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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评理

    越国。

    一辆马车缓缓驶于街道上。

    赶马车者看着沿途百姓安居乐业、无忧无虑,心里无比畅快。

    坐在马车里的人却如同神游物外,一脸惆怅、绝望。

    马车在一座看似荒废已久的府邸外停下。

    楚要离扶着曳庸下了马车,进入府邸。

    府里已是脏乱不堪,打开每间屋子,都有相当沉重的灰尘,甚至结起了蜘蛛网。

    屋里的陈设几乎都给搬空,留下的都是破烂的旧物。

    看着自己的家已成如此,曳庸忍不住痛哭起来。

    楚要离心生怜悯,说:“你可能有所不知,在你被王孙雒关进吴国大牢的同时,为了不让吴人猜出你出使吴国的动机,大王已命人将你的家眷尽数流放……如今这个家,只剩你一个了!”

    曳庸哭得更激动,蒙上自己的脸。

    楚要离抚摸着屋中留下的旧设,暗想:“这个世道为何是这样?连一个老人都要受如此屈辱?”

    过了很久,他对曳庸说:“你先进宫面见大王,无论他愿不愿见你,你都要走这一趟。”

    曳庸慢慢平复心情,说:“将军你呢?”

    “我去找石小姐。”

    大将军府。

    日头当照,本该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一天。

    可对石鸢萝来说,早已忘记那种心情是何感觉了。

    她仍守在灵堂。

    楚要离慢慢走近,从她身后看着她,又看了看灵姑浮的灵位,向他鞠了一躬。

    石鸢萝突然问:“谁?”

    “楚要离。”

    石鸢萝回头瞧着他,颇感意外:“是你,你怎会来此?”

    “在下得知小姐府上有难,特意赶回来相助。”

    石鸢萝回过头去,冷冷说:“我与你有何关系,何敢劳你相助?”

    “并非小姐所求,在下自愿相助小姐。”

    “多谢你的好意,不过小女并不需要。”

    “我若要杀人,没人能阻止我;我若要助人,更没人能阻止我!”

    石鸢萝沉默。

    楚要离接着说:“请小姐放心,只要我楚要离在,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

    石鸢萝突然转身瞪着他:“我早就说过,你杀我夫君,又救我一命,你我互不相欠,为何还要出现在我面前?”

    “无论如何,谁都不该欺负一个战将的遗孀,何况是身怀六甲的女子,就是此事受难的不是石小姐,楚要离也不会袖手旁观!”

    石鸢萝沉默。

    过了很久,楚要离又说:“小姐放心,在下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石鸢萝冷哼:“哦?眼下你在越国能做什么?”

    “找大王评理。”

    “评何理?”

    “小姐无缘无故,为何要受到这等侮辱?”

    石鸢萝苦笑摇头:“此辱不可评,我必须忍受?”

    “为何?”

    “来府上闹事的士卒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是冲我来,其实是冲着大王。”

    “那岂非更应禀明大王?”

    “你不了解,若是让大王知道,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楚要离迟疑着说:“也许我不在越国的时日太久,确实不了解如今越国的形势。”

    “此次吴越一战,我夫君虽然击杀吴王,但大多数功劳还是归于军师,大王即便有意偏袒我们,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那就这样不了了之?”

    “若你去找大王评理,无非是火上浇油,到那时,只怕难免有人流血丧命。”

    “你是说大王会对你下手?”

    “不止是我,还有可能牵连家父,甚至是闹事的士卒。”

    “石买不是早已被赦免,而且官复原职了?”

    “那是因为家父在国中之根基,加上他所为是为了国之安危,虽有逆行,却无私心,如果此事再闹大,大王较起真来,就不得不有人站出来承担责任。”

    楚要离沉默。

    他一只拳头已握得很紧,手背暴露出了青筋。

    石鸢萝看了他一眼,说:“你也不必为我担心,即便再有人来闹事,还有一人会替鸢萝出面。”

    “何人?”

    “王后。”

    “大王的王后,曾经的太子妃,雅鱼?”

    “正是,王后是非分明,又有主见,即使她治不了那拨闹事者,也可将此事以大化小。”

    楚要离恨恨地说:“即便士卒对此事有怨,针对你又是何道理?”

    石鸢萝苦笑:“只因授功的名册由家父所拟,他们针对的并不是我,而是家父。”

    楚要离长叹,瞧着灵姑浮的灵位,走上前几步,说:“如果他在,他会怎么做?”

    “如果他在,他也哭笑不得,一边是自己的岳父,一边是自己的手下,于公于私,都说不过去。”

    这时,一个下人急匆匆跑来说:“小姐,大事不好,士卒们又来闹事了!”

    石鸢萝虽然震惊,甚至有一丝恐惧,但表情却无太大夸张。

    楚要离说:“小姐放心,有楚要离在,他们不能把你怎样!”

    只见下人离去。

    然后数十名士卒闯进灵堂,面对楚要离和石鸢萝。

    只见那领头之人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极有威势,约莫三十来岁。

    他指着石鸢萝说:“石小姐,劳烦你请大将军出来,我们要请大将军还我们公道。”

    楚要离冷冷说:“此刻诸位兄弟不在兵场练兵,到此胡闹,成何体统?”

    “你是何人,凭什么管我们和大将军之间的事?”

    石鸢萝怕楚要离说出自己姓名,那样岂非更引起士卒们的愤恨?

    于是她说:“家父此刻不在府上,各位若要找家父,请晚些再来吧。”

    “我等已经和大将军说了多日,眼下不愿再等,今日无论如何,要找大将军讨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

    “这是我们和大将军之间的事,你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大将军府上?”

    楚要离冷冷地瞧着他,眼睛里似有道剑刃射出的光芒,直射那领头人的眼睛。

    那领头人打了个寒颤,但依然毫无畏惧,直视楚要离的眼睛。

    “小子,你能拿我怎样?”

    楚要离说:“如果大将军不给你想要的说法,你当如何?”

    “那就只好委屈石小姐到我们军中去,我倒要看看,大将军心不心疼他的宝贝女儿和孙儿。”

    楚要离突然抓住他衣领,说:“你可知她是谁?她是灵姑浮将军的夫人,怀着灵姑浮将军的公子。灵姑浮将军一生为国,战死沙场,你如何忍心伤害他的妻子?”

    “在下无心伤害石小姐,只是为自己和一帮弟兄讨个公道,就算大王在此,我也要向大王禀明。”

    楚要离放开他,说:“今日石小姐由我守护,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带走她!”

    那领头人冷笑:“小子,就凭你一把短剑,能挡得住我们这么多人?”

    “你们可以试试。”

    “那样岂非胜之不武?这样吧,我一个人跟你单挑,若是你输了,就必须死在我的剑下。”

    “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就让我的兄弟们全部离开,不再为难石小姐,至于我,你可以随意处置。”

    “一言为定。”

    领头人向身后的士卒示意退出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