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5 红楼梦外的故事之二十
此时全家人实是心疼，更是慌乱，唯宝玉不喜不忧。
他从来就不在乎或者说瞧不起这些俗物，所以只是同北静王打了个招呼，就一脸无波无浪，甚至有点看热闹的心态。
而凤姐却已经六神无主，应为两个老爷正在追问贾琏利物盘削之事。
贾琏当然很冤枉，他平时根本不管钱物，当然是凤姐的事了。
正在此时，贾兰跑了过来，说老太太已经不中用了。
贾政此时魂魄未定，犹在发怔，一听此言，也不敢擅自离开。
两个王爷倒询问一番，看看查抄已经差不多了，就召集衙役离去。
贾政把两王爷送得大门外，见人走了，急转身奔到老太太的院子，只见门上众人乱嘈嘈的，都不知要怎样。
贾政一直到老太太房中，见人人泪流满面。
众人见贾政过来，都道：
“好了好了。”
原来是老太太又睁开了眼道：
“我的儿，不想还见得着你”。
一声未了，又嚎啕大哭起来，于是全屋人又跟着哭了一通。
贾政唯恐哭坏老母，收住泪道：
“老太太只管宽心，外边的事幸亏有两位王爷罩着，都问明白了，主上还有恩典，如今一家子也不动了。”
老太太这才安静下来，阿弥陀佛了两句，叫人把她扶着坐起。
老太太说道：
“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从年轻的时候到老来，福也享尽了。自你们老爷起，儿子、孙子也都算是好的了。就是宝玉呢，我疼了他一场......”
说到这里，拿眼满地下瞅着。
王夫人便推宝玉走到床前。
老太太拉着宝玉的手道：
“我的儿，你要争气才好！”
宝玉嘴里答应，心里一酸，那眼泪便要流下来，又不敢哭，只得站着。
又听老太太道：
“我再见一下重孙子，就安心了。我的兰儿在哪里呢？”
李纨也推贾兰上去。
老太太放了宝玉，拉着贾兰道：
“你母亲是要孝顺的，将来你成了人，也叫你母亲风光风光。凤丫头呢？”
凤姐本来站在她旁边，赶忙接道：
“在这里呢。”
老太太道：
“我的儿，你是太聪明了，将来修修福罢！我也没有修什么，不过心实吃亏。那些吃斋念佛的事我也不大干，就是旧年叫人写了些《金刚经》送送人，不知送完了没有？”
凤姐道：
“还没有呢。”
老太太道：
“早该施舍完了才好。我们大老爷和珍儿是在外头罢了；最可恶的是史丫头没良心，怎么总不来瞧我？”
众人等明知其故，都不言语。
老太太又瞧了一瞧宝钗，叹了口气，只见脸上已发红。
贾政知是回光返照，即忙命进上参汤。
老太太的牙关已经紧了，合了一回眼，又睁着满屋里瞧了一瞧。
王夫人、宝钗上去轻轻扶着，邢夫人、凤姐等便忙穿衣。
地下婆子们已将床安设停当，铺了被褥，听见老太太喉间略一响动，脸色一变，竟是去了。
于是众人都跪下，一齐举起哀来。
外面家人各样预备齐全，只听里头信儿一传出来，从荣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立时竖起，上下人等登时成服。
贾政报了丁忧，礼部奏闻。
皇上念及贾府世代功勋，老太太又系元妃祖母，赏银一千两，谕礼部主祭。
家人们各处报丧，众亲友虽知贾家势败，今见圣恩隆重，都来探丧。
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
贾赦不在家，贾政为长，宝玉、贾环、贾兰是亲孙，都应守灵。
贾琏虽也是亲孙，却要带着贾蓉分派家人办事。
虽请了些男女外亲来照应，但内里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宝钗等是应灵旁哭泣的；尤氏虽可照应，她自贾珍外出，一向总不上前，且又荣府的事不甚谙练；贾蓉的媳妇更不必说了；惜春年小，虽在这里长的，她于家事全不知道。所以又把凤姐推出来，毕竟她却是有才干，还曾为秦氏办过丧事，有些经验。
于是，凤姐照管里头的事，贾琏在外作主，里外二人，倒也相宜。
凤姐心下已定，便叫周瑞家的传出话去，将花名册取上来，一一的瞧了，统共只有男仆二十一人，女仆只有十九人，余者俱是些丫头，连各房算上，也不过三十多人，难以点派差使，又将庄上的弄出几个，也不敷差遣。
可是因为抄了家，老太太也死了，这个府里人心都散了，有些奴才拿点钱早跑了；剩下的有说吿病，有说下庄子了；走不动的有几个，能用的都是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
还有银子，邢夫人把得死死地，这正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叫凤姐处处掣肘，真是难做，众人反而说她不用心。
凤姐抱着满肚子的委屈，只是撑了两天，也撑不住了，再加上贾琏为三千两银子逼死人事，为尤二姐事，为放贷的事不断抱怨他，她算彻底地病倒了，里外都交给了贾琏，心里却放不下巧姐。
恰好这一日，刘姥姥进府里来，凤姐听平儿说了，就赶快叫她过来。
凤姐叫巧姐给刘姥姥跪下，叫声干妈。
刘姥姥连忙拉起来:
“这可受不得，受不得。”
“你当然受的，这巧姐的名儿还是你起的呢。现在，我只一事相求，我看看不得好了，以后你就带着她吧。”
刘姥姥也连忙跪下：
“姑娘这样的千金，吃的穿的都是好东西，到了我们那儿，我拿什么哄她玩，拿什么给他吃，这倒是坑杀我了。”
一时，宝玉来慰问凤姐，两人的话就此打住。
宝玉看凤姐言语还清脆，底气还充足，就踏实不少，说了几句宽慰话，就走了。
谁知下午就听凤姐不行了，快要断气了，宝玉哭得只跺脚，连忙赶往凤姐处来。
已经挤了一屋人，而凤姐不住地喊宝玉。
宝玉连忙挤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
“凤姐，宝玉在这儿呢。”
“宝玉你好，我等着你。”
说着，手就耷拉下去，眼睛也彻底闭上了。
宝玉扑上就哭，却又想起秦氏、元妃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那种神秘感、迷糊感竟然盖过了心中的伤感。
众人有的只管哭，有的手忙脚乱的为凤姐穿衣服。
宝玉却留着眼泪挤出人群，却见巧姐的舅舅王仁正在同她说话儿。
宝玉心中疑惑，刚才巧姐还在凤姐身边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儿怎么就出来啦？也大概是被他舅舅拽了出来，有什么事交代。
宝玉后来才知道，这王仁是来找巧姐要凤姐留下的钱，这巧姐根本不知道，王仁心里就扎了针，认为这小东西不中用，倒不如卖几个银子用用，幸亏刘姥姥和平儿早有察觉，就用一辆马车，把巧姐偷偷送到了刘姥姥家，这事才罢了。
他从来就不在乎或者说瞧不起这些俗物，所以只是同北静王打了个招呼，就一脸无波无浪，甚至有点看热闹的心态。
而凤姐却已经六神无主，应为两个老爷正在追问贾琏利物盘削之事。
贾琏当然很冤枉，他平时根本不管钱物，当然是凤姐的事了。
正在此时，贾兰跑了过来，说老太太已经不中用了。
贾政此时魂魄未定，犹在发怔，一听此言，也不敢擅自离开。
两个王爷倒询问一番，看看查抄已经差不多了，就召集衙役离去。
贾政把两王爷送得大门外，见人走了，急转身奔到老太太的院子，只见门上众人乱嘈嘈的，都不知要怎样。
贾政一直到老太太房中，见人人泪流满面。
众人见贾政过来，都道：
“好了好了。”
原来是老太太又睁开了眼道：
“我的儿，不想还见得着你”。
一声未了，又嚎啕大哭起来，于是全屋人又跟着哭了一通。
贾政唯恐哭坏老母，收住泪道：
“老太太只管宽心，外边的事幸亏有两位王爷罩着，都问明白了，主上还有恩典，如今一家子也不动了。”
老太太这才安静下来，阿弥陀佛了两句，叫人把她扶着坐起。
老太太说道：
“我到你们家已经六十多年了，从年轻的时候到老来，福也享尽了。自你们老爷起，儿子、孙子也都算是好的了。就是宝玉呢，我疼了他一场......”
说到这里，拿眼满地下瞅着。
王夫人便推宝玉走到床前。
老太太拉着宝玉的手道：
“我的儿，你要争气才好！”
宝玉嘴里答应，心里一酸，那眼泪便要流下来，又不敢哭，只得站着。
又听老太太道：
“我再见一下重孙子，就安心了。我的兰儿在哪里呢？”
李纨也推贾兰上去。
老太太放了宝玉，拉着贾兰道：
“你母亲是要孝顺的，将来你成了人，也叫你母亲风光风光。凤丫头呢？”
凤姐本来站在她旁边，赶忙接道：
“在这里呢。”
老太太道：
“我的儿，你是太聪明了，将来修修福罢！我也没有修什么，不过心实吃亏。那些吃斋念佛的事我也不大干，就是旧年叫人写了些《金刚经》送送人，不知送完了没有？”
凤姐道：
“还没有呢。”
老太太道：
“早该施舍完了才好。我们大老爷和珍儿是在外头罢了；最可恶的是史丫头没良心，怎么总不来瞧我？”
众人等明知其故，都不言语。
老太太又瞧了一瞧宝钗，叹了口气，只见脸上已发红。
贾政知是回光返照，即忙命进上参汤。
老太太的牙关已经紧了，合了一回眼，又睁着满屋里瞧了一瞧。
王夫人、宝钗上去轻轻扶着，邢夫人、凤姐等便忙穿衣。
地下婆子们已将床安设停当，铺了被褥，听见老太太喉间略一响动，脸色一变，竟是去了。
于是众人都跪下，一齐举起哀来。
外面家人各样预备齐全，只听里头信儿一传出来，从荣府大门起至内宅门，扇扇大开，一色净白纸糊了，孝棚高起，大门前的牌楼立时竖起，上下人等登时成服。
贾政报了丁忧，礼部奏闻。
皇上念及贾府世代功勋，老太太又系元妃祖母，赏银一千两，谕礼部主祭。
家人们各处报丧，众亲友虽知贾家势败，今见圣恩隆重，都来探丧。
择了吉时成殓，停灵正寝。
贾赦不在家，贾政为长，宝玉、贾环、贾兰是亲孙，都应守灵。
贾琏虽也是亲孙，却要带着贾蓉分派家人办事。
虽请了些男女外亲来照应，但内里邢、王二夫人、李纨、凤姐、宝钗等是应灵旁哭泣的；尤氏虽可照应，她自贾珍外出，一向总不上前，且又荣府的事不甚谙练；贾蓉的媳妇更不必说了；惜春年小，虽在这里长的，她于家事全不知道。所以又把凤姐推出来，毕竟她却是有才干，还曾为秦氏办过丧事，有些经验。
于是，凤姐照管里头的事，贾琏在外作主，里外二人，倒也相宜。
凤姐心下已定，便叫周瑞家的传出话去，将花名册取上来，一一的瞧了，统共只有男仆二十一人，女仆只有十九人，余者俱是些丫头，连各房算上，也不过三十多人，难以点派差使，又将庄上的弄出几个，也不敷差遣。
可是因为抄了家，老太太也死了，这个府里人心都散了，有些奴才拿点钱早跑了；剩下的有说吿病，有说下庄子了；走不动的有几个，能用的都是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主。
还有银子，邢夫人把得死死地，这正是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叫凤姐处处掣肘，真是难做，众人反而说她不用心。
凤姐抱着满肚子的委屈，只是撑了两天，也撑不住了，再加上贾琏为三千两银子逼死人事，为尤二姐事，为放贷的事不断抱怨他，她算彻底地病倒了，里外都交给了贾琏，心里却放不下巧姐。
恰好这一日，刘姥姥进府里来，凤姐听平儿说了，就赶快叫她过来。
凤姐叫巧姐给刘姥姥跪下，叫声干妈。
刘姥姥连忙拉起来:
“这可受不得，受不得。”
“你当然受的，这巧姐的名儿还是你起的呢。现在，我只一事相求，我看看不得好了，以后你就带着她吧。”
刘姥姥也连忙跪下：
“姑娘这样的千金，吃的穿的都是好东西，到了我们那儿，我拿什么哄她玩，拿什么给他吃，这倒是坑杀我了。”
一时，宝玉来慰问凤姐，两人的话就此打住。
宝玉看凤姐言语还清脆，底气还充足，就踏实不少，说了几句宽慰话，就走了。
谁知下午就听凤姐不行了，快要断气了，宝玉哭得只跺脚，连忙赶往凤姐处来。
已经挤了一屋人，而凤姐不住地喊宝玉。
宝玉连忙挤到她旁边，拉着她的手：
“凤姐，宝玉在这儿呢。”
“宝玉你好，我等着你。”
说着，手就耷拉下去，眼睛也彻底闭上了。
宝玉扑上就哭，却又想起秦氏、元妃临终前对自己说的话，那种神秘感、迷糊感竟然盖过了心中的伤感。
众人有的只管哭，有的手忙脚乱的为凤姐穿衣服。
宝玉却留着眼泪挤出人群，却见巧姐的舅舅王仁正在同她说话儿。
宝玉心中疑惑，刚才巧姐还在凤姐身边哭得死去活来，这会儿怎么就出来啦？也大概是被他舅舅拽了出来，有什么事交代。
宝玉后来才知道，这王仁是来找巧姐要凤姐留下的钱，这巧姐根本不知道，王仁心里就扎了针，认为这小东西不中用，倒不如卖几个银子用用，幸亏刘姥姥和平儿早有察觉，就用一辆马车，把巧姐偷偷送到了刘姥姥家，这事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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