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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她捅了一个天大的窟窿

    张怡宁的第一步,悄然绑架美惠良子已经成功。把美惠良子放在上海郊区一处偏僻的小院内。

    小舅刘鸿记满腹心事地匆匆来到小院,关心地问:“怡宁,你这次冒险安全吗?一定要稳妥吆。”

    张怡宁告诉说:“这个小院里有七八间房屋,其中有三间房屋互通。美惠良子住在里面。没有绑她。可以说,她可以行动自由。只是不能走出小院。每日洗漱方便。饮食还算不错。陪伴她的是宋佳丽和何香芹。男人是另外两个人,是周金明和赵全意。两个男人只是偶然和美惠良子打个照面,讲话更少。我事先交待,美惠良子本人没有过错,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大家一定要尽量像朋友一样对待她。”

    刘鸿记又问:“下一步,如何和日本人打交道,想好没有?”

    张怡宁老实地说:“没有,时间太匆忙。我知道那个特高课山本大佐十分难缠。当初陈一鸣在红土坡交换人质,差一点中了他的诡计。现在的黑田大佐更不是好东西。”

    刘鸿记说:“一定不能忙中出错。现在要偃旗息鼓,不向外泄漏点滴消息。有了美惠良子在手中,最好的办法是以静制动,等待日本人的反应再做打算。面临的困难是,每天至少有五六个人的吃喝拉撒睡怎么处理?”

    张怡宁说:“舅讲的对。哪一样都需要人操心。好在宋佳丽是个细心人,不怕琐碎。周金明负责安全不怕辛苦。”

    刘鸿记提出了让人担心的一个关键问题,说:“从昨天晚上开始,一件事情让我突然感到不安了。日本人不笨,如果他们一旦实行大规模划片搜查怎么办?如何应对?不难吗?”

    张怡宁不解地说:“怎么划片法?”

    刘鸿记说:“比如,他们对一个地方有怀疑,集中军警特等力量对怀疑地区进行四面包围严密封锁,外面的人不让进,里面的人不让出来,地毯式挨家搜索。美惠良子是一个大活人呀,你无法转移出去。面临如此局面,你怎么办?日本人可以象包水饺一样,将大家都抓捕。如果当时你也在,你能够脱身吗?”

    张怡宁听得目瞪口呆,惊吓地说:“舅,日本人能够想到这些吗?你让我心口嘭嘭跳。”

    刘鸿记坚持说:“日本人急的如火中蚂蚁。我估计佐藤将军一定会将黑田一郎骂的狗血喷头。焦头烂额的黑田一郎会倾其全力在上海行动,为了能够找到美惠良子,这个家伙会不顾一切。划片搜查其实很简单,黑田一郎不会想不到。他甚至会一片接一片搜查。”

    张怡宁开始急了,说:“我怎么办好呢?把美惠良子藏在哪里才安全?”

    刘鸿记交代说:“时间很紧迫,一点都不能大意。说不定下一分钟,敌人就会突然包围美惠良子住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悬在日本人的刺刀尖上。我不是吓唬你!”

    张怡宁急了,说:“舅,你得帮我想出一个好办法,让我跳出这个困局。我不能放弃美惠良子,更不能让我的兄弟姊妹遭罪!舅,你帮我出个点子么。”

    刘鸿记说:“怡宁,好,我给你出个点子。你把眼光放大,不能去找他吗?”

    张怡宁说:“谁?呵,去找他?不去!我回上海后带着银铃,抱着孩子闯进大华贸易公司,让他父母见到宝宝。孩子和他小时候的模样完全一样。他父母多高兴啊,立即把宝宝看作是自己的亲孙子。我心中多兴奋呵。我和银铃抱着宝宝离开,连个电话号码都不给他留下。就是让他没法找我,想让他干着急,我要气死他才称心哩。”

    刘鸿记清楚外甥女的脾气,缓和地说:“此一时彼一时,傻闺女,收收你的小脾气,成大事者应当头脑清醒,以大局为重。何况他是孩子父亲,不用白不用,不用他你太亏了。怡宁啊,你有孩子,保护好自己,就是在保护孩子。他不是‘赛伯温’吗?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和以前那样想办法为你解困。我调查过去的一年,他在上海干的蛮好。”

    张怡宁心稳了,说:“舅,你如此相信他?”

    “是的,这个人值得相信。”

    “好吧,我听舅舅的话。对,为了我的孩子,这人不用白不用。但是,我还是不愿意和他交底,我的宝宝不能让他见到。听说,因为老人见不到自己亲孙子,每天都在训他。哼,叫他在我面前趾高气扬!”

    刘鸿记笑了,催促说:“陈一鸣是一个不错的男子汉,我看起他。怡宁,为防万一抓紧时间去做吧。”

    大华贸易公司三楼办公室。

    陈一鸣拿着金童买来的报纸,仔细地看着想着,说:“金童,又出来一个红宝石。你怎么想?说说看。”

    金童说:“和蓝宝石突击队一样,他是想和我们一起和日本人较劲。此外,没有了。”

    陈一鸣感叹地说:“她呀,绑架美惠良子,把天捅开了一个大窟窿。她呀,再次让我刮目相看。”

    金童来了兴趣,问:“老板,你在指谁?”

    铃铃,电话响了。金童拿起电话没开口,电话里的人大声说:“告诉哥,我马上到。”电话挂了。

    金童说:“是宜坤。他为美惠良子事情来了。”

    陈宜坤怒气冲冲大步走进房间,说:“气死我!这是那个人竟敢如此无理,把我的美惠良子绑架走!”

    陈一鸣说:“宜坤,坐吧。美惠良子失踪是件大事情,绑架者对她本人到没有什么,目的是针对她的父亲,日军驻上海司令部司令佐藤中将。所以,整个上海都被震动了。”

    陈宜坤说:“哥,你的意思是说:绑架良子只是为了针对佐藤而来?”

    陈一鸣说:“你说呢?美惠良子没有官职,没有指挥权,一个在美国留过学来到中国的大学生。显然,绑架她的人一定希望达到自己的目的。”

    陈宜坤问:“什么目的?”

    陈一鸣说:“我怎么知道。不然,我就和绑架者一伙了。”

    陈宜坤说:“哥,我真的气糊涂了。我来找你,就是商量我们该怎么办呢?急死人,我白天夜里都急呐。”

    陈一鸣说:“我建议,你要有耐心。估计不出意外,三天,美惠良子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陈宜坤大吃一惊,张大嘴说:“哥,快把你的依据告诉我。我求你了。我和良子在美国大学开始到现在亲如一人,我离不开她呀。”

    陈一鸣说:“这事,我现在仅仅是推测,不能主观武断。以免风吹草动,误了你的大事。你能够相信我的话吗?”

    陈宜坤说:“哥,三天,良子不回来,我可找你要人。”

    陈一鸣笑着说:“四弟,你学会讹人了。”

    陈宜坤说:“当然,谁叫你是我哥呢。何况,大哥在时就对我说过,有事找你商量。我的良子,这几天可要受罪了。良子一天不回来,我一天心不安呀。”

    大家继续聊了一会,陈宜坤站起身临走时候,仍然是心事重重地说:“哥,你可能是在安慰我。三天,时间多难捱啊。三天后,我就找你要我的良子。”

    金童重新拾起话题问:“老板,是谁绑架了美惠良子?”

    陈一鸣忧心重重地说:“我们是红宝石突击队,她是红宝石挺进队,两个红宝石,碰到了一起。绑架美惠良子,什么原因促使她非要这么做?她消失很长时间又回到上海,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目的到底是什么?值得我仔细思量!哎,金童,好了,你说绑架者会不会主动找我们?”

    金童睁大眼睛,大惑不解地说:“绑架者找我们?我们和美惠良子不相干。他应该去找日军佐藤将军呀。”

    陈一鸣摇手说:“她不会去找佐藤将军。他们相互之间怎么见面?忘了红土坡我们和日军的交换人质的交易多么艰难。前车之鉴,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走这一步。”

    金童说:“老板,讲了半天,她究竟是谁呀?”

    陈一鸣说:“是——”

    铃铃,电话响了。金童拿起电话,说:“这里是大华贸易公司。你那里?”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是一个女的,说:“金童,我找一鸣。”

    金童诧异地张大了嘴,不由得问:“你是谁?”

    电话里的人不高兴地大声说:“你在装糊涂!给我快找一鸣接电话。”

    金童捂住话筒,小声说:“老板,百变狐。”

    陈一鸣轻松地笑了,仿佛是他要等的人,终于等到了。他伸手接过电话,说:“我是一鸣。”

    电话里的人火气很大,说:“一鸣,你告诉金童,他刚才喊我什么,我听的清清楚楚,我会找他算账,有他好看!”

    陈一鸣说:“大小姐,许久不见,有事情慢慢说。”

    对方从不接受任何约缚,做事也没有任何拘泥。只是她曾经的高傲与自信,如今成了无边的彷徨。她焦急地说:“什么慢慢说,啰嗦什么呀,能不能少废话。告诉你,快救我!”

    陈一鸣说:“知道,不要怕,你是九死还魂草。”

    “什么九死还魂草?”

    陈一鸣问:“到哪里见?”

    对方轻声笑了,爽快地说:“还是你懂我的心,你说吧。”

    “到一号亭。”

    对方说:“随你。”

    陈一鸣对金童说:“我要出去,你去吗?”

    金童畏惧地说:“老板,我手捂住电话,张怡宁都能听到,没有想到她的听力这么好。老板,我今天能够不去吗,我怕她。”

    一号电话亭附近。陈一鸣的车刚到,一个身材优雅的女士转过身背朝他,抬手向上挥挥手。她知道身后的人能够看得见,独自继续向前走。一辆崭新小车停在路边,她拉开车门坐进去。

    陈一鸣下车大步跟上,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位。他首先说:“怡宁,我们一年多没有见面了。你让我好等。”

    张怡宁开口说:“不对吧,你巴不得我消失的无影无踪,好让位给别人才好哩。告诉我,你说的九死还魂草。”

    张怡宁一双干净透彻的眼睛,仿佛是人世间最美的黑宝石闪亮。那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暖了陈一鸣的心。

    陈一鸣说:“九死还魂草,是一种生命力强大的植物,长年生长在昆仑山2500米以上的地方。遇到极度干旱时将躯体卷缩,但不会死。它随风寻找可以生长的地方,又扎下根成活。你几死重又生。所以,你就是九死还魂草。但是,现代战争证明,斗争往往需要有后盾作支持。放心吧,我是你的后盾。”

    陈一鸣没有想到,张怡宁嘴上却淡淡地说:“知道了。我们不谈别的,只是有一件事情找你。哎,今天怎么一喊你就到,不忙了?”

    小车缓缓启动,在马路上不紧不慢地跑着。

    陈一鸣说:“我知道你心有愁节没有解开。有什么事情要讲,请吧。”

    张怡宁并不看他,此刻心中安稳许多,说:“你是一个聪明人,我开口找你为了什么事情,你心中肯定明白。”

    陈一鸣说:“明白。你把天捅了一个大窟窿。好吧。你准备要我做什么事情?”

    张怡宁脸色开始放松,把车停住,毫不犹豫地说:“砣虽小,压千斤。我就是要把天捅一个大窟窿!我好不容易把她捉在手中,决不轻易放过她。现在,我担心敌人会进行大规模地毯式搜查。需要你想办法,找个地方把她藏起来。”

    陈一鸣说:“你能够想到这些情况,很不容易。今天找我,是你小舅在帮助你出的点子吧?我应该先谢谢他。上一天,你抱孩子进了家门,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张怡宁一脸哀楚,情难自控,即刻掩面痛哭地说:“见你?我为了找到你,曾经用了三年时光。我离开后,你寻觅过我的踪迹?你一上车,我就告诉你,你我之间不谈别的。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今天免谈。你不帮我,我不强求,你可以下车了。”

    陈一鸣拧着眉头说:“你求人还能态度如此厉害?我们不能和和气气交谈吗?”

    张怡宁无法压制心中的不满暴怒了,用命令口气说:“下去!”说罢,止不住的痛苦泪水从眼中哗哗流出,她顽强地说:“你不要想看我的笑话。了不得我和日本人拼个鱼死网破。留下宝宝去做孤儿,满世界去流浪。但是,我会给他留下遗嘱,要他饿死不经过你陈府门前的路!陈一鸣,你高兴了吧。你滚下去呀!”

    陈一鸣心中五味杂陈,五腹六脏揪在一起疼痛,百般心思都一古脑地涌上来,眼眶顿时变得微红。他暗自说:“我霎时明白了许多。最先明白的事情是,爸妈为什么那样坚定地要求,‘张怡宁怀中的孩子,就是我的亲孙子!你快把张怡宁和孩子找回来呀。’”

    陈一鸣首先强迫自己稳住情绪。他用真挚的态度,诚恳的语言,小声说:“怡宁,我怎么会看你的笑话,我保证绝对不会那样做。绑架美惠良子,这个问题极端复杂和棘手,牵一发动全身,处理不当会招致灾难性结果。你明白事情十分急迫,敌人随时都可能进行地毯式搜查,危险一定会降落在面前。我看到今天报纸,日本人已经开始寻找用什么办法挽救目前出现的困难局面。现在,我把心中筹划好的方案拿出来和你商量,如何成功转移美惠良子。”

    张怡宁虽然寒着脸,但开口说:“既然你有成功转移美惠良子方案,讲给我听。”

    陈一鸣顺势说:“上海昨天晚上起雾了,雾还很大。天气条件没有变,今天晚上可能还有大雾。我开车出城向西去红土坡的路口等你。你应该早做准备,回去尽快在雾起之前,带上美惠良子开车离开上海也西去红土坡。”

    张怡宁知道事情轻重,缓口气问:“现在快四点钟。带上美惠良子到出城,最快也得六点钟。出城后去红土坡道路很长,那时候如果雾气弥漫,什么都看不见,开车会出事的。怎么走?”

    陈一鸣话语急切情谊深沉,说:“出了城,你的车遇到大雾就立即停下不要再向前开。相信我应该有办法找到你。我提醒你,现在应该尽早让美惠良子上车,因为上海的车多,多的几乎数不过来。世界有十几个国家在上海的办事机构会盯住美惠良子这件事情不放。佐藤急于寻找到女儿,也不敢把上海次序搞得一团糟,那样,他的*****圈彻底成了笑柄。所以,车上最安全。”

    张怡宁点头说:“你分析的对,听你的。”

    陈一鸣说:“听我的就好。怡宁,就这样吧,相信你有能力让自己冷静再冷静。我下车了,还要做些准备。”

    张怡宁长吁一口气,一股敬意油然而生,感激地望着陈一鸣离去的背影。

    肖府后院楼下的电话响了。

    肖二杏拿起话筒,听了立即高兴地说:“一鸣哥,是你呀。”她看看墙上挂钟,已是下午四点钟,说:“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来电话,一定有事情吧。”

    陈一鸣说:“二杏,是有事情。”

    肖二杏没有好气地说:“听说,你已经有了老婆孩子,多温柔亲热,让人羡慕死了。我姐不在,否则有你好看。抓紧时间快说。”

    陈一鸣说:“二杏,现在一件紧急事情请你帮忙,我开车到你家后门外。”

    肖府后院门外。

    肖二杏出来时,陈一鸣的车已经来到。肖二杏绷着脸,用姐姐肖一凤的口吻说:“何必上门找我?不看你以前有恩于肖府,我会拿棍把你撵走。”

    陈一鸣心中立刻叫起来,暗自说:“今日倒霉透了。都是张怡宁惹的祸。面前的一个个女孩花容月貌,但都十分难缠,哪里是什么温柔乡。自己把他们都甩开,躲回太湖上的宋庄,除了打仗吃饭睡觉,多简单消闲呵。许政委,你把我要回去吧。谢部长,你不该把我放到这几个女孩子中间,活受洋罪。”

    肖二杏不耐烦了,责问说:“我来了,你怎么一声不吭了?”

    陈一鸣说:“上车坐下说,发生了天塌地陷的事情,得和你商量。”

    肖二杏上车后,感兴趣地问:“我真以为你躲在家中抱小孩玩哩。说说看,什么样的天塌地陷的事情?”

    陈一鸣开门见山地说:“你可能从报纸上,已经知道美惠良子被绑架的事情。现在情况极其危急。日本人为了抓住绑架者,可能暗地在进行集中力量,进行地毯式搜索捉拿绑架者。”

    肖二杏说:“一鸣哥,我佩服这人的豪气,有胆有识,敢把日本人的天捅个大窟窿,让日本人瞧瞧中国人的厉害。说吧,要我干什么?”

    陈一鸣说:“找雾妖!只有他出手,才能帮助化解这场危机。”

    肖二杏说:“让黑汉去找雾妖,时间呢?”

    陈一鸣回答说:“昨天晚上下了大雾,今天可能也有大雾。一个小时后,我和雾妖见面,可以吗?”

    肖二杏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应该说时间足够。一鸣哥,在这里见面?”

    陈一鸣担心肖二杏追问绑架者是谁。他急于脱身说:“我现在有事情去安排。一个小时后,大华贸易商场前面的弹棉花店旁边,我的车一定会停在哪里和你们见面。告诉雾妖,我是东方江河。”

    心思慎密的肖二杏眼睛盯住陈一鸣,说:“你还要去哪里?我觉得你似乎要躲开我?”

    陈一鸣说:“瞎说。我为什么躲你?躲你还来找你。告诉你,她们今晚乘大雾弥漫的时候离开上海,到一个隐蔽地方躲避风浪。”

    肖二杏还是有些感觉地说:“没有说假话?”

    陈一鸣摇头。

    肖二杏松口气,改用祈求的话语说:“大事重要,不耽误你的事情。还有,姐走了,我孤单单一人,告诉我,你有空能够过来陪我吗?哪怕你能坐五分钟也可以呀,怎么样?”

    陈一鸣不得不答应说:“晓得。”

    肖二杏下车后,陈一鸣开车走了。

    弹棉花店。

    下午五点二十分钟。肖二杏开车和黑汉带着雾妖郭云飞来到陈一鸣车旁,化装后的陈一鸣走出小车,向肖二杏和黑汉说:“谢谢你们。这里人多情况复杂,时间紧迫,请郭云飞和我一起走。”

    黑汉和郭云飞见到东方江河非常高兴,大家匆匆告别。郭云飞上了车,小车立即向西开。

    郭云飞兴奋地说:“东方江河是闻名大江南北的英雄好汉。今日能够和大队长相见,跟大队长一起做事情,实属荣幸。黑汉和二小姐交待我,一切听从大队长安排,我牢记心中。我决不会耽误事情。”

    小车刚刚出城,四周开始腾起雾气,而且雾气在逐渐地增厚。

    陈一鸣开始有了担心,张怡宁的小车在什么位置,她不会没有出城吧?可不要“张郎找李郎,找到麦子黄”,那才糟糕。他说:“雾侠,你视力比我好,请注意路上有没有停住的小车。”

    郭云飞听身旁的东方江河大队长称自己是雾侠,非常高兴地说:“我一定留神注意,只要有车,逃不过我的眼睛。”

    当小车开到上海郊外,这里已是离开上海向西去红土坡的大道。大团雾气拥挤,铺天盖地什么景物也看不见,小车不能再往前行。陈一鸣只得把车停下。

    郭云飞问:“就停在这里,不走了?”

    陈一鸣说:“前面什么都看不见。”

    郭云飞笑了,说:“大队长,让我来?”

    陈一鸣立即醒悟,说:“对。应该让你开车呀。我俩换个座位。”

    郭云飞坐在司机位置上,松开刹车一加油门小车向前跑去。浓雾里四下白茫茫,郭云飞把握方向盘,小车车头轻轻地左右摆动,平稳地行驶在道路上。奇了,陈一鸣从侧面盯着郭云飞的眼睛,只见他脸色平淡,和阳光下在无人的大道上开车一样,轻松而悠闲。忽然,郭云飞收了油门停下车,转脸说:“大队长,六七十步外路旁停两辆小车,是新车。有两个年轻女子站在车旁向我们的方向张望。”

    陈一鸣说:“我们大开车灯,她们看不见?”

    郭云飞说:“今天雾太重,她们看不到我们的车灯。”

    前面两辆小车旁站立的人,正是张怡宁和宋佳丽。俩人焦急地向过来的路上张望。宋佳丽满腹疑问地说:“姐,怎么办呢?我们先到了这里。现在什么都看不到,无论如何,浓雾中他们也不敢开车呀。路边有树,有大石头,还有陡坡。碰到可不得了。”

    何香芹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姐,上海的雾这么大,雾什么时候能够散呢?”

    张怡宁眼中冒火,四下里十分空寂,没有任何声响。雾气中,身体也感到阴冷。她没有好气地说:“怎么办?他算计出了差错?还被人称为“赛伯温”哩。我第一次带妹妹们行动就出丑!你敢叫我出丑,我就叫你一辈子见不到你儿子。走着瞧!”

    宋佳丽听力极好,拉拉张怡宁衣袖,小声说:“姐,我听到有人大步走过来!”

    张怡宁“刷”地掏出枪,拉开枪栓。宋佳丽和她一样动作快,枪口已经端起。

    浓雾中,郭云飞告诉陈一鸣说:“大队长,她们手中有枪,枪口正对着我们。”

    张怡宁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对方说:“是怡宁吧,不要误会,是我。”

    张怡宁满腹疑惑地问:“哎,这么大的雾,什么都看不见。你们怎么找到我们?”

    陈一鸣走近,看清果然是两辆新车。他伸手碰碰张怡宁,说:“跟我来。”

    俩人走到一旁。张怡宁心喜,嘴里却埋怨地说:“知道吗?你让我的心揪到一起了,说。”

    陈一鸣说:“告诉你的人,我是东方江河。现在为了减少影响,只能开一辆车过去。我和郭云飞坐在前面。后座能够坐三个人,你的人坐在后座。让美惠良子坐在中间。你有什么话请讲。”

    张怡宁说:“到现在我和美惠良子还没有见面。我怕她认出我,事情就难办了。我有两个人带着美惠良子。浓雾弥漫什么都看不见,我们都待在这里?万一有情况,不得了哩!”

    夜雾带着浓重的凉意向四下里扩散。陈一鸣关心地说:“天气有些湿冷,会伤身体。这是我的上衣,你穿上。”

    已经感到全身冰凉的张怡宁心中感激,嘴里不饶人地说:“一鸣,你在假惺惺关心我。你怎么办呢?”

    陈一鸣说:“只要你好,都好。我带她们走,你一切保重!如果雾散的早,你们先回去。明日找你,你的电话号?”

    张怡宁说:“明日上午九点钟,我电话找你不行吗?”

    陈一鸣说:“雾迟迟不散,你也不要急。我要今夜赶回来,可以引导你们一起回上海。”

    张怡宁担心地说:“现在什么都看不到,你们怎么走?”

    陈一鸣说:“云飞,把车开过来。”

    郭云飞立即说:“是,大队长。”

    郭云飞大步冲进浓雾中。片刻,一辆小车开到陈一鸣和张怡宁身旁稳稳停下。

    张怡宁诧异地说:“呀,他是雾——”

    她的嘴被陈一鸣伸手捂住。陈一鸣松开手说:“为他保密。叫你的人立即上车。”

    张怡宁安排下,宋佳丽和何香芹带着美惠良子走进小车坐在后座,郭云飞和陈一鸣坐在前座。陈一鸣转身对宋佳丽说:“你后面有薄毛毯,打开盖在你们三个人身上。雾重气温低,当心受凉。”

    宋佳丽说:“谢谢大队长了。”

    何香芹说:“真会疼女人哩,你是个好男人。”

    车灯大开,郭云飞开车离开快速向前飞奔。

    张怡宁呆呆望着陈一鸣小车迅速消失在大雾中,喃喃地说:“真不知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么会用人。让我又敬佩又恼恨的坏家伙。”

    孙竞秀站在他身旁,问:“姐,我一到上海,就听人们传说东方江河的故事。原来他就是东方江河,了不得哩。他手下能人真棒。姐,东方江河年纪多大,日后介绍给我吧。我就喜欢有本事的男子汉。”

    张怡宁心中“咯噔”一声,说:“上车吧,外面凉飕飕的,你们的身体要紧,别让我心疼哩。”

    孙竞秀说:“谢谢姐。”

    “前面有座关帝庙,车在那里向右拐。”在陈一鸣指引下,小车驶过红土坡,不久来到耿庄附近的关帝庙。

    这里是农村走牛车的土路,虽然宽,小车能够勉强通过。但是路不平,小车歪歪倒倒驶过,把大家癫得够呛。好不容易到了耿庄,停在耿金山家门外。

    陈一鸣说:“大家都下车吧。”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耿金山手提一杆标枪,大步跨出院门,说:“夜黑雾重,看不清。你们是谁?”

    陈一鸣说:“我是东方江河。”

    耿金山高兴地说:“是大队长哇。你门人不少,这时候来,要安排住下吧?”

    陈一鸣说:“大哥,可以找一户安静的地方吗?”

    耿金山说:“我家后面第三家是俞中秋家。家中俩个闺女都出嫁了。他和老伴住前院,后院空着。大队长,先把车开到那棵大柳树下,我带你们去俞中秋家。”

    俞中秋家后院里有正房三间,虽然无人居住,俞中秋老伴手脚勤快爱干净,房间收拾的清清爽爽。东方江河安排美惠良子住东屋。

    东方江河对宋佳丽说:“你和何香芹把车上的东西拿过来,我和美惠良子谈几句话。”

    宋佳丽说:“姐交代我,一切听你指挥。”

    东屋,美惠良子黯然无神地坐在床前。化装后的东方江河搬把椅子坐在她对面,关心地说:“良子,对不住,让你吃苦了。”

    美惠良子无精打采的脸上现出少许苦笑,依旧默默地一言不发。

    陈一鸣说:“我是东方江河,关于我的情况,你可能听说不少。我知道大小姐的另一个身份,日本反战同盟成员。”

    美惠良子漂亮的月牙眉一抖,说:“东方君,你知道的不少。”

    陈一鸣说:“对你来说,现在的做法可能有些唐突了。但是,你知道为什么绑架你吗?”

    美惠良子摇头。

    陈一鸣说:“是你的两个跟班造的孽。”

    美惠良子关心地问:“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吗?”

    陈一鸣说:“那天,一个女孩抢了你的包。她跑走后,你的跟班去追她,本来事情不大。可是,身强力大的一个跟班追到女孩后,抓住女孩的头往墙上撞,女孩的头和脸都烂了,还把女孩的脖颈拧断。女孩死了。”

    美惠良子惊呆了,眼睛睁的大大的。愤怒地说:“畜生!我要求他们注意自己对中国人的态度,一定要和善。该死的东西,气死我了。”

    陈一鸣说:“良子,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日本进攻上海时候,女孩的父亲被飞机的炸弹炸死了,母亲也走了。女孩带着弟弟和哭瞎了眼的奶奶一起生活,苦呀,他家遭受的苦难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女孩听说你是日本司令的女儿,抢你的小包是为了复仇,女孩悲惨地死了。所以,有人知道事情真相后,要找你为女孩伸张正义。”

    美惠良子泪水满面,愧疚不已地说:“原来事情的起因是这样,完全是我们日本人的过错。跟班是我的人,是我的过错。我应当深深忏悔和认罪。”

    陈一鸣说:“良子,有件事情想问你,能够如实告诉我吗?”

    美惠良子说:“东方君,您请讲,只要是我知道的,我对你决不隐瞒。”

    陈一鸣问:“绑架你的原因,还有一个,想知道归国华侨洪元祥的下落。”

    美惠良子思索后说:“我知道洪元祥。不仅日本人要抓他,美英德三国也在抓他。就连中国的蒋委员长也在抓他。但是,特高课闻讯夜间紧急出动,并没有抓到他。后来,我听父亲的副官原田久野说,洪元祥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追捕他的人,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陈一鸣从美惠良子嘴里得知的情况,和自己已经知道的完全一样,洪元祥的事情只有这样吧。他向外屋的人说:“宋佳丽,进来。”

    宋佳丽站在门外,陈一鸣和美惠良子的谈话,她听的清清楚楚。她走进房间,说:“大队长,请吩咐。”

    陈一鸣说:“把美惠良子的包拿来。”

    宋佳丽转身从西屋把小包拿来,她不知道东方江河要小包做什么。

    陈一鸣说:“佳丽,把包还给美惠良子。”

    宋佳丽吃惊了,说:“大队长,包里有枪。”

    美惠良子也呆住了。

    陈一鸣加重语气说:“我们应该相信美惠良子,还给他!”

    宋佳丽顺从地说:“大小姐,还给你。”

    美惠良子接过包,打开看见自己的东西都在,那把金樱花手枪也在。她把手枪拿出,“哗”地拉开枪栓,检查后又把枪膛里的子弹退出,重新塞进弹匣。关上保险,放回小包里。她将小包放在床头。站起身恭敬地说:“十分感谢大家的信任。东方君,我知道今后我应该如何做。”

    陈一鸣说:“良子,先安心在这里休息两天,我们会让你尽快回去。”

    美惠良子高兴地说:“我信任你们,我现在知道,东方君你来了,大家也开始信任我了。”

    陈一鸣说:“佳丽,我去见耿大哥。也告诉你,我要连夜回去办事情。佳丽,这里交给你了。我明天还会过来。”

    宋佳丽说:“大队长,放心吧。”

    临行时起风了,小风把雾缓缓地吹淡了。

    陈一鸣把一盒手电筒电池交给耿金山,交代说:“把值夜人手中的手电筒电池都换掉。从攻击五号地区到现在,时间不短了,旧电池已经过期作废。”

    耿金山说:“大队长这么繁忙,心还这么细。”

    陈一鸣说:“耿大哥,今夜辛苦你们,先谢谢你。”

    陈一鸣和郭云飞返回的路上,没有看到张怡宁的车,雾还在,雾气渐小夜又凉,张怡宁的两辆车可能已经回上海。

    到了上午九点钟。大华贸易公司三楼办公室。“铃铃”电话响了,金童去接电话,陈一鸣说:“是怡宁电话。”

    金童把话筒直接递给老板。陈一鸣说:“怡宁,请说吧。”

    张怡宁问:“哪里见?”

    陈一鸣说:“我到你那里,可以吗?”

    电话里,张怡宁大声说:“你怀的什么鬼主意,我清楚。告诉你,休想。上天在一号亭,今天到二号亭?”

    陈一鸣说:“依你。”

    电话挂了。陈一鸣看见金童偷偷在笑,生气地问:“笑什么?不准笑。”

    金童说:“老板,你面前的女孩个个都如此聪明,能够一下子看透你的心思,你怎么办唷?你想借机会去看看孩子,百变狐多能,猜透了你的心思,抬高了门槛,不让你跨进门。我们的赛伯温,打仗神勇,一打就是一个胜利。怎么在女孩子面前屡屡吃败仗,你让人搞不懂。”

    陈一鸣自我解嘲地说:“搞不懂就对了。金童你记住,不能和女孩子事事斤斤计较,那样会更糟。对待美惠良子,下一步怎么办,我去和张怡宁协商。走,一起去。”

    金童说:“老板,佩服你。你早先将马路上公用电话亭分别标为一、二、三、四、五,目的大家都清楚,进一步防窃听。除了自己人,外面人谁也不知道数字后面是公用电话亭,可以说简单实用。”

    二号电话亭的前面停了一辆轿车,张怡宁从车内走出,而且是气哼哼地朝陈一鸣的车走来。望着张怡宁,金童立即害怕地说:“老板,你孩子妈妈要找我麻烦,你要帮我解围。”

    张怡宁走到金童座位的车外,伸手拉车门,没有拉动,车门被金童从里面锁住。张怡宁见路旁有一块石头,快步取过来,就要砸车玻璃。

    已经下车的陈一鸣连忙拦住张怡宁,把她手中石头夺下,说:“什么事情,慢慢说。金童开车过来,刚刚见面他没有惹你呀。”

    张怡宁大声说:“没有惹我?他心中清楚!他是你的心腹,背后还不知道讲我多少坏话。不行,今天一定要搞清楚才能罢休。”

    一个漂亮女孩手拿石头要砸别人小车,稀罕事情。马路上霎时热闹,许多路人围过来。

    金童推开车门,走近张怡宁,诚恳地说:“怡宁姐,对不起,上天是我糊涂说错了话。今天我向你道歉,以后保证不会了。如果你还想打我,随你我决不还手。”

    看热闹人群中走出一个面容慈祥的中年女子,说:“小伙子能够这样,很不错了。放过他吧,得饶人时且饶人嚒。姑娘,高抬贵手哩。”

    很多人一同求情,说:“是啊,是啊。”

    张怡宁笑了,气也消了,说:“金童,你今天人缘不错。此事拉倒,去,去。”

    大家哄地笑了,也散了。陈一鸣把金童推开,小声说:“我在女孩子面前屡屡吃败仗,你今天胜利了?”

    金童不得不说:“厉害,我惹不起她。”

    陈一鸣返回身拉着张怡宁,说:“你真厉害。我到你车上,把昨天夜晚的事情和你聊聊吧。”

    张怡宁小车里。

    陈一鸣介绍说:“我单独和美惠良子谈了。可惜的是,美惠良子告诉我,日本人没有抓到洪元祥。和我们知道的情况一样,洪元祥至今仍然下落不明。说实话,我们也在找他。”

    张怡宁说:“不对。上海地下党情报网效率那么高,不会发现不了洪元祥吧?”

    陈一鸣说:“大家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保护自己国家的专家洪元祥,避免他继续受到迫害。我没有骗你的道理。”

    张怡宁怀疑地说:“我相信你的话。但是,美惠良子是日本人,父亲是日本驻上海司令部司令,能够轻易相信她?我觉得不能够!”

    陈一鸣劝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对外说。”

    张怡宁说:“告诉我什么事情?行,我可以不对外说。”

    陈一鸣说:“美惠良子是日本反战同盟成员。”

    张怡宁惊异地说:“不会吧,她父亲是日军司令呀。是她告诉你?当心她蓄意欺骗你。”

    陈一鸣说:“我是从另一个渠道得知的消息,而且是半年前知道的情况。我告诉她我知道她的这个身份,她也蛮惊讶。怡宁,你现在怎么处理美惠良子这件事情?”

    张怡宁摇头,为难地说:“我们绑架美惠良子时,杀掉她的两个跟班,是血债血偿,为死去的小女孩复仇。绑架美惠良子是为了得知洪元祥的下落。现在洪元祥已经无影无踪。走到这一步,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不知道。听听你的意见。”

    陈一鸣说:“你的两个目的,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为死去女孩报了仇。第二个目的,虽然不知道了洪元祥的下落,你们可以进一步寻找呀。所以,我建议,放美惠良子回去。”

    张怡宁不愿意了,说:“好不容易抓来的,放?”

    陈一鸣一语道破,说:“情况变了。她已经是一个烫手的芋头。美惠良子不仅是佐藤将军的女儿,还是是日本记者。现在,日本人为了找回美惠良子,不惜动用一切力量。你要转移美惠良子可以说是无奈之举。但是,美惠良子放在那个村庄里,早晚风声会透露出去。可以想象到日本人得知消息后屠村的结果。你们也会遭受不幸灾难。不放美惠良子,是在和日本人硬拼。我要是你——”

    张怡宁问:“怎么样?”

    陈一鸣说:“军力上我们不占优势,我决不和日本人硬拼,见好就收保存实力。再寻找下一个战机,去狠狠地打击敌人。让敌人疲于应付不是更好吗?”

    张怡宁骑虎难下,犹豫不决地说:“放不放呢?”

    陈一鸣继续劝说:“你和你的妹妹们已经疲劳了,这是最容易被敌人钻空子的时候。兵法曰:骄兵必败,疲兵可攻。就是这个道理。红宝石挺进队几个女孩的命在你手中,你是她们的头,要三思呵。”

    张怡宁心动了,坦诚地说:“还不止几个女孩哩,还有小舅和另外的几个男子汉,嗯,你讲的对,疲兵可攻。我同意放美惠良子。怎么放呢?想好没有?”

    陈一鸣说:“我现在就去那里,把人员全部接回,让村庄恢复平静。进入上海时候让宋佳丽和何香芹离开,平安回到你身旁。我找到合适地点,放美惠良子回去。我们和美惠良子都相安无事。情报显示,黑田一郎今天已经开始进行地毯式搜查美惠良子的下落。”

    张怡宁舅舅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开始了,她倒了吸一口气。问:“日本人先从哪里开始下手?”

    陈一鸣说:“还不知道,我现在来和你见面。只有回去才能知道。”

    张怡宁要求说:“答应我,等你回来,我们必须再见面,还有事情需要商量。明天上午十点钟,你把电话打到三号电话亭。我们在三号电话亭见面,怎么样?”

    陈一鸣说:“可以,我现在就去接你的妹妹们和美惠良子。”

    下午。一辆小车从西驶入上海。

    金童平稳地开着车,车后排依旧坐着宋佳丽、何香芹和美惠良子三个人。在陈一鸣的目光下,金童将小车停住路旁一个公用电话亭前。陈一鸣转身说:“佳丽和香芹二位小姐,请下车吧。路旁是电话亭,先打一个电话给你姐报个平安。你们坐三轮车回去吧。”

    宋佳丽说:“东方哥,谢谢你了。”

    她推开车门下车,何香芹手把着车门,脸上布满依恋,不舍地说:“东方哥,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呐?你告诉我嚒。”

    她的语气,车上几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孩爱上了陈一鸣。金童想笑没有笑出来,他不愿意破坏这种人间美好的瞬间情趣。

    陈一鸣心系在美惠良子身上,他立即说:“马路上日伪军数量比平日里多多了。快下车!回去问你们老板,她知道。”

    何香芹满意了,推开门下车。金童“刷”地将车开走。

    美惠良子的脸上出神地望着东方江河,小声说:“一个敢说敢做,又长得俊的男人,很招女孩子喜欢。”

    金童突然将车速降为缓慢。指着前方说:“老板,十字路口被人封锁。呵,旁边留有一个岔路,车可以通过。”

    陈一鸣说:“良子,今天上午开始,为了找你,他们开始地毯式搜查了。”

    美惠良子眼睛盯住前面马路,说:“东方君,无论如何我都会保证你们俩人的安全。这把金樱花手枪在我手中。”

    金童将小车开到前面十字路口,才知道马路右侧的地区已被封死,只留下一条小道勉强能够让车辆向左侧地区过去。

    十字路中央站着不少日本官兵,其中一人是黑田一郎。黑田一郎将上海划为二十个地块。除了特高课、宪兵队、七十六号特务机关和警察局,军队也出动了,实行地毯式搜索。被搜索地块四面封锁,禁止任何人通过,尤其防止绑匪将美惠良子女扮男装偷偷溜过。无论贫富贵贱家家查户口,翻箱倒柜人人过关,闹得乌烟瘴气。

    美惠良子说:“右侧是封锁地块。车向左拐,不要停就不会有麻烦。”

    金童按照美惠良子话做,小车拐过弯向前行不多远,美惠良子说:“停住吧。东方君,我在这里下车,你们继续往前走。东方君,我不知道如何感谢你。请你放心,我会尽自己最大力量,继续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贡献力量。我也希望能够和你多多联系。”

    陈一鸣有些不放心,说:“你回去说话多多留心,保护好自己,免得被黑田之流猜疑。”

    美惠良子说:“我怕他?我会说,我被一帮不明身份的民间人士绑架。他们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而且大搜查开始,他们害怕了,拿了我身上的金条,就放了我。东方君,这里有四个金条,麻烦你交给死了姐姐的小弟弟,算是我悔过的一点点补赏。”

    陈一鸣见到了美惠良子的真诚,接过四根金条,说:“良子,放心,我一定带到。”

    美惠良子说:“东方君,车上有纸吗?”

    金童说:“有。”他把纸和钢笔递给美惠良子。

    美惠良子在纸上用日文写了两句话。她主动念道:“原田久野,我是美惠良子。我在电灯杆下。你带车到我这里来。”然后又说:“东方君,我下车后你们开车离开这里。五分钟后,我找人把纸条递给原田久野。他是我爸的副官。我还会要求他撤回所有的人,不要继续扰民,扰乱社会正常秩序。再见,同志们,打倒日本法西斯。”

    美惠良子下车后,金童开车向前,并在岔路口拐弯后按陈一鸣要求停住车。陈一鸣和金童走下车,隐身在路口往回看。

    美惠良子从包里拿出一张钞票,和纸条一起交给一个沿街讨饭的小男孩。讨饭小男孩高兴地答应了,他把钱塞进怀里,拿着纸条往前跑。在前面十字路口,小男孩把纸条交给一个日本军官后,转身钻进一个弄堂不见了。

    日本军官看过纸条,兴奋地立即交到一个军官手中。这个军官可能是原田久野。他转身望向电灯杆下的美惠良子,把手一挥,一辆小车开到他身旁。黑田一郎走到他身边。原田久野没有理他,登上小车开过来。

    金童说:“老板,为了安全,我们要不要离开?”

    陈一鸣摆手说:“我相信美惠良子的诚意。”

    果然,在美惠良子的督促下,原田久野告诉大步跑过来的黑田一郎说:“撤,立即撤!小姐吩咐,不要扰民,快撤。”

    原田久野军衔是中佐,黑田一郎是大佐。但是原田久野是佐藤将军的副官,黑田一郎不敢有任何迟钝,说:“立即传令全体人员一律撤。”

    陈一鸣和金童上车离开了。

    第二天,陈一鸣因为事情多,没有按时往三号电话亭打电话。

    第三天,一个电话铃声响了,陈一鸣想到和张怡宁联系的事情。他拿起电话,说:“我是陈一鸣。”

    电话里久久没有声音,陈一鸣有意地说:“一定是打错了号码,算了,不理他。”

    金童越来越聪明,他明白老板的意思,是张怡宁来的电话。

    俩人没有一人想到,电话里大声警告说:“陈一鸣,你敢?说话不算话!人以信为本,忘了?何况,你把父教子,子效父的古训丢到脑后?你儿子今后如何学你。”

    室内安静,电话里的每个字金童都听得清清楚楚。陈一鸣说:“怡宁,有事说事。什么事情,请说。”

    张怡宁更不愿意了,斩钉截铁地说:“我说的就是现实。”

    陈一鸣惊呆了,说:“怡宁,此话怎么说?”

    张怡宁气哼哼地说:“你不承认你有儿子,行。事情到此为止。有你后悔的时候。现在谈正事,哪里见面?”

    为了缓和气氛,陈一鸣和气地说:“请你到我这里来?”

    张怡宁一口回绝,说:“不去。原来定好是三号亭,等你。”

    叭,电话挂了。陈一鸣和金童对望,谁都说不出什么话。

    三号马路公用电话亭前十米远的地方。张怡宁小车停在那里。金童把车停在附近,陈一鸣下车走过去,坐在张怡宁旁边,告诉说:“美惠良子表现可以。”

    他把当时情况叙述后,将四根金条递给张怡宁,张怡宁默默收下。她说:“感谢你出手援助,救我渡过难关。怎么样,我谢你了,什么感觉?”

    陈一鸣说:“我是施恩图报的人?”

    张怡宁说:“一鸣,我知道你心中在生我的气,你在气头上。我问你一件事情,小女子如果再遇不测,还肯援手吗?”

    陈一鸣说:“怡宁,你的话题不是这个吧。直接说。”

    张怡宁说:“这一次事发突然。我忽然想到,日寇猖獗突发事件随时有可能发生。万一事情来了,一时半会找不到你,我怎么办?我去找谁。我是上海军统副站长不假,去找李继轩,根本不可能。四个妹妹情同手足,我也不能扔下她们不顾。怎么办?”

    陈一鸣凝神看着她,说:“不简单。”

    张怡宁问:“什么不简单?”

    陈一鸣说:“你很有进步,能够未雨绸缪。怡宁,你继续说。”

    张怡宁没有一点犹豫,说:“我要留一条后路以备万一。我小舅已经帮我找到一条偏僻道路可以离开上海,虽然多拐了两个弯,但是可以安全出上海。只要离开上海,找个地方暗暗潜伏下来,我就什么都不怕了,我们红宝石挺进队伺机再杀回上海,继续和日本人较量。”

    陈一鸣说:“我下面的话,不知你爱听不爱听。”

    张怡宁说:“讲吧。只要在理,对不对胃口,我都听。不在理,当心我好好收拾你。”

    陈一鸣说:“红宝石突击队,蓝宝石突击队,绿宝石突击队和红宝石挺进队,抗日队伍的名字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应该齐心协力共同对敌。你带领红宝石挺进队从重庆来,到了上海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张怡宁脸一寒,说:“凭什么要告诉你?你是共产党队伍,我是民间人士呀,我有难题你应该帮助我。你敢不帮助反而是不对的。这是***说的,也是你们领导要求你这样做。”

    陈一鸣心中“呯”一动,说:“好好。这样吧,我给你写张纸条,你日后遇到紧急情况,找不到我的时候,到大华贸易商场找乔明柱,施昂都行。一旦发生你讲的情况,他们一定会协助你们离开上海。”

    张怡宁说:“能够这样就好。”

    说罢,张怡宁流下酸楚的泪,竟双手爬在方向盘上哭了。

    陈一鸣惊愕地说:“怡宁,怎么啦?说话呀。”

    张怡宁恸哭地说:“你不在,我走了,孩子怎么办?你好狠心,孩子你从来不问,现在还是这样!我的宝宝谁问呀?他真的要成孤儿,你才称心如意,好另寻她欢。你让我彻底寒心了。”

    陈一鸣着急地说:“不是这样。怡宁你应该告诉我孩子的来龙去脉,是你让我糊里糊涂,不能怪我呀。说吧,请告诉我。”

    张怡宁气恼地满脸通红,抬手狠狠地一拳砸向陈一鸣的脸。陈一鸣伸手接住,张怡宁差一点倒在陈一鸣怀中。气恨未了的张怡宁说:“我和你说什么?!哎呀,我那么可爱的宝宝怎么办呢?”

    陈一鸣笑着说:“我有办法,把宝宝送到家里,银铃一同去。全家人不吃不喝,也会把宝宝带好。这样行不行?”

    张怡宁疑惑满怀地盯住陈一鸣,眼睛眨了眨,说:“你讲我是九死还魂草。你呢,我看你就是曼陀罗花。”

    陈一鸣不解地问:“曼陀罗花?”

    张怡宁回答说:“蒙汗药是曼陀罗花制作的!你绕了一圈,想把我蒙倒,回到你的歪打算上。这一点,我不能听你的。”

    陈一鸣问:“孩子怎么办?”

    张怡宁决绝地说:“我想起来了,你刚才在公司办公室打电话时候说过,你不承认你有儿子。所以,你没有资格问!我们的话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再见了。”

    龚步凡无计可施了?龚步凡不是那种人,他极不愿意舍弃已经到手的一切。

    下午没有人来就诊的时候,龚步凡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小徒弟何玉水连忙端过茶水,劝慰说:“师父,你忙了一天,一定累了,喝点水吧。”

    故伎重演,龚步凡吐血了,桑琴和赵巧巧吓得不知所措,做勤杂的王勤仁赶忙打水拎毛巾,忙前忙后。桑琴掉着眼泪凄凄惨惨地说:“你可不能出事,我和孩子还指望谁哇。”

    龚氏医馆不得不暂时歇业关门。此事发生没有两天,一天上午,出门买菜的赵巧巧,手中拎着菜篮子回家,半路上被两个男人堵住。赵巧巧不愿意了,大声呵斥说:“你们胆大,我要喊警察了。”

    拦住赵巧巧的男人善意地说:“放心,我们不会欺负你,只想问你一件事情,问完我们就走。”

    “说,什么事情?”

    “龚大夫的事情,租你家房子的人,我有亲戚要从皖南赶过来找龚大夫治病。医馆没有开门,所以想问问你。”

    话没有讲完,赵巧巧把手乱摇,大声说:“不要来,不要来,龚大夫病了,短时间没法开门营业了。”

    “他什么病,这样严重?”

    “吐血,让人伤心死了。”赵巧巧说着,眼泪噗噗往下掉。

    赵巧巧话说的可能没有假,两个男人让赵巧巧走了。

    赵巧巧回到家,无意中把这件事情讲了,龚步凡心中暗暗乐了,他心中已经猜到拦住赵巧巧的两个人是谁了。他认为十有八九是新四军江南第一支队的来人在调查他。一个小丫环的话足以证明他的肺结核疾病没有好。谢天谢地,他可以安心地在上海过他的安稳舒适日子了。事实上,龚步凡的猜测没有错,红宝石突击队队长东方江河布置施昂和金童多方侦查后,找到了龚步凡在上海的落脚点。他俩人化装后侍机行动,从上街买菜的赵巧巧嘴里得到龚步凡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