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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奇异恩典(上)

    小提琴声悠扬飘荡在花园中,陈婼曦一身白色缎面无袖并带有裙摆的长裙,头顶有珍珠和面纱的黑色小礼帽,梳起的卷发,一对珍珠耳环,绒面黑色高跟鞋,配上她的高挑与苗条,拉奏着优美的乐曲。

    “《G弦上的咏叹调》,陈探长好技术好品味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小提琴声停了。她向他笑了笑,微微抬手向花园中的摇椅,杨羽也很快会意,坐了下来。

    一只灰色具有蓝色瞳孔的边牧从它精致的房子中跑出来,嗅了嗅杨羽身上的气味。杨羽温柔的摸了摸它的头,盯着桌上的两杯咖啡和白色手套,开口问道:“陈探长知道我来?”

    她挑了挑眉,轻轻放下她手中的小提琴,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说:“感谢昨日杨顾问不辞辛苦的把我送回家。”

    “松浦路33号,独栋的花园洋房。您今天比以往更美了啊。”杨羽有些调侃又带些深意的说道。

    “杨大侦探可是说笑了。”陈探长心里甚至不知为何地带有一丝窃喜,毕竟平常调查案件时的着装和打扮没有那么隆重。虽然有着姣好的外貌,却也不曾有许多人称赞她的皮囊。她只是静静注视着他,却无法克制去甲肾上腺素的过剩分泌。

    “想必今天陈探长会参加在莱茵卡庄园举办的别具特色的音乐会,毕竟他们邀请是上海滩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的千金少爷或是他们本人。”杨羽坐了下来,将两块方糖放入咖啡中。

    “你猜的没错,不然我也不会不去巡捕房,更不会料想到你会来,”陈探长上下打量着他这一身富有绅士气息的行头,若有所思地道,“不过巡捕房没有我的身世资料,就如同你的一样,只有从英国留学开始的经历,你怎么会猜到我一定会被邀请呢?还是说,你也收到了邀请函或是预告信,亦或是委托?”

    杨羽肆意地摆弄着他的雨伞,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又拿出他那副自信的模样,说道:“我推理可从来不靠猜。我几个月前才回到上海做起了侦探,当时陈探长就已经声名大噪了啊!随后我就翻看了您所侦破过的案件的相关报纸,发现早在两年前陈探长就是巡捕房的探长了,你与我年龄相仿,也就是说,你在21岁时就已经当上了探长,是英租界最年轻的探长。在上海这个世道里,做侦探很容易,可是想要立足,除了及其卓越的能力外,必然与自身家庭和公董局间的利益密不可分,再加上陈探长坐拥独栋的别墅,经济能力极强,两年的投资积累不可能获得如此之大的收益,我就查找了上海所有高级官员中可能与您有关联的人,也就真让我发现了一个人——陈百丽,上海财政局局长,孑然一身,又刚好与陈探长同姓。如果我的推理没错,她是你的姑姑,对吧?”

    陈探长用咖啡勺搅动着杯中的咖啡,不紧不慢地抬眼,他们的目光再次交汇。

    “正解啊,杨大侦探,不过我原来并不打算参加这个活动,”陈的嘴角微微上扬,“今天早上我家的信箱中多了一封杀人预告函,上面的谜题包括了时间地点,加盖了三层摩斯电码,不过并不困难,所以我很快就解出了谜底。地点就是莱茵卡庄园,而时间就在今天,上面的句子写得是‘我将他们的灵魂安放进他们应该在的地方’。我给邮局打过电话了,他们查到的邮寄资料中,发信人名叫易澄戚,我们并没有查到他的资料。不光我收到了信,警察署和上海的各界许多人士都收到了这封信,所以我的好奇心驱使我一定要去一探究竟。当然,杨先生破了两个大案后也在上海滩叱咤一时,庄园主人盼着你,各界人士绝对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来为他们的千金考虑大事,所以我推测他们会向你发出邀请。不过那位老先生痴迷推理,他一定会采用些独特的方式,因此,他应该成为你的委托人了吧。”

    杨羽挑了挑眉,拿着玩具扔向远处,目光紧随着它跃出的步伐。

    陈探长又沉思了起来:“他让你帮忙找丢失的狗?”

    陈与杨四目相对,又是会心一笑。他再次折服于她强大的推理能力,或许强者与强者之间,总是存在相互吸引的力量。四周是如此的宁静,只剩下了他们互相听到的对方的呼吸声,心跳声。

    “你昨天应该去了宠物店之类的地方做了一些调查研究,毕竟你并不养狗,如果你的身上没有狗的气味,它绝不会对你如此友好。”陈探长打破了宁静,又向他挑了挑眉。

    杨羽打了个响指,并说道:“完全正确啊,陈探长。昨天晚上的确有人来到我的公寓拜访我,或者说是试探我更加准确。委托人的名字叫阿丁,是一位50岁左右的男士,穿着一身黑色长衫,带了一副金丝眼镜,身上粘着些白色的狗毛。他让我帮他寻找他丢失了的苏格兰牧羊犬,可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他记住了所有有关他所目击到的偷狗人的所有重要细节,这也正是令我奇怪的一点。从心理学上讲,一个惊慌失措真正着急于找狗的人绝不会过分在意偷狗人的细节。我还是和他去了宠物店调查,果然找到了形象与他描述的很类似的买狗的人,他并没有注意到,这正是确切的证据证明他没有丢狗的事实,于是我们就回到公寓再次请他申明了他的真正委托,他只是留下了一串奇怪的数字和他的一个绿松石戒指到做委托费笑着草草离去。”

    “所以,那戒指就是你可以入内的邀请函,而数字嘛,”陈探长说,“怎么样,解出来了吗?”

    “125355,这几个数字没有超过7,应该是星期或是音符之类的,所以我试着那我的钢琴弹了一下,又进行了些变音处理,最后我突然想到了一首经典曲目《奇异恩典》这里的每一个音,都是小段的起始音。所以我就顺理成章地想到了莱茵卡音乐团的经典成名作正是《奇异恩典》,也就准备参加啦。”杨羽紧紧地盯着她的充满自信的眼睛,像是几发有力的回击。

    陈探长躲过了他的眼神,又一次低下了头,露出了欣慰的微笑。她并不明白她自己为什么会坚信这个在她面前的人一定是她的伙伴,一定会来找她一起前去莱茵卡庄园,但是她无比地确定,她的推理是从来不会出错的,至少他会是站到她这边的人。

    他也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就这样静静地沐浴在晨曦中,望向她的灵魂。

    下午三点音乐会开始,现在是十一点整。而从松浦路到达莱茵卡庄园,至少需要两个小时,抛去车程,还需要经过一道桥才可到达,他们也决定闲聊些什么。

    “要不进去坐坐啊,杨先生,”陈婼曦学着他的语气,“不然的话,我带您参观一下我的玫瑰园?”

    “悉听尊便。”杨羽会心一笑,下次应该再自然点儿就更好,陈大探长,他心里这样想。

    两人就这样走到了后院,伴随着狗爪踏入泥土的声音,弥漫着玫瑰的花香。

    “我还不知道这小狗叫什么名字呢!”杨羽有些不正经地问。

    “Laylanie,”陈探长盯着那些玫瑰,,像是抚慰自己的伙伴,“她小的时候起的,一眨眼的功夫都要两岁了,我来上海,也两年了。”

    陈探长向杨羽使了一个眼色,他也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回应道:“美,没你美。”

    陈探长有些无奈又有些窃喜,也是很久都没有人与她这般说话了,她挑了挑眉,说道:“玫瑰固然美,可是它无法接近,浑身荆棘啊。”她又一次的低下了头,这一次她想到了她自己。

    “可是它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人欣赏,不是吗?”杨羽有突然放低了声音,温柔中还是交杂着他那种独特的不正经。

    陈探长猛地一抬头,又是四目相对。他手中拿着雨伞,又看了看天上的云朵,只有零零散散的几片,调侃地问道:“今天的天气真的不错,但是陈探长也不能掉以轻心啊,毕竟最近上海的天气变得比翻书还快,还是要带着雨伞啊。”

    “杨大侦探不是带了吗,我就没有必要再费一份力,你的伞不可小啊。”她又学起了他的语气,这次倒是很自然。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总是像是预知一切一般的什么都提前做好,这是侦探的本能,是她的本能。他的好奇心又再一次放大了,他盯着她的望向玫瑰的侧脸。她身上有种不符合她这种年龄的老练与沉着,或许是跟她的过往有关吧,谁又知道呢,他想。

    吊钟的分针转了一圈半,她从她的包中拿出表,陈探长看了看自己的,使了个眼色给他,看了看他的手表。

    “你的表停掉了啊,陈探长,”杨羽不正经地说,“不上发条可不是你的风格。”

    “平常都带手表,很久没上发条了,”陈探长挑了挑眉,又转过身,“快走,总不能迟到吧。”

    “我的车离这里不远,你的车拿去修了啊,陈探长,”杨羽想起刚刚车库开着的门,“司机的这份工资陈探长记得发就好。”

    “想的真美,看这件案子的表现吧。”陈婼曦点了点头,把钥匙放在门前的地毯下,说是约了管家,二人便扬长而去了。

    在路上,陈探长一直盯着那封预告信和结构图若有所思,手中转动着她的钢笔。两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保持着沉默,直至被一个声音打破:“我想,那座桥很有可能会断,尤其在下雨天,毕竟莱茵卡庄园已经有十五年了。陈探长应该带着些警探一起啊!”

    “这座桥的结构就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在有峡谷的地方设置铁索的木制吊桥。这么多年没有断,也是不容易。不过今天不管下不下雨,这座桥或许都会断。不用担心,莱茵卡庄园是有保安和维修团队的,带些警探岂不是坐实了案子的发生,那些千金少爷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们可是很期待这场音乐会的。”陈探长转过头,盯着他说道。

    “看来您还真是相信这封预告函,”杨羽歪了歪头回应,“他不一定会毁掉桥,不过他如果想将所有人都困住来完成他这场华丽而又盛大的杀人演出,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陈婼曦微笑着,他们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的钢笔不再转动了,而她又接着研究起了那枚绿松石戒指。

    杨羽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有些得意又试探地问道:“话说陈探长就那么想将我送到那些富贵人家当上门女婿啊!陈探长替我挡挡桃花怎么样?”

    “杨顾问风流倜傥、玉树临风,那么多千金可以选择,我可挡不住您的桃花啊。”陈婼曦整理了她那本就整齐的发梢,落寞又带有些调侃的回复到。

    “陈探长聪慧机敏、亭亭玉立,富家少爷也都青睐许久,这么一想也是,我岂不是挡了您的姻缘啊!”他看了看她,用着一样的语气说。

    她没等他的话说完,就急忙补充道:“我本是想让你挡我的桃花的,杨羽。”

    他带着他的少年意气笑着,也许是从他的角度看,这是一种她转变的表现吧,谁又知道呢。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他们的交谈声中,两个小时已然消逝,他们的车已经驶到那座木桥边。杨羽帮陈婼曦开了车门,他们二人望着对面那座金碧辉煌地庄园,天空却也渐渐暗了下来。

    一滴雨打在了正在凝望那建筑的杨羽的脸上,他们又一次四目相对。他撑起了那把伞,他们二人并肩走在木桥上,雨滴也越来越密,像是去赶集。唯一不变的,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和那把始终偏向她那侧的伞。

    虽然那座桥足够长,但是他们没用多久便到达了对面。陈杨二人进了门,映入眼帘的是富丽堂皇的大厅,正中间的位置便是即将演出的舞台的一部分,两侧设有大提琴和小号大号总计有二十架。二楼便是演出的主场地,中间是一块巨大的幕布,从第一楼的面积看,二楼这里的面积并不小,左右两扇的门前都有相应的曲谱架和表演位置。他们二人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斜侧方是舞会厅,也就是社交场所。陈婼曦走到负责的保安身边,将邀请函递给了他。随即便是杨羽的绿松石戒指,那人接过后看了看它又看了看杨羽,点了点头示意,二人便顺利进入了舞会。陈用余光瞄到了那个保安紧盯着杨羽不放的眼神,这辉煌的背后藏着的不止一个秘密。

    杨羽也用余光窥了窥她,又不正经地说道:“这种事还需要陈探长担心啊?”

    陈婼曦无奈地笑了笑,又转过头对着他。她正要开口说话时,杨羽轻轻地用手肘碰了碰她,又笑着看看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这一次她没有躲开,挑了挑眉,也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搭在了他的臂肘上。

    “昨天我看了这位老先生的资料,没想到他是乐团的大提琴首席,也是乐团的创始人,这也难怪将这里作为音乐会的演奏地点。”杨羽观察着四周,拿起香槟酒,不紧不慢地说。

    “这乐团倒是发生过不少有趣的事,”陈探长也拿起了酒,“原班人马大多都是45岁以上的中年人,一楼的这些,除去那位老先生外,都是新引进的年轻人,这也就发展成交响乐团了。”

    陈婼曦和杨羽很快将目光锁定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身上,他们的眼神交汇,随即一起朝着那位老人走去。

    “您好,霍先生,我是英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陈婼曦,这位是杨羽,巡捕房的侦缉顾问。”陈婼曦伸出手说道。

    霍温,52岁,莱茵卡乐团的总经理,同时也是著名的大提琴手,这座庄园的主人。他身着黑色丝绒西装,显得整个人很是干练,手上戴着的同样也是一枚绿松石戒指,香水的味道甚是刺鼻,大抵喷遍了全身吧。

    “幸会,陈小姐和杨先生,”霍温握了握手回应,“杨先生已经联手陈小姐破了两个大案了,推理能力可见一斑啊。”霍温笑着注视着杨羽的双眼,又眺望了她,如同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摆在眼前。

    “抬举我了,霍先生,我只是一个运气好的侦探罢了,偶然间与陈探长相识,又阴差阳错的接了几个有些难度的案子,这才有些名声在上海。听闻您也喜欢推理,这不是来赴约了嘛。”杨羽正经了起来,他的眼神如同弩满的箭矢,恭敬又毫不留情。

    “您二位的推理能力我是都见识过了,我霍某实在佩服,今日得见,二位果然是在各个层面都不同凡响呢!”霍又将眼神停留在陈婼曦的身上。

    “如果有幸,我们倒是很想见一见您的爱犬,”陈探长说道,“毕竟它帮了您不少忙。”

    霍先生像是掩饰什么地笑笑,又向前迈步,突然将老茧遍布的手向她的方向伸去,她后退了一步,杨羽便立刻抓住他的手肘,挡在了她身前。

    “杨神探这是做什么啊,”霍先生掩饰着自己的罪恶,尴尬地说道,“我爱好推理,自然是要跟陈小姐有事请说啦!”

    气氛降到了冰点,杨羽的眼神变得犀利了起来,紧紧地盯着霍老先生,如同一团火烧的人灼热。

    陈探长紧握一下杨羽的手臂,他的眼神看向她,渐渐温柔了下来,这才松了手,她向他示意,又开口说道:“今天我们来倒也不是为了拓宽人脉的,我就开门见山,直奔今天的主题——我们收到了一封杀人预告函,上面写的时间地点正好与这里吻合,不知道您知不知道这封信的来历。”

    “我倒是很乐意和你们一同找出寄件人,因为我也收到了同样的信,不知道寄信人名字是不是‘易澄戚’?”

    “正是,”杨羽又绅士了起来,可还是把她护在后面,“从这里您有没有联想到什么人或什么事呢?”

    霍温的瞳孔猛然间放大,双手相扣,又迅速回归冷静,肯定的摇了摇头。只是这一切都被他们二人尽收眼底。

    陈杨二人向他告辞后便接着进行调查,他们二人分头行动了起来。

    杨羽遇见了很多旧时的朋友和同学,也都顺便打了招呼,交谈一番。

    陈婼曦注意到了一个40多岁的男士独自一人喝着红酒,左顾右盼,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便快步走上前去。

    他的手上也有茧,但手指修长,身着白色西服。陈探长问道:“先生您好,我是陈婼曦,租界巡捕房的华人探长。您应该是乐团的成员之一吧?”

    那位先生见她这样问,也很有礼貌地回答:“是的,我是莱茵卡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高泽,很高兴认识您,陈小姐。”

    “乐团在这里开办音乐会已有十年之久了吧,”陈婼曦上下打量着他,“乐团除您之外还有哪些首席?”

    “大提琴霍经理、歌唱家曲慕扬小姐、萨克斯季明先生和管风琴演奏家柳琦先生。”

    “上面那块幕布后面就是那架别致的管风琴的所在啊。”陈探长意味深长的说。

    “陈小姐好眼力啊,这管风琴也是近些年来才有的,”高先生眯着眼睛,“差不多我们也该去再温习一遍了,先失陪了。”他举着酒杯向杨羽所在的方向示意,杨羽正在与一位身着华丽金色裙身的抹胸晚礼服的小姐,戴着白色手套,另一只手则是带着一枚白色的绿松石戒指,脖子上有一枚棍状的绿松石项链,左手中拿着没有颜色的酒的酒杯交谈,身上也有与霍温同样的香水味。

    “曲小姐,久仰,”陈探长和杨羽交换了眼神,“您年纪轻轻,在乐团里首屈一指,您的能力一定非常卓越。”

    “杨神探刚才还在给我介绍您呢,陈探长,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了,”曲小姐莞尔一笑,“您与我素未谋面,却是如何认出我的?”

    陈探长回应道:“纵观厅内,您是唯一一位做齐全部准备的女士,也是唯一一位喝水的人,歌唱家都是很注重保护歌喉的。”

    “果然名不虚传,陈探长,”曲小姐看了看杯中的水,“简直跟杨先生刚刚说得一模一样。”

    “您二位先忙,我们还去练习最后一遍了,我的房间就在这块巨大的幕布对面。”曲小姐说完变提起裙摆匆匆离去。

    杨羽走到陈探长身前,说道:“舞会要开始了,不知道我是否有幸成为陈探长的舞伴?”

    “当然啦,杨大侦探,不过各界名门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陈探长犀利的回答着,踌躇良久,将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

    “我们毕竟还有案子要办,这样也便于我们交流啊。”杨羽也轻轻地将手搭在她的腰间,留心着她的动作,这一次,她依然没有躲开。

    他们伴随着悠扬的舞曲起舞,这舞曲中还掺杂着楼上排练的声音,尤其是管风琴。

    “听他们说最近有不少宝石在法租界内失窃了。”

    “算上十五年前英租界失窃的宝石古董,已经是第六起了。”他们交谈着。

    “杨羽,你很会跳舞,在英国一定不少参加联谊会吧,”陈探长挑了挑右眉,似笑非笑地说,“也谈了不少英国美女。”

    “陈探长舞跳得也不错,”杨羽盯着她,“我嘛,这种孤高自傲又狂妄自大的人,可谈不上风流倜傥。”

    她的眼神回应他,又迅速躲开,都环视着整个别墅的结构。

    “曲小姐收到了吗,预告函?”陈探长迈着舞步问道。

    “何止是收到了,我都没说是杀人预告函,她就自己推理出来了,真没想到这个乐团的推理爱好者这么多。”杨羽犀利地回答道。

    “曲小姐应该是最近才来到乐团的,二十岁出头。”陈婼曦说。

    “今年刚好二十岁,从维也纳学成归来的。她说她五岁时父母就离世了,便跟着养父母生活。她父母原来也是莱茵卡的成员,她父亲是乐团的前经理,她母亲是歌唱家,后来家遭变故便与她的这些叔叔们生活了一段时间,又被送到了养父母那里。”杨羽回应道。

    “她的亲生母亲的报道我曾看过,是十五年前的风波了。”陈说。

    “是在英国巡演时在舞台上失声最终受不住舆论自杀的那篇?”杨回答。

    “是。”

    霍温走上了正厅的舞台,各演员也就位,演出开始的第一节是由柳琦先生的钢琴独奏开始的《奇异恩典》的第一节。

    “各位,演出即将开始,请落座正厅。”霍温也放置好大提琴,准备表演。

    管风琴的声音响起,只是有些嘈杂不清。

    二楼的帷幕缓缓由两位工作人员拉开,伴随着一片寂静,迎面而来的是华丽的管风琴,和柳琦先生的身影。

    “啊——”在场的几位女士发出了凄惨的叫声。

    陈婼曦和杨羽震惊地凝望着管风琴上的吊灯上系着绳子,一位身着燕尾西服的男士悬挂那里,眼睛凝视着管风琴的上方窗外的方向,两道血痕凝结在脸上,双脚落在琴上,窗户打开着,洁白的砂质窗帘随风飘起,一个黑影迅速闪过,接着是一阵沙沙声,人群骚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陈探长和杨羽对了眼神,迅速向保安说明维持住现场的情况后迅速跑向二楼。

    他们合力将他从悬吊的位置放下,检查了脉搏和瞳孔的散射情况。

    “确认死亡,”陈婼曦说道,检查着他的颈部和面部特征,打开了怀表,“瞳孔散大,出现不明显尸斑,尸体并未发凉,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二点到两点半之间。颈部出现吉川线,眼部毛细血管破裂,舌内无明显伤痕,是被绳子勒住颈部窒息死亡的。”

    “我们已经打去警局了,他们很快就到。”陈杨二人抬眼望去,正是刚才那位留意绿松石戒指的保安,又都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接着是杨羽交代了两句什么事情,那位保安像是做了错事似的召集了一些保安出动,陈探长在一旁知晓一切似的望着他。

    “他就是委托你找狗的那个人吧,那位老先生派去的假扮成一位老者的神秘委托人。”陈婼曦在他耳边轻声说。

    “陈探长果然是名不虚传啊。”杨羽转向她,奸笑着回应。

    陈婼曦向在场的各位说明了情况,并派人调查了那座联通对面的桥,果然如他们所料,承受不住暴风雨的侵袭,已经断了,桥被重新架起至少需要雨停后6个小时的时间,可天气才刚刚放晴。

    “这件案子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杨羽盯着管风琴对面的房间上的钟表,“陈探长意下如何?”

    “我们自然是奉陪到底。”她的坚毅和犀利再一次吸引了他。

    陈婼曦示意杨羽检查窗外的情况,他们同时展开了对现场的调查。

    “我向各位表达我们歉意,现在这里发生了案件,所有的现场人员都无法离开,警察很快就会来到现场,请大家配合。”霍温满面苍白地主持着大局,现场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议论声更是未曾停歇。陈探长和曲小姐交代将乐团人员的资料存档找出来,继续进行着现场的调查。

    死者柳琦,45岁著名的钢琴演奏家,管风琴引进后转战管风琴成为莱茵卡乐团的首席。陈探长合上了他的眼睛,目光定在了尸体的手指上,指甲中残留着类似绳子的纤维组织,沿吊起尸体的位置向上看去,绳子原本被穿过在天花板的圆环上,另一个圆环的右侧有一个恰好卡住的节,这个节偏向右侧,一直延伸到窗边固定在一个固定架上,连接的是窗外的一块浸湿了的黑布,倒下的一些建筑用砖、木板和地面上的一滩水及一滩不明物。

    杨羽蹲下检查了一番,又是四目相对,他点了点头,继续行动了起来。

    刚才的杂音驱使着陈探长调节了相应的音栓,将每个琴键都试了一遍,其中手键的一个八度的哨管存在杂音,于是找到了相应的管位,在它们的后面发现了一些纸质的乐谱,是《奇异恩典》的第一章乐谱。

    她拿着乐谱,走下了楼梯,拿着那份乐谱,对在场的已乱作一团的人群,自信地说道:“各位,能够知晓乐团每年的演出以什么方式开始的人只有莱茵卡的几个首席,因而这件案子的凶手就在莱茵卡乐团的剩余四个人之中。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收到了一封预告函,凶手的目标不止柳琦先生一人。但是大家不必惊慌,别墅的工作人员会妥善安排你们的住处和饮食,桥一经修好,就会为各位安排回程。”

    “我们都有事情的呀,”其中一位小姐说道,“我们都在这里怎么啊,等着被鬼杀掉的!”随即更多人附和起来。

    杨羽从窗外翻了回来,站在二楼的管风琴前,双手拄着栏杆,又跳脱意气出来,说道:“哪来那么多鬼魂索命啊!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各位很快就可以回家,我们也会很快将案子告破的。有医疗室吗,曲小姐,我们需要把尸体进行转移解剖,否则无法判定其他内源因素,客人们也没办法安心休息。”

    “你一个愣头青侦探说的话算数吗?”

    “我陈婼曦以巡捕房的名义保证,他说的话算数。”陈探长猎鹰般的眼睛紧紧盯着人群。

    他们的眼神再次交错,激起了火花。

    他缓缓走下来,只留下了季明先生和高泽先生两个人在二楼。季先生右手紧紧捂住嘴巴,保持了一段时间,眼中的情感若隐若现;高先生则是瘫坐在地上左手紧握着小提琴,紧紧地盯着现场的情况。杨羽活动着手指,暗中窥探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陈探长将乐谱递给他,笑着说:“外面情况怎么样?”

    杨羽自然地接过,低头看了看,不正经地回应道:“外面要是一直下雨,证据就全部销毁了,可是苍天有眼啊,所有的痕迹都在。”

    “楼梯的台阶上,有没有和那摊不明物体一样的东西?”陈探长严肃的问道。

    “有啊,而且左侧的每一级台阶都有,”杨羽正经了起来,“雨水的味道盖住了它的味道,不过还是可以闻出来,陈探长的推测得到证实了。”他挑了挑眉,望向了她。

    她笑了笑,指了指手中的乐谱,说道:“还有很多谜题等着杨大侦探呢!解剖就留给尚法医吧,巡捕房有对策的话,到了对面就会想办法把人送过来,我们还需要耐心等待,来探寻背后的真相。”

    他们二人被安排到记账房中,叫走了霍先生和负责拉开幕布的工作人员,也踉跄的跟了上来。

    “不会真的是招来鬼了吧!”霍温先生走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杨羽随即走向了靠近霍温的那一侧,从陈探长的左边走向了右面,正经又严肃地说:“霍先生既醉心推理,就不应该相信鬼魂索命这种无端之事。《奇异恩典》讲的是一位牧师向上帝赎罪的故事,今天这桩案子的背后,说不定就是类似的故事。”

    霍先生得不了手,又听到这话,心头一紧:“这首乐曲是我们今年刚刚合力确定的表演曲目,想着新年新气象,有什么故事......能有什么故事。”

    陈婼曦向霍温先生要来了其他的《奇异恩典》第一章的乐谱进行比对,发现了十九处与原谱不同的音,分别对应替换为在按tone排列的音符对应数字2、10、5、4、3、16、12、14、19、14、10、3、20、22、19、6、21、20、27。像是什么特殊的密码或者符号。陈杨二人都沉思着,又理不清头绪,和真相中间,隔了一堵厚厚的墙。

    陈探长示意霍温坐下,开始了不在场证明的调查。

    “您二位最后见到柳琦先生是什么时候?”陈探长问那两位工作人员。

    “我们是两点钟上岗的,准备进行最后的准备。那时候舞会还没有开始,管风琴的声音从柳先生房间里传出来,一直持续着。因为我们的对面就是表,所以当时我很确定两点十分左右,琴声才停止。”其中一位人员说。

    “那时小提琴的声音也在。大约一两分钟之后吧,曲小姐、季先生和高先生相继出来了,下了楼。”另一位人员说。

    “从一点左右吃过中饭后,我就没再见过柳琦,可是我一直在楼下,这个是有人作证的。”霍温急忙说道,还不断摩挲着他的绿松石戒指。杨羽则是不正经的查看摆在账簿旁的铁盒,又拿着一张老相片给陈探长看了看。

    “按照各位的说法,凶手只有两分钟的作案时间,这时间,任何人类恐怕做不到,”陈探长挑了挑眉说道,“难不成还真是亡魂索命?原来的歌唱家杨小姐的魂魄回来了吗?”陈探长指了指那张老照片上拿着玫瑰花的女人,如鹰隼一般地望着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霍温慌张起来,在身上到处寻找着什么,“我先失陪一下,出去透口气。”他急忙地跑了出去,他们二人望着他出去的身影,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又说不出来。

    “在那之后他们有一次上楼来也就是两点五十分的时间,曲小姐是最后一个下楼的,两点五十八分左右。”

    “麻烦二位了。”杨羽将他们送出了房间,又无意看见曲小姐和霍先生交谈着,霍先生又急忙拿着大提琴向一楼的自己房间对面的房间跑去。

    “这张照片带给我们不少线索呢,”陈探长低着头看着相片说道,“没想到霍先生这么热爱小动物,那时就养了狗啊,不过反观离这只狗最远的季明先生,可是很怕的样子。那个盒子怎么说呢,杨大侦探,打得开吗?”她又试着学习他的语气,这次倒是好了不少,他这样想。

    “如您所见,上了锁,应该是一个机关盒,”杨羽傲娇的说,“暴力拆解的话很可能将里面的东西毁坏,没有这种钥匙的话,我用那些伎俩,可能也无法打开。我想,这个乐团——”

    “也十分想打开看看呢。”他们异口同声地互相望着说。

    陈婼曦低下头想些什么,他在她耳旁打了个响指,调侃道:“我们的调查还需继续呢,怎么又低起头来了。”

    “杨羽,我有种不好的预感,”陈探长说道,“还是先去季明先生那里看看。”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杨羽正经了起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只能先这么办了。”

    下午4点30分,陈杨二人准备前往季明先生的房间,就在这时发生,楼下发生了骚动,曲小姐、季先生和高先生三人满面恐慌的盯着那个房间,他们不假思索地跑下楼,可一切已经晚了。

    映入眼帘的,是已将霍温吞没的他身上团团的烈火,陈婼曦见状急忙让高先生一行人找到水来灭火,可是已经无济于事。就这眼眼睁睁的看着他烧成了干尸。

    曲小姐抽泣着瘫坐在地上,高先生依然眯着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季先生则是满嘴说着“不会吧,下一个会不会是我这类的话”,变得有些痴傻。

    “各位不要害怕,很大的可能是霍温先生身上或是某处有易燃的物质,又遇到了明火,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就这一点来看很有可能是白磷。你们看到他时,已经着火了,是吗?”陈探长冷静地说道。

    曲小姐神情有些恍惚地说:“他说他要去抽根烟冷静一下,我就给他指明房间里的哪处有,没想到,他刚一进去,房间就发出了有些不对劲的吱嘎声,把手还在不停的动,我才叫来季叔叔和高叔叔的,结果就变成这样了。”

    高先生试图安慰着他们二人,陈杨二人对那具烧焦了的尸体进行了检查。尸体旁弥漫着一股酸性气味,整个尸体只剩下已经焦了的骨架,和部分钢铁类的物件,是死者身上的西装留下的,就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走进室内,有一只掉落在地面正中央未点着的雪茄烟和一旁的大提琴,还有一只已经碎了的类似放大镜的东西,前面就是一个在窗户面前的桌子。奇怪的是,这个房间没有窗帘,房间的周围还有很多镜子,窗户的对面和窗户旁都有,这就让外面的阳光聚集开门进入的人的身上。

    “你来试试,杨羽,”陈若曦说着将杨羽推到了烟掉落的位置,“你与霍先生的身高相似。”果然有许多束强光照在了杨羽的胸口的位置。

    “这是一场不折不扣地谋杀,”陈婼曦说道,“凶手在你们三人之中。”

    “不是意外吗?”高先生迟疑地问道。

    “死者的烟还没有点燃,”陈探长犀利的说,“这么多的镜子,和掉在地上摔碎的放大镜足以证明这一点了,只是我们还不知道凶手是如何将白磷放进他的口袋中的,还有——”

    “如何让他自己拿起放大镜的。”杨羽正经地说道。

    “桌子上的东西中似乎并没有需要他用放大镜看的,不对——”陈婼曦猛地想到了什么,这时杨羽也突然灵光乍现,捡起了那只掉落在地上的雪茄烟,刚要起身时,无意间碰到了旁边的大提琴,只听邦的一身,那只大提琴倒在了地上。

    “你们在做什么,那是霍温生前最珍贵的东西啊!”高先生吼道,并随即去叫来了保安,准备将陈杨二人带走。

    “实在是对不住,”杨羽鞠躬抱歉,“可是我们是正规查案,总不能一言不合就将我们带走吧!”他又玩笑了起来。陈探长这时准备扶起大提琴,只听到不正常的声响,他们再一次相视,她转身向曲小姐说道:“有螺丝刀吗?”

    这时的高先生已经将保安带了过来,又恰好听到这句话,瞬间恼火了起来,吼道:“你们又要干什么!”

    四五个保安一股脑的冲上来,陈婼曦毫不犹豫地出了手。其中的两个被她的回旋踢打倒,眨眼功夫,剩下的几个也不同姿势的坐在地上。杨羽在后面本已经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她的不凡再一次让他惊叹。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起,他们向门口跑去,陈探长也跟了上来,只看见满身都是土的岑月和尚思茹,以及他们身后源源不断的警探。

    她松了一口气,终于有帮手来了。她微微点头示意着她的下属,转头向他们三人和那些保安说道:“英租界巡捕房已经和警察总部汇报完成了,现在,我代表巡捕房正式展开对莱茵卡别墅的搜查,任何妨碍公务的人员,我们都将按照法律进行处理。”

    高先生只得自己生着闷气,杨羽顺利地打开了大提琴,陈探长向岑月和尚思茹交代了些什么,大批的警力进入到其中。

    “你们的办法倒是不少,搭一个简易索道就能送这么多人来。”陈探长和岑月说道。

    “老大,我们这主意还是尚法医出的呢,唉,可怜了我这最新款的套装,”岑月垂着脑袋说,“不过您交代的十五年前的报道和有记录的卷宗我都带来了,就因为这些东西,我差点掉下去了呢。”

    “这活也是真不少。”尚思茹随意地整理着头发,用着她那略带清静的语气说道。

    陈探长挥了挥手,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那只雪茄,上面果然有不明的字体痕迹,极其细小,但是很显眼,这也就证明了他们的猜想。岑月也带着那三人带到一处进行不在场证明和时间线的排查,尚思茹进行了指纹采集及尸体的解剖检查。

    她回到了那个全是镜子的房间,看见他正在拿着大提琴中的几张纸——没错,那正是《奇异恩典》的乐谱。

    “是第二章和第三章,”杨羽看着她,“我们还需要再进行比对。”

    “你刚刚为什么不帮忙,”陈探长有些沉重,“看样子你很会打。”

    “他们向你出手,算是袭警,你回击他们呢,算正当自我防卫,”杨羽一边看着正在比对第二章的她一边说,“如果我出手,陈探长难道不会先逮捕我吗?”他再一次不正经了起来,不过与之前的相比,总是有些不一样的。

    “雪茄上确实有字,”陈探长说道,“现在只需要弄清楚是谁放了这么多镜子,指纹的比对结果出来,真相就会水落石出了。”她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

    “那如果没有呢?”杨羽调侃地问道。

    “你不也知道要怎么做吗。”陈探长勉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又迅速收了回来。

    “第二章有二十个音发生改变,改后为1、12、3、14、5、12、12、11、25、19、19、5、12、2、8、26、8、24、22、15。”杨说道。

    “第三章有十五个,分别为1、17、2、19、3、15、9、9、2、12、6、26、10、26、22。”陈回应道。

    “按照现在掌握的暗号来看,应该代表的就是26个英文字母,可是问题是第一个暗号中出现的27,而且这样也组不成字母。”杨羽转动着笔说道。

    陈探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这些乐谱,说道:“先把这些带上二楼吧,有太多种密码可以是这样的,我们一个一个试的话说不定会到天黑。”

    岑月急匆匆地跑过来,将询问记录交给了陈探长。剩余的三人在这之前都在忙着自己的事,霍先生走后保安也就剩下刚才发生矛盾的那几位,因此没有人可以证明他们说得话是否属实。在绳子上和镜子上都没有指纹的匹配,所有房间进行搜索后,只有在高先生的房间里发现了一副黑色手套。

    时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五点半,尸检也基本完成。尸检报告显示,柳琦确实是被绳子勒死,但是非自缢性死亡;霍温身上的着火点在胸口的口袋位置,由于穿着易燃性的丝绒面料,加上乙醇成分,致使全身起火导致死亡。

    “老大,白磷怎么起的火啊?”岑月指着问道。

    “白磷的燃点是四十度,在人体温度和凸透镜聚焦的阳光下达到燃点,符合其他燃烧条件,就会起火。”他们二人一同看着报告,又若有所思了起来。

    陈探长示意杨羽去季明先生的房间检查,他们乐团三人也一同前去了。

    季先生已经被吓得不成样子,总是嘴里念着什么,高先生见状急忙去厨房准备找水,只有曲小姐一个人安慰着他。

    打开季先生的门,眼前便是一篇漆黑,所有的窗帘都被拉了起来,杨羽走到了室内顺势打开了灯,里面的陈设让人吓了一跳,严丝合缝地摆放,整洁的只有他的萨克斯在桌面上,曲谱架摆在一旁。

    “季先生的房间真是别致啊,说不定可以以某个角落为顶点建立一个空间直角坐标系,再计算出横纵竖坐标来记录您各个东西的位置。”岑月漫不经心地说。

    “坐标——”陈杨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什么’?”岑月嘀咕道,这时高先生也将水送了过来,曲小姐顺势将那几杯水递给他们。

    他们相视一笑,又急忙拿出乐谱的第一二三章,紧锣密鼓地解着密码。

    “三分密码,”陈探长拿着第一章的谜底说,“Organischiefculprit.(管风琴是罪魁祸首)照第一章这趋势下去,《奇异恩典》的四章应该对应的是四个凶手的目标。”

    “Ashestoashesforcello.(大提琴将灰飞烟灭)”

    “Nextissaxphone.(下一个是萨克斯)”他们再次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答案。

    “你怎么了,季先生?”岑月焦急地声音在他们说出密码的那一刻传了出来。

    陈杨二人抬起头,只见季先生痛苦地抓住了自己的颈部,挣扎着慢慢地从站立变为了跪立,最终倒在了地上。陈婼曦急忙跑过去准备将他救起,可是他的脉搏,在她探查的那一刻,已经停止了。

    陈探长静静地跪在地上,看着他的尸体,缓缓地说:“季明确认死亡,死亡时间5点12分。”杨羽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尸体,又望着她的背影,走到她的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用极尽温柔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问题。”

    “如果我们再早一点想到,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阻止这个结果。”陈婼曦声音颤抖着回应。

    她将头转向岑月:“岑月,叫人将尸体抬走解剖,目前来看,应该是氰化物中毒所致,再将他的那杯水和你们的水都送去化验。”

    杨羽望着她低下的头,伸出手,提议道:“与其遗憾于刚才,不如把查清这个案子放在首位,不错过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