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春秋五剑 » 第五十章 剑鞘

第五十章 剑鞘

    楚要离和范蠡对望一眼,均感诧异。

    但范蠡还是很听话,跪下了,问:“母亲,这是为何?”

    屋里的范母说:“为娘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

    “母亲曾教导范蠡:为人臣子,侍君之心不可有二!”

    “那你侍君有忠吗?”

    “母亲,范蠡对越王从未有变。”

    “那你为何来此?”

    “听说母亲受楚国刁难,范蠡这才前来搭救母亲。”

    “为了为娘,难道便要使你自己羊入虎口吗?你可知此行之凶险,万一楚王以你要挟越王,那为娘岂非成了越国之罪人?你岂非也会落个不孝之骂名?”

    范蠡低头,说:“母亲教训得是,可母亲身陷囹圄,范蠡岂能坐视不理?”

    “若非楚将军,你和为娘恐怕都将遭世人唾骂,还不快多谢楚将军!”

    范蠡答应,向楚要离三叩首。

    楚要离面无表情,也没反应。

    范蠡从袖里掏出一物,正是胜邪剑的剑鞘。

    楚要离瞧着他,瞧着剑鞘。

    屋中传出声音:“你为何不说话了?”

    范蠡瞧着剑鞘,说:“范蠡在看捧在手中的剑鞘。”

    “剑鞘?”

    “此剑鞘正是楚将军赠送与我,它沉重得几乎让我无法承受,因为剑与鞘都是楚将军的命。范蠡深知肩上的重担,更知道剑鞘内不可空置无物。”

    “既如此,你就更应该恪守本分,专心为国,不让楚将军和越王为你担忧。”

    “是,范蠡明白。”

    酒馆。

    桌上两壶酒,两只碗。

    楚要离和范蠡对坐。

    两人沉默了许久。

    连酒馆的老板看到他们都觉得奇怪,以为这里坐着的是石尊石像。

    范蠡突然开口了:“楚将军为何不指责范蠡?”

    楚要离反问:“我为何要指责你?”

    “范蠡冒着性命之危,回到楚国,差点辜负了楚将军的信任。”

    “你是为了你的母亲,不是别人,我如何指责你?”

    范蠡沉默。

    楚要离喝了一口酒,说:“你还回越国吗?”

    “当然要回,而且不得不回!”

    “为何?”

    “母亲一番话点醒了范蠡,既已投身越国,就该为君分忧,岂能为个人私情误了国家大事?”

    “你母亲比你更深明大义。”

    “是,范蠡知错。”

    “你犯的不是错,而是罪!”

    “范蠡是有罪,也有错。”

    “错在何处?”

    “错在差点失去一位值得范蠡辅佐的大王,还有一位值得范蠡信任的朋友!”

    楚要离沉默,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范蠡接着说:“所谓‘君臣合力,其利断金’,正如剑与鞘一般,不可分居两地。”

    他将剑鞘捧向楚要离。

    楚要离却连看也没看一眼,说:“我说过,现在还未到胜邪入鞘的时候。”

    “那要等到何时?”

    “时辰到了,便是时候。”

    “可范蠡每日看着这柄剑鞘,实在觉得压力过重。”

    “我的心……岂非也是如此?”

    二人均感惆怅。

    在这一刻,他们的心情是同样的消沉、绝望。

    楚要离更是感到愧疚。

    如果不是他将范蠡送去越国,也许范蠡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过了很久,范蠡才说:“此前文种去了吴国,楚将军可有见到他?”

    “见了。”

    “可范蠡认为这实在不该。”

    “为何不该?”

    “文种之行为无济于事,万一遭吴人羞辱,岂非有辱国格?”

    “我倒认为他精神可嘉、锲而不舍。”

    范蠡叹息,说:“即使如此,但他去吴国只怕没有议和的可能。”

    楚要离冷哼:“你以为大王同意他去吴国真是希望能与吴国议和?”

    “哦?此言何意?”

    “大王让文种出使吴国,是想让他见识一下吴国人的想法和议论的话题,好让文种打消让吴越两国议和的幻想。”

    “若是夫差亲自见了他,那可不好说了。”

    “吴国建造水师一事,是夫差自己提出的,此事伍子胥虽不赞成,但也不反对,因为他们的目的相同,那就是踏平越国。夫差或许能答应议和,可一旦水师建成,越国终究难逃一劫。”

    “如此说来,议和也只能麻痹夫差。”

    “可夫差不是那么好麻痹的,眼下的他已非当初孤身前往越国讨要公主的他了,所以越国还是要随时做好开战的准备。”

    “大王可是很想开战的。”

    “不是他想战,是吴国逼得他不得不战。”

    “范蠡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范蠡能做的就是尽全力保住越国,保住大王。”

    楚要离长叹一声,说:“眼下的局面于越国而言是退无可退,若真能麻痹一下夫差,至少能为越国求得一线生机,但也没有太大用处。”

    “楚将军意欲何为?”

    “我即刻返回吴国,尽量助文种达成吴越议和。”

    “那范蠡这就回越国,想办法让大王延缓开战的时机。”

    “你母亲呢?”

    “我带她一同去越国。”

    楚要离向范蠡伸出手掌,说:“越国之存亡在你我二人手中,千万不要因此而葬送在你我手中。”

    范蠡伸出手掌,与楚要离手掌相握,说:“倘若有朝一日,在战场上与楚将军相遇,那范蠡该如何是好?”

    “放心,我绝不背叛越国!”

    一间破旧的小屋。

    里面全是草料和木柴。

    灰尘重重,暗不见天日。

    文种躺在角落里,嘴皮发白,干得裂开,看上去奄奄一息,仿佛几天几夜没吃喝了。

    门突然被推开。

    来者像是跑了很远的路,急匆匆赶来似的。

    楚要离。

    他看到文种的神情,过去问:“你怎么了?”

    文种缓缓睁开眼,看到楚要离,说:“楚将军,文种无能……”

    楚要离说:“是谁把你带到这儿的。”

    “是……是伯嚭,他……他存心跟我过不去,还让城中所有客栈不许接纳我,真是……岂有此理!”

    “那你为何不回越国去?”

    “文种此来是为吴国与越国议和而来,若就这般回去,如何向大王交代?”

    楚要离摇头,叹息。

    他内心里不由得佩服文种的精神和勇气。

    过了一阵,他说:“你一定在大王面前夸下了海口了吧?”

    文种的表情感到脸上无光,说:“楚将军,文种已如此,你就别再取笑我了吧。”

    “说吧,你现在想见谁?”

    “吴王。”

    “夫差?”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