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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红宝石挺进队

    大厅上,张怡宁听到里面房间转来的脚步声,立刻站起身,陈啸山夫妇前脚迈进,张怡宁躬身开口尊敬地说:“伯父伯母,怡宁和孩子看望你们二老来了。”

    姜沁婵小声对陈啸山说:“张怡宁果然有了孩子。当初,她不是历经重重磨难才找到一鸣吗?她如今带着孩子,又是怎么一回事呢?张怡宁另外嫁人了?”

    心中很是不解的姜沁婵一面客气地招呼张怡宁坐下,一面细细端详张怡宁。这个被誉为上海滩最美的“冰山美人”和一年前不但没有什么区别,皮肤反而到更白嫩可人了。一时间,姜沁婵到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了,陈啸山几乎和老伴一样无法开口。

    张怡宁何等聪明,她从小保姆银铃手中接过孩子,用亲切温和的话语甜甜地说:“宝宝,看看呀,这是爷爷,笑一个。”孩子果然咯咯笑了。

    张怡宁转身面对姜沁婵,依然说:“宝宝,看看呀,这是奶奶,笑一个。”哪知,她怀中的孩子笑得格外响亮。

    姜沁婵招呼说:“怡宁,你坐远了。离我近些呵,让孩子离我再近些才好哩。”

    站在老爷身后的女佣阿香上学上到中学。她一面缓缓为陈啸山捶背,一面轻声说:“老爷,你听呀,张怡宁话语里不仅带有温暖的意境,可能还有更深远的表述。”

    陈啸山说:“呵?把你的感受告诉我。”

    “我看到了,张怡宁那是把你们两位老人和‘呀呀’乳语的孩子紧紧拴到一起。孩子好可爱。孩子的言语如此简单明了,‘呀呀’之语太感动人。又如同魔术师,张扬着人间的朴实优美。老爷,张怡宁知道你这个年纪的人都喜欢小孩。”

    阿香的话,让一生刚强的陈啸山眼眶里难得地有泪水在闪烁。他对姜沁婵说:“我有四个长大成人的儿子,独无隔代人在膝前。”

    陈啸山早已从金童的叙说中,深深得知二儿子一鸣和张怡宁的过往,所以,他不由地渴望张怡宁抱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孙子。姜沁婵为他生了四个儿子,一向顺从自己的男人,陈啸山此时的想法狠狠地触动了她的心头。她哽咽说:“老爷,你要仔细看看这孩子,不知为什么,我看他长的真像一鸣小时候啊?”

    阿香说:“老爷,张怡宁今天什么意思呵?在你们老人家面前,她用怀中小小生命昭示着无限的生机盎然,画出人生的鲜衣怒马的未来,让人激动不已了。”

    陈啸山问:“阿香,你挺会说话。你想到什么?说给我听。”

    阿香说:“孩子爽朗的咯咯笑声,是一种特别的语言方式,倾诉张怡宁自己的心绪,催生着人间真情,也伴随着一种热切的期望。老爷,我佩服张怡宁这种独有的天分。”

    “张怡宁独有的天分?”

    “她就是在用一代鲜活的小生命,让你们老两口因为触动情感记忆而高兴,也让你们看着小孩感悟当下。一种隔代人的共情能力,谁也抹不开哩。你看太太——”

    姜沁婵疼爱地把孩子抱在怀中,高兴地说:“小孩居然和我亲的不得了。我越喜欢地逗他,他越咯咯地欢笑不停,更加讨人喜欢。孩子一双小手抓住我的衣服,好亲热,好有劲呵。就是不愿意松手,让我高兴的不得了。”

    姜沁婵见怀里紧紧抱着的小孩不愿意松手,激动不已地说;“或许是隔代亲吧,这个男孩。这宝宝为什么这么象一鸣?怡宁,快告诉我,孩子爸爸是谁?”

    听说百变狐张怡宁抱着一个孩子来了,不大会功夫,大厅里聚满了人。

    张怡宁感觉到坐在轮椅上的陈啸山面色虽然和蔼,但目光如电,两眼一直紧紧盯住自己不放。张怡宁心中很是高兴,也暗自心惊,刻意地把腰板挺直了,坦诚地说:“伯母,他是我大学同学。”

    姜沁婵紧追不放,问:“他现在在哪里?”

    张怡宁没有回答。陈啸山似乎从小孩的面容上,从张怡宁今天的到来捕捉到了什么信息,心中兴奋不已,有说不出的喜悦,喃喃地说:“又是一代人呵!”

    姜沁婵怀中抱着孩子,疼爱不尽的搂在自己怀中,也感叹不尽地说:“老爷,我们家至少有二十年没有听到这么大的孩子笑声了。俗话说,一个月是毛孩,二个月是看孩,三个月是玩孩。宝宝几个月了?”

    张怡宁恭敬地回答:“奶奶,宝宝四个月了。”

    天性使然,宝宝的白白胖胖一只小手紧紧地抓住姜沁婵逗他的手指不放,姜沁婵好开心呵。她眼中泪水在晃动,情不自禁地再次说:“老爷,我再说一遍,这个孩子为什么让我感到,他和一鸣小时候一模一样?”

    陈啸山有意地说:“你看清楚呵,怡宁在眼前呐。”

    姜沁婵说:“啊,怡宁,我说的话,你不介意吧?”

    张怡宁答非所问地笑着说:“奶奶,当心宝宝跟你淘气。”

    “我喜欢。淘气小孩聪明呀。阿香,你快到我柜子上面的箱子里,把那本蓝色封面的影集取来,里面都是一鸣小时候的照片,我要好好比一比看一看。”

    望着老伴姜沁婵疼爱地抱着小男孩,久经世事的陈啸山心中多多少少有了数,只是他不愿意随便讲出来,为什么?谨慎的陈啸山很担心自己万一要是猜错了,那可不好!

    转眼功夫,阿香手里捧着蓝色封面影集回来放在大桌上。

    姜沁婵一手抱着孩子,想用另一只手去翻看影集,宝宝抓住她的手指仍然不松,姜沁婵越是要他松手,他小手抓的更紧,以为是在逗他,咯咯地笑的更欢。

    姜沁婵说:“这孩子跟我有缘呐,小手抓的真紧哩。阿香,你翻开影集让我看。呀!你们瞧,脸型、鼻子、眼睛和小嘴俩人完全一模一样。阿香,你再翻一页。瞧么,就连笑容也一样,我一点也没有夸张。老爷,你仔细看嘛,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陈啸山大声吩咐说:“阿香,影集拿给我。”

    陈啸山心中已经被老伴姜沁婵殷切的话语掀起一阵热浪。他瞄一眼张怡宁,张怡宁静静坐在桌旁喝茶,脸上只有轻轻的微笑。

    影集在陈啸山手中,他一页一页翻动,不停地抬头看着姜沁婵怀中的宝宝,脸上惊诧的神色越来越重,仍不时地瞄张怡宁一眼。

    忽然,陈啸山想到张怡宁刚才说的话,对着影集小声说:“‘他是我大学同学’,这个同学是谁,不就是自己儿子一鸣吗?嘿,明白了,明白了。我不知有多么高兴,隔代亲啊。毫无疑问,这是自己的孙子。张怡宁今天为什么不直接说明,问题在哪?知道了,一定在儿子一鸣身上。”

    陈啸山放下影集,两手在一起拍拍,兴奋地说:“孩子给我,我要抱抱。”

    “老爷,你行吗?三儿子宜乾告诫说,你的腰不能持重呀。”姜沁婵有些不放心,她缓缓地站起身,刚刚向前迈了一步,陈啸山又一次急迫地说:“快给我抱抱哇。”

    可能是心情过于急迫,陈啸山在轮椅上欠起身,双手撑着轮椅扶手,两腿颤动着,居然站起身伸手从姜沁婵怀里将宝宝抱在自己怀中。这一幕,让大厅里所有的人们都惊愕地张大了嘴,姜沁婵更是诧异到了极点,一个字都没有敢说出来,她怕惊扰了站立起来的陈啸山。

    陈啸山这才感觉到自己竟然站起身。饱经沧桑的他不敢动一动,担心自己一动会突然栽倒地上,殃及手中的孩子。他两眼望着自己的双腿,惊喜地“啊!”了一声,腰间似乎“卡巴”一声轻响,剧痛让他脸色变青,头上遽然冒出一粒粒大汗,身体一晃险些栽倒。

    张怡宁反应迅速,立即放下茶杯起身跨上两步,双手用力托着陈啸山的腰,两眼紧紧地看着陈啸山怀中的孩子,如果万一陈啸山因为突然站立腰部支撑不住,失手丢开孩子,她可以立即腾出一只手接住她的宝宝。张怡宁双手揽着陈啸山的腰,耳语般体贴地说:“爸,有我扶着你,你可以慢慢坐下。”

    陈啸山缓缓地重新坐在轮椅上,双手仍然紧紧抱住宝宝,他不顾疼痛把脸轻轻贴在宝宝脸上。宝宝又笑了,张开小手在他的脸上舞动。

    陈啸山把脸抬起,柔声愧疚地说:“是爷爷不好,爷爷脸上的胡须扎了宝宝。”

    张怡宁站的近,看的真切,她很能体谅陈啸山此时的心情,依然小声地说:“没关系,你是爷爷,亲亲他吧。”

    陈啸山用嘴亲了宝宝胖嘟嘟的小脸,谁都能看到,他忘了腰伤,忘了疼痛,脸上荡起十分满足的笑容。

    帝国樱花先生策划的一场诡异的车祸,使陈啸山昏迷了三天三夜,腰部严重骨折。自己的三儿子陈宜乾是上海大华医院院长,是留洋深造的医生,他判断父亲陈啸山可能终身残疾,将伴随轮椅度过余生。哪知今日,陈啸山竟然站了起来。不是亲眼看到谁能相信?

    听到大厅里十分热闹,秦喜妹和柳妍云快步赶来,俩人亲眼目睹陈啸山在轮椅上站了起来,也被惊得目瞪口呆。好在一切平安度过。陈府內人人都知道,秦喜妹是陈一鸣的童养媳。她一双眼睛又在紧紧盯着张怡宁和陈啸山怀中的孩子,还有那个年轻小保姆。

    姜沁婵把秦喜妹唤到面前,急切的交代说:“打电话给你三哥,叫他立即回来!给你爸看腰。”

    “知道了,妈,我现在打电话。”

    她转身去打电话。她的脸神被女佣阿香看到,阿香关切地说:“喜姐,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

    秦喜妹痛苦地告诉她:“阿香,我脑子里被许许多多疑问塞满了,心中的不安似滚滚江水在汹涌翻滚。”

    陈啸山坐在轮椅上,按捺不住的疼痛再次袭来,开始大口喘粗气。小保姆银铃反应比众人快,紧跟上前对陈啸山说:“伯父,你歇歇,宝宝交给我吧。”

    她伸手从陈啸山手上接过宝宝,转身回到桌前,轻声哄宝宝说:“宝宝乖呵,有小姨护着哩。”

    姜沁婵俯身在陈啸山身旁,关心地问:“老爷,你身体觉得怎么样?快告诉我呀。阿英,快拿热毛巾来。”

    陈啸山躺在轮椅上,接过阿英递过的热毛巾,擦擦脸上的汗,高兴地说:“我现在躺下,腰好多了。沁婵,我的腰没有事,现在基本不疼了。我今天开心,比以往什么时候都开心。”

    姜沁婵激动地说:“老爷,是隔代亲的魔力,产生了巨大的力量,帮助了你站起来。你让我多高兴啊!”

    人们围着陈啸山问长问短,为陈啸山能够站立起来感到惊讶和高兴的时候,张怡宁丢个眼色给银铃,银铃多聪明,抱着宝宝站起身,跟着张怡宁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张怡宁走了,带着抱着孩子的小保姆一起离开了大厅。

    姜沁婵伸出一只手在陈啸山的背后腰间按摩,问:“你刚才站起来一头大汗,吓死我了。”

    “沁婵,我刚才真的站起来了?”

    “是呀,老爷,你真的站起来了。”

    “真的?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是真的。”

    “没有人拉我起来?”

    “没有,完全是你自己站起来的呀,伸出双手要抱宝宝。老爷,你突然站起来,大厅里的人全都吓了一大跳。我为你高兴的不得了!这是我们家天大的喜事哇,谢天谢地,感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

    陈啸山含笑说:“今天,我们家双喜临门呵。”

    “双喜?老爷,怎么说?”

    “告诉你,你不认为是小宝宝给我们家带来的福气?”

    “老爷,你讲得对。这孩子是我们家的福星。”

    陈啸山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事,眼光四下寻找一遍,急切地问:“不见了张怡宁和小宝宝,还有小保姆也不见了。”

    姜沁婵宽慰地说:“怡宁带孩子,可能上楼去见儿子陈一鸣。”

    不知为什么,陈啸山眼睛里仍然感到惘然若失。他嘴里自言自语高兴地小声说:“她居然喊我爸爸哩。”

    姜沁婵一时没有听清楚,问道:“老爷,你在说什么?”

    陈啸山高兴归高兴,他毕竟是一个向来稳重的人。他轻轻摆摆手不想声张,心中知道事情或许还早着哩。口中不无埋怨地说:“沁婵,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敢不告诉我们。这个一鸣,气死我了!见面再讲!”

    张怡宁离开没有两分钟,得知父亲能够站起来的消息,陈一鸣快步下楼来到大厅。他兴奋地说:“爸,听说你可以站起来了,太让人高兴了。”

    陈啸山问:“她们呢?”

    陈一鸣回答说:“谁?只有我和金童在楼上呀。爸,你在问谁?”

    陈啸山问:“没有看到张怡宁和她的孩子,还有小保姆三个人?”

    陈一鸣愕然地说:“张怡宁和孩子?什么时候的事情?”

    陈啸山说:“张怡宁没有带小孩上楼和你见面?”

    陈一鸣说:“没有呀。”

    姜沁婵说:“使人感到十分意外和不解。如同她们不打招呼突然地来了,又突然不打招呼走了。”

    陈啸山说:“啊,一鸣,一定是你的原因。你在气我!三年来,张怡宁经历那么多苦难,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你。她决不会突然变卦和别人相好。你们说,是不是这样?所以说,张怡宁今天抱的孩子,就是我的亲孙子!”

    姜沁婵热泪直流,沉醉地说:“大儿子那儿有了一个亲孙女,二儿子这里又有了亲孙子,我多高兴呀。”

    陈啸山坚定地说:“张怡宁今天不会无缘无故地抱着孩子来。”

    姜沁婵挥手支开其他人离开大厅,说:“怎么办呢?我的孙子和我多亲啊,他的小手抓住我,就是不松手。”

    望着陈一鸣呆呆地站在那儿不做声,姜沁婵小声把今天张怡宁带着孩子和小保姆来到的前前后后,仔细告诉了陈一鸣。她看到陈一鸣的脸上双眉紧锁心绪不宁,她心疼儿子不再追问什么,望着陈啸山轻声叹口气。

    陈啸山忍不住训斥说:“一鸣,你少跟我装糊涂,告诉你,限你三天,把张怡宁给我请回来。”

    姜沁婵连忙向儿子解释说:“儿子,那个小宝宝太招人疼爱了,和你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我和你爸对着你小时候的照片,左看右看没有一点区别。告诉你,不是张怡宁带小宝宝来,你爸爸还站不起来哩。”

    陈一鸣满脸疑惑地望着父母亲,尤其是面对父亲一张冷冰冰的面孔,是他回到上海后第一次见到。

    陈啸山再次发话了,说:“一鸣,我断定,你以前伤害过张怡宁。三天,就是三天,把宝宝带到我面前。否则,有你好看!”

    陈一鸣第一次在父母亲面前无言了。

    陈家三儿子陈宜乾匆匆从医院赶回来。

    秦喜妹电话里所讲的话,他根本不能相信。他走进大厅,见到父亲好端端地和以前一样坐在轮椅上,他悬着的一颗心落地了。

    他开口问:“喜妹呢?不是没事找事吗?二哥,你该说说她了。接了喜妹的电话,我急的不得了,把手术推给副院长,急急忙忙赶回来。”

    陈一鸣刚缓过神要开口解释,秦喜妹快步走来,翻个白眼,埋怨地说:“三哥,喜妹从来没有说过慌呀。我是奉妈妈之命,将爸爸自己站起来的情况,在电话里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叙说一遍。没想到呵,还是遭到你的埋怨。”

    陈啸山哈哈笑了,说:“喜妹说的是实话,宜乾,你冤枉喜妹了。”

    姜沁婵也说:“确实是我要喜妹打电话告诉你赶快回来。宜乾,你快给你爸爸身体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地方。”

    陈宜乾这才信以为真,他红着脸对秦喜妹道歉说:“喜妹,是我错怪你了,对不起。”

    秦喜妹扭捏地说:“没人非要你道歉,算了。人以信为本,以后不能再不信任喜妹了。”

    陈宜乾说:“一定,一定。”

    暖烘烘的阳光下,陈宜乾开始检查父亲的后腰。他掀起父亲的上衣,吃惊地指着后腰部贴的东西问:“贴的是什么东西?”

    秦喜妹说:“膏药。”

    陈宜乾脸上不悦地说:“为什么要用它?乡间流传的东西不能用在父亲身上。医学科技发展到了今天,应该抛弃‘小药治大病’的陈旧观念。用不好会出大事的。”

    秦喜妹立即回应说:“三哥,我是看爸妈都在面前,无意和你抬杠。但是你没有看到爸爸脸色比以前好看多了?”

    陈宜乾说:“父亲的身体原来很好,气色好不可能是膏药的作用。”

    秦喜妹说:“三哥,我知道你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医学知识比我懂得多的多。喜妹倒是要请教,爸爸今天站立起来的事实,你如何解释?”

    陈宜乾和秦喜妹俩人据理相争互不相让,陈啸山静静地听,而且很感兴趣。

    姜沁婵坐在他的身旁,笑眯眯地望着兄妹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她想知道陈啸山身体开始好转是不是一个假象,这是她十分担心的事情。

    陈一鸣听到父亲站立起来,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他也饶有兴趣地听着。

    陈宜乾说:“是啊,对父亲今日能够站立,我无法理解,从西医角度确实无法解释。我的手一直放在父亲腰部贴的膏药上。膏药外面是一层纸,手按在上面可以感到里面软软的,一股异样的香味冲入鼻中。喜妹,膏药是你找来的?”

    秦喜妹说:“是。”

    “从哪里找来?”

    “南京丁家庄。”

    “丁家庄?”

    秦喜妹说:“一年前,我专门回到南京丁家庄,将爸爸的腰伤告诉舅舅。舅舅手拍自己脑门说:‘忙糊涂了。’丁家庄有上千武林子弟,天天习武,难免有磕打摔碰,骨折腰伤。舅舅大量收集天下医治跌打伤痛的良方,自己研制了这种膏药。神奇的很,几乎是治一个好一个。很多时候丁家庄不仅是武馆,也是大江南北医治跌打损伤的医馆,四面八方来求医的人太多了。”

    “啊!”陈宜乾深深感到吃惊。

    秦喜妹说:“舅舅专门为爸爸配制了膏药药方,甚至用了鹿茸、麝香等名贵材料。”

    陈宜乾说:“父亲什么时候开始使用膏药?”

    “一年前已经开始,就是我来到这里没有几天的时候。”

    “我经常回家为父亲看腰,我为什么不知道?”

    秦喜妹笑了,她调皮地说:“就不告诉你,叫你刚才还在埋怨我!”

    秦喜妹的言语让陈啸山乐了,姜沁婵说:“宜乾,还是妈妈告诉你吧。你忘了,你每次回来看你爸,你都先打电话回来,要我们做些必要的准备,我们立即把你爸腰间贴的膏药揭去,擦洗干净后等你回来。”

    陈宜乾说:“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不是外人呀。”陈宜乾不愿意了。他又是按,又是捏,仔细为父亲检查后,还用听诊器检查心跳,量了血压,自己难以相信地说,“父亲的腰能好起来,我当然高兴。”

    陈一鸣劝说道:“弟弟,你耐心听妈妈讲给你听。”

    姜沁婵说:“还是由我来告诉你,不然,你不会相信。当初,喜妹拿来膏药,我们心中也没有把握,只有试试看。你是留洋归来,很难相信这些土方。我们倒相信一点,你舅舅不会害你爸爸。可真是土方治大病。膏药贴上你爸爸觉得舒服,腰间疼痛减轻,两腿有了知觉,还渐渐有了好转。在我们家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陈一鸣笑着说:“弟弟,这是中西医结合发生了奇迹,爸爸今天站起来了。下一步,仍然需要你多多下功夫。”

    陈宜乾说:“哥,今天的事实说明你开导的对,中西医需要结合。为了稳妥起见,我应该将爸爸送到医院,用X光机透视,X光胶片可以仔细分析腰部骨骼愈合的程度。”

    陈啸山立即同意,说:“好好,我儿讲的对,我随你去。”

    陈宜乾笑着朝秦喜妹说:“喜妹,我先谢谢你。”

    秦喜妹说:“三哥,不嫌见外?你好象还有话要对我讲。”

    陈宜乾说:“你怎么知道我还有话对你讲?”

    秦喜妹说:“你告诉我的。你说,先谢谢我,有先就有后呀。”

    陈宜乾说:“喜妹就是喜妹,聪明极了,今天三哥我领教了。喜妹,可以把你的膏药送我几张?”

    秦喜妹嘴里“哼!”了一声,把头磨向一旁,故意不理睬。

    陈一鸣把脸一寒,指责说:“喜妹,放肆,对三哥不能不尊敬。”

    陈宜乾摇手说:“二哥,是我看轻喜妹的膏药在前,是我不对。”

    陈一鸣加重语气说:“喜妹,还不快去拿膏药给你三哥。”

    陈啸山和姜沁婵又一起笑起来,老人家已经看到秦喜妹手中拿的东西。秦喜妹把一直放在身后的手伸出来,说:“三哥,我就猜到你会要。给,里面有五张膏药。”

    陈宜乾格外吃惊,愕然说:“二哥,你家喜妹真是不简单,不简单,我佩服。小弟我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象喜妹一样的女孩子!”

    秦喜妹满脸通红,难为情地说:“三哥,你又取笑喜妹了。”

    陈啸山大声说:“我和你妈妈为什么会这样疼爱喜妹,全因为喜妹太会善解人意,天下难找哇!”

    秦喜妹交给的膏药外面用一张油纸包裹,陈宜乾打开油纸,里面共有五张膏药,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大家都闻到了。他把油纸抛在一边,把五张膏药放入带来的皮包。

    秦喜妹立即提醒说:“三哥,你做的不对。”

    陈宜乾问:“怎么不对?”

    秦喜妹捡起地上的油纸,伸手说:“把膏药给我。膏药一定要用油纸封好它。不然,膏药的药味散了,药性会大打折扣。”她用油纸把膏药仔细包好,解下自己扎辫子的红头绳在油纸包外扎紧,然后交给陈宜乾。

    陈宜乾不由得说:“好细心!如果做医生,喜妹一定是个好医生。”

    秦喜妹得意地冲陈一鸣翻了一个白眼后,眼中瞬间开始悄悄地红了,她悄然退后两步。

    阿香看在眼里,贴近喜妹问:“喜姐,你又怎么了?”

    秦喜妹有些难过地说:“阿香,我想到刚刚离去的张怡宁,还有那个抱着小孩的小保姆。张怡宁消失了一年多,她干什么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问题是她怀中的小孩是谁的?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我最害怕的结果是孩子和我心中的哥哥有什么牵扯,我感到自己的手脚冰凉了。”

    秦喜妹的脸色急剧变化,姜沁婵看在眼中,她明白秦喜妹心中的苦衷,不由得独自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心中更明白的是,儿子一鸣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一个性格刚强的人。当初一狠心把他送到乡下,现在刚刚回到身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用呵。

    姜沁婵一边不住掉泪,一边摇头说:“还是好好考虑张怡宁吧,如果张怡宁怀中抱的孩子是一鸣的,就是我的亲孙子,我好心疼这个孩子哟!依我看这孩子肯定是我的亲孙子,你们考虑过没有?不然,张怡宁回到上海,为什么要特意抱孩子来到我家?”

    陈啸山点头了,说:“这是事情的关键!一鸣,看到你妈妈这样伤心,你该怎么办?告诉你,立即把张怡宁和孩子一起给我请来!我要当面把事情问清楚,听到没有?”

    “听到。”陈一鸣站在原地,半天没有移步。张怡宁来了,抱个小男孩来了。妈妈和爸爸都一致说这个孩子酷似自己,这件事情不容他置之不理了。他立即想到张怡宁当初匆匆离开上海。还有张怡宁留下的一封信,那时张怡宁已经有了身孕。算算时间,想想当时的情景,张怡宁决不会和别人有所交集,她只和自己交往甚深。从这个推理,孩子是谁的,不是一目了然吗?但是,都说孩子象自己,又怎么可能?自己从没有和她有过那种亲密过程呀。

    张怡宁带来的谜,饱含着父亲母亲的期盼,重重地砸在陈一鸣的心上。

    突然,记忆力特强的陈一鸣忽然心虚冒汗了,想到了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张怡宁特地把自己留下吃晚饭,俩人在一起喝了酒,自己怎么就会迷迷糊糊睡在她家中的床上,一睡就是一夜呀。第二天一早,张怡宁说她在沙发上睡了一夜。胡扯,张怡宁在编瞎话。张怡宁出自军统特训营,她在饭菜里下药,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好一个张怡宁,为了得到我,你竟敢如此欺骗我!

    陈啸山再次发话了,说:“一鸣,我再一次告诉你,三天,把宝宝带到我面前。不要忘了!”

    姜沁婵点头,老爷已经发话,要一鸣三天之内一定要把张怡宁带来,言下之意则在于长相极像一鸣的小宝宝。嗨,等三天吧,也只有等等了。

    实际上,心中最为不安的不是别人,而是陈一鸣。他心颤地问妈妈说:“怡宁没有说她住在什么地方?”

    姜沁婵如实告诉他,说:“没有呀。”

    陈一鸣追问说:“她一定留下了电话号码。”

    姜沁婵摇头说:“也没有。当时,我们大家只顾照应你爸爸的身体,没有想到她带小孩和小保姆无声地离开了。人们都以为张怡宁来之前通知了你,以为她们上楼找你去了。”

    陈一鸣吃惊地说:“妈妈,她事先没有通知我。等到我闻讯父亲能够站立起来非常高兴,立即下楼赶到大厅,张怡宁带着保姆抱着孩子已经离开了。我想打电话给张怡宁,居然谁都没有问过张怡宁的住址在哪里?张怡宁自己也没有留下电话号码,是张怡宁粗心,还是张怡宁有意为之?”

    陈一鸣的眉头拧到了一起,暗中说:“知道自己有途径可以迅速找到张怡宁,就是通过渠道去见国民党军统上海站站长李继轩。想到这里陈一鸣感到牙根有些疼,自己清楚这决不是一个好主意,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张怡宁来说,都是一个后患无穷的馊主意。”

    陈一鸣转过身体在大厅前用力大呼一口气,说:“张怡宁带着小孩,不声不响地来了,又不声不响地走了,为的是要爸妈亲热地和孩子见面。一个迷一般的张怡宁,你烦死人了。为什么不把你这样做的事情真相先告诉我?”

    秦喜妹看到张怡宁抱着小孩来见陈一鸣父母,暗想该怎么办呢?秦喜妹脸色惊恐交加两眼瞪着张怡宁离开。好在她脑子来的快,苦着脸揺着头悄悄离开大家,走到后面客厅里拿起电话,把张怡宁抱着一个孩子,带着保姆来到陈府看望陈一鸣父母事情,以及陈啸山夫妇搂抱孩子,是那么亲热。还有陈啸山能够站立起来的实情,一五一十地在电话里告诉了舅舅丁保国。南京丁家庄武馆馆主丁保国接到秦喜妹哭啼啼的电话,闻讯后连忙赶到了上海,丁保国肯定是要护着秦喜妹的。

    丁保国在和陈啸山夫妇一番详谈之后,得知了张怡宁和孩子的情况,一向足智多谋的丁保国,也手足无措感到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只有柳妍云不感兴趣地远远站着。她在暗说:“我可不相信,张怡宁怀中的孩子是陈一鸣的。作为童养媳,秦喜妹走进陈一鸣家已有十年。如果陈一鸣是那种私生活随便的男人,那么秦喜妹早已经挺着大肚子了。我不担心张怡宁,还有身旁的秦喜妹和我抢陈一鸣。现在对敌斗争正处于激烈阶段,陈一鸣是一个事业心极强的人。也许时间不长,任务完成回到部队,只有我和大队长在一起,不愁我和大队长的关系不一般。”

    拜见过陈府老爷太太,见到老爷太太和孩子的那种浓烈的情感让张怡宁愈发自信了。对待陈一鸣,张怡宁很欣赏陈一鸣的人生优势。毫无疑问张怡宁尊重陈一鸣,她爱陈一鸣,这仅仅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她坚持一个度,即洒脱不羁,坚决捍卫自己的底线,决不一味地依从陈一鸣。尤其现在她手中有了一张王牌,就是自己的孩子。

    张怡宁离开重庆返回上海的时候,她除了带着孩子和小保姆银铃,还有张怡宁精心挑选的毒牙长齐的四位美女蛇。这四条美女蛇各有各的风度,各有各的姿色,简直是仪态万千。

    四个美女蛇都出身底层,相貌相当出众,个个天生聪慧,是当女特工的最佳人选。她们能在乱世中掌握自己的命运。她们在军统特训营非常努力地训练,不论是枪法,体能训练和获得情报的能力都不负所望,深受长官的期待。各项能力都超过了其他人。被称为美貌和才华兼备的顶级特工。在重庆,四个美女毒蛇还都是军统内的骨干分子。那么,她们为什么甘愿冒着巨大风险,跟随张怡宁呢?

    张怡宁把她们召集在一起,说:“请各自报名。”

    一个人说:“我是倒卖军火会做生意的宋佳丽,南京人,二十岁。”

    一个人说:“我是情报收集专家何香芹,上海人,十九岁。”

    第三个人说:“我是炸药爆破专家谢曉清,武汉人,十九岁。”

    第四个人说:“我是交际花孙竞秀,苏州人,十九岁半。”

    张怡宁十分满意地说:“你们四个人个个年轻漂亮。论年龄都没有我大,正是无牵无挂的时候。都是经过军统特训队苦练过的女孩子,只因为对国民党军统当局的这样那样的不满,愤恨在心中,苦于没有出路。我一番真诚动员,为了坚决抗日,大家都自愿加入我的红宝石挺进队。请问大家,我张怡宁讲的对不对?”

    四个人一齐回答:“姐,你讲的都对!”

    张怡宁继续说:“日本人要武力强占中国,国家有难,现在男子无法,我们女子上。我要带大家去上海,翻江倒海,干它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

    四个人齐声回答:“好!跟随姐闹翻上海滩!”

    自然,同行的还有小舅刘鸿记及四个武功极高,双手使枪的年轻卫士。

    到了上海,张怡宁告诉大家说:“我们红宝石挺进队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寻找在英国遇难逃回祖国,又遭到美国英国和德国日本列强追捕的科学家洪元祥。我们要找到洪元祥,把洪元祥秘密保护起来,决不能让中国人才被帝国主义列强抢走。目前,洪元祥就在上海。为了找到逃回国的科学家洪元祥。我把四姊妹分成两个小组。宋佳丽和何香芹编为一组,谢曉清和孙竞秀一组。每组都有一辆新买的轿车。大家分头打探消息,发现情况立即汇报。”

    宋佳丽四人一齐说:“老板,是!”

    张怡宁告诉大家说:“已经得知,重庆军统局发现找不到你们四个人,发出了协查令。我是军统上海站副站长,看到了重庆发来的协查电文。大家心中明白,如果军统发现大家,捉拿回去就是死罪。大家出门一定要化装好。”

    隔天,宋佳丽和何香芹开车在市里马路上游荡。她俩把心爱的小车在路边停下,信步在马路上溜达,眼神都仔细观察四周的动静,寻找归国华侨洪元祥的蛛丝马迹。

    俩人都化了装,将原有的发型彻底变了样。又戴上眼镜,文质彬彬,乍一看倒象是中学教师。可以说,最亲近的人面对面相遇,她们可以认出对方,对方一定认不出她俩人是谁。

    眼前这条马路虽然不甚繁华热闹,倒也是大小店铺一家挨一家。奇怪的是,向远处望去马路尽头还有几个日本兵站岗。十字路口左边是大明酒楼,宋佳丽一个眼神,俩人走进酒楼二楼的桌前坐下。临近中午,何香芹点四个小菜一壶黄酒,俩人不紧不慢地喝酒吃饭。俩人都面对着十字路口,象看风景一样清闲。不多一会,又有一位小姐上楼,她身后有两个跟班。

    酒楼上共有四张饭桌。第三个桌上坐的是那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她把手中的小包放在桌上。姑娘跟班身强力壮,在第二张桌上坐下。

    吃饭时,何香芹的眼睛余光一直瞟着相邻的第三桌。

    店小二快步上楼,说:“来了。小姐,你的一盘清蒸鲈鱼和一碗米饭。”

    姑娘把小包向旁边放放,夸赞说:“你家清蒸鲈鱼味道不错,正和胃口。店小二,我刚坐下,你的菜就上到桌,真麻利。另外,和往常一样,给他们俩人上饭菜。”

    店小二说:“谢小姐夸奖,小姐每次来,都点清蒸鲈鱼。今天你一进门,我就告诉后厨,菜自然上的快。请慢用。我来为这二位上饭菜。”

    店小二离开后,一个十四五岁小女孩缓缓走上楼。女孩个头不高,她先到窗口伸一个懒腰,回头在姑娘身旁第四张桌前坐下,漫不经心地玩起手腕上系的带有一颗白珍珠的红丝线,她仿佛在等人。

    不一会,“呲”的一声,楼下一个大爆竹飞上楼,“嗵”一声在姑娘坐的窗口炸开,爆竹的一些碎片落在姑娘的清蒸鲈鱼上面。

    两个跟班忽地站起,两步跨到窗前伸头向楼下张望。就在此时,姑娘身旁坐的小女孩站起身,从姑娘身旁闪过,旋即快步走下楼转眼不见了。

    姑娘忽然大声惊呼说:“我的包不见了!”

    两个跟班转回身,一个人说:“小姐,坐你身后的女孩跑了,肯定是她盗走你的包!”

    另一个人说:“楼上就我们几个人。她们两位都在,唯独女孩不在。我去追她!”

    姑娘焦急地说:“包里还有我的枪呐,你们俩人都去,一定要把东西找回来。”

    两个跟班一起凶狠地说:“是,小姐,放心,肯定跑不掉她。”

    宋佳丽和何香芹互望一眼,想起“肯定跑不掉她”,如此大话特有意思。见丢了包的姑娘烦躁不安地站着窗口向外看。宋佳丽和何香芹站起身缓缓离开酒楼。

    宋佳丽说:“香芹,我在楼上看到两个跟班是从这条路追小偷,我们也从这条路往前走去看看。顺带熟悉上海的马路。”

    何香芹说:“姐,听你的。瞧瞧两个跟班的本事吧。一般来说,小偷必定会事先安排自己逃走的路线。”

    这是一条偏僻的马路,路人稀少。不一会,远远地看到丢包姑娘的一个跟班走过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走近时看到正是姑娘的小手提包。这个人一副气汹汹的模样,昂着头快步从俩人面前走过去。

    宋佳丽和何香芹脑中第一个念头出现的是,要找的包已经找到,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呢?女孩能够经得起强悍年轻人的教训吗?俩人继续往前走,在一个弄堂口听到一个男孩的一声接一声凄惨哭喊声。俩人拐进了弄堂,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痛苦流涕地爬在姐姐身体上大声叫着:“姐姐,你醒醒哇,你不能不理我呀。”

    地上的女孩已经没有了声息,脸上有血,头歪向一侧。

    何香芹蹲下身,手摸摸女孩的头,回头对宋佳丽说:“心好狠!女孩头脸被撞在墙上都是血,又把女孩的脖颈拧断了。”

    宋佳丽说:“小孩,她是你姐姐?不哭了,告诉大姐姐,你家在什么地方?”

    小孩仍然忍不住泪水,说:“我家在前面。”

    宋佳丽问:“家中还有什么亲人?爸妈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说:“我是赵旭。爸被日本人飞机炸死,妈妈也走了。我和姐姐跟奶奶过。”

    前后有人围过来,一位大伯说:“奶奶是个瞎子,他家日子苦的很哩。”

    宋佳丽从身上掏出一些钱,递给大伯说:“你们是邻居,请帮帮忙,把女孩埋了吧。剩余的钱帮助他家料理生活,可以吗?”

    旁边一位老大爷说:“姑娘心善。江老三,你就应了吧。”

    江老三连连点头说:“我一定会尽心。赵旭,还不快快跪下给恩人磕头谢谢。”

    宋佳丽说:“赵旭,过一阵子,大姐姐再来看你。以后不要再乱拿别人东西。在家照顾奶奶,听话啊。”

    宋佳丽和何香芹离开没有几步,赵旭疾步追上,说:“大姐姐,我和姐姐不是乱拿别人东西,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俩人停住脚,宋佳丽弯腰问:“赵旭,什么秘密?”

    赵旭小声说:“我姐姐拿的那个小包里,有一把金灿灿的小手枪。”

    酒楼上的小姐有金手枪!宋佳丽问:“呵,酒楼下的那个爆竹是你放的?”

    赵旭说:“是。你不知道我和姐姐为什么要抢她的小包,因为酒楼下面马路的前方,是日本司令部的后门,那个女人住在里面,有人说她是日本司令的女儿。我爸是日本人扔炸弹死的。所以,她也是一个坏女人!”

    宋佳丽和何香芹一下子都怔住了,原来是这样!

    何香芹从自己身上掏出一些钱塞到赵旭手中,说:“好孩子,回家好好陪奶奶,不要再乱跑。”

    赵旭回去了。宋佳丽望着他的背影,热泪从眼中流出,说:“小小孩子,恩仇多分明啊。”

    何香芹说:“姐,我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念头在跳动!”

    宋佳丽问:“什么念头?”

    何香芹说:“赵旭说的,那个女孩有一把金手枪。”

    宋佳丽高兴地说:“金手枪?是上海人人知道的金樱花手枪,那个女孩是美惠良子,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佐藤将军的独生女儿。香芹,你不觉得有戏!回去报告老板,老板听了准定高兴。”

    大华贸易商场。

    乔明柱对施昂认真交待说:“施昂,把搜寻范围扩大吧,老板急死了。一天找不到张怡宁,到了晚上,伯父就把老板叫去责怪一次。老板对我说,他日子难捱呀。”

    施昂说:“大掌柜,我明白。”

    乔明柱忧愁地说:“孩子如果真是老板的,张怡宁是老板的老婆。这个百变狐,够难缠。”

    施昂乘机说:“大掌柜,你又该请我吃混沌了。”

    乔明柱不高兴地说:“凭什么,想讹人?”

    施昂得意地说:“你不主动,休怪我要到价码翻倍。我见到老板,说今天还没有找到嫂子。老板如果翻脸,我就说是听你这么说的。日后见到张怡宁,我开口就喊她百变狐,也说是你教的,看谁倒霉。请不请?痛快话。”

    乔明柱气不得笑不得,说:“行,行,我请客。记住,一定要扩大搜索范围。”

    施昂说:“一定。”

    乔明柱和施昂俩人哪里晓得,他们急于寻找的人,就在眼皮底下。大华贸易商场大门的左侧,十字路口向右拐,不过三四十步远有个弄堂,弄堂里面第二家就是张怡宁这次来到上海住的地方。张怡宁知道大华贸易商场是陈一鸣的大华贸易公司的下属部门。她为什么选择陈一鸣眼皮底下这么近的地方住下,肯定有她的精心打算。

    事后,施昂对大掌柜惊呼说:“这个百变狐!我腿都跑断了。她住这么近,为什么不早打招呼呀?她真行,气死我了!”

    宋佳丽和何香芹匆匆走进张怡宁住的楼下房间。宋佳丽说:“报告老板,我们遇到了一个新情况。”

    张怡宁说:“大家已经来到上海一个星期,应该找到新情况。说吧。”

    宋佳丽说:“一把金手枪,手中握着金手枪的女子住处找到了。”

    张怡宁拍拍自己脑门,自责地说:“美惠良子!这件事情,我怎么把她忘记了呢?昏!坐下,你们说说情况。”

    听完宋佳丽的情况介绍,张怡宁说:“把那俩个妹妹叫来,大家坐在一起研究。”

    何香芹腿勤快,转身把谢曉清和孙竟秀喊过来。张怡宁谨慎地问:“你们那边院门关好了?”

    谢曉清说:“老板放心,一切都按你的要求在做,不敢有大意。”

    张怡宁先让宋佳丽把事情从头到尾重新叙述一遍。她说:“我们的事情来了。要求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想出最妥当的办法,把一个人弄回来。”

    孙竞秀说:“绑票?绑谁?”

    张怡宁说:“一个日本姑娘,她叫美惠良子。这人不简单,她出生在日本,到美国哈佛大学留过学,然后来到上海,现在是日军驻上海司令部记者。据我对她的了解,这个人本身还可以。关键在于她的父亲地位极其重要。”

    孙竞秀问:“是谁呀?”

    张怡宁说:“她的父亲是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佐藤中将!”

    除了宋佳丽何香芹,不知情的谢晓清和孙竞秀都大吃一惊。

    张怡宁说:“我们要做这件事情,先考虑我们要得到的结果,这是一。第二,我们绑架美惠良子成功后,上海肯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我不能不把事情可能会引起的各种反应考虑多一些,想的严重一些。便于我们应对。”

    宋佳丽曾经因奉军统局领导之命潜入上海,和七十六号做军火生意上当受骗,差一点被七十六号四面围住,枪声在耳畔飞舞,险些丢了性命。她勇敢地杀出重围,逃回重庆,还被上司无理地关了十天禁闭。她对军统恼恨透顶,人也变得老练。她提醒说:“老板,我们可是在干一件捅破天的大事情。”

    何香芹说:“怎么是捅破天?”

    宋佳丽说:“老板已经把话讲透了,你还问我?”

    何香芹笑着说:“你是我姐,我不懂,你知道我就问你呀。”

    张怡宁说:“我们面前两条路,一是不干。二是敢于捅破天!佐藤什么人,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他的唯一女儿失踪下落不明,他会暴跳如雷,会下命令给手下全部行动,四下紧急寻找美惠良子。那么,特高课,宪兵队,七十六号和警察局都会全力以赴,全上海抓捕绑架者。再有,社会上一些黑势力,譬如铁山堂刘天龙,也会乘势而上,张牙舞爪讨好当权者。此外,军统局上海站也不会闲着,浑水摸鱼是他们一贯作风。”

    何香芹感到惊叹,说:“这么多坏蛋!”

    张怡宁说:“还不止哩。”

    宋佳丽问:“老板,还有谁?”

    张怡宁说:“美惠良子在美国留学时,和上海大华贸易公司总裁陈啸山的小儿子陈宜坤在一个学校。陈宜坤和美惠良子的感情相当深,美惠良子失踪,陈宜坤肯定会出面寻找美惠良子。我得知陈宜坤是美国战略情报局的人。”

    何香芹、谢曉清和孙竞秀都长大了嘴。何香芹说:“也扯上美国人了?”

    宋佳丽说:“谁不想乘虚而入拿好处?老板,我表态,我同意干。当初,我们信誓旦旦,要来上海大干一场。现在机会来了。为什么不干?不干,我心不甘!”

    孙竞秀说:“我们是四条美女蛇,都长着毒牙,也就是都有一身本事。应该天不怕,地不怕,伺机用毒牙狠狠咬他一口,叫日本人不得安身。老板,不,我还是想喊你姐姐才亲哩。姐,我们要干就干大的,一定要让上海滩颤抖起来,我们才有可能有机会乘乱下手,把归国华侨洪元祥捞出来。上海这么大,藏洪元祥一个人,我看是小菜一碟。为了救他完成任务,我不管洪元祥年纪多大,我愿意和他扮成夫妻,便于隐藏。”

    说完她笑了,大家都逗笑了。大家都一致说不怕,什么困难危险都不怕!

    张怡宁说:“巴尔扎克说过,机会来的时候象闪电一样短促,全靠你不加思索地加以利用。大家说我们能够轻易放过这个难得的机遇吗?”

    大家异口同声一起说:“不能!”

    “我们共同研究下一步行动的细节,把细节研究头,才不容易出错或者少出错。十字路口大明酒楼的楼上有几张桌?”

    宋佳丽回答说:“一共四张桌。和上天一样,我们占一张桌子。美惠良子和跟班会占两张桌。第四张桌子如果被外人坐下,可能会碍事。”

    何香芹说:“是呀,这张桌子怎么办?我和佳丽又不能分开每个人占一张桌,那会引起美惠良子和她的跟班的警觉。如果曉清和竞秀去坐第三张桌,就没有人策应后撤的事情。姐,我们就四个人呀。”

    张怡宁笑了,说:“美丽又可爱的妹妹们,我给你们每人配一个如意郎君如何?”

    孙竞秀双手一摊,说:“上那里找哇?现抓也来不及!”

    张怡宁对宋佳丽使了一个眼色,说:“佳丽,你带大家议议吧。我上楼看看孩子,该给宝宝喂奶了。”

    宋佳丽点头,说:“姐,听你的安排。”

    孙竞秀不乐意了,担心地说:“姐,话没有讲完哩。”

    张怡宁转身上楼,银铃听到楼梯声,已经把宝宝抱起。张怡宁坐在椅子上,双手接过孩子,开怀给孩子喂奶。

    “啪、啪”,有人敲院门。孙竞秀起身跑到门前,问:“谁?”

    一个男人回答说:“我,请开门。”

    门一开,门口站着四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说:“大小姐呢,我们见她。”

    来人大模大样地走进院中,孙竞秀把院门插好,不放心地返身快步追问说:“你们究竟是谁?”

    来人走进房间,毫不客气地反问说:“这里是大小姐家,你们是谁?”

    孙竞秀狠狠地说:“我站在这儿,说明这里我是主人。告诉我,你们究竟是谁,不然就请出去!”

    来人口气硬硬地说:“你是主人?不够格!”

    孙竞秀火气来了。军统特训班出来的她,自觉有两下子,伸腿从后面狠狠向来人腿弯踢去,恨不得一脚将说话人踢趴下,看你还敢跟我横。

    哪知来人后脑长眼睛,身体一闪轻松让过,反手在孙竞秀肩上一按,孙竞秀向后一晃,退坐在椅子上。宋佳丽等三个姑娘纵身跳起来,就要和来人动手。何香芹还从身后拔出枪,拉开了枪栓。

    来人中的另一个人站出来,息事宁人地说:“行了,请互相不要猜疑。告诉你们,是大小姐命令我们四人立即赶到这里。我是周金明,他们是郭大福、许怀友和赵全意。几位小姐,你们是——?”

    宋佳丽说:“我们是大小姐的亲妹妹!”

    周金明说:“我清楚了,知道你们是谁。我刚才接到大小姐电话,命令我带队来配合你们行动。请不生气,不生气。”

    从楼上走下张怡宁,她说:“讲对了,是自己人。我在楼上打的电话。都坐吧。你们互相配成四对,准备明天行动。”

    宋佳丽说:“刚才和孙竞秀动手的人,哎,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不好意思地说:“我叫郭大福。”

    宋佳丽对孙竞秀说:“嗬,竞秀,他是大富大贵的人。你就同意和他配对吧。”

    孙竞秀仍然气哼哼地说:“他必须向我道歉。不然,我决不和他在一起。”

    宋佳丽向郭大福递个眼色,说:“竞秀是我们四姊妹中最漂亮的姑娘,天赐良机,我要是你,早就巴不得道个歉,获得她的欢心哩。”

    周金明用手捅郭大福,郭大福会意地走到孙竞秀面前,深深鞠躬,说:“对不起,刚才是我莽撞,向你道歉。”

    孙竞秀脸红地说:“我不是为了防止发生意外么。”

    大家一起笑了。张怡宁吩咐说:“各组明确自己的任务,协作一心。明天上午开始行动。”

    说行动就行动,是张怡宁的一贯作风。她当即安排说:“宋佳丽何香芹孙竞秀和郭大福四人,第二天依旧去那个十字路口附近活动,并再三叮嘱说:“不必操之过急,要看准时机再动手。”

    张怡宁还安排谢曉清和周金明、许怀友和赵全意做好外围观察,密切配合宋佳丽和何香芹。

    第二天过去了,大明酒楼上没有见到美惠良子的身影。

    第三天也过去了,大明酒楼上还是没有见到美惠良子的身影。

    一直到了第五天,内心焦愁的宋佳丽和何香芹,终于等到了美惠良子的身影,她在两个跟班陪同下上了楼。

    宋佳丽坐在窗口,抬手向上扶起自己的眼镜。这是行动信号。酒楼对面是咖啡店,店里窗前坐的孙竞秀离开咖啡店,快步跨过马路走进酒楼,一直走向后厨。

    店小二大步走出来,手中托盘上正是一盘清蒸鲈鱼。

    孙竞秀眼睛里满是笑色,身体一晃站在路中间,拦住路对店小二说:“小二哥,清蒸鲈鱼好香,能先给我吗?”

    店小二说:“小姐,对不起,这鱼是楼上小姐定好的。你要,我马上给你准备。”

    孙竞秀手中拿着两块银元放在店小二端菜的手上,店小二没有能接住,一块银元掉在地上,店小二急忙说:“小姐,一条鲈鱼用不了这么多钱。”

    孙竞秀说:“你快把钱捡起来,钱用不了,赏你了。”

    孙竞秀用手帮他端住托盘,顺手把灰色粉末撒在鱼上,转眼间粉末消失得无影无踪。

    店小二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银元,感激地说:“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孙竞秀慷概地说:“我不为难你,等你吧,要快哟。”

    店小二非常高兴,说:“小姐放心,一定快。”

    孙竞秀随店小二一同上楼。

    店小二说:“小姐,菜来了,你的清蒸鲈鱼和一碗米饭。”

    第四张桌上坐着郭大福,孙竞秀坐下笑着说:“亲爱的,耐心吧,我已经点好酒菜。今天回去,对你老爸说,我身上钱没有几个了,得再给我一些钱。”

    西装笔挺的郭大福说:“可以,可以。我回去立即和老爸说,放心吧。”

    两个人亲热地聊天。第三张桌上正在吃饭的美惠良子手中的筷子掉在桌上,眼一闭头一歪趴在桌上睡着了。两个跟班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大步走到美惠良子身旁,急呼说:“小姐,小姐。”

    孙竞秀和何香芹几乎是同时从身上拔出无声手枪,从两侧将两个跟班击毙倒地,郭大福伸手抱起伏在桌上的美惠良子,孙竞秀跟随,一齐快步奔往楼下。

    快步走来的店小二不知怎么回事,对孙竞秀说:“小姐,你的清蒸鲈鱼来了。”

    孙竞秀摆手说:“不要了,赏给你了。没有看到,我姐病了,我得送姐去医院。”

    店小二抬头望望楼上,看见宋佳丽和何香芹悠闲地站着楼梯上看热闹。俩人的任务是拖延时间,让孙竞秀和郭大福有足够的时间抱着美惠良子脱离大明酒楼。

    店小二转身端着清蒸鲈鱼的托盘,笑嘻嘻地说:“啧啧,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拿钱根本不当回事情。”

    店小二走进后厨。楼上的宋佳丽和何香芹把手中筷子仍在房间地上,把一张大红纸放在一个倒地的跟班身上,大红纸上大字写得清清楚楚:

    美惠良子在我们手中。

    落款是红宝石挺进队。

    宋佳丽和何香芹快步下楼,走出酒楼没有走几步,一辆迎接俩人的小车门已经打开,待俩人坐进车里,小车飞快地离开了。司机许怀友说:“周金明已经开车走远了。”

    宋佳丽说:“不错。我们的车不要和他们同路,从另一条路走,可以减少别人注意。”

    许怀友说:“小姐告诉我,四位姑娘中,你是组长,我听你的。”

    何香芹说:“此刻,酒楼上一定炸了锅!日本人该忙得团团转。嘿,老板讲得对,红宝石挺进队,一定会名扬天下。”

    宋佳丽说:“老板是好样的,我们也是好样的。”

    何香芹不解地说:“姐,听说上海已经有红宝石突击队,我们为什么也叫红宝石?你帮我解释解释。只不过,他们是突击队,我们是挺进队。”

    宋佳丽说:“回去问问姐吧。姐一定有她的想法。”

    当天晚间,一份份内容相同的稿件投到各个报社信箱里。

    标题是:美惠良子在我们手上。副标题是:红宝石挺进队。

    报社总编韩江庆戴着老花眼镜看了又看,吃惊地说:“我当编辑几十年,第一次把大标题看错。不是大名鼎鼎的红宝石突击队,而是红宝石挺进队。哪里来的这一拨人哟?好厉害。在日军司令部的后门口,居然能把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的独生女儿绑架走。不得了呐。等于狠狠打了日本人的脸,日本人决不会善罢甘休。稿件里有美惠良子的照片,她神志清醒,情绪低落。但没有受到虐待和侵害。呵,一把两面镶着金樱花的手枪,放在她的面前。是美国制造的勃朗宁手枪。毫无疑问,她就是美惠良子本人。”

    总编双手背在身后,迈起四方步,捋着下巴一撮胡须,说:“慢,红宝石挺进队的目的是什么?日本人下一步会怎么样?我是总编,经历事件无其数。我也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敌对双方下一步各自将会怎么走下一步棋。只有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