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信任
灵堂。
石鸢萝仍日复一日地替夫君守灵。
王后雅鱼前来，轻轻叫了声：“鸢萝妹妹。”
石鸢萝一见雅鱼，便行跪拜之礼。
雅鱼扶起她，说：“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王后虽待鸢萝如姐妹，但君臣有别，该有的礼数，鸢萝还是懂的。”
二人坐下。
雅鱼说：“妹妹，之前将士们在大将军府上闹事，可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石鸢萝摇头微笑：“王后，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
“也是你大度，大王已严惩带头到此闹事的士卒，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等事发生了。”
“多谢大王、王后！”
二人闲聊了几句。
石鸢萝突然想到什么，说：“姐姐，鸢萝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雅鱼微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石鸢萝迟疑着说：“我见到楚要离了。”
雅鱼一惊，说：“楚要离？是那个杀死灵姑浮将军的楚要离？”
“嗯。”
“他在何处？”
“我也只见过他一面，当时正逢将士们来闹事，还企图将我带走，威胁家父，多亏了他替我解围。可是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雅鱼沉思着说：“他回到越国，既不见大王，也不见范蠡、文种等大臣，为何偏偏来见你？”
石鸢萝长叹一声，说：“姐姐有所不知，自夫君死后，他一直心有愧疚，为了弥补他自己的过失，他曾在我夫君的灵前立誓，要保护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雅鱼说：“如此说来，灵姑浮将军之死是他无心之过……他没有背叛越国？”
“我也是这样认为。虽然他杀了我夫君，但我能看得出他是个有情有义、是非分明之人，绝不是大王和众大臣口中的叛贼。”
“你为何如此了解他？”
“姐姐有所不知，就在我夫君死后的第二天夜晚，他就来过这个灵堂。那时我万念俱灰，本想随夫君一同而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出现了……他让我明白了生存的意义，也让我明白了我现在并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和夫君的孩子！”
“这么说，他于你和你的孩子也算有恩，这次又相助了你，看来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大王和越国之事……他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自从那日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夜。
大王寝宫。
勾践用剑不停地劈砍一个粗壮的立柱。
这立柱与他一般高，显然是为他自己练剑准备的。
立柱上都是被剑劈砍的痕迹。
它的痛楚有谁知道？
勾践也是这般。
他的压力与烦恼又有谁知道？
也许勾践要幸运些。
因为他有他的王后！
雅鱼慢慢走近，看着他挥剑的姿势和从立柱上被削掉的木片。
她明白他的心境。
他是在释放。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好的方式。
而立柱似乎永远不倒，无论他劈多少次。
只要他不倒，立柱就不会倒。
勾践最后一下，将剑捅进了立柱，没有拔出来。
他转身面对雅鱼，已是满头大汗。
他本来气势汹汹，面目狰狞，一面对雅鱼，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柔情。
“你看寡人的剑法如何？”
雅鱼微笑：“大王的剑法出神入化，雅鱼佩服之至。”
勾践笑了，说：“寡人所使的不过是连山野村夫日常所用之手法，天下用剑者众多，真能称得上绝顶高手也不过寥寥几人。”
雅鱼看着他满头大汗，不由得同情，拿出一张手帕，替他擦拭，说：“可大王用的宝剑，天下能与之相比的也寥寥无几。”
勾践微笑着，看着插在立柱上的剑。
“纯钧剑，是我越国五剑之一。”
“大王可还记得越国五剑之来历。”
“当然，那是先王命天下最有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为我越国铸下的五把宝剑。”
“雅鱼知道其中湛卢、鱼肠献给了吴国，吴国得此两剑，基业如日中天，老吴王阖闾将鱼肠献给麾下亲信专诸，使其刺杀吴王僚，由此，阖闾才坐上吴国之王位。湛卢为五剑之首，号称‘天下第一剑’，阖闾将其赐予了吴国第一勇将王孙雒。王孙雒凭此剑几乎打遍天下，从未遇到过对手。”
勾践长叹一声，说：“是啊，这两把剑为我越国换来了数十年的太平，有朝一日，寡人一定要把它们拿回来！”
雅鱼说：“这把纯钧是先王一直留在身边的，直到先王驾崩，才传到大王手中。”
“还有一把剑……巨阙！”
“那是灵姑浮将军的佩剑。灵姑浮将军战死沙场后，大王将其赐给了大将军府，由石小姐保管。”
“不错，那是她应得的。”
二人突然沉默了许久。
雅鱼突然说：“还有一剑，大王为何不提？”
勾践表情变得冷漠，甚至不愿再面对雅鱼。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来找寡人所为何事？”
雅鱼说：“雅鱼确有事相告。”
“说。”
“方才五剑之中未提及的胜邪剑，它的主人……大王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不仅寡人记得，整个越国都忘不了！”
“据臣妾所知，他已经回到了越国。”
勾践震惊，说：“你从何处得知？”
雅鱼将今日与石鸢萝交谈之言如实说了。
勾践有些不乐，说：“如此说来，你是在替他向寡人求情？”
雅鱼说：“他之所为虽铸成大错，但其本心并未变过，大王就不能体谅他吗？”
勾践冷哼：“他于两军阵前来回走动，身为越人，却在越国生死关头不肯出手相助，根本没把寡人放在眼里。就算没有灵姑浮之事，寡人也会将他逐出越国。”
“他毕竟年轻气盛，还不懂得什么叫以大局为重，况且在废太子之时，他也是大王的追随者。大王，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若是大王劝说不了，臣妾可以帮大王劝劝他。”
勾践沉默许久，说：“好，既然你替他求情，寡人就信他一回。不过，若他仍执迷不悟，寡人可不会再相信他了。”
“谢大王！等他回来，臣妾一定替大王好好规劝他。”
曳庸府。
这几日范蠡、文种多次派人前来照顾曳庸，并为他带了不少日常用品，令他不胜感激。
可整个家只剩他一人。
这种空虚和寂寞，却是谁也不能弥补的。
曳庸站在门口，仰望天空。
太阳照亮整个大地，却照不亮他内心的孤独。
突然，府邸门被打开，闯进两队士卒。
曳庸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迎面走来的不仅是士卒，还有勾践。
曳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勾践走到面前，他才行跪拜之礼，忍不住泪流满面。
勾践扶起他，说：“曳庸，你受委屈了。”
“曳庸实未想到，大王会亲自来看我曳庸，曳庸感激之至啊！”
勾践随曳庸进入屋中。
他看着屋里的环境，说：“没想到你的府邸已变成这样，若非寡人将你家眷流放，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曳庸说：“曳庸明白，此次吴国一行，自称是避难，若非大王流放了曳庸的家眷，只怕曳庸这条命已扔于异乡了。”
“你明白就好……不过，寡人今日来找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大王要问何人？”
“楚要离。”
石鸢萝仍日复一日地替夫君守灵。
王后雅鱼前来，轻轻叫了声：“鸢萝妹妹。”
石鸢萝一见雅鱼，便行跪拜之礼。
雅鱼扶起她，说：“你我之间何须如此多礼？”
“王后虽待鸢萝如姐妹，但君臣有别，该有的礼数，鸢萝还是懂的。”
二人坐下。
雅鱼说：“妹妹，之前将士们在大将军府上闹事，可真是让你受委屈了。”
石鸢萝摇头微笑：“王后，事情已经过去，不必再提。”
“也是你大度，大王已严惩带头到此闹事的士卒，你放心，从今以后，不会再有这等事发生了。”
“多谢大王、王后！”
二人闲聊了几句。
石鸢萝突然想到什么，说：“姐姐，鸢萝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雅鱼微笑：“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石鸢萝迟疑着说：“我见到楚要离了。”
雅鱼一惊，说：“楚要离？是那个杀死灵姑浮将军的楚要离？”
“嗯。”
“他在何处？”
“我也只见过他一面，当时正逢将士们来闹事，还企图将我带走，威胁家父，多亏了他替我解围。可是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雅鱼沉思着说：“他回到越国，既不见大王，也不见范蠡、文种等大臣，为何偏偏来见你？”
石鸢萝长叹一声，说：“姐姐有所不知，自夫君死后，他一直心有愧疚，为了弥补他自己的过失，他曾在我夫君的灵前立誓，要保护我和我腹中的孩子。”
雅鱼说：“如此说来，灵姑浮将军之死是他无心之过……他没有背叛越国？”
“我也是这样认为。虽然他杀了我夫君，但我能看得出他是个有情有义、是非分明之人，绝不是大王和众大臣口中的叛贼。”
“你为何如此了解他？”
“姐姐有所不知，就在我夫君死后的第二天夜晚，他就来过这个灵堂。那时我万念俱灰，本想随夫君一同而去，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出现了……他让我明白了生存的意义，也让我明白了我现在并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和夫君的孩子！”
“这么说，他于你和你的孩子也算有恩，这次又相助了你，看来他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大王和越国之事……他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道，自从那日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夜。
大王寝宫。
勾践用剑不停地劈砍一个粗壮的立柱。
这立柱与他一般高，显然是为他自己练剑准备的。
立柱上都是被剑劈砍的痕迹。
它的痛楚有谁知道？
勾践也是这般。
他的压力与烦恼又有谁知道？
也许勾践要幸运些。
因为他有他的王后！
雅鱼慢慢走近，看着他挥剑的姿势和从立柱上被削掉的木片。
她明白他的心境。
他是在释放。
对于他来说，没有什么比这种方式更好的方式。
而立柱似乎永远不倒，无论他劈多少次。
只要他不倒，立柱就不会倒。
勾践最后一下，将剑捅进了立柱，没有拔出来。
他转身面对雅鱼，已是满头大汗。
他本来气势汹汹，面目狰狞，一面对雅鱼，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无比柔情。
“你看寡人的剑法如何？”
雅鱼微笑：“大王的剑法出神入化，雅鱼佩服之至。”
勾践笑了，说：“寡人所使的不过是连山野村夫日常所用之手法，天下用剑者众多，真能称得上绝顶高手也不过寥寥几人。”
雅鱼看着他满头大汗，不由得同情，拿出一张手帕，替他擦拭，说：“可大王用的宝剑，天下能与之相比的也寥寥无几。”
勾践微笑着，看着插在立柱上的剑。
“纯钧剑，是我越国五剑之一。”
“大王可还记得越国五剑之来历。”
“当然，那是先王命天下最有名的铸剑大师欧冶子为我越国铸下的五把宝剑。”
“雅鱼知道其中湛卢、鱼肠献给了吴国，吴国得此两剑，基业如日中天，老吴王阖闾将鱼肠献给麾下亲信专诸，使其刺杀吴王僚，由此，阖闾才坐上吴国之王位。湛卢为五剑之首，号称‘天下第一剑’，阖闾将其赐予了吴国第一勇将王孙雒。王孙雒凭此剑几乎打遍天下，从未遇到过对手。”
勾践长叹一声，说：“是啊，这两把剑为我越国换来了数十年的太平，有朝一日，寡人一定要把它们拿回来！”
雅鱼说：“这把纯钧是先王一直留在身边的，直到先王驾崩，才传到大王手中。”
“还有一把剑……巨阙！”
“那是灵姑浮将军的佩剑。灵姑浮将军战死沙场后，大王将其赐给了大将军府，由石小姐保管。”
“不错，那是她应得的。”
二人突然沉默了许久。
雅鱼突然说：“还有一剑，大王为何不提？”
勾践表情变得冷漠，甚至不愿再面对雅鱼。
过了很久，他才说：“你来找寡人所为何事？”
雅鱼说：“雅鱼确有事相告。”
“说。”
“方才五剑之中未提及的胜邪剑，它的主人……大王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不仅寡人记得，整个越国都忘不了！”
“据臣妾所知，他已经回到了越国。”
勾践震惊，说：“你从何处得知？”
雅鱼将今日与石鸢萝交谈之言如实说了。
勾践有些不乐，说：“如此说来，你是在替他向寡人求情？”
雅鱼说：“他之所为虽铸成大错，但其本心并未变过，大王就不能体谅他吗？”
勾践冷哼：“他于两军阵前来回走动，身为越人，却在越国生死关头不肯出手相助，根本没把寡人放在眼里。就算没有灵姑浮之事，寡人也会将他逐出越国。”
“他毕竟年轻气盛，还不懂得什么叫以大局为重，况且在废太子之时，他也是大王的追随者。大王，你就饶了他这一回吧，若是大王劝说不了，臣妾可以帮大王劝劝他。”
勾践沉默许久，说：“好，既然你替他求情，寡人就信他一回。不过，若他仍执迷不悟，寡人可不会再相信他了。”
“谢大王！等他回来，臣妾一定替大王好好规劝他。”
曳庸府。
这几日范蠡、文种多次派人前来照顾曳庸，并为他带了不少日常用品，令他不胜感激。
可整个家只剩他一人。
这种空虚和寂寞，却是谁也不能弥补的。
曳庸站在门口，仰望天空。
太阳照亮整个大地，却照不亮他内心的孤独。
突然，府邸门被打开，闯进两队士卒。
曳庸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迎面走来的不仅是士卒，还有勾践。
曳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勾践走到面前，他才行跪拜之礼，忍不住泪流满面。
勾践扶起他，说：“曳庸，你受委屈了。”
“曳庸实未想到，大王会亲自来看我曳庸，曳庸感激之至啊！”
勾践随曳庸进入屋中。
他看着屋里的环境，说：“没想到你的府邸已变成这样，若非寡人将你家眷流放，你也不会沦落至此。”
曳庸说：“曳庸明白，此次吴国一行，自称是避难，若非大王流放了曳庸的家眷，只怕曳庸这条命已扔于异乡了。”
“你明白就好……不过，寡人今日来找你，是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大王要问何人？”
“楚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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