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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鲍勃!停车!”杰拉德急忙喊道。

    鲍勃有些迟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车子还在向前行驶,直到杰拉德叫了第二遍,他才反应过来。

    汽车停在了原地,离刚才的位置相距甚远,杰拉德只能命令鲍勃将车倒回去。

    “停车!”在靠近那张石椅将近三十米远的地方,杰拉德叫停了汽车。

    杰拉德打开车门,鲍勃也跟着一起下车。

    “你就留在这里。”杰拉德紧了紧衣领,独自向那张石椅走去。

    石椅上坐着一位身穿米色风衣的女子,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她盯着斜前方的那座破败的教堂一动不动。

    杰拉德走到她的身旁,确信自己没有认错人,这才开口打招呼,“嗨!詹尼!”

    女子浑身一震,她伸手在脸上摩擦了下,这才转过头来。

    淡淡的月光下,杰拉德清晰地看到了弗拉沃斯脸上的泪痕,他暗自吃了一惊。

    “维尔伯!你怎么会在这里?”弗拉沃斯也很惊讶。

    杰拉德坐在她的身旁,双手环抱,缩着脖子,他感觉体温正在下降。“我刚从哈特曼家里出来,感觉有些闷得慌,于是出来散散心。你呢?”

    “我?”弗拉沃斯低着头,秀发遮住了她的脸,“我也是。”她声音很轻。

    杰拉德看着身旁的弗拉沃斯,他伸手轻抚她的后背,“詹尼!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或许我能够给你提供帮助。”

    她只是低着头,双手捂着脸颊,她的发尖垂在膝上,微微颤抖着。

    杰拉德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嘿!詹尼!”杰拉德一把抱着弗拉沃斯,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手上顿时沾到了湿润了泪水。

    弗拉沃斯忽然侧身抱着杰拉德的脖子,悲泣声缓缓响起。

    杰拉德知道弗拉沃斯是个非常坚强好胜的女子,自从认识她以来,从没有见过她如此悲伤。

    弗拉沃斯的泪水弄湿了杰拉德肩头整片衣服,过了好久,她才渐渐缓和过来。

    她靠在石椅上,杰拉德将手帕塞在了她的手里。她用手帕擦着通红的眼眶。

    杰拉德静静地等待着,等她愿意向自己吐露心扉。

    弗拉沃斯伸出手指,指着左前方的半栋教堂,低声说道:“你知道它吗?”

    “重生会的教堂。”杰拉德淡淡地回答。

    弗拉沃斯垂下了手臂,她再次低下了头。“我曾经在这里待过。”

    杰拉德看着弗拉沃斯微黄的肌肤,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在上世纪五十年代,重生会跟拜拉斯政府合作,强迫国内的原住民儿童入住由重生会经营的寄宿制学校,说是要让这些原住民儿童从小接受先进的文化思想。然而不断爆出虐待儿童的丑闻,以及后面教会风波不断,终于在八十年代中后期,重生会停办了寄宿学校。

    “詹尼!”杰拉德隐隐感觉到这里面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五岁那年,他们硬生生地把我从父亲身边夺走了,父亲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至今还记得,父亲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打晕在地上。后来我被带到了这里,一路上,我哭光了所有的眼泪。这里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我和其他的儿童经常吃不饱,而且晚上会很冷、很冷。虽然以前生活条件也并不是很好,但有父亲在身边,我不觉得害怕,在这里我每晚都睡不着···”

    弗拉沃斯轻声说着自己的悲惨遭遇,杰拉德脑海中呈现出相应的画面,他替弗拉沃斯感到难受。

    “···他们禁止我们使用母语,违反规定的儿童会遭受鞭打。因为资金匮乏,学校内的儿童还得做工挣钱。那样的日子,日复一日,不断有儿童不堪折磨倒下,有些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弗拉沃斯抽泣着,“比这更残忍的是安迪主教,他有特殊的癖好,需要每晚找个儿童服侍他。他们以美食和提高待遇诱骗我们,然而那些去的儿童,很多在第二天就消失了,侥幸回来的儿童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

    弗拉沃斯说不下去了,她将头埋在双膝之间。

    杰拉德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我永远忘不了其中一个室友,她才五岁不到,整天抱着布偶娃娃,笑得特别可爱,我现在都能叫出她的名字,她叫塔米卡。很不幸,有天晚上安迪主教这个魔鬼看中了她,将她带走了。我现在还记得,她当时天真地以为是去跟主教一起享用晚餐的,临走时,她的脸上满带笑容,还朝我们挥着小手···住在一起的同伴逐渐少去,有一天看守人员叫了我的名字,要我晚上去服侍主教。我很害怕,浑身发抖,牙齿不停打着颤。比我年长两岁的芬尼知道我很害怕,她说服了看守,替我去了···”

    “哇···”弗拉沃斯大声哭了起来。杰拉德紧紧抱住了她。

    “···之后,她再也没有回来。”她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了,“我又经历了半年的噩梦,终于找了机会逃了出来。我偷偷上了一辆运送货物的卡车,逃离了这里,卡车一直开到码头,我想逃的远远的,于是又溜上了一艘货船,船一直往北方开,开了好多天,我在船上偷偷翻找残余的食物活了下来。终于船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我又偷溜下去,我只记得那里很冷很冷,下着白色的雪,我光着脚,不停走着,直到坚持不住···”

    杰拉德想起了她与约埃尔.莫特森的相遇,之后弗拉沃斯用芬尼这个名字在瓦伦斯州芳登市的孤儿院生存了下来。几年后,她很幸运,被一对叫弗拉沃斯的好心夫妻收养了。成年后,养父母遭遇意外纷纷离世,她进入了安全局······

    “詹尼!他会遭到报应的。”杰拉德揉着弗拉沃斯的肩膀安慰她。

    “真的吗?”弗拉沃斯抬起了头,她紧紧抓着杰拉德手,样子楚楚可怜。

    杰拉德愣了下,脑子忽然清醒了。

    安迪主教是个很有名望的人,据说他跟安全局现任局长芬奇交情匪浅。如果这是真的话,以杰拉德目前的实力,无异于以卵击石。杰拉德心中苦笑了下,即使是现任总统也动不了芬奇局长分毫。

    弗拉沃斯从杰拉德的脸上看出了犹豫,她有些失望。

    杰拉德感觉到弗拉沃斯的手正在松开。他突然意识到自从认识弗拉沃斯以来,她一直无条件为自己做了许多事情,从没有求过自己什么,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事答应下来。

    杰拉德迅速伸出右手抓住了那即将松开的手掌,非常坚定地说道:“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但不代表将来没有。詹尼!相信我,迟早有一天,我会帮到你的。”

    弗拉沃斯的眼眸中出现了光芒,她终于舒展了紧张的神经。

    凌晨两点半,杰拉德将弗拉沃斯送到了位于医学院街的住处。

    弗拉沃斯回到自己的公寓。她所住的地方不是很大,配不上她墨洛文州安全局负责人的身份。

    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弗拉沃斯没有打开灯,她的眼睛完全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她直接来到了卫生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浴缸,她打开水龙头,没有加热水,全是冰冷的凉水。

    等放满了大半浴缸的凉水,她脱光了衣服,整个人泡在冰冷的浴缸里。冰冷的凉水刺激着她的肌肤,一如五岁的时候在寄宿学校所遭受的那场冰冷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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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二日,星期二,这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是一个让人感觉非常舒坦的日子。

    一辆白色的弗莱明牌运动型汽车停靠在贝茨大学的大门口,车内坐着凯瑟琳和她最宠爱的小儿子亚伦。

    身穿黑色套装的凯瑟琳戴着墨镜,典雅高贵的形象无法掩饰她内心的紧张和不安。“亚伦!你一定要记住,如果想要放弃的话,就趴在地上,你会没事的。”

    亚伦低头看着手掌中紧握着的一颗棒球,上面有棒球巨星拉弗朗斯的签名。“我不会放弃的,母亲!父亲告诉我,男人一旦答应了,就不许反悔。如果反悔的话,就会一辈子抬不起头。”亚伦抬头看着母亲,他还有些青涩。

    “别信你父亲的鬼话,我要你平平安安的。”凯瑟琳抚摸着儿子的脸庞,心中满是关切。

    亚伦挡开了母亲的手,“我想成为父亲一样的人,或许我还能超越他,我会让你们为我感到骄傲的。”说完,他推开了门离开了。

    凯瑟琳趴在车窗上,看着儿子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她摘下了墨镜,揉了揉眼睛,重新戴上墨镜后,她吩咐司机开车。

    亚伦追上了前面一个高高胖胖的同学。

    “嗨!约翰!给。”亚伦将手中的棒球递给他。

    身材肥硕的约翰.迪肯斯顿时笑逐颜开,他激动地接过棒球,大声叫道:“哇——拉弗朗斯!这是拉弗朗斯的签名。嘿!你真的有啊,我还以为你是骗我的。”

    “好了,现在它属于你了。”亚伦看了看他手中的棒球,又看了看迪肯斯。

    “真的吗?你不会耍我吧。”迪肯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想要的话,可以还给我。”亚伦作势拿回来。

    迪肯斯立即将棒球紧紧抓住,“送出去东西,怎么能收回去。”他反手抱着亚伦,笑着说,“今天下课后,我们去包豪斯街溜达溜达。”

    亚伦看着迪肯斯诚挚的脸,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烫。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迪肯斯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揉着亚伦的肩膀走进了学校。

    上午十点。

    课堂上,特里皮尔教授正在讲解着梵高的代表作《加歇医生》。

    “···对于为什么要用蓝色的背景取代小屋的普通墙壁,梵高有过具体的说明···”

    亚伦对艺术史课程非常反感,他感觉这课程非常枯燥,属于一秒一秒地熬时间。此刻他盯着课堂上方的挂钟,看着秒针一格一格地缓慢走着,这时他又看了看门口,确定门是开着的。

    外面突然有嘈杂的声音传了进来,特里皮尔教授扶了扶眼镜框,微皱眉头,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门关上。

    “砰砰砰——砰砰砰——”

    是枪声,像是突击步枪连续发射的声音。跟着尖叫的声音越来越明显。

    课堂上的师生惊恐地张望着,对于突发事件他们不知道如何应对,慌乱都写在了他们的脸上,其中包括刻板的特里皮尔教授。

    “快把门关上,用课桌堵住门。”亚伦突然叫道。

    仿佛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周围的同学们瞬间反应过来了。他们集体行动,把门关的死死的,几个人合力将讲台搬到门口,把门堵死,另外一些人搬来课桌和椅子杂七杂八地堆在了一起。

    “砰——”

    门锁直接被打穿了,外面有人拼命推砸着门。

    几名女同学率先尖叫起来,课堂的角落里缩着几名同学,他们害怕极了,以为这个角落可以让他们避免危险。其余的同学躲在了为数不多的课桌底下,唯一的成年人——特里皮尔教授呆立在原地,显然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变故。

    门终于被砸开了,两名凶神恶煞的男子闯了进来,其中一名高瘦的男子一进来就胡乱开了几枪。一颗子弹钻进了约翰.迪肯斯的心脏位置,他哼都没哼,就直接咽气了,那颗棒球从他的口袋里滚了出来,在地上打了个转。

    亚伦躲在了门后,他突然举起一张椅子砸向了后面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随即窜出课堂,拼命逃跑。

    两名男子扔下课堂里的师生,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他们在亚伦身后紧追不舍,时不时地朝周围胡乱开几枪。

    穿过了几间课堂,又楼上楼下乱窜,周围越来越偏僻,两名男子被亚伦带到了教学楼附近的一间堆放废旧物品的库房。

    亚伦双手支撑着膝盖,喘着气。后面跟来的男子来到了他的身边,他们显然训练有素,跑了这么久,没有一点疲态。

    高瘦的男子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点点头。两人从亚伦身边经过,从库房里搬出了两个人和一只背包。

    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跟站着的两名男子身高体形颇为相似,他们似乎还有气息,亚伦能够察觉到。

    这时高瘦男子从包里掏出两套标有安全局徽章的战术背心,他和同伴脱掉外套匆匆换上战术背心,然后将外套套在了地上的两个人的身上,又将武器塞到这两人的手里。

    一切准备就绪,高瘦男子跟同伴点了点头,两人掏出手枪,朝地上的两人开了几枪,躺在地上的两个倒霉蛋再也醒不过来了。

    亚伦靠在墙边,目睹了整个经过,他一度很害怕,有种想大声叫出来的冲动,但最后他还是拼命忍住了。

    高瘦男子来到亚伦身边,面无表情地问了一句,“准备好了吗?”

    亚伦放下护在胸前的手臂,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不自然地点了一下头,“好···好了。”

    高瘦男子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针筒,对亚伦说:“这东西能让你感觉不到痛苦。”

    亚伦又不自然地点了下头。

    高瘦男子在亚伦胳膊上打了一针。

    不一会,亚伦意识逐渐模糊,在即将昏迷的时候,他听到了枪响,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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