖海安又开口说:“一凤,我知道你来了。闺女,你不要不好意思,你走出来和一鸣站在一起吧。”

    肖二杏用双手把姐姐用力从过道里推过来。一凤双颊通红,身体转了一个身要退回去,又被肖二杏双手推回来,一直推到陈一鸣身旁,和陈一鸣紧紧站在一起。肖二杏说:“姐,不能再动,爸望着你哩。”

    陈啸山当着两个孩子面,望望桌上三年前两个孩子的定情之物,女方父亲上门求婚,肖海安为了女儿的终身大事,实属难能可贵了。此时,他很想和妻子沟通一下眼色,刚刚还和秦喜妹站在一起的姜沁婵,还有秦喜妹都不在了。陈啸山心中清楚,如此让秦喜妹尴尬痛苦的场面,秦喜妹一定会泪流满面,姜沁婵心善会带喜妹到后院房间里安慰喜妹。

    陈啸山转过脸感觉到肖一凤明亮的大眼睛正期待地望着他,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了。陈啸山对肖海安说:“我们是亲家,我尊重你提出的婚期安排。”

    肖海安称心地哈哈大笑,说“啸山,你是我好兄弟,好亲家。一鸣,你自己救了你自己。不要睁大眼看我。如果你把一凤赠送你的这块凤凰玉佩丢了,没客气,我非当你爸爸的面暴打你一顿不可。说,你对一凤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可以当你爸的面说出来呀。”

    肖一凤用手指拉拉他的衣袖,小声警告说:“布娃娃,你现在敢说对我一丁点不满意,小心我会当众狠狠打你。”

    肖二杏离他俩人最近,听的最清楚,不由得用手捂嘴笑了。

    陈一鸣笑着说:“一对玉佩证明,我和一凤是最好的终身伴侣。”

    转眼间,吉日已到,陈府隆重地举办二少爷陈一鸣的婚庆大典。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厅里面重新布置,就连天井里也高高支起红布做的顶棚,摆上许多桌椅茶具。亲朋好友盈门,你拥我挤,相互之间谈笑风生,好不热闹。最忙的人是大管家陈福,他把手向上一举,站在大厅里的司仪看到后大声说:“吉时已到,请新郎新娘拜堂。”

    肖二杏是肖一凤的伴娘,双手搀着姐姐走到陈一鸣面前,她说:“一鸣哥,我可是把姐姐正式交给你了,也恭喜俩位喜结连理,百年和好。”

    司仪高声宣布:“请新郎新娘一拜天地。”

    大厅里和天井红顶棚下所有大桌的椅子上都坐满了来宾,还有没有座位的来宾站在后面看热闹。人们热议的话题主要是:“新郎新娘太般配了。”“郎才女貌,好好。”

    如此隆重场面人挤人,大管家陈福虽然对有的来客不认识,但是来客手中捧着贺礼进陈府,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吧。拥挤贺喜的人群中,有一个年轻人头上一顶礼帽,身上衣服整齐鲜亮。一副眼睛的后面闪烁一双贼亮的眼睛。他是山本太郎派出的杀手吉冈修一。

    山本太郎并不甘心自己的碌碌无为。他嘴上交待千代子取消定点清除计划,但是昨天千代子从外面回来,带来大华贸易公司总经理陈一鸣要大办婚庆的消息。山本太郎立即兴奋不已,肆无忌惮地觉得机会来了。俗话说,恶魔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下去。山本太郎就是这个恶魔。他把吉冈修一召到面前交待了刺杀陈一鸣的任务。吉冈修一自从强生贸易公司开业以来一直闲来无事,做了一些零七八碎事情,更想在山本太郎面前立功。临行前山本太郎要求吉冈修一把身体清理一遍,除了手枪再无它物。

    人群中的吉冈修一把身体靠近前面两个人,右手悄悄从长褂襟下取出一把手枪,并把枪栓拉开,静静地把枪管伸到前面两个人之间,枪口开始对着大厅里面站立的新郎陈一鸣。

    满心喜悦的新娘肖一凤正要和新郎陈一鸣躬身拜天地时刻,一眼看见了红顶棚下拥挤的人群里那支静悄悄伸出的枪管。她心中登时惊吓万分,十分明白即将发生什么样的险情。“有刺客!”她伸出双手奋力把陈一鸣推向一旁。就在这时候,吉冈修一手中的枪响了,“呯”,子弹没有打到陈一鸣,击中肖一凤的后胸。肖一凤瞬间倒在地上。陈一鸣大呼:“有刺客。一凤,一凤!”

    一家之主的陈啸山愤怒地大声说:“快把一凤送医院呀!”

    已经惊呆了肖二杏似梦中惊醒,说:“快!一鸣哥,我和你一道送姐姐到医院。”

    “哥,我也和你一起送一凤姐去医院。”说话人是秦喜妹。

    本来,秦喜妹离开好言劝说她的姜沁婵,无声地回到自己房间,拎着自己来上海时的包袱,也没有和柳妍云打招呼,准备独自一人悄悄离开陈府回南京丁家庄舅舅家。她在陈府还有什么盼头?六岁时自己的妈妈做主,把她许给陈啸河家做童养媳。一晃十年,心目中的好男人抛下了自己去和另一个女人拜堂成亲。尽管这里的妈妈再三苦口婆心劝说,要喜妹继续留下做闺女,事情可以从长计议,保证把喜妹的终身大事安排妥当。

    只是喜妹还是觉得自己无法天天面对心中的哥哥和肖一凤亲密相随相伴。嗨,自己走吧,走吧,眼不见心不烦呵。不料婚礼上发生如此重大事件,她尊敬的大姐肖一凤生命垂危,她觉得自己不能甩手而去。

    柳妍云拂去脸上愁云,紧跟秦喜妹挤上去,对陈一鸣说:“老板,这里交给我,我身上的枪不是吃素的!”

    双手托住肖一凤身体的陈一鸣向她投过去信任的目光。他无法压制满心的怒气,犀利眼光看到在慌乱人群中要借机逃开的刺客,大声喊道:“就是他,穿长褂,戴黑框眼镜的家伙。他把眼睛摘掉了,挤到了墙跺。魏祥敏,截住他!”

    转眼功夫,吉冈修一奋力推开众人,跑到营业大厅里,要狂奔逃出公司大门。陈府卫队魏祥敏和江正宇站在大门口堵住他的去路,魏敏祥和江正宇都出自南京丁家庄武馆。魏敏祥眼神逼人,从腰间抽出一根软鞭,手疾眼快乘吉冈修一不备,“刷”地挥起软鞭,鞭稍“呼”地缠在吉冈修一拿枪的手腕上。魏敏祥把手腕奋力一提,吉冈修一手中的枪脱手飞出掉落在地上。吉冈修一右手腕上现出一道血红色,还有血在流出来。

    吉冈修一忍着手腕剧痛拉开了架势,拉开了架势猛然用左拳击向江正宇的胸部,要杀开血路奔出公司大门。

    “日本空手道!好家伙,着!”江正宇纵身一跳,已经飞向十米高的大厅墙上,身体居然象蝙蝠一般贴在墙面上没有掉下来。这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纷纷大吃一惊。吉冈修一击出的拳落空,仰脸看到更是惊吓万分,侧身连连后退,嘴里不由得大声呼叫说:“蝙蝠功!”

    江正宇“呼”地离开墙,双手齐进带着凌厉掌风击在吉冈修一的左肩上。吉冈修一连连倒退三步,肩头骨头如断裂一般疼痛。他忍住肩痛倒吸凉气,要夺路从大厅过道往后院跑。

    他没有想到,他的前面闪出陈府卫队的刘水亮和赵本夫,刘水亮和赵本夫也出自丁保国门下。两人死死截住他,“刷”,俩人瞬间都踢出腿狠狠跺在吉冈修一的大腿根部,吉冈修一向后两步踉跄跌到地上。他使出鹞子翻身,用尽全力将身体悬空翻转,飞起身后一个腾挪靠在墙上。然后他深深喘了一大口气,眼见刚才拦住他的四个人齐聚到一处,排成扇形队向他逼近。他再无去路,看到身旁的楼梯,扭身向楼上跑去。

    他那里想到,头顶上有人大声说:“来啦,我正等你到!”

    今天是婚期,为了公司所有部门安全,陈一鸣命令金童说:“你在楼上,那儿不准去,有你的喜糖吃。”

    吉冈修一还没有在楼梯上站稳,手撑在楼梯栏杆上的金童,身体腾空而起,飞起的右脚出其不意地猛然勾住吉冈修一下巴,左脚带着风声直伸过去夹着吉冈修一的脑袋,双腿骤然发力,两只脚乘势把吉冈修一整个人提起,“呼”地向楼下惯去。金童嘴里愤恨地大呼:“还我一凤姐的命来!”

    身疲力尽的吉冈修一头向下摔在地上,登时脑浆外流一命呜呼。

    上海大华医院里,陈宜乾走出急救室,冲陈一鸣摇摇头,低声说:“哥,我们已经尽力,她人已经走了。”

    肖海安接到肖二杏电话和夫人赶到医院,肖二杏已伏在肖一凤身上大哭:“姐姐,姐姐!”肖海安一下子愣住发呆,跌坐在地上。夫人看到女儿苍白无血色的面孔,她紧紧抱住女儿的双肩晕倒在女儿身体上。

    肖一凤为了保护陈一鸣,英勇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日本杀手恶毒的子弹。她怀中揣着那只她亲手缝制的布娃娃就这样离开了人世间,把一股芳香留给了她生命中至爱的人。

    陈府为肖一凤进行了隆重的安葬仪式。肖海安受到巨大刺激后精神恍惚,开始不愿意搭理人。他每日讲的最多的话就是:“我的女儿一凤,我的女儿三桃。”

    吉冈修一死了,人们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来证明他的身份来历。

    肖海安夫人何香莲从悲痛中挣扎过来,她把肖二杏和大管家肖琪召到一起,安排说:“老爷身体不太好,肖府即日交给二杏全权负责。肖琪,你要像辅助一凤一样协助二杏,听到了吧?”

    肖琪立即恭敬地说:“太太,请放心,我会按照你的吩咐,尽全心辅助二小姐。”

    二小姐肖二杏深知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在她心中想的更多的事情是,姐姐的仇恨一定要报。肖一凤的突然离去,妈妈要求她接管肖氏远洋贸易公司,悲痛和重任让她仿佛换了一个人。

    不久,大管家肖琪对太太何香莲反映说:“二小姐说话做事情越来越像大小姐,大气稳重有主见。我感到大小姐又回来了。”

    太太何香莲听了拍拍自己胸口,放心地说:“肖氏企业后继有人了。”

    因为肖氏远洋贸易公司和大华贸易公司业务上有紧密联系。肖二杏进一步感到陈一鸣沉稳,能让她依靠。陈一鸣可以为你释放出绵绵不尽的阳光。肖二杏也象姐姐一样和陈一鸣配合默契,两家公司之间联系也格外密切。历经灾难的她,更希望在冬夜里有一床棉被,当你瑟瑟发抖时,得到贴心的呵护和温暖而安然入睡。

    同时,肖二杏得到陈一鸣的通知,她已经是一名中国共产党党员,她认为自己应当更加坚强。

    秦喜妹梳理好凌乱的思绪,陈一鸣父母给予她的亲情包容了她的蓝天,使她想逃也逃脱不了。她孤苦无助时得到慈祥的关爱,她听从了妈妈的劝告,安心地留在陈府,和以前一样当一位贤良又温顺的好女孩。

    柳妍云本是大户人家千金,她默默地看静静地听。她的清香高洁,是谁也比不了的。她一如既往温文尔雅地生活着,教喜妹学习发电报,不时拉着秦喜妹上楼换书,顺带看看陈一鸣,也自由地很。

    一般人看来,陈府经历了一场海啸后,已经平静下来。陈一鸣在继续埋头公司庞大的业务过程中,肖一凤的倩影一直萦绕在眼前,因为多年来的风风雨雨,肖一凤留下的印象太深刻。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怡宁六个月的休假期满了,她回来了。张怡宁按捺不住欢愉的心情,满面春风地返回阔别已久的上海滩。

    让众多人诧异的是,张怡宁还是那么美艳惊人,只是她身边出现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保姆。小保姆个头几乎和张怡宁一般高,怀里抱着一个已经四个月的小男孩。

    没有让她操心,爸爸仍然让舅舅刘鸿记带着四个人暗地里护卫着她一齐到了上海。

    张怡宁先到军统上海站,向站长李继轩报到并立即上班,李继轩和以前一样没有安排她做什么具体工作。

    李站长心中有数,对手下人说:“没有安排张怡宁具体工作,要比安排她工作,实际效果要好得多。发现和捉拿军统叛徒尤金龙,张怡宁做出了多大贡献啊!何况,戴老板有话在先,我不能不违抗戴老板的要求。”

    张怡宁仍然是军统上海站副站长,军统上海站有什么变化,上海市面上各方面的大大小小事儿,她有资格在相关人员那里了解清楚。

    朱晓云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掏出二千元要先还给她,还说剩下的三千元钱一定尽早还。张怡宁把眼一瞪,朱晓云立马明白了,感激的把钱收起来。张怡宁从电讯组组长朱晓云那里得知的情况比较多。

    张怡宁小声问:“家中老人身体如何?”

    朱晓云回答:“现在好多了,肺结核抢救成功,只是年龄大,身体十分虚弱。”

    张怡宁叮咛说:“钱,以后不准再提,算是我送给老人补贴身体用吧。若不够,一定要告诉我。”

    朱晓云掉下眼泪,说:“副站长,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张怡宁诚恳地说:“你是姐,我是妹,姊妹之间日子长哩。有空,我去看望二位老人。”

    朱晓云小声告诉说:“重庆戴老板来了电报,要求火速缉拿一个人。这个人是从英国逃回来的,是一位科学家,很了不起哩。”

    张怡宁心中有数,问:“一位科学家,与戴老板何干?”

    “是啊,让人奇怪了。戴老板说,是蒋委员长亲自下的命令。说是这件事情和美国人有关。”

    “不奇怪。蒋委员长要美元,美国人就要这个人。蒋委员长是拿我们的科学家换美元!”

    “副站长,李站长这几天正为这件事情急的上火,睡不好觉两眼通红哩。”

    “我知道了。晓云,这件事情有什么新情况,不要忘了及时告诉我。”

    “一定。副站长,我不会忘记。”

    张怡宁转身来到站长李继轩办公室,无事人一样对李继轩说:“站长。怎么愁眉苦脸到了这样啊?”

    李继轩客气地说:“张副站长,请坐吧。你不知道,我现在如同坐在火山上,又急又烦呀。”

    “站长,辛苦你了。你是一站之长,要保重身体哩。遇到什么闹心事情?看你这样,我心中也开始烦了。”

    “全是因为戴局长指示,要抓捕一个人。”

    “抓就抓呗。这方面你是行家呀。”

    李继轩摇摇手,说:“谈何容易。我已经得到情报,七十六号那些鬼孙子,这次也遭到报应。七十六号行动队队长魏始初,你知道这个人吧。”

    “听说过这个家伙,地道的坏东西。他怎么呐?”

    “魏始初带人去抓人,走到半路上,‘啪’,一枪正中眉心,死了。他被埋伏的一个神枪手干掉。”

    “嗬,好险。我们的人没有损失吧?”

    “我们没有摸到被头,天已经亮了。七十六号内线报告,那个从英国逃回上海的洪元祥,又被另一拨人带走。连特高课都没有追上,洪元祥逃的无影无踪。”

    “站长,他是人,不是一块银元,埋在土里,过几天可以再去挖出来。倒是有个情况值得注意,半路上出现的杀手,又被另一拨人带走。这个人在国外待了二十年,从英国刚刚回国,不可能认识这些人吧?”

    “张副站长,你的话分析得对,我有同感。这些人会不会是神出鬼没的共党?”

    张怡宁话风一转,说:“共党?我回来后,听说上海不仅有红宝石突击队,还有什么蓝宝石突击队,后来,还出现了绿宝石突击队。上海滩被这些突击队搞得太热闹了。”

    “正是如此,让我很难摸清头绪。戴局长又催得急,怎么是好呢?行动组组长许长才被我训的团团转。”

    张怡宁回上海后,她带的一帮人先在旅馆住下。二天后,舅舅帮她重新找到住房,大家安顿下来。

    新找的房子虽然还是二层楼,可是比以前的要宽大,还有一个后院。后院里有两间小屋是杂物间,刘鸿记带人暗地里把房屋悄悄做了改造,目的和以前一样以备不时之需。

    有意思的是,张怡宁的住房是弄堂里的第二栋。这个弄堂的背面是一条大马路,刘鸿记带人在大马路上依然开了一家茶叶店。店名改为刘记茶叶店。茶叶店的后面院子和张怡宁的住房小院仅仅是一墙之隔。那个杂物间暗藏一个小门,将两处房屋联通在一起。

    还有,张怡宁的隔壁有一个较大的院落,而且分前后两个小院,这个院子有间房屋的大柜里面有扇暗门,从暗门里穿过墙就来到张怡宁住的房间内。大家来往十分方便。

    大院里面住了四个漂亮的年轻姑娘。这四个漂亮姑娘都是张怡宁从重庆不声不响秘密带到上海。张怡宁严厉地告诉她们说:“白天谁都不准出门,安静地待在家中。晚上出去,必须两两相伴。上海太大,人走丢了我心疼。”

    四个美女一起笑了,也点头答应了。

    好了,一切都安排妥当。张怡宁空闲时带着小保姆和孩子开着新买的轿车,满世界兜风。她教小保姆熟悉上海的马路地形,小保姆学习特别认真。“银铃,把你的重庆话改掉,多学上海话。这是为了更好生存。”

    “银铃听姐的,现在就开始改。”

    这个当初被人们戏称为“百变狐”的张怡宁,如今重新回到上海滩。出于谨慎,更是为了孩子安全,她出门时特意化了妆,还教小保姆如何化妆。这样,除了军统上海站的人,没有人认出张怡宁是谁。

    让人纳闷不解的是,她没有先去上海大华贸易公司见陈一鸣。

    肖一凤为了护着陈一鸣被刺客枪离世了,这让张怡宁惊诧极了。除了深深地惋惜和怀念肖一凤,还有就是对陈一鸣深深的痛恨。她对银铃说:“这个家伙胆大不小,竟敢背叛我,背着我和别人成亲了。把我留给他的信当做耳旁风。气死我了呀!从今以后,我一定要让他尝尝自己酿下的苦果。”

    银铃问:“姐,你给姐夫苦果吃,姐夫不是更加生气了?”

    张怡宁说:“敢!你不知道,他现在求我还求不过来哩。”

    张怡宁进而对小保姆说:“你必须学会吃苦!不然,你长得很漂亮,漂亮女孩在上海滩很难独立生存下去。我们把小车开到郊外无人的偏僻树林里,训练你的枪技,以及军统特训队的那套本领。各方面,都要练得让我满意。今后哪怕我使个眼色,你都会理解的十分准确,明白我的意思,按我的想法去做。你的身高和我相差无几。你是高中生又十分漂亮,你应该是张怡宁第二。明白我的要求吗?”

    “姐,银铃明白。银铃不怕吃苦,一定会让姐满意!”

    但是,小保姆是人,不是物,她就那么听话,她真的吃得了军统训练队那么多的苦?小保姆银铃是重庆人,人长得十分机灵,也是张怡宁亲自挑选的。

    在重庆,有妈妈细心照料,张怡宁生下孩子,是个男孩。小孩刚刚满月,张怡宁耐不住寂寞,把小孩交给妈妈,信步来到重庆大街上散步。生了孩子做了月子,张怡宁体型上并没有明显的变化。若仔细观察,有那么一点点发福,皮肤到更加细嫩白泽,人儿格外精神。她走在大街上,脸上又现出了忧郁,她担心自己从小就有的咳喘病会不会再犯,她更担心自己的小宝宝会不会感染上这种令人讨厌的疾病。纵然妈妈和众多的亲友都不厌其烦的劝说张怡宁在重庆住下,日后让女婿也过来,不就是幸福的小天地了吗?

    张怡宁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她知道六个月假期一到必须离开重庆会上海。因为她知道心中的那个人,陈一鸣这个时候不会来到重庆。张怡宁现在心中急着要办的事情,是尽快地为孩子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保姆。她不要年纪大的,那样今后的行动不方便。

    重庆又名雾都,今日太阳当空照,万里无云,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本来十分宁静的街道,人们的头顶上,突然响起了尖戾的防空警报声,而且就响在头顶上,尖厉刺耳的响声从身旁的高楼上传下来。中日交战正酣,只要天气晴好,日本人的轰炸机就会飞来狂轰滥炸,重庆老百姓死伤无数,陷于深重的灾难之中。一瞬间,张怡宁感到有些愕然。张府地处重庆西部,她在家中坐月子,警报声能够听到,但没有如此刺耳。

    大街上惊慌的人们四下奔跑,只有张怡宁独自纹丝不动地站在大街的中间。一股怒火从她两眼中冒出,昂着头目光紧紧凝视着空中飞舞的敌机不放。

    两个年轻人从她身后十多步远的地方大步冲过来,一边大声喊:“大小姐,快躲开,日本人飞机扔炸弹不长眼!”一边把张怡宁推到路旁躲避。

    张怡宁大声问:“你们是谁?怎么认识我?”

    两个年轻人恭敬地说:“大小姐,我们是刘鸿记营长的部下,奉命特地跟随保护大小姐。”

    张怡宁不耐烦地说:“立即回去,告诉舅舅,我不需要你们保护。”

    两个年轻人往后退了几步,小声说:“我们离你远一些。”

    张怡宁怒声说:“我的话你们没有听到?你们听听日本人炸弹的爆炸声,会夺取多少中国人的生命。你们是堂堂五尺男儿,理应上前线保家卫国。”

    张怡宁刷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小手枪,在身上一蹭,子弹立即上了膛,吓的两个年轻人调头就跑。但是,他们在远处停住脚,继续观察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

    爆炸声中就在不远处,张怡宁看到一片断壁残垣,燃烧的火光中冒出滚滚浓烟。里面逃出的人在大声呼唤救人。这里就是国民党蒋介石的政治军事和经济的中心重庆。张怡宁的心中被仇恨和愤怒堵塞,几乎喘不过气,不由自主地继续在浓烟滚滚的街道上向前走。

    大街的两边烟雾之中,她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头发蓬乱,身上衣服和双手都是黑灰,双膝跪地大声呼叫:“行行好吧,行行好吧,谁能把我妈妈抬出,把我妈妈安葬,我就跟谁走!行行好吧。”

    四下里,活着的人们在各自拼命在瓦砾中寻找自己的亲人。偶尔路过的行人行走匆匆,没有人理会呼天抢地可怜巴巴的女孩。

    张怡宁心中发酸,默默走到女孩面前,心疼地抬手捡去她头上房屋落下的灰烬,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寻问说:“小妹妹,家中还有什么人?”

    女孩抬起头,泪水涟涟地说:“姐姐,家中只有我和妈妈。刚才妈妈要我去买盐,一转眼功夫,狠心的日本人扔炸弹把我家房屋炸塌了。我跑回来,发现妈妈已被砸在里面。我搬不动压在妈妈身上的房梁,妈妈,我妈妈——。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张怡宁问:“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我姓银,名字叫银铃。”

    烟雾中,走过来四个年轻汉子,为首的年轻人衣着整洁油头粉面,说:“小丫头,今天你该跟我走了吧。”

    银铃大声说:“张无赖,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绝无可能!”

    “哎,你刚才还在大声苦苦哀求说,谁帮你埋葬你母亲,你就跟谁走。怎么,说话不算话?我家有钱,别说养活你一个小丫头,就是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呸!你能把我吐的痰舔起来,那就算了。”

    面对一泼无赖,银铃气的全身发抖。旁边有人叹气小声说:“好端端的一个漂亮女孩,还是高中学生,今天遇到西门庆,这丫头可惜了。”

    张无赖名叫张鉴财,和银铃一个学校上学,因为经常逃学成绩太差,连连留了三级,而且是学校里的色狼,外号“西门庆”。银铃是学校有名的高材生,品学兼优。张鉴财早就对她垂涎三尺,只是没有机会。张鉴财家就住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今天鬼子飞机扔炸弹,原来要炸张鉴财所住的高档住宅区,那里是国民党中央高级官员居住的地方,没有想到炸弹扔偏了。

    张怡宁小声告诉身旁的银铃,说:“别怕,你站到我身后。”

    银铃转身躲到张怡宁身后,怯怯地说:“姐,我谢谢你能够帮我解围。”

    张鉴财两只耳朵出奇的大,似猪八戒的招风耳,他立即高声叫起来,说:“银铃,你不要躲,我可以出钱把你母亲埋了,我也可以带你回家尽情乐乐了。”

    他领头冲上,毫无礼性地对张怡宁说,“吔,还有人敢拦我的道,我没有想到你真漂亮。你为什么站在她前面,是不是想要我一起把你也带回家玩玩?这太妙了。”

    “啪”,人们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响声,张鉴财的右脸上有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刹时脸孔红肿一大片,却没有看到张怡宁怎么动的手。她依然站在原地,用两只凌厉的目光似箭一样盯着张鉴财。

    张鉴财身旁的一个小弟兄高声喊着,说:“张哥,她居然敢打你!”

    张鉴财愣了一下,满脸横肉块块暴起,跺着脚骄横地大叫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他动作好快,“嗖”地从腰间拔出一把亮闪闪的匕首刺向张怡宁。

    四下围观的人们全都惊慌地向后退。就在这时,张怡宁闪身一侧,动作敏捷地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一用劲,将张鉴财拿着匕首的手反拧过来,她在军统训练营学到的徒手格斗擒拿技巧得到了运用。

    张鉴财只觉得手腕痛彻心扉,不得不手一松匕首“嘡啷”一声掉在地上,嘴里“哎吆”叫着双膝不由自主的跪在地上,面孔疼得变了形,嘴里大喊:“饶命!”

    围观的人群中有高兴的,也有担忧的人说:“小姐,你快走吧,西门庆家中厉害,你惹不起,快走吧。”

    银铃也恐慌地说:“姐,他家有钱有势,你得罪不起他。你快走,不要问我,大不了一死相拼,我随妈妈一道离开人世,我决不会随他愿!”

    张怡宁随腿一脚将张鉴财踢趴到地上。她笑着对银铃说:“小妹妹,你有志气,不错。”

    张鉴财从地上爬起身,匕首也不要了,气呼呼地大声叫道:“死女人,有种不要走!”

    张怡宁不再搭理她,对银铃说:“你能找到人吗?把你母亲安葬入土。钱我来出。”

    说着张怡宁从小提包里掏出一把钞票塞在银铃手中。

    旁边围观的的人群深受感动,走出四五个人纷纷说:“我们不要钱,我们一起动手,让她母亲入土安葬吧。”

    银铃拿出钱给年长的一个男人,哀求说:“叔叔,请你帮助买口棺材吧。”

    年长男人看看银铃手中的钱,只抽出其中两张钞票,说:“这就够了,我去办。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

    他快步离开了。其余的人大家一起动手,把银铃家倒塌的房梁用力搬开,小心地把银铃母亲的身体搬出。银铃母亲是被房梁砸在头上死去,银铃伏在母亲身上失声痛哭不止。

    有人叹息说:“妈妈走了,剩下一个小女孩怎么过呀?可怜!”

    “可恶的日本人!”

    张怡宁望着眼前的一切,为银铃母亲买的棺材还没有到,自己现在不能离开。那个恶狠狠的西门庆肯定不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会想一切办法返回来闹事。张怡宁在倒塌的房下看到一个破瓦盆,她走过去拿起转回身把破瓦盆盖在西门庆丢下的匕首上。刚做好这一切,买棺材的男人走回来,他身后是四个男人用竹扁担抬着一口棺材。

    在银铃悲戚的哭声中,大家开始把银铃的母亲抬进棺材里。

    也正在这时,张鉴财领着一群人快步奔来。他手指着张怡宁对一同赶来的一个瘦高个警官大声说:“周局长,就是这个女人趁日本人飞机扔炸弹的混乱,挑起事端殴打我,把我打成脑震荡。瞧,我的脸都被她打肿了,这个女人太恶毒!我怀疑她是日本人的密探。不能轻易放过她。”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人们惊愕的目光中,张怡宁静静地站立着,冷眼盯住来到面前的一群人。和警官站在一起的有三个警察,还有两个穿戴整齐面孔威严很有官场派头的家伙。周局长斜眼望着张怡宁,粗声粗气地命令说:“听到了吧,有人告你蓄意扰乱战时社会治安,你是不是日本人派来的密探,把你带到警局,一切都会明白。带走!”

    张怡宁丝毫不示弱地回答说:“凭什么,就凭他西门庆一张烂嘴说了算?你们也就偏听偏信了?蒋委员长就在重庆,局长大人,仁、义、礼、智、信你做到了那一条?”

    警察局周局长一听到这些话,立刻觉得眼前的年纪轻轻相貌端庄秀丽的女孩实在不简单,而且可能还有一定的背景,刚才自己的一番话并没有吓倒她,倒是象被西北风刮跑了。站在周局长身后的人开始催促说:“周局长,部长在等我们的回音,请你要快一点呀。”

    周局长把自己的忧虑告诉说:“王主任,事情可能有些麻烦。”

    “周局长,别管她,一个小丫头没什么了不起,抓回去我们就算交了差。快,我等你呐!”

    周局长点点头,说:“来人,把她带回局里!”

    “你敢!”张怡宁从小提包里拿出手枪,随手一拉,子弹上了膛。

    周局长惊慌地说:“她有枪!抓她!”他的手下的三个警察手里端着枪,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剑拔弩张之时,从一侧突然冲上六个全副武装的军人,象一堵墙并排站立在张怡宁前面。他们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清一色崭新的的美制M1卡宾枪,他们拉开枪栓,枪口齐刷刷对着周局长等人。军人中走出一个身体健壮的中校军官,冷脸狠狠地打量对方一遍,毫不客气地伸手指着周局长说:“你是这拨人的头?”

    周局长面对他的凶悍,有些胆怯地往旁边让让,将身后的王主任亮在前面。王主任四十岁左右,胖胖的脸上有两块突出的肉团,随着说话的嘴巴一颤一颤。他高声说:“我是内务部张部长办公室主任,你是谁?你们当兵的吃国粮,去前方打鬼子,不能在这里耍横!”

    “告诉你,我是刘鸿记!”刘鸿记是张怡宁的小舅,他平日里把外甥女张怡宁看作是自己性命的一部分,自己疼还疼不过来,今日居然有人明目张胆地要欺负张怡宁,岂不是自找倒霉。他上前伸手一把抓住王主任的领口,说:“你不分是非曲直,胡乱抓人,你活的腻歪了!”

    王主任大声问:“你的长官是谁?”

    刘鸿记怒不可遏地说:“这里发生的一切,我比你看的清楚。我把情况报告了司令官,司令官授权我处理此事。”

    “你说的司令官是谁?不敢告诉我?说明你在说假话。”

    “张汉生!”

    王主任惊愕地说:“兵团司令张汉生中将?”

    “你还有什么混账话要问?我把你捆到我们军部,要你的那个部长到我们军部去领人,好不好?”

    王主任立即明白了来人的架势,也迅速猜到了这个女孩子和张汉生中将有莫种特殊关系。面前的这个中校确实太强悍,他眼珠转了两圈摆出笑脸,说:“得罪,得罪。请你松开手,有话好说好说。”

    刘鸿记还是有头脑的,松开手说:“有屁快放!”

    王主任把衣领整理一遍,缓口气说:“刘长官,这里是战时中央政府所在地,枪支受到严格管制,无论如何她不能随意带枪。”

    “这个你也要问?瞎操心,你去问戴笠吧。”

    “她是军统人?”

    “你小瞧她了,狗眼看人低。她和我一样,军衔是中校。”

    王主任脑袋一晃,眨巴眼说:“刘长官,这个女孩子总不能无辜动手打人吧?”

    “你想干什么,你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懒得搭理你。怡宁,你告诉他。”

    张怡宁的脚一动,破瓦盆飞到一边,贼亮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她说:“你们不能不问青红皂白,请看地上是什么!王主任,今天的事情很简单,你知道这把匕首是谁拿来的吗?”

    张鉴财不知轻重立即大叫,说:“不是我拿来的!你个臭女人想诬陷我!”

    “你又开口骂人!”张怡宁动作好快,一闪身已跨到张鉴财近前,谁都没用来得及拦住,她伸出左手再次出手,结实地打在孙鉴财的左脸上,霎时孙鉴财的左脸又和右脸一样红肿一片。张怡宁疾言厉色地质问道:“没有教养的东西,不是你又是谁?这样吧,请大家说句公道话。”

    围观的人们几乎是异口同声说:“就是西门庆拿来的!”

    还有人说:“他想拿匕首杀这个女孩子,没有杀成刀掉在地上。”

    银铃忍住悲伤,勇敢地站到大家面前说:“还是我来说吧。鬼子扔炸弹,我妈妈被倒塌的房子砸在里面。我要安葬妈妈,跪着哀求过路的人行行好,谁能帮我安葬妈妈,我就跟谁走。是这位姐姐给我钱,几位好心人帮我买来棺材。这个西门庆,是我们学校的出名的色狼,年年留级。他带几个人非要强行拉我走,姐姐护我,他拔出匕首要杀姐姐。就是这样!他才是趁日本人轰炸,胡作非为的坏家伙!”

    事情登时清清楚楚摆在大家面前,张鉴财羞得地上有个洞,一头扎进去。

    警察局周局长用劲摇着头,轻蔑地看看张鉴财,对王主任说:“这孩子不是好东西,我们都被他骗了。”

    他不耐烦地对部下挥挥手,带头离开了。王主任很知趣,也紧跟着调头走了。张鉴财如同丧家犬在人们的嘲笑声中跑掉。

    一场风波结束,历经苦难孤单一人的银铃双手拉住张怡宁的手,苦苦哀求说:“好姐姐,是你救下我。我妈妈已经去世,你带我走吧,叫我干什么都行!”

    张怡宁说:“好。妹妹,你跟我走,从此再也没有人敢欺负你。”

    孤苦伶仃的银铃来到张府,成了张怡宁孩子的保姆,她感到心情十分畅快,因为张怡宁待她亲如姊妹一般好。

    心高气傲的张怡宁看着自己可爱的孩子,她对银铃说:“我有一个好大的筹码在手中。陈一鸣,有他愁眉不展找上门求我的时候!银铃,你帮我,好好整治那个可恶的家伙。看他今后还敢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姐姐,银铃遵命就是了。可是,以后姐夫记恨我,要把我撵出门,我可怎么办?”

    “他敢!银铃,一个女人可以爱一个男人。但是,不能爱到失去自己。应该明白只有保持自己人格的独立,才能赢得男人的郑重。我不能依附男人,要保持一定的距离尺寸,让距离产生美感。让男人觉得你身上的神秘感,那种浓烈的情感才会持续不断。”

    “姐,下面你要怎么做?”

    “银铃,马上你就会知道的。”

    张怡宁为了完成父亲交代的重任,慎重地在重庆秘密招募了四名女特工,成立了自己的红宝石挺进队。张怡宁对四名女特工说:“告诉大家一件事情,为了二战切身利益的迫切需要,德国得知逃离英国的中国科学家回到中国消息,立即把洪元祥独到的舰船方面的独到发明告诉了日本人。拉着日本以利益共享,在上海四下搜捕从英国逃回的中国科学家洪元祥。同样目的,美国联合英国以美援为由压中国蒋委员长索要这位杰出的科学家。我们不能袖手旁观。”

    银铃问:“姐红宝石挺进队?”

    “是,又一个红宝石!我张怡宁执意要和陈一鸣的红宝石突击队较劲。苍天,我不可以吗?难得我张怡宁做不到吗?”

    张怡宁从父亲那里拿到的一笔可观资金,交给舅舅刘鸿记保管。她带领红宝石挺进队,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重庆,年轻貌美手段狠辣的四条美女毒蛇,跟随张怡宁悄悄“游”到了上海滩。

    转眼间,已经到了十月,天气已经开始凉了。张怡宁回到上海已经有一段时间,她可爱的宝宝已经满了四个月,咿呀呀地说着他自己和妈妈,还有银铃阿姨才能够听懂的话语。

    张怡宁一切安排就绪后,时隔一年,左思右虑的张怡宁突然到来大华贸易公司。

    大华贸易公司的门卫几乎认不出她,就是站在公司大门中间的卫队领班周孝民也是眼睛眨了又眨,憨头憨脑地问自己,她是张怡宁吗?她怀中怎么抱着一个小孩?奇了。

    小保姆银铃手中拎着四色精致的糕点盒。面对上海知名大公司的气派,银铃有些畏缩。张怡宁安慰她说:“不怕,跟姐进就是了。”

    张怡宁根本不买门卫领班周孝民的账,大步跨上台阶。周孝民被她的气势镇住,大气没敢出,乖乖地让到一侧,张怡宁昂首挺胸带着小保姆走进大华贸易公司大门。对大华贸易公司,张怡宁太熟悉了。她向右一转身,穿过偌大的天井走进大厅。

    大厅里一个年轻的女佣人阿英在擦座椅。她见来了女客人,手脚麻利地热情沏好两杯茶水恭敬地送到桌上,轻声说:“我去请太太过来。”

    张怡宁吩咐说:“还有,也请伯父。”

    女佣阿英立即答应说:“知道了,请稍等。”

    女佣快步走了进去。后厅,姜沁婵问:“阿英,来人是谁?这么大的气派,要我和老爷一起去见她。”

    阿英思索后如实地说:“她好象以前来过的,想起来了,是那个傲气的张小姐。但是,她怀里抱着小孩,身旁还跟着一个漂亮小保姆呐。”

    “没有人带她们进来?”

    “没有。她对我们家很熟悉,开口讲话的语调也蛮热乎哩。”

    陈啸山说:“一定是张怡宁,我们知道的几个女孩子中,只有她来去潇洒毫无顾忌,真是将门出虎女。”

    姜沁婵多少心存疑虑,说:“如果是她,可有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她为什么突然来了?阿英,她怀中还抱着小孩?”

    “是,太太。”女佣阿英再次回答说。

    姜沁婵说:“老爷,张怡宁哪来的孩子?我打电话问问一鸣。”

    陈啸山摆摆手,说:“一鸣忙得很,先不打扰他。出去看看吧,很快就会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