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嫁第一课

    1989年的春节，社会上虽有不和谐的一些杂音，但全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蒸蒸日上的经济与小民的生活，一些杂音并不能取代那真实的民心所向。年前陈父已经见过亲家母，还有谢家幺爸，双方都同意了亲事，主要袁和也很中意陈家老二。陈父那种“攀上高枝”的喜悦溢于言表，随之买了一台当时农村还很少见的黑白电视机，家里的孩子再也不用去生产队长家看电视了。最大的改变是，陈父不在骂陈云芳，更别说动手了。谢家正月里代客，还请了陈父参加，而袁和也约着陈云芳去赶庙会玩耍，陈云芳在那一个月里，是幸福而且对生活有盼头的，赶庙会时袁和显得很大方，陈云芳还真的就连吃十八两米粉，三两一碗的吃了六碗，着实让袁和也吓了一跳，袁和给陈云芳买了不少吃的和喜欢的，还一起看了一部电影，送了一件那时很时兴的羊绒衫，说是他自己托人在上海买回来送她的。着实把家里的姐妹羡慕坏了，老大陈云怀为此总是酸话不断。

    正月十五刚过，袁和便和陈云芳扯了结婚证，一切都是在谢家幺爸的办理下快速进行，很快袁和就独立出户两人成了一个户口本。在正月末尾的的黄道吉日，商定办酒席过门，然后袁和要出门去上海打工。而婚宴酒席就是给陈云芳上的第一堂成年人的课，陈父收了谢家给的五百块礼钱，和一应大小礼品，认为是高枝攀定了，为此酒席那是一点不含糊，比老大出家规格高的多，而且置办了不少时兴家具和家拾，锅碗瓢盆都是齐全准备了的，而且跟着卡车还亲自去送的亲。过门当天，陈云芳才算是第二次见到袁和妈妈，长的清瘦不高，但一脸老师所有的气质，对陈云芳就没有笑过。因为结婚扯证那天，婆媳两第一次见，袁母才知道说是小学生，结果陈云芳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当时就颇为心头不爽，加上陈云芳从小好强大大咧咧的，也不符合袁母的审美。等到酒席正浓，陈云芳给婆婆敬酒，那时还抽烟的袁母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礼貌的吃喝，倒是小姑子问了句：我哥跟妈要了三百块钱，说你说的要去成都买衣服，在成都你们耍的怎么样，你这穿的也不像大城市买的衣裳诶。原本兴致高昂的袁和顿时尴尬非常不发一言，陈云芳才知道过年时，袁和的大方原来是她妈妈给的钱，而且压根说过去成都，长这么大县城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何况袁和压根就没带她去过成都。暴击是随之小叔子的一句：谢家姑妈给你买的羊毛衫穿的暖不暖和。如此陈云芳对袁和，顿时心里有说不出的感觉，有点明白袁母为什么一直没有笑容，但是压着火没发作，毕竟陈父陈母全家姐妹都来了，还有那么多村里人，若是因为这个事闹，陈父说不定真会婚宴上揍她。事后想和陈父陈母讲，又被谢家幺爸小姑小姑父拉着一起回家，也是没机会说这个事。

    整个酒席办的规格比陈父家还要高，鸡鸭鱼都是整只的上，还有当时难得一见的一些卤菜之类的。陈父当日很尽兴的酒足饭饱，因为和和谢家袁家接亲的消息一出，两个镇他去赶集在茶馆里，别人都高看他一眼，称呼上开始叫他“陈大爷”了，让他颇为受用和满足。但他没有看出来，这个酒席端倪其实很大，而陈云芳已然敏锐感受到了，全程都是谢家几个长辈忙里忙外，而袁家这边的人显然很冷淡，甚至来的都很勉强。酒席结束散场后，袁母很自然的将礼钱，大概有六七百的样子全部收走，一分钱也没有留给这个儿子和儿媳，让陈云芳颇为光火，但也忍了，以为之后会给，毕竟出门的事后陈父陈母再三叮嘱，每个人家里规矩不一样，要孝敬婆婆不要闹。第一天就这么在陈云芳满心疑惑，和小姑子、小叔子的明显坏笑中度过。第二日一早，天才刚亮，一群男的有的中年有青年找上门来，说是袁和借了他们钱，还拿出了借条来，让袁和还钱，并扬言正好结婚了有礼钱，拿出来还钱。袁和对此不发一言，一群人就问陈云芳这个新媳妇讨债，陈云芳身上就自己父亲给的两百块钱，而债务有近四百，而且出嫁前虽然一直活在陈父的父权阴影里，可从没见过这种讨债上门之类的腌臜事，一时不知所措，急的甚至哭了起来，让袁和说话，平日里能说会道的工人袁和，如今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陈云芳想去一墙之隔的婆婆哪儿求助，院门从外紧锁着，却是全家都出门去了。一群人闹腾半天看还是没人给钱，直接就将陈父给陈云芳陪嫁的，各类家具全部搬走，陈云芳想阻止但被两个烫了头的名字拉住，三间房里没一会，就光溜溜的就剩泥土夯实的地面，以及一张搬不动的床。顿时让陈云芳不知所措，住在其房后院子的，是这个队的队长家里，等要债的都走了，队长媳妇才出来好言劝慰陈云芳。

    陈云芳这才知道，袁和的大致内情。袁和被人搬空家里不是第一次，从小到大就惹是生非，爱骗人屋头人，爱在外面借钱耍面子，基本天天都要和狐朋狗友吃喝，以前都是袁老汉替他还，袁老汉死了，袁和母亲给还了几次，为此袁母和两个小的还和袁和打了一架，而且袁老汉死了后，还开始打牌输钱。这里就要说到袁老汉去世后，早就知道自己生世的袁和，就开始作妖一直闹着改姓，可把原本随着哥哥很疼爱袁和的，以故的袁老汉妹妹妹夫气急了，袁母也是坚决不答应改姓。以前有袁老汉在本镇场面上，已经颇有能力的妹夫罩着，那些流氓二杆子，也就顶多敢骗骗袁和吃喝借点小钱，虽然也花不少钱，但也就是吃吃喝喝。等袁和闹着改姓，和自己老娘都闹到不可开交，还因为要钱和维护袁母的弟弟妹妹打了起来，还把来说教的袁家姑姑和姑父也给弄毛了，袁和把自己小姑父给打伤了，后来还作怪，晚上去砸了姑父的办公室，气的袁家姑姑放话从此和他断绝关系，但陈父怎么打听，就是没有了解到这些关键问题。那些超社会多八面玲珑的，就那么开始在袁和身上捞钱了，不在满足吃吃喝喝那点。袁和还以为自己有面子，别人开始一句句二哥二哥的奉承他，他就飘起来了，是个人来奉承，就管吃管住管零花钱不说，还替人背债，以及被人引诱去打牌输钱。超社会的第一次诱因上道后，还是很害怕袁家姑父会收拾他们，因为以前肯定会出面收拾他们的袁家姑爷，这次没有发一句话，这些人就开始无所顾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