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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斩断羽翼(上)

    行动队队长长岛大雄闻讯率队捉拿从英国逃回中国上海的科学家洪元祥,眼见就要捉拿到手,洪元祥又被人迅速转移逃得无影无踪。长岛大雄气呼呼地带人返回特高课,满脸羞愧地向黑田大佐做了报告。黑田大佐把手一摆,双手背在身后无声地上楼去了。黑田一郎为什么如此反常,原因很简单,他压根儿不相信中国会有如此高素质的科学家,美国人和英国人在瞎起哄,德国人也是在捕风捉影跟着凑热闹。这些大鼻子为了一个中国人上蹿下跳,蹦跶的好欢值得吗?

    黑田大佐才不多管这些闲事哩,特高课已经尽职了,让别人闹去吧。

    何况,不管白天的事情有多忙,每每到了夜晚他有自己更期待的事情。他祈祷上苍,保佑他能够顺利把电讯组组长优美子纳入怀抱,成全他许多年来情感上的梦想。做为一个男人,他没有管好自己的欲望,发生了雾妖闯入特高课的夜晚,发生了电信员稻田幸子赤身裸体死在他卧室里的丑事。事后,他再次将四个特高课心腹召到身边,严厉地警告他们把嘴闭牢,绝对不可以把稻田幸子死在他卧室事情透出一点风声。

    优美子是个很冷静的女人,平日里不苟言笑。能够在特高课成为电讯组组长,自然有她的业务工作能力优势。大家都夸赞她是个挺好看的日本姑娘,眼睛炯炯有神是她最大的特点。她说话办事时,又有点象个商人,很少有不掂量的。尤其上班时,她说话老气横秋,一点青春气息都没有,像个机器人似的,正是这一性格,整个特高课,没有人敢主动和她套近乎,避免遭她白眼。当然,还有人知道,课长黑田大佐和她是大学同班同学,黑田大佐平日对谁都凶巴巴的,唯独对优美子另眼相待。没有人看见黑田大佐凶狠优美子,倒是有人看见优美子当着众人面,白眼黑田课长后,便调头转身走了。

    怪!也不怪。人们不知道的是,大学里,黑田一郎和田夫一郎都在个人感情上追求优美子,田夫一郎胜利了。但是,正在黑田一郎懊恼之际,田夫一郎和优美子新婚的当天,没有来得及度过新婚之夜,因战事紧迫田夫一郎被强征入伍来到中国。黑田一郎也同样应征入伍,由于家庭背景他直接分到军部。不久,田夫一郎阵亡,黑田一郎来到中国。优美子仍然是一个处女,黑田觉得自己的机会再次来了。

    总之,黑田不会轻易得罪优美子。黑田拿起电话,他十分和气地对优美子说:“优美子,请到我办公室来。”

    有人在外面敲门,春风满面的黑田高兴地说:“请进。”

    来人正是优美子,她默默地走进办公室,一言不发地站在办公室中间静静等着。

    黑田一郎望着她这副模样,立即想到了那个在七十六号供职的赵冰寒。这两个女人居然都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气盛!黑田一郎没有生气,而是仍然笑咪咪地自己把办公室门关上,用商量的口气说:“优美子,今天的天气很好,我们到外滩散散步,可以吧。”

    优美子两眼盯着他,问:“你这是命令吗?”

    黑田一郎立即说:“不,不是。你和我身着便装,两个人去散步聊天。”

    优美子当即回答,说:“长官,对不起,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头有点晕。”说罢,她不等黑田开口,掉头拉开房门,昂头离开了黑田办公室。黑田一郎气得六窍生烟。

    下午四点多钟,刚刚有点放晴的天空,又开始有浓黑的乌云密布,天空更加阴沉,雷声轰轰。一辆用帆布紧绷的卡车驶进日本特高课大院,停在特高课大楼前,特高课的士兵正准备开始往下缷物资时,豆大的雨滴已经从天空落下。

    “长官,下雨了,车上的东西还能缷吗?”跟车的一个年轻士兵大声对押车的中尉报告。

    “缷!我们还要赶回去!”中尉坐在驾驶室里大声命令道。

    “是,长官。呀,雨又下大了!”年轻人再次报告。

    这时,特高课大楼里走出一个便装女人,她是优美子。听到年轻人的话音,觉得耳热,她停住脚。但是年轻人背朝着她,她抬脚走上前,年轻人正在转身,四目向对,女人情不自禁地首先喊道:“松本二郎!”

    “姐!”

    这时,驾驶室里的中尉从汽车后视镜里,看见年轻士兵在和一个年轻女人说话,立即从车上跳下。他大步走上前,粗声骂道:“松本,狗东西,你他妈的活的不耐烦,竟敢违抗纪律。”

    中尉话音未落,年轻女人扬起的巴掌,“叭”的一声已经甩在他的脸上,用质问的话语对着他说:“你居然当我的面骂我弟弟!缺少教养。”

    优美子那双眼睛太冷,冷的使人发寒。中尉被一个女人扇耳光,他暴跳着说:“你敢打我?我毙了你!”说着,他掏出了手枪,把子弹推上膛。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松本二郎不顾一切护卫姐姐,眼疾手快抬起中尉的手枪。控制不住自己激动情绪的中尉,“啪”的一声枪响了,这枪声响在特高课的大院里,整个特高课都被震动了,很多人纷纷从大楼里跑出来查看究竟。

    缷货的日本兵中有人大声对中尉说:“她是少佐优美子!”

    开枪的中尉立刻傻眼了,面前的女人身着便装,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按照日军条令,敢对上级长官开枪是死罪。

    “谁开的枪?”随着一声严厉的责问声,特高课课长黑田大佐已经走到了跟前。

    “课长,是我。我不知道她是长官,我有罪,愿意领罪!”

    “把他枪下了!交给优美子少佐。”

    优美子并不领黑田一郎的情,狠狠白他一眼。黑田大佐接过枪,说:“竟然敢对上级开枪,这还了得。行动队,拉下去处理!”

    雨下的越来越大,大家纷纷散去。副官小林给黑田课长送来雨伞,黑田立即殷勤地把雨伞撑在优美子头顶,连声歉意地说:“优美子,实在抱歉,我来晚了。刚才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气死我了!我一定好好惩制这个混蛋!”

    “黑田课长,这是我的弟弟松本二郎,上级不是说他阵亡了吗?”

    “优美子,你弟弟在五号地区,那是绝密单位的保密措施,是上海驻军司令部的规定。竹茂,请跟我们一起到办公室商谈。雨下大了,不能让你姐姐淋着雨水。”

    为了心爱的弟弟,优美子带着松本二郎,和黑田大佐一起走进二楼黑田大佐的办公室。

    “优美子,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可以把松本二郎调到特高课。这样,你和弟弟可以天天相见。”

    优美子不解的问道:“课长,不是禁止五号地区的人和外面的人接触吗,松本二郎是五号地区的人呀。”

    “有关情况你不知道,五号地区在特高课设有办公室,我来想办法调整,让你弟弟到办公室工作。这事我完全可以做,你放心吧。”

    “二郎,谢谢课长。”

    松本二郎自然喜不自禁,立即躬身说:“谢谢长官!”

    黑田大佐显得十分疼爱的说:“我和你姐姐是大学同班同学,关系一直很好。你今后就是我的弟弟,没有人敢再欺负你。”

    晚间,优美子居住的房间里,优美子在开导弟弟说:“你知道五号地区的原址是什么样?”

    弟弟不以为然的继续喝酒,说:“姐,不就是一片无人居住的荒地,不值得大惊小怪。”

    “告诉你,哪里原来是一片两百多户人家的村庄和三千亩良田的地方。”

    弟弟停下手中的酒杯,诧异地问:“姐,不可能吧。村里人呢?”

    “黑田大佐调你到特高课,我不反对。只是,黑田大佐调你到特高课还会有一段时间。我建议,你明天回到五号地区后,立即到五号地区最南部仔细看看。”

    弟弟满腹疑问地望着姐姐,说:“看什么?”

    优美子眼光灼热地望着弟弟,说:“你不知道,三年前的一天,特高课前任课长山本太郎动用日军一个中队兵力,严密包围了村庄,武力驱赶村里全体百姓到南部洼地里,用机枪将老百姓全部杀害。而后用推土机推倒所有房屋,掩盖在村民尸体上面。三千亩良田和近千名村民,就这样变成了日本军方五号地区军需仓库。我们日本人是侵略者,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无法掩盖的血腥味。当人变成了豺狼野兽,会丧心病狂,比豺狼更凶残。”

    十六岁的弟弟瞪大了难以相信的眼睛,说:“姐,一个村庄千名村民和良田一夜就这样消失了?这不是真的!”

    “不管你是否相信,事实总会让人不寒而栗,事实也最不可能消失。你应该去那个地方仔细看看,就知道姐姐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了。我们不要再给中国制造灾难,我们不能再执迷不悟。弟弟,我们家也因为这场侵略战争造成灾难连连,哥哥战场阵亡,我和田夫新婚的当天被强征入伍。”

    “姐夫现在那个部队?”弟弟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立即追问。

    优美子无限伤感的摇头,泣不成声地说:“田夫阵亡了。”

    “啊!”

    “还有,他们告诉我,你也已经阵亡。”

    弟弟有苦难言的对姐姐说:“姐,一切为了保密。五号地区规定,凡是调入五号地区的人,家中都被告知已经阵亡,包括在华的亲朋好友。因为不允许和家中通信,不知爸妈近况如何?”

    “爸爸忧伤过度已经离世。”

    “啊!爸爸!妈妈呢?”

    “哥哥阵亡,你十六岁应征入伍,没有几天也得到通知阵亡。新婚的田夫阵亡,爸爸离世,僵耗连连,妈妈心急如焚,哭瞎了双眼。弟弟,我不知道,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个世道才能转变?天下人才能过着太平的日子。”

    “姐!”弟弟摔掉了酒杯,一头扑倒姐姐怀里痛哭起来。“我该怎么办呀?”

    优美子用手抚摸躺在怀里的弟弟,关切的说:“印度泰戈尔曾经说过,人欺压人比世上一切残酷行为,不知要可怕多少倍。弟弟,我们每一个人,最起码应有道义上的责任哪。我们虽然不知道日本侵华战争还要持续多久,但是我们完全应该担当起维护正义的责任。事实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没有民族的区别,只有正义善良和邪恶无耻的较量与搏斗。姐姐就是要用我的生命,献给正义的事业。所谓的*****圈并不是诺亚方舟。弟弟,哪天有机会,姐姐去看你。能告诉姐姐,五号地区内部怎么走吗?姐去了,不知如何走,怕别人笑话。”

    松本二郎高兴了,知道特高课课长黑田一郎很关照姐姐,说:“姐能去看我,我太喜欢了。一进五号地区大门,左边二排房屋是衣被鞋帽仓库,右边就是我们营房和粮仓。好找。”

    优美子不经意的问:“里面呢?”

    “里面?不能讲。姐,那是秘密。”

    “不能讲就算了,保密第一。”

    优美子心中已经有数,里面的仓库一定是存放武器弹药和油料,今晚得到这些情报已经够了。

    “在帮助中国这个问题上,弟弟,你该醒醒了,要多想想姐姐对你讲的话。”

    “姐,你别发怒。弟弟知道以前对待中国人的态度错了。我后悔了,真正后悔了。你讲的对,做事一定要对得起良心,日后回家好见母亲大人。今后,姐,你要我怎么做,我保证就怎么做。”

    她声音虽低,可是从优美子口中说出来,此时却充满了力量和霸道,又带着谦卑。她说:“我们要为中日两国人民的永久和平,做一点事情。”

    她打了个哈欠,说:“弟弟,你明天还要起早,我给你铺床,睡吧。”

    “姐,我想——”松本二郎说话时有些扭捏。

    “想什么?讲么,说错,姐不怪你。”

    “姐,我想跟你睡,小时候都是你带我睡觉。”

    优美子爱怜地望着弟弟说:“可以。二郎,你以后就是调到特高课,我告诉你,也给我距离黑田一郎远一些。这个人已经成了一个刽子手,浑身上下一股血腥味,不要被他带坏了。”

    与此同时,黑田躺在特高课三楼房间里舒适的大床上,显得十分得意。优美子,今天我准备把你的弟弟调到特高课,是黑田真心对你好的具体表现,你该领情了。但是,生性多疑的黑田,熄了灯,房间里刹时一片黑暗的时候,又开始他经常必做的两面人功课。瞬间,他一个人化作两个人,进行正反两个角色的激烈思想对抗。

    “我一定会选择一个即忠于自己,也忠于大日本天皇的女人。我相信,这个女人就是优美子!”

    仿佛是日本天皇的声音在说:“黑田一郎,你和优美子虽然是大学同学,你了解她的内心吗?如今,日军内部的军心已经开始动摇,优美子对大日本皇军圣战能做到毫无二心吗?”

    “难道她会背叛帝国?”

    “别忘了,一个女人的内心变化,男人无法猜测。在帝国利益面前,会出现两种可能,一种是帝国利益高于一切,这往往是帝国男人的选择。对女人而言,有可能出现第二种可能,背叛。”

    “不,优美子不会。”

    “女人会把帝国战争中出现的种种情况,朝相反方向看待。”

    “你指的是反战同盟?”

    “有这种可能吧!”

    黑田心中一凛,急忙否定:“我和优美子从中学到大学,一直是同班,我太了解她了。她对日本国怀着极大的爱恋,就像对自己母亲一样。所以,她绝不会背叛帝国圣战。”

    在证据前,推理只是假设,是一种手段罢了。

    除了积极寻找归国华侨洪元祥的下落,陈一鸣把自己另外一个新的想法报告了北风大姐。他指出:“王天一手下两个凶手,是他的贴身护卫,不仅知道杀死莫世清的内情,可能还知道王天一的其它方面的情况。”

    赵冰寒同意说:“是的,我们如果抓住两个凶手,很可能知道王天一暗地里,还做了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知道他究竟是谁?”

    陈一鸣把自己和金童上天在天香阁附近,看到日本特高课行动队包围四姨太和她的女儿莫细妹的情况仔细作了介绍。

    赵冰寒格外惊讶,说:“我也看到了日军的通缉布告,当时我就纳闷,两个小女孩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隐藏日军巨额财富,真是天下奇谈!”

    “四姨太为了保护女儿,掏出剧毒药瓶决心以死抗争。相持不下时,王天一从身上掏出一件东西,交给紧跟他的一个人。很快那个人绕了一圈换装后到了日本特高课行动队队长身旁,把手中的那件东西给特高课行动队队长看后,特高课立即撤了。”

    赵冰寒问:“知道不知道,那人拿给特高课行动队队长看的是什么东西?”

    “眼下还不知道,我很想同时也查王天一身边的那个人,搞清楚其中的奥秘。现在已经知道他叫王天地。据张怡宁说,蓝妖酒吧的洋妞露丝交待,王天地是蓝妖酒吧老板。”

    “伯父的车祸不也是王天一干的吗,为了此仇我们也要好好调查哩!”

    “可惜是,黑强和蒋安平这两个当事人都死了,但我还要继续追查下去。为了干扰敌人的思维,降低敌人对五号地区的注意力,立即开始针对王天一的秘密行动,果断地展开剪除王天一羽翼,期待从中得到我们迫切需要知道的东西。”

    天一堂堂主王天一很喜欢喝绍兴老酒“女儿红”。他从不喝醉,明白喝醉酒那是要误大事的。晚上,在外喝得两眼微微发红,脚步仍然稳当的王天一,不紧不慢的来到家门前。他习惯地朝两个跟班摆摆手,走进天香阁大门。两个跟班一身武功,身上带着手枪回家了。

    其中一个跟班问:“大运,你觉得绍兴酒喝起来怎么样?”

    齐大运说:“不怎么样,别看白酒冲,但是可够劲。身上和腾云驾雾一般快活。你爱喝黄酒,说话呀,哎,人呢?啊。”

    走到偏僻的地方,突然,他看到一支枪口从身后极速过来抵着他的喉咙,他不敢乱动,更不敢开口说话,他十分明白手枪里的子弹有多厉害。紧接着他的嘴被另一个人用毛巾死死捂住,毛巾上的迷药很快使他失去了知觉。他的同伴和他一样,身上的手枪被卸下,两个人手脚被捆绑结实后,分别被塞进两辆小车后备箱。行动的五个人是红宝石突击队的乔明柱施昂等人,他们迅速走进小车,小车不声不响地开走了。

    夜晚,上海沉浸在海上飘散过来的茫茫雾气里。

    市郊一座空落落的院落,里面有前院和后院,前院五六间房屋开始破落,后院八九间房屋还算完好。主人在淞沪战乱中遭遇流弹袭击受伤卧床不起,便叮咛家人打点行装,把院落交给年迈的看门人,一家人悄无声息地返回皖南故宅隐居养伤。看门老人的侄儿赵立仁平日常来看望照料老人,赵立仁是中共上海地下党人。

    此刻,后院两间上房里面灯火通明,窗户都用两层厚实的布蒙严。

    齐大运双手被反绑,双腿跪在房屋中间,眼罩没有去除。对他的审问已经有一会了,他仍然坚持说:“大爷们,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跟差,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干呀。”

    坐在大方桌前的陈一鸣,头戴一顶鸭舌帽,上嘴唇有一绺胡须。他向上推推眼镜,向金童递了个眼色,示意金童行动。

    金童走到齐大运身旁,手拿一支冰凉的匕首抵在他的颈部,厉声说:“告诉我,在无人居住的房屋里,你和汪自贵为什么要害死莫世清?”

    “大爷们,杀死莫世清不是我的主意,是堂主吩咐我们做,我们才敢做。”

    “老实说,堂主是谁?”

    “是——”

    “说正经的,讲!”金童大喝一声。

    “是王天一。”

    “齐大运,把情况仔细讲出来,免你受皮肉之苦。”陈一鸣把头上的鸭舌帽扶正。

    “我说,只求饶我一命。堂主王天一看到莫世清饿倒在家门口,十分害怕惊动夏雪儿,立即带他离开家门走到汤圆摊前,买碗汤圆给莫世清吃。又安排我和汪自贵一起陪他,并要求我们误导莫世清去那个荒废的房屋里。我和汪自贵不能不听命,一起在那间房间里把莫世清杀了,在他身上堆满稻草点着火烧,第二天就是夏雪儿来到他身边,也不可能认出他是谁。”

    “爸!”站在金童身旁的莫细妹满腹怨恨地大叫一声。爸爸确实被害了,她原来仅存的一线希望完全破灭了。这个年轻貌美的的女孩“呼”地掏出怀里准备好的剪刀,快步迈出高高举起剪刀,大声说:“我要用手中锋利的剪刀,杀死仇人,为父亲报仇!”

    幸亏金童跟得快,伸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活生生地把她手中的剪刀夺下,把她拉回原地站好,诚恳地告诫她说:“细妹,你应该再听听他怎么说。”

    金童像个大哥哥一样站在莫细妹身旁,这是陈一鸣的事先安排,以防止莫细妹听到父亲果真被害时情绪失控,使审讯工作无法正常进行所采取的必要措施。

    莫细妹哽咽说:“我不认识你,但知道你是替我报仇的好人。容姐说,你是她最要好的朋友。”

    在审讯杀害爸爸莫世清凶手的现场,莫细妹完全丧失了希望。彻骨伤痛的她趴在金童的肩上痛哭起来。她那一种要压抑而又压抑不了的尖厉而嘶哑的哭声撕裂人心,一声声叫着“爸爸!爸爸!”

    余容儿站在她身旁,眼睛红红的,鼻子一酸也开始抽泣。余容儿对王天一的看法,陡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她万万没有想到,天一堂堂主王天一如此卑鄙无耻,没有一点人性。

    “容儿,你到旁边房间看看情况。”金童吩咐余容儿,余容儿听话地去了。

    大家一致劝说中,莫细妹依旧全身搐动泪水涟涟,悲声地小声唏嘘着。灯光也变得朦胧浅淡。

    站在金童身旁的施昂说:“莫细妹非常勇敢,在长江里奋不顾身把罗林的小船拉进芦苇丛中。此时的她,犹如风雨中傲然怒放但又伤心哭泣的康乃馨。三年来,她的家先是丢失了母亲,三个月前含辛茹苦的父亲,为了给她和姐姐寻找母亲来到上海后,又惨遭杀害。”

    余容儿快步从另一房间走过来,那边房间在审讯杀害莫世清的另一个凶手汪自贵。两下一比较,案情完全一样。余容儿走回来把自己看到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了莫细妹。余容儿在金童的眼色驱使下,拉着莫细妹向那个房间走去。余容儿小声和莫细妹商量:“细妹,真实情况你亲自看到听到,回去你要和你妈妈说?”

    莫细妹咬牙切齿地说:“我肯定实话实说,让妈妈知道王天一的残忍暴行!”

    余容儿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十分忧心地说:“不行,你这样做,一定坏大事。”

    “容姐,为什么?”

    “仔细想想,你应该明白。”

    金童站在房间门口急切地招手呼唤她俩人,说:“容儿,你和细妹快进来。”原来,汪自贵为了求生,主动揭发了三年前王天一诱骗夏雪儿的阴谋。余容儿和莫细妹俩人一脚跨进房门,听到汪自贵在说:“我听说夏雪儿进妓院和从妓院出来到王天一家中,其实都是王天一策划的。”

    乔明柱化装成一个五十多岁精神矍铄的老头,极为关注地追问:“你听谁说的?”

    汪自贵用手指着另一房间:“是他。”

    乔明柱立即起身来到陈一鸣身旁,把新情况告诉陈一鸣。莫细妹和余容儿随后跟了过来。陈一鸣想了想,和金童简单交谈几句,起身说:“你们两个女孩跟我到外面。”

    她俩人站在房门外,仍然能够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房间里静极了,忽然金童脸色一变,严厉地对齐大运说:“你个坏东西竟敢欺骗我,你在找死,把他吊起来!”

    “你们说话不算话,你们答应不杀我!”齐大运害怕地大叫起来。

    “不错,我原来是不想杀你。全因为你还胆敢有隐瞒的地方。我不得不想想,怎样才能让你难过一些,你才能把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被吊在房间横梁上的齐大运,慌忙说:“我都说了,都说了。”

    金童手中贼亮的匕首先在齐大运下身腿裆里荡荡,“知道我拿的是什么?讲给我听听,看你讲的对不对。”

    “大爷,是匕首,不要杀我。”

    “我可以先把你下面的小弟弟割掉。再把你的手跺掉,把你的脚也缷掉,不疼吧?”

    “疼,疼!肯定疼。求你,你要我讲什么,只要我知道保证都说。”

    “关于夏雪儿进妓院的事情,你刚才并没有说。”

    齐大运大出一口气,说:“我讲。我是两年前听说的事情。实际情况我并不完全清楚。”

    “讲!听谁说的?”

    “王天地。夏雪儿是三年前到王家。我还迟了一年才进天一堂呀。”

    “胡扯八道。没有你做打手,王天地自己干?”

    “我去时,已经有几个人离开了天一堂。”

    “什么原因?”

    “反成有点鬼吧,究竟怎么回事,谁也讲不清。”

    门外站着的陈一鸣返身走进房间,盯住齐大运突然说:“你还有没有说的事情。提醒你,告诉我蒋安平的事情。”

    “大爷,不关我的事,蒋安平是汪自贵的表弟,汪自贵最清楚呀。”

    陈一鸣和乔明柱交换眼神后,对施昂说:“先把他关进地下防空洞。”

    陈一鸣和乔明柱俩人一同来到另一间房间里,陈一鸣问:“汪自贵,你是蒋安平的表兄。陈府老爷子交待我们一件任务,要我们用铁锤砸断你的腰,也叫你一辈子不能下地走路。”

    “千万不要。那场车祸是蒋安平拿了钱,我一分钱都没有拿。”

    陈一鸣愤怒地大声吼起来,说:“说蒋安平!”

    汪自贵有气无力地说:“我说,蒋安平已经回家了。”

    陈一鸣听了一怔,难道蒋安平没有死?他紧跟问道:“继续讲!他家在什么地方?”

    “不远,浙江余姚。”

    “你想叫我去瞎摸?”

    “余姚的姚江石桥旁,好找。”

    “被人勒死吊在房梁上的人,不是蒋安平?”

    “那是蒋安平孪生兄弟。蒋安平是老大,死的是他弟弟蒋安生。”

    “究竟是怎么回事,讲清楚!”

    “那天,是大华贸易公司陈老板车祸后的第二天下午,蒋安生从老家余姚来找他哥哥蒋安平。家中没人,不知蒋安平到哪里去了。我们两家相距不远,蒋安平平日里记性不好,经常丢鈅匙。后来他留一把钥匙放在我家,以免丢钥匙时候过来取备用钥匙回去开门。蒋安生知道他哥哥这个习惯,他来到我家取了钥匙回家等他哥哥。当时,谁也不知道蒋安平已经听到了风声,天一亮独自拔腿跑回余姚。王天地误把蒋安生当成蒋安平,他们就这样把人杀了灭口,他们这是缷磨杀驴太歹毒。不瞒你们说,此事只有我一人清楚,我的心都寒透了,他们完全不讲江湖道义,所以就告诉你们了。”

    原来如此,桃代李僵,蒋安生阴差阳错做了冤死鬼。

    陈一鸣交待余容儿说:“一定要做好莫细妹的工作,莫细妹今晚得知的所有事情,暂时还不能告诉她妈妈夏雪儿。因为,如果夏雪儿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她很可能无法忍受王天一几年来对她玩弄的种种无耻欺骗花招,一气之下她会找王天一算账。这样,夏雪儿和莫细妹都会面临杀身之祸,遭受王天一的毒手。”

    陈一鸣几经思考后,对乔明柱说:“我们已经抓获齐大运和汪自贵,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给王天一喘息机会。必须乘热打铁,开始第二步行动,捉拿王天地!也不能放过蒋安平。”

    乔明柱说:“老板,我立即执行。”

    清晨。

    蓝妖酒吧门前的马路上,缓缓停住一辆蓝色小轿车,这是蓝妖酒吧老板王天地才买的新车。司机按约定时间前来接王天地,司机大声打了个哈欠,他每天都来的早,现在又伏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不远处,一个起早拾荒的老头,戴一顶破了边的破草帽,不紧不慢地走着。拾荒人走近小车时,见四下无人注意,把一个不起眼小东西仍在脚旁,手里的小竹棍轻轻一动,那个小东西滚到了小车后轮的前面。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个细小动作。拾荒人继续不慌不忙地走了,他是化了妆的乔明柱。

    不多时,马路上的人和车渐渐的多了。

    逍遥快活了一夜的王天地,手里拎着从酒吧会计处拿到的满满一皮包钱款,踌躇满志的走出蓝妖酒吧。

    他来到小车前抬手敲敲车窗,告诉司机他来了,他拉开后车门钻了进去,小车开动了。但是,小车并没有开出多远,“扑哧”一声右边后轮瘪了,车子再也无法正常行驶。

    司机下车查看后吓了一大跳。他急忙从工具包里找出大号螺丝刀,下狠劲才在轮胎上挖出一个长着四个长刺的铁蒺藜。开车的人最怕这个东西,车轮是黑色,这个小东西也是黑色。开车的人每次开车前,谁也不会趴在地上挨个检查每只轮胎。铁蒺藜有百年历史,它拥有四个非常锋利尖尖长角。在长角上涂上毒药,人畜稍有触碰,就会有来无回。往往让人防不胜防,这东西又叫“鬼见愁”。这个东西别小看它,无论你随手怎么丢在地上,它都必定会有一个尖尖长角直挺挺朝上。任何车辆经过,轮胎只要压上它,它的尖角能够立刻扎进轮胎。而且车辆越跑它扎进轮胎越深,直到把内胎扎爆漏气车胎瘪下去,车辆再也无法继续行驶。

    司机拿着小小的“鬼见愁”,在车窗口给坐在车里的王天地看。司机气恼地说:“老板,我没有招谁惹谁,用这个家伙害我。”

    王天地手里正拿着一沓年轻女人全身裸体照片在观赏,这些年轻女人有中国女孩,还有肤色长相各不同的外国女孩。他漫不经心瞟一眼司机手中的小东西,不在意地说:“有备胎?换。”

    “好吧。”司机无可奈何地开始换车胎。司机换胎的技术还是不错的,不大工夫完成了,他把坏胎塞进小车后备箱,返身坐进了驾驶室。

    正当他松开刹车,准备启动时,小车后座的左右车门一起被人打开。一下子上来两个人,将王天地夹在座位中间。惊慌失措的王天地根本来不及掏出身上的手枪,一只无声手枪的枪口已经抵在他头上。来人警告他说:“要活命,就老实一点。”

    另一只枪从后面抵着司机后脑袋,命令说:“少管闲事。开你的车,前面向右拐。”

    按照陈一鸣的布置,化了妆的乔明柱和施昂捕获了蓝妖酒吧总经理王天地。

    上海市郊那座院落。

    王天地被关在一间密闭的房间里,这间房屋除了南面墙的最上面有一个拳头高,不到二尺长的通气窗外,和外界完全隔绝了联系。白天,他站累了,可以坐在地上。夜晚,地上没有稻草垫在身体下面,他只有将身体曲卷成一团躺在地上。坐在地上靠墙睡感到后背冰冷,躺在地上睡会更凉。他脱下皮鞋,一只垫在屁股下,屁股不挨地,不凉了。一只皮鞋垫在背后,后背不靠墙,背也不凉了。他以为可以闭眼睡了。但是,好景不长,皮鞋真材实料价格也高,就是皮子太硬硌的屁股怎么坐都不舒服,背后也是一样非常难受。

    三天了,除了每天中午从铁门上方小窗送进一碗稀饭外,再也吃不到任何东西。

    王天地开始感到自己肚子空空饥饿难忍。他开始放任地嚎叫:“来人啊!这间房间里除了我自己,什么都没有。不要说沙发!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没有床,没有被褥。总之,什么都没有。眼困的睁不开,也无法睡个好觉。救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