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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身份问题再次成为困扰

    何进遴连忙下轿,朝着为首的拱手:“这不是苟巡检吗?”

    苟巡检脸上有伤,许是沾染了污物,不停地化脓,整个人看起来淋漓又恶心。

    他一直被伤痛折磨,被派出来巡视城防街道,本来就火大。看到一群外来的(尽管带头的是何举人),他瞅着怎么也得搞点外快来消消火气。

    即便何举人笑脸相迎,他却仗着自己地盘,摆起谱来。

    “那个,那是什么?无马就自己开动的是什么玩意儿?上面有什么?下来。”

    他指挥着手下要去检查林和宁的汽车。

    何进遴大惊,连忙阻拦道:“苟巡检,你有所不知,这是指挥使大人亲口说的,邀请的贵客,可别冲撞了。”

    苟巡检歪着脑袋听身边的小跟班一阵嘀咕,旋即更加感兴趣了:“海外来的番婆?有意思。”

    他把身边的差役分开,自己走上前去。

    何进遴也被他一把掀开,直到孙占奎挡在他面前。

    “怎么?想要抗法?”苟巡检浑然不惧,即便站在马下面仰着头。

    “占奎,让开,”林和宁知道,这一关她是逃避不了了。如果在衙门跟前与这些官差发生冲突,他们不死也要脱层皮。

    杀官造反——林和宁真的还没想好要走李自成的路。

    她准备了一点银子,打算舍财免灾。

    她带着头盔下车,让那个苟巡检吓了一跳,心想着这个番婆还真是怪异,色胆包天,竟然朝她胸口伸手。

    “林小姐!”孙占奎急怒攻心,他立时劈刀就要斩断那只咸猪手。却只见苟巡检刚刚靠近林小姐,立即无声瑟缩,扑通倒在地上抽搐不已。

    这场变故电光火石之间,众人竟然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林和宁小声地给孙占奎说:“他被电击了。”

    孙占奎的表情就像是他被电击了一般,旋即露出狂喜的神情,大喊大叫道:“天打雷劈!苟巡检被九天娘娘天打五雷轰了!现世报啊现世报!天雷现世,尔等还不赶紧跪下!”

    他骑着马走来走去地喊,配合着吐着白沫不住抽搐的苟巡检,再加上硕大的、圆溜溜脑袋的番婆,充满了一股子诡异感。

    民众对于未知是盲从的,在场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下,害怕自己也被天雷劈到,尤其是那些兵丁,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九天娘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林和宁一阵莫名其妙。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整齐的跑步声,入驻城防的副总兵刘兴祚赶来了。他并不是来救场的,而是听说有一个奇怪的人群进城,其中有一辆无马自行的车子。这个传闻,他是从昌黎的战报、卢象升的口中得知的。甚至,他还有一条消息渠道,听说黄台吉为了这辆车子,竟然宁愿在昌黎城下损兵折将。

    如果是市井传言,他必然不去相信,但是卢建斗的话,他不得不信,此人没有必要编一个一戳就破的怪谈来逗他玩。

    亲眼看到跟听传闻是两回事。

    刘兴祚自认为自己见多识广了,猛一看到传闻中的“鬼车”,也吓了一大跳,差点拢不住战马。披甲拔刀的军队跟普通的衙役是两回事,这个前狼未走、后虎又来,在场的众人都后悔进城了。

    剑拔弩张紧张时刻,何进遴不顾地面肮脏,蹿到他们中间,伏地跪拜道:“草民何某拜见刘总兵!”

    何进遴是举人,有功名在身,理论上是见官不跪。但是架不住刘兴祚人家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这个气势,压也要压死人。

    林和宁悄悄地靠近车边,观察这位传奇的“刘爱塔”,看着他貌不惊人,但是一脸沧桑,写满了故事。也罢,她曾经在网上看到有人说他是“明末版的余则成”。

    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他一片冰心落粪坑,白瞎了他的忠心了。

    在何进遴的介绍下,双方收起了兵器,互相行礼。林和宁假装外国来的蛮夷,不懂礼仪,也没有人去纠结她见官不跪的问题。

    巡检司的大堂已经年久失修,破败不堪,勉强还能用。按说刘兴祚是堂堂一副总兵,且领着重要的军务,没有任何必要来见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外国“番婆”,还以礼相待(明朝可不是男女平等的时代)。主要原因还不是因为她的事情被孙承宗知道了。

    孙承宗说:一个外国人,还是一个外国女人,不远万里来我大明勤王救驾,这是什么精神?

    更奇葩的是,卢象升还说这个奇女子还在战场上救了他。惊得众人甚至追问,是不是秦良玉的人?

    于是,连带着刘兴祚也客客气气起来,让自己弟弟刘兴贤去把外面围观的无关人员赶走,让家丁奉上好茶一杯。

    嗯,还是有战功才能得到特殊的待遇啊!

    所有人都自动忽略林和宁的女性身份,自动按照主宾位置分别落座,除了刘兴祚的人外,还有何进遴这个“草民”。孙占奎因为是左应选的人,没有被赶出去,侍立在林小姐的身边。

    “听闻左县尊与卢建斗所述,林小姐英勇善战,竟然歼敌百八人,实在是让我等汗颜啊。不知林小姐从何而来,师从何方?”

    其实他们都听说了何进遴版本的“兰芳共和国”,但是现在还是要亲口问询一遍,可见依旧是带着审视和警惕的。

    “我叫林和宁,来自五万万里之远的兰芳共和国。”

    “嗯,不过,呃,当然,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刘兴祚尽量用不得罪人的语气说,“我国朝开国之后,曾经七下西洋,沿途国家、土地都有记载;近一百年来,各国的商人使者都往来不绝,但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兰芳’国。”

    “额……”编造了一个谎言,林和宁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不是往西洋方向走,应该往东面啊,大东洋的东面,嗯,来自新大陆,对,新大陆。”

    这超出了刘兴祚的知识范畴,他常年待在辽东辽南,对世界地理不甚熟悉。

    又到了何举人装逼的时候了,他开始卖弄自己的学识:“某曾经听闻传教和尚说过,他们说一百年前,有一个叫什么克什么弗的意大利人发现了身毒群岛。”

    “啊,对对对,我就是从大东洋和大西洋之间的新大陆来的。”林和宁继续忽悠,欺负他们不懂地理。

    刘兴祚完全懵了,你让他说出侦查和反侦查他是专家,他对东北亚一带也是门清。但是你跟他说“大东洋”、“新大陆”,他就完全傻了:西洋是往西、东洋是往东,这个大东洋和大西洋之间的新大陆又是什么情况?怎么感觉完全无法理解呢?

    甩甩头,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完全听不懂,只能转移话题:“既然离得那么遥远,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呢?”

    此时林和宁已经有了标准答案。她立即严肃地拱手,背诵标准答案:“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虽然我兰芳远隔海外,但也是华夏之苗裔。一旦听闻国朝有难,自然远赴重洋,也要为王前驱。”

    刘兴祚被政治正确的回答塞了回去,噎了半晌:“我的意思是,只有你一个人吗?你的家人呢?”言下之意,就是摸清楚对方到底派了多少人来?为什么派个女人来?男人在暗中筹划吗?莫不是借机来夺取江山的——当然,这种可能性很低。在没有摸清楚对方前提下,没有必要得罪对方。

    这个问题极为要命。如果她老实地说只有她一个人,那么难免不会引起觊觎的歹心;如果她说呵呵老娘背后可是一个集团军,那么完了完了,不需要朱由检生疑了满朝文武直接就要把兰芳列为头号敌人了。

    林和宁欠了欠身,她打了一个太极:“那你觉得我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几个人来的?”

    “哈哈哈……林小姐,请不要紧张,刘某毫无恶意。”刘兴祚知道她在孙帝师和卢建斗那里挂了号,不是自己的犯人,也不是奸细,不能用咄咄逼人的审讯方法,只能委婉地问,“那接下来林小姐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去京师。”

    没等刘兴祚回答,何进遴立即抢过话头,赶紧劝说:“林小姐,你可要救救何某啊!”

    原来,何进遴在跟刘兴祚见面后,便了解到他们要去永平府方向,解救那些被掳走的百姓。他还听说,这一带的百姓都是被转运到永平去的,那么他的妻儿也大概率会在永平集中。等待进一步转移到迁安,再被带出关。

    “这个,有刘将军他们啊……”林和宁脱口而出,“我不过是一个平民……”她之前英勇作战,那是形势所逼,现在她要往西边赶去,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她哪里能继续往东边走?往战火蔓延的地方钻,她又不是傻子。

    刘兴祚把他们安排到驿馆住下,然后派了一个旗的兵卒看着他们,主要是为了防止他们逃跑。这边他把盘问的情况写好后传递给孙承宗,等待下一步指示。

    “稍安勿躁。”林和宁照顾两个孩子,让他们睡下后,来到驿馆的主屋,看到孙占奎他们急得团团转,便出言安慰,“他们不会为难我等。等他们开拨后我们再去京师吧。”

    “不是,你不知道这朝廷上的事情……”孙占奎只是一个小小的军户,他却常年听闻朝廷上的倾轧故事。什么阉党迫害东林党了,什么阉党又被清洗了,什么浙党楚党齐党又有人落马了……反正朝廷的大官和政策如同走马灯变幻一样,前天还身居高位,今天就人头落地。

    他怕的就是上位者一个莫测的心思,他们这群人就死得无声无息!

    正在孙占奎急得团团转,准备请他心目中的玄女娘娘施展法术,逃离生天时,何进遴上赶着跑来了。

    他这次带着仆人,担着几挑礼物来,都是吃的,在这个时节,可谓是重礼中的重礼,诚意满得快要溢出来。

    他一进门就长揖及地,动情地说:“我的女儿,是我的宝贝,是我的心肝,是我魂牵梦萦的所系。她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这个当父母的哦,简直是痛不欲生、痛哭流涕啊……”

    说着说着,就不顾老脸,跪在地上抹眼泪。搞得林和宁很尴尬,她站起来,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还是孙占奎扶起他,坐在一边的圈椅上。

    “你快别伤心了,现在朝廷不是派了兵马去解救你的家人了吗?你不用担心的。”

    何进遴抹了抹眼泪,他抬眼看了看屋内的人,没有陌生人,他就支支吾吾地说:“能够救出来自然是好,我就担心,担心……要是救不出来……”林小姐给他的影响太深刻了,他隐隐约约的觉得有林小姐出手,他家妻儿老小就有希望了。

    林和宁这才懂了,他的意思是,朝廷的军队烂到根了,连他一个乡绅都不看好。

    这个,真的很尴尬。

    林和宁还没有托大到她一个人去对战整个建虏。

    她真的只是来送信的啊。

    何进遴继续加一把火:“我愿意替你照顾中夏和中花俩孩子。”

    “你稍微等一下,我进去看看他们俩。”她借口离开,回到寝室,打开包袱,翻出她打印出来的明末史料集子,她想看看刘兴祚这次去永平府,最后结果如何。

    呃……战败身死不说,他弟弟还被建虏抓了。

    这个……林和宁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说实话,她对刘兴祚这种历经千辛万苦都要回归自己家乡和国家的人,还是心存敬意的。但是结果是这样……她不能见死不救啊。

    让刘兴祚不要去永平,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是朝廷的调动,他只能服从。

    心里面一个声音说:太危险了,赶紧去京师找到朱由检拉倒完事走人;

    另外一个声音说:刘兴祚熟知建虏的情况,在那边人脉极广,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再说有他在,孙承宗和袁可立都可以帮忙解决她身份问题。从刘兴祚来“询问”她的言行来看,尽管表面上彬彬有礼,没有为难她,但是一举一动都充满了疑虑,把她当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外国人(还好,暂时还没当成奸细),换句话说,她得找到相当可靠的人给她做担保,证明她绝对没有问题,她才能去京师,否则身份问题就会让她寸步难行。

    天人交战了很久,她才下定决心,答应何进遴的请求,跟着去永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