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约法
王宫。
大殿之外。
楚要离坐于长梯最高层，正一口一口地品尝他酒壶里的酒。
伍子胥、王孙雒、伯嚭三人一同前来。
一见楚要离坐在前面，便都停下脚步。
王孙雒说：“楚要离，此乃我吴国王宫，岂容你这般无礼放肆？”
伍子胥似是看出了什么，向王孙雒做了个手势，示意住口。
楚要离喝了一大口，看着酒壶说：“你们的大王要我在此等候你们。”
伍子胥说：“哦？大王知道我们要来？”
“三位此来可是为商议打造水师而来？”
伍子胥回答：“正是。”
“他让我转告伍相国，此事与王孙雒将军商议即可，他已命王孙雒负责督造水师，即日起开始编练。”
伍子胥一惊：“如此大事，大王为何不与我等商议？”
“他怕你们反对。”
“反对亦能再议。”
“既如此，要他这个大王作甚？”
王孙雒指着楚要离：“楚要离，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伍子胥上前两步，问：“这些都是大王让你传达给我们的吧？”
楚要离默认。
他又举起酒壶喝了一口。
伍子胥长叹一声：“身为一国之王，有大事却不与朝中大臣商议，这又不是家事，大王为何如此草率？”
伯嚭说：“相国请息怒，大王这么做也是谨防泄密吧。”
“老夫明白，可……唉！”
楚要离说：“太宰大人，他也有使命交付于你。”
伯嚭说：“何事？”
“他要你出使越国。”
“出使越国？为何？”
“议和。”
伍、王、伯嚭三人都震惊了。
伯嚭说：“老夫没听错吧？”
楚要离说：“你的耳力很好，没听错。”
不料伍子胥转头就要走。
王孙雒立马拉住他：“相国，大王毕竟年轻，做事难免有些急躁，您多忍耐。”
伍子胥叹息着说：“老夫在怀疑自己这双眼睛，是否真的昏花了。”
王孙雒赔笑说：“大王不懂得轻重得失，还须好好磨砺。”
伍子胥说：“既然如此，必须替大王约法，让他务必守之！”
伯嚭说：“相国说得对，大王刚刚继位，适当地加以约束，也是一种爱护。”
伍子胥对楚要离说：“老夫现在就要面见大王。”
楚要离喝完了酒壶里的酒，胡乱一扔，起身走向大殿：“他就在里面等着。”
王孙雒和伯嚭虽都看不惯楚要离在吴国王宫还如此嚣张，但谁也没有指责。
伍子胥同他们二人一起进了大殿。
夫差正在王位之上看竹简。
见他们三个来了，也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三人行礼。
伍子胥说：“大王，自古以来圣君皆先苦后甜，先忧后乐，因此，大王欲报先王之仇，成就大业，须约法执行。”
夫差放下竹简，表情严峻：“请相国道来。”
伍子胥说：“一：大王须每日五更即起，天黑方歇，一心一意治理国政；二：在大王出入之地须有士卒高呼，是为了时刻提醒大王勿忘先王之仇；三：在先王大仇未报之前，大王不得近嫔妃、住行宫、闻大乐、享荤食。大王，能纳此三法否？”
夫差相当严肃地回答：“这有何难？寡人一一照做！”
“若果真如此，乃我吴国之大福啊！”
王孙雒、伯嚭抱拳大呼：“大王圣明！”
夫差走下殿来，说：“三位的进谏，寡人已全部答应。寡人的忧虑，你们也该替寡人完成吧？”
伍子胥说：“不知大王为何而忧？”
“第一：以王孙雒为将，打造水师；第二：由太宰大人出使越国，以求议和。”
伍子胥点头：“可以。”
“好，为表诚意，顺便将曳庸放回越国。”
牢门打开。
里面灰尘飞扬，暗不见天日。
曳庸缩在角落，衣衫破烂，白发披散乱开，嘴唇干得撕裂，宛如一个将死之人。
楚要离看到后，不由得心生怜悯，轻轻叫了声：“行人大人！”
曳庸全身颤抖一下，像只惊弓之鸟。
但见眼前是楚要离，且只有一人，便忍不住失声痛哭。
楚要离虽表面镇定，内心也是说不出的扭曲。
他轻拍着曳庸的肩，低声说：“夫差已经下令，放你回越国。”
曳庸一种饥渴难耐的眼神瞧着楚要离：“真的吗？是真的吗……”
楚要离长叹口气，说：“这一趟你不该来。”
曳庸强作笑容：“只要为了越国，曳庸死不足惜！”
“现在国内情势如何？”
“唉，大王眼下可谓焦头烂额。”
楚要离皱眉：“为何？”
“只因与吴一战后，军中上下将领相互争夺功绩，引发了多场私人恩怨，与此同时，大王还要注意吴国新王之人选……曳庸不才，毛遂自荐，这才来到吴国。”
“朝中争功一事，大王是作何感想？”
“大王欲将首功授予军师范蠡，但军中士卒有的为灵姑浮将军愤不平，认为灵姑浮将军击杀老吴王阖闾，且拼死沙场，该享有首功。”
“此战越国出奇制胜，范蠡确实功不可没，但就算将首功授予灵姑浮，也无可厚非。”
“只是军中也有支持军师者，他们相互争论，不料愈发猛烈，甚至……甚至……”
“甚至怎样？”
“甚至对灵姑浮将军的夫人出言不逊，大闹其府。”
“石买呢？他为何不站出来？”
“石买虽还是大将军，但你知道废太子之事，他现在已是人微言轻。”
楚要离顿时一拳头捶地。
“这帮恶棍，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遗孀，是何道理！”
“唉，所以大王也为此事忧愁啊。”
楚要离思量许久，突然说：“没想到国内竟发生这等事……既然如此，我带你回去。”
曳庸一惊，说：“万万不可，现在我国上下无一人不视楚将军为仇敌，尤其是石买大将军，你若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在吴国数日，就这样被放回去，大王能相信你吗？正好由我替你作解释。”
曳庸忍不住又流泪：“此番吴国一行，多亏楚将军周旋，曳庸才没受到任何刑责，怎好再连累楚将军？”
“灵姑浮将军之死是我所为，我曾在他灵前立誓，倘若石小姐有难，我必赶去相助，就算刀山火海，也决不推辞！”
“楚将军如此情深义重，老夫实在感激涕零啊！”
相国府。
王孙雒也在。
楚要离如实禀明了要回越国的决心。
王孙雒说：“不行，你在吴国多日，已得知我朝中多数大事，岂能放你走？”
伍子胥说：“将军请息怒。”
王孙雒这才控制住情绪。
伍子胥对楚要离说：“老夫知道，你是想带曳庸一同回去，替他在勾践面前解释，对吧？”
楚要离沉默。
“可你想过没有，你杀了灵姑浮，整个越国都视你如死敌，你这样做值得吗？”
“除了曳庸，越国还有一人需要楚要离回去相助。”
“何人？”
“灵姑浮将军的遗孀，石鸢萝。”
“哦……老夫知道，她是石买之独女。想必是灵姑浮的缘故，你对这个女子心有愧疚，老夫能理解。”
“如此说来，伍相国是答应楚要离返越了？”
“哈哈哈，老夫本来也没阻拦你。”
楚要离向伍子胥行了一礼，然后离去。
待楚要离离开，王孙雒说：“相国，真就这样放他走了？”
伍子胥微笑说：“放心，他只是回去完成他该完成的事，不会危及到我们。”
“您是说他还会回来？”
“他若不回来，就不会来跟老夫道别。”
王孙雒沉默了。
伍子胥长叹一声，说：“老夫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即便将来他与我吴国为敌，老夫也不忍心杀他啊！”
大殿之外。
楚要离坐于长梯最高层，正一口一口地品尝他酒壶里的酒。
伍子胥、王孙雒、伯嚭三人一同前来。
一见楚要离坐在前面，便都停下脚步。
王孙雒说：“楚要离，此乃我吴国王宫，岂容你这般无礼放肆？”
伍子胥似是看出了什么，向王孙雒做了个手势，示意住口。
楚要离喝了一大口，看着酒壶说：“你们的大王要我在此等候你们。”
伍子胥说：“哦？大王知道我们要来？”
“三位此来可是为商议打造水师而来？”
伍子胥回答：“正是。”
“他让我转告伍相国，此事与王孙雒将军商议即可，他已命王孙雒负责督造水师，即日起开始编练。”
伍子胥一惊：“如此大事，大王为何不与我等商议？”
“他怕你们反对。”
“反对亦能再议。”
“既如此，要他这个大王作甚？”
王孙雒指着楚要离：“楚要离，请注意你的言行举止！”
伍子胥上前两步，问：“这些都是大王让你传达给我们的吧？”
楚要离默认。
他又举起酒壶喝了一口。
伍子胥长叹一声：“身为一国之王，有大事却不与朝中大臣商议，这又不是家事，大王为何如此草率？”
伯嚭说：“相国请息怒，大王这么做也是谨防泄密吧。”
“老夫明白，可……唉！”
楚要离说：“太宰大人，他也有使命交付于你。”
伯嚭说：“何事？”
“他要你出使越国。”
“出使越国？为何？”
“议和。”
伍、王、伯嚭三人都震惊了。
伯嚭说：“老夫没听错吧？”
楚要离说：“你的耳力很好，没听错。”
不料伍子胥转头就要走。
王孙雒立马拉住他：“相国，大王毕竟年轻，做事难免有些急躁，您多忍耐。”
伍子胥叹息着说：“老夫在怀疑自己这双眼睛，是否真的昏花了。”
王孙雒赔笑说：“大王不懂得轻重得失，还须好好磨砺。”
伍子胥说：“既然如此，必须替大王约法，让他务必守之！”
伯嚭说：“相国说得对，大王刚刚继位，适当地加以约束，也是一种爱护。”
伍子胥对楚要离说：“老夫现在就要面见大王。”
楚要离喝完了酒壶里的酒，胡乱一扔，起身走向大殿：“他就在里面等着。”
王孙雒和伯嚭虽都看不惯楚要离在吴国王宫还如此嚣张，但谁也没有指责。
伍子胥同他们二人一起进了大殿。
夫差正在王位之上看竹简。
见他们三个来了，也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三人行礼。
伍子胥说：“大王，自古以来圣君皆先苦后甜，先忧后乐，因此，大王欲报先王之仇，成就大业，须约法执行。”
夫差放下竹简，表情严峻：“请相国道来。”
伍子胥说：“一：大王须每日五更即起，天黑方歇，一心一意治理国政；二：在大王出入之地须有士卒高呼，是为了时刻提醒大王勿忘先王之仇；三：在先王大仇未报之前，大王不得近嫔妃、住行宫、闻大乐、享荤食。大王，能纳此三法否？”
夫差相当严肃地回答：“这有何难？寡人一一照做！”
“若果真如此，乃我吴国之大福啊！”
王孙雒、伯嚭抱拳大呼：“大王圣明！”
夫差走下殿来，说：“三位的进谏，寡人已全部答应。寡人的忧虑，你们也该替寡人完成吧？”
伍子胥说：“不知大王为何而忧？”
“第一：以王孙雒为将，打造水师；第二：由太宰大人出使越国，以求议和。”
伍子胥点头：“可以。”
“好，为表诚意，顺便将曳庸放回越国。”
牢门打开。
里面灰尘飞扬，暗不见天日。
曳庸缩在角落，衣衫破烂，白发披散乱开，嘴唇干得撕裂，宛如一个将死之人。
楚要离看到后，不由得心生怜悯，轻轻叫了声：“行人大人！”
曳庸全身颤抖一下，像只惊弓之鸟。
但见眼前是楚要离，且只有一人，便忍不住失声痛哭。
楚要离虽表面镇定，内心也是说不出的扭曲。
他轻拍着曳庸的肩，低声说：“夫差已经下令，放你回越国。”
曳庸一种饥渴难耐的眼神瞧着楚要离：“真的吗？是真的吗……”
楚要离长叹口气，说：“这一趟你不该来。”
曳庸强作笑容：“只要为了越国，曳庸死不足惜！”
“现在国内情势如何？”
“唉，大王眼下可谓焦头烂额。”
楚要离皱眉：“为何？”
“只因与吴一战后，军中上下将领相互争夺功绩，引发了多场私人恩怨，与此同时，大王还要注意吴国新王之人选……曳庸不才，毛遂自荐，这才来到吴国。”
“朝中争功一事，大王是作何感想？”
“大王欲将首功授予军师范蠡，但军中士卒有的为灵姑浮将军愤不平，认为灵姑浮将军击杀老吴王阖闾，且拼死沙场，该享有首功。”
“此战越国出奇制胜，范蠡确实功不可没，但就算将首功授予灵姑浮，也无可厚非。”
“只是军中也有支持军师者，他们相互争论，不料愈发猛烈，甚至……甚至……”
“甚至怎样？”
“甚至对灵姑浮将军的夫人出言不逊，大闹其府。”
“石买呢？他为何不站出来？”
“石买虽还是大将军，但你知道废太子之事，他现在已是人微言轻。”
楚要离顿时一拳头捶地。
“这帮恶棍，欺负一个身怀六甲的遗孀，是何道理！”
“唉，所以大王也为此事忧愁啊。”
楚要离思量许久，突然说：“没想到国内竟发生这等事……既然如此，我带你回去。”
曳庸一惊，说：“万万不可，现在我国上下无一人不视楚将军为仇敌，尤其是石买大将军，你若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你在吴国数日，就这样被放回去，大王能相信你吗？正好由我替你作解释。”
曳庸忍不住又流泪：“此番吴国一行，多亏楚将军周旋，曳庸才没受到任何刑责，怎好再连累楚将军？”
“灵姑浮将军之死是我所为，我曾在他灵前立誓，倘若石小姐有难，我必赶去相助，就算刀山火海，也决不推辞！”
“楚将军如此情深义重，老夫实在感激涕零啊！”
相国府。
王孙雒也在。
楚要离如实禀明了要回越国的决心。
王孙雒说：“不行，你在吴国多日，已得知我朝中多数大事，岂能放你走？”
伍子胥说：“将军请息怒。”
王孙雒这才控制住情绪。
伍子胥对楚要离说：“老夫知道，你是想带曳庸一同回去，替他在勾践面前解释，对吧？”
楚要离沉默。
“可你想过没有，你杀了灵姑浮，整个越国都视你如死敌，你这样做值得吗？”
“除了曳庸，越国还有一人需要楚要离回去相助。”
“何人？”
“灵姑浮将军的遗孀，石鸢萝。”
“哦……老夫知道，她是石买之独女。想必是灵姑浮的缘故，你对这个女子心有愧疚，老夫能理解。”
“如此说来，伍相国是答应楚要离返越了？”
“哈哈哈，老夫本来也没阻拦你。”
楚要离向伍子胥行了一礼，然后离去。
待楚要离离开，王孙雒说：“相国，真就这样放他走了？”
伍子胥微笑说：“放心，他只是回去完成他该完成的事，不会危及到我们。”
“您是说他还会回来？”
“他若不回来，就不会来跟老夫道别。”
王孙雒沉默了。
伍子胥长叹一声，说：“老夫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即便将来他与我吴国为敌，老夫也不忍心杀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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