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春秋五剑 » 第五十一章 兵偶

第五十一章 兵偶

    太宰府。

    伯嚭两侧有丫鬟、美人相伴,身前有热酒、肉食为辅,过得好生自在。

    楚要离走进屋中。

    他永远像个幽灵!

    伯嚭吓了一跳,身旁的人也都惊悚了一下。

    楚要离冷冷的目光中充满了仇视和厌恶,冷冷地说:“在这充满战火的乱世中,能过得如此悠闲,你恐怕是唯一一个。”

    伯嚭的眼中带着三分惧意,招手示意所有人退出屋外。

    他端起一杯热酒,说:“我实在不知眼下你是越国之臣,还是吴国之臣。”

    “这于你而言重要吗?”

    伯嚭微微一笑:“你来找我是为何?”

    “听说你知会了城中所有客栈,不让他们接纳文种,导致他此刻在一处荒凉的民居栖身,过得生不如死。”

    “哦……你说的可是那个楚人文种?”

    “他眼下已在越国为臣。”

    伯嚭冷哼,说:“不错,是我所为。他既已在我吴国饱受屈苦,为何还不回越国去?”

    “不达目的,他是不会走的。”

    “他有何目的?”

    “当然是吴越议和?”

    “吴越议和?说得倒轻巧。”

    “但也并不沉重。”

    “那你来找我是为何?”

    “无论如何,安排他见到夫差。”

    伯嚭瞧着楚要离,沉默一阵,说:“本太宰和相国都不肯见他,你以为大王会见他?”

    “只要你极力周旋,又有何难?”

    伯嚭笑着点点头,说:“见了又怎样?”

    “只要文种能见到夫差,他就有理由说服夫差达成议和。”

    “哦?”

    “夫差刚刚继位,对一个新王而言,需要一个相对安宁的环境。再有,一国之王当以国基为重,岂能以复仇为国之要事?最后……”

    伯嚭突然打断:“够了!”

    楚要离问:“你答应了?”

    “我若是不答应,你当如何?”

    “那我的剑可要向你索命。”

    伯嚭冷哼:“杀了我,你走得出这王城吗?”

    “你应该知道我的本事。”

    伯嚭长叹一声,沉思许久,说:“好,我会在大王面前替文种说话,但至于大王是否答应,我可不敢保证。”

    楚要离突然出剑,将剑尖对准了伯嚭喉咙,相距不过一尺。

    这一手速度之快,力道之猛,使伯嚭几乎失魂落魄。

    楚要离冷冷说:“你一定能让他答应,对吧?”

    伯嚭已在冒冷汗,但仍在尽量使自己平静。

    虽然他爱惜自己的命,可也爱惜自己的颜面和尊严。

    大王寝宫。

    夫差身着睡袍,正在阅览竹简。

    伯嚭获许进入寝宫,向夫差行礼。

    楚要离也跟在他身后,但未行礼。

    夫差瞧了伯嚭一眼,本来神情严峻,但一看到楚要离,嘴角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微笑。

    楚要离依旧毫无表情,面若僵尸。

    只听伯嚭说:“臣见大王理会朝政,废寝忘食,心中实在感动啊!”

    夫差似乎对他这番话有些不耐烦,问:“你有何事?”

    伯嚭说:“臣近日得一宝物,欲献与大王!”

    “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大王不妨见一见,若不喜欢,再拒绝也不迟。”

    “你可以退下了。”

    “大王……大王只要赏一眼,臣便告退。”

    夫差显得极不耐烦,但还是在伯嚭的力邀下,走出了寝宫。

    只见寝宫外的地上摆着许多小小的兵偶,成群列队,摆得很整齐。

    每一个兵偶只有手掌般大,但摆放得如此有条有理,即使没兴趣的人,也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

    夫差见到这些兵偶,开心得像个孩子,竟跑过去趴在地上看。

    伯嚭也喜笑颜开,说:“臣曾听说我国先军师孙武有一套研习兵法的偶器,十分引人注目。这几日大王日夜操劳,臣早就想寻得几件稀罕之物献与大王解乏,没想到一个偶然的机会,竟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寻得此宝。”

    夫差笑得合不拢嘴,说:“此物的确是好!不过此事可万万不能让相国知道。”

    伯嚭回应:“大王放心!”

    忽听宫外站岗的士卒以长戈顿地,齐声高呼。

    伯嚭吓得全身都颤抖了一下。

    楚要离虽也震惊,但并无反应。

    夫差却突然一点表情也没有。

    因为他知道,这正是伍子胥与他约法三章的第二条:在他出入之地要有士卒高呼,是为提醒他不忘先王阖闾之仇。

    他的表情慢慢变得严峻。

    于是不再观赏那些兵偶,走回了寝宫。

    楚要离目不转睛地瞧着他走回原处,不由得感叹:“做一国之君好难,我王勾践想必更是如此!”

    只见夫差换了行装,走出寝宫。

    楚要离和伯嚭跟在他身后。

    三人三骑出了王宫,去到野外,一处有山有水的景地。

    夫差虽是一国之君,但出宫却不带士卒和护卫,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或许是因为有楚要离在身边,他便无所畏惧。

    他知道楚要离虽然话不多,但能力却极其出众。

    无论楚要离是否是吴国之臣,他都将楚要离当成了朋友。

    楚要离或许这么想。

    夫差瞧着周围的景色,长叹一声,说:“寡人在宫中实在有些闷,今日出来一趟,感觉好舒坦。多亏太宰大人送给寡人一套偶器,使寡人决定来此放松一下。”

    伯嚭听后很是高兴,说:“之前大王身为公子,只专心于学问,因此对世上许多奇珍异宝淡然无知。”

    夫差笑了,说:“寡人到今日才明白,虽身为一国之君,但也是人,不但要手掌大事,也要知味知乐。”

    “大王,知味知乐,方知生之可贵。但知人知国,方知权利之重。”

    夫差表情有些严肃,说:“你是有国事要与寡人说吧?”

    伯嚭看了一眼楚要离,对夫差说:“大王,臣确实有几句心里话,在腹内压抑许久了。”

    “但说无妨。”

    “大王,眼下我吴国可是以复仇为第一要紧之事?”

    夫差沉默了一阵,回答:“当然。”

    “有仇自然要报,但作为一国之君,若只为复仇而治国,恐有些狭隘,那我吴国之远见何在?”

    “你是说寡人只想灭越复仇,目光短浅?”

    “臣虽知此话大逆不道,但不得不说。”

    “没什么大逆不道,因为寡人也曾为此而思量过。”

    “那大王意下如何?”

    “在寡人心里,越国是我吴国的敌人,但不是最强的;勾践也是寡人的对手,但不是唯一的。”

    “对大王而言,取勾践的性命是迟早的事情,但仅取其命,大王又有何乐?”

    夫差笑了,说:“太宰大人之言甚是有趣啊。”

    伯嚭微笑:“还有更有趣的……勾践已派出使者来到我吴国,又欲与我吴国议和。”

    “哦?”

    “伯嚭早已知晓,只是相国大人不让伯嚭告诉大王,但伯嚭思之再三,认为相国之举实在不该。”

    “如何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