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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战前

    “什么时候?”

    来不及喝口茶,换上药,陈竑和阿秀便面色凝重地跟着藤吉郎坐回到院子正中的篝火旁,只有事不关己的无明没有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乖乖地跟了过来,安静地坐在一旁。

    “探子发来情报,今川义元正在全面调集兵力,按照估计来算,最迟也会在下个月发动总攻。”

    “下个月,那还好。”闻言陈竑松了口气,他和阿秀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很严重,但以半妖的恢复力来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伤口痊愈大半了。

    如果今川发动总攻,他们是必然躲不过去要参战的。届时多一分力气,就多一分胜算。

    “兵力有预估吗?”

    “……全面总攻的话,今川义元大概能凑到两万到三万人。如果全力而为,甚至有可能达到四万之数。”

    听到这话,陈竑二人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一丝血色,藤吉郎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皱皱巴巴的,更像是一个猴子了。

    无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信长大人手底下呢?”

    “……四千上下。”

    简单的数据对比,瞬间连无明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四千对三万,对手还是织田死敌,号称东海道第一弓取的今川义元,而己方的主公甚至还有个大傻瓜的诨号。

    虽然见过几面,织田信长本身气度不凡,称得上是才识敏锐的一代人杰,但无论怎么说,这场仗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胜算的样子。

    “那现在怎么办?回我们村子避一避?”无明也有些没了主意,话刚说出口便被藤吉郎摇摇头否了:“信长大人在会后单独接见了我。现在是我等报答大人的最好时机了。”

    听到这话,陈竑心底感到了一丝不妙。

    他们在斋藤道三死后转投织田信长,只是凭借着道三是信长的岳父这一身份得到了信长的接见,说是成为家臣,但实际上也就是藤吉郎一个人进了军队,他和阿秀基本算得上是吃空饷的**。

    当然,说是这么说,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军中混的时间长了,总归也能算半个兵。

    而藤吉郎虽然靠着聪明才智入了信长的眼,但现在也就是个下级武士,还没资格得到信长的另眼相看。如此想来,怕是信长要集结每一个能打架的人,要拼上全部力量拼个你死我活了。

    不出所料,藤吉郎的下一句话就是让他眼前一黑:“信长大人密信,要你我三人随大人全力出阵,必要时刻……进行斩首行动。”

    “开什么玩笑?”阿秀听着没什么反应,陈竑直接托着下巴翻了个白眼,呵呵一笑,权当听了笑话了,“斩首?总共四千对上三万人,抛开后勤的人手,落在咱们手里的能有几个?两百?斩首今川军,咱们要是能办成这事儿,我还用坐在这儿?”

    上一个差点这么干成的,还是张文远张大将军,现位列武庙十哲七十二将,端的就是一个威震数郡,夜止小儿啼。

    “不要这么说嘛。我现在也是个足轻组头了!”

    “多少兵?”

    “……四十。”

    好家伙,这么一算,他比张辽都猛。

    人家八百冲十万,放他这四十冲三万。更何况这四十个大部分还都是农民兵,估计上一秒发出突击指令,下一秒就全跑了。

    陈竑牙疼地砸了咂嘴,不由多看了几眼藤吉郎。

    “……你认真的?”

    “当然!这可是你我在织田军中立下功劳的大好机会!”藤吉郎肃容而坐,眼里满是认真的高光,“更何况,信长大人在最困难的时刻收容你我,无论如何,我等都该为大人效死才对!这才是大无畏的武士道精神!”

    阿秀点了点头。

    无明也若有所思。

    “啊……”陈竑啪地捂住了眼睛。他倒不是很难理解这种忠义,贬义一点叫愚忠吧。而且他也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愚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特色,放同一时代的明朝估计也差不多。

    但属实是……不适合他。

    最令人生气的,还是他偏偏对这种“蠢货”没有一丁点的办法。

    怎么说呢,他好像还挺佩服的。

    “我以为我已经够疯的了,结果你们一个个的,都还挺有本事。”陈竑揉了揉眉心,收拾好心情,笑着调侃道,“为了我以后的生命安全着想,是不是得先分一下家?”

    “哎呀,没有这么夸张……又不是让我们去冲阵。”完成了初步的人马集结,藤吉郎心情大好,笑呵呵的样子,“只是正面战场大概率没有胜算,我们只是负责在合适的时机进行突击而已。信长大人也会带兵突击,这才是我等誓死效力的明主啊!”

    “是是是……有区别吗?”陈竑在心里衡量得失,随口啧了一声。

    见陈竑还是一副没放在心上的样子,藤吉郎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想了想,才缓缓开口:“而且,说句大不敬的话,你觉得这个任务你有拒绝的资格吗?你应该清楚,此类任务,不是有绝对的信任,也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就告诉我们。”

    “所以说真是万恶的旧社会……”陈竑这才不爽地小声嘟囔,就是这个原因,他才在听到之后没有太激烈地反抗。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恐怕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虽然为了支线任务他肯定要参战,但自愿和被人逼着去毕竟还是有差别的。

    过了许久,他才啧了一声,瞥了一眼藤吉郎:“你这话是自己的想法,还是只为了劝我?”

    “当然不是我的想法!我当为信长大人效死……只是你是明国人,我虽粗鄙,但一臣不事二主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可是现在局势危急,也只能拜托你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言毕,藤吉郎深深地俯下上身,以土下座的动作结束了这场对话。

    “唉……”陈竑无奈地抬头望望天,“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这搞得我跟什么一样……”

    “你同意了?”开心。

    “真新鲜,不同意还能有什么办法?”

    权当舍命陪君子了。

    后一句他没出口,只是摇了摇头,端正道:“那这个月我和阿秀就只能专心养伤了,你多注意一点军中的消息,有了苗头就尽快通知我们。”

    “没问题。”

    “小丰还在吗?我需要几把新刀,阿秀可能也得备一把。还有一些定制的忍具,我恐怕得加几个订单了。”

    “在。她现在在铁匠铺干得挺开心的。”藤吉郎嘿嘿一笑。

    陈竑好笑地皱皱眉:“唔……尾张的地图有吗?”

    “有倒是有,你要干什么?”

    陈竑接过藤吉郎递来的地图,借着篝火的火光查看起来。不得不说虽然现在成了一个小队长,藤吉郎身为商人的习惯还是没有消失。什么东西都屯一点在身边,连地图都有。

    “如果今川要上洛,兼之全面进攻尾张,那他的进军路线应该是可以推断出来的……”进入全线戒备状态,陈竑的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你看,大高,鸣海,沓挂三城,前些年投靠了今川军,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如果把这三城作为前哨站桥头堡,进攻尾张的行动就会顺利很多。在军力远超我方的条件下,步步为营,以堂皇大势压死我方才是上策。”

    “把这三处城看作是第一站的话,接下来的路线就很好判断了。”陈竑的手指在地图上连点,“其中大高城两面环河,又被信长切断了与鸣海的道路,如果今川想袭灭织田,首要就是救援大高城,保下东海道这条粮道。丸根、鹫津砦,正处大高城东北处,地处临近,重兵把守,应该会优先攻占。”

    “接下来就是连接鸣海大高双城的中岛砦,乃至丹下、善照寺砦,一步步吞掉尾张,直指上洛。”

    几人在夜色下看着地图,在陈竑步步为营的预演中,仿佛出现了一只睥睨宇内的吞天巨蟒,正一步步地将尾张吞入口中。

    “那么重点就在大高城了……”无明喃喃自语,谁知道一出口就被藤吉郎二人摇头否决。

    “如果在大高城下摆明车马发起决战,那就是真刀真枪的正面冲突。以现在的兵力来看,没有任何胜算。”藤吉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样的状况信长大人也一定看得清楚,应该不会全砸在大高城。”

    “那就直接不管了?”无明有些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不管。如果能限制住大高城,乃至连接的东海道,那算是掐断了今川一小半的咽喉。哪怕是作假,也得全力而为。”陈竑摇了摇头,看向藤吉郎,“密信给了多少人?”

    “不清楚……应该不超五人。”藤吉郎回答得很快,又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出来,“说实话,如果不是我有两个半妖伙伴,应该还没资格受到密信。”

    “知道就好……”阿秀骄傲地抬起胸膛,被无明一巴掌甩了下去,捂着伤口躺倒在一边,作重伤状。

    陈竑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个活宝,重新理了下被打断的思路,“那就是连自己人也骗的奇袭套路了。这样的话,大高城附近必有一战。但大概率不会有大规模冲突,哪怕有也是以牵制为主。等今川本阵赶到,重心放在大高城正面的时候,此时发动突袭……或许不错。”

    “如果再进一步呢?”藤吉郎想得却比他更大胆,手指在地图上指了一指,“桶狭间山,正处大高城与东海道之间,今川大概率会经过此处。山间地形崎岖,军队难以集结,突袭成功率要大上不少啊。”

    “那地方算得上是前线中的前线了……”陈竑皱着眉头想了想,“前有沓挂城,后有大高鸣海城,几乎被这三座城夹在了中央,只有三公里外的一个中岛砦和善照寺砦照应。战线拉这么长,孤军深入太过危险。”

    “而且也没有伏兵的条件,桶狭间山又不长,大军走过只是很短功夫,等谍报到手,今川军怕是早就出了山了。”

    “也是。”

    “这样应该八九不离十。”陈竑点了点头,看向藤吉郎,“那么就得拜托你了。大高城附近的地势情报,何处适合隐蔽突袭,埋藏伏兵,我们全都需要。”

    “交给我吧!”藤吉郎成竹在胸地应下。

    陈竑想了想,还是苦笑着补上了一句:“桶狭间山的也一并收集了吧。如果织田信长也是个疯子,至少我们还有备选项。”

    “哈哈,没问题!”

    距离大军突进还有近一个月时间,未雨绸缪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更何况作战主动权根本不在他们这边,收集情报,或许也只是给自己挑个阳光明媚的坟头罢了。

    摆摆脑袋,陈竑把丧气的想法甩出脑袋,终于有时间喝上一口热茶,笑道:“说到这里,织田信长下决定这么快?探子的情报才传来多久?应该还有别的选择吧。议和啊,固守啊什么的。”

    “信长大人说了,正面决战没有胜算,只以奇袭有可能为胜。但奇袭也只能一小部分人知晓,总得有人在前方诱敌深入。因此现在大多数将领其实是抱有死志,准备一决死战的。”

    “至于固守,就更不可能了。四千守四万,那不是帮今川选了最好的策略么。信长大人说,明国有一句古话,怎么说得来着……”

    “十则围之……”陈竑也卡了壳。毕竟他只是个医生,这一句还是不知道哪记住的。

    “对对,十倍军力于对方就围困他,现在咱们弱势一方还固守,还不如自己抹了脖子来得干净。”藤吉郎倒是没注意到,一边回忆着一边说了下去,“议和的话,信长大人没和我多说,只是说了不可能。不是出于尊严,而是哪怕议和成功,苟活下来,无论今川上洛成功与否,织田家都会在不久后灭亡。”

    陈竑有些诧异地挑挑眉毛,也没在这地方纠结,只是带着一丝疑虑,走回了房内。

    一月时间,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