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界篇·始：血狱古堡（上）
世界树的十大境界，前七个境界是进化之路。
虽然天选途径几乎掩盖了下位生命的全部辉光，但那毕竟是独一无二、少之又少的特殊个体。
更多生灵只是在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中本能的向上攀爬。
针对所有的物种，根据进化程度划分为三类：青铜种、白银种、黄金种。
除非极为特殊的情况，否则物种之间的差距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每一个物种又细分七星，最后殊途同归，都能直指上位的超脱境界。
……
初入上位的第八境界有三级并列，分别是：【超境三：至尊】、【灵境三：君主】、【虚境三：界灵＆星灵】。
三者没有明确的高低之分，只不过专精的方向有所不同。
首先是【超境三：至尊】，这是唯一正规的序列晋升途径，真正的集万千伟力于己身的典范，绝不存在“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然后是【灵境三：君主】，对前置境界没有要求，只要成为一个种族真正意义上公认的共主、承接一族传承的薪火，便可做到类似的信仰成神。
其实力强弱与族群兴衰有直接关系，比如羽族、恶魔、人族等大族的君主，实力甚至不弱于第九境界的“圣灵”。
但君主之境的限制同样很大，不可升境、没有寿元加成，当天下大乱、离心离德之际便会实力受损。
最后是【虚境三：界灵＆星灵】。
顾名思义，就是掌握一界一星规则的领域之主，类似于天道之下的“小天道”，镇守所属界域或星域。
前置条件之一必须是本界的土著生灵，或天道认可与眷顾的先天之灵。
这个境界的强弱跟所属界域的繁荣昌盛有关，如果是天界九域或是地界十墟的界灵，强度能直接与第九境界比肩。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唯有结束此世的一切世俗纠纷，归于第七阵营，然后获得至高天道的任命，才算得上真正的天命所归。
如此一来，后缀的“灵”便可换成“神”字，间接代替天道维护各自世界的平稳运转。
只可惜，回顾世界树悠悠的岁月，能够走到上位的生灵实在太少太少。
到了那个地步，已经无关乎悟性天赋、血脉根骨、资源底蕴、外来助力、终南捷径……唯有看时运、命运、气运。
曾有站在人神之巅的强者临终前“幡然醒悟”，自嘲道：所谓成神与否，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就拿“至尊”来说，每一条序列最多只能容纳九位共存，但从古至今的任何一条序列都很少有在同一个时代共存超过半数。
再说“君主”，从来不是可以人为创造的产物，大势所归也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就连高居混沌之上的真神想要引领出一代君主都需要漫长的布局。
因为君主所需要的“万众一心”并不仅仅只是一国一域的臣民归心，而是能承载所有族人希望的大宏愿者。
以地界的人族为例，在他们的历史中出现过很多的太平盛世、天下一统，但恰恰是那样的时代从未诞生过奉天承运的天命共主，反倒是群雄割据、大厦将倾之际，才会有人肩挑天命，位尊人皇。
所以历数人族历史，也才出现了五位惊才艳艳、璀璨了一个时代的皇者。
由此可知，想要一族归心，何其艰难。
至于虚境的界灵和星灵，更是强求不得。他们要么是天生地养的神奇生物，要么是身负大气运的天选之子，很难被常人觊觎。
……
当然，超脱下位的七个境界后并不意味着就能极尽升华，完成由“人”到“神”的转变。
因为世界树对境界的定义并非以强弱而区分，单独的生命个体即便再强，也只能称之为半神。
这个称谓囊括实力远远超出第七个境界，但又没有达到第八境界的所有生灵，后来第八境中的超境三也被尊称为至尊半神。
当神秘序列臻至圆满，便可连接该序列的所有下级，正式化身序列本身。这，就是第九境界“圣”的本质。
至于真神，已经成为宇宙中某一终极真理的概念词，不再是单一的意志可以概括。
祂们依靠起源作为钥匙打开了通往终极的大门，但在功成的同时便已经超越了起源本身。
序列将反过来成为限制祂们的牢笼，由“神的无所不能”限制在所属的序列权限之内。
简单来说，真神是没有上限的，祂们每一位都能轻易概括世界树本身。但天道和祂们达成约定，只能使用对应的神权。
＊＊＊＊＊＊＊＊＊＊＊＊＊＊＊＊＊＊＊＊＊＊＊＊＊＊＊＊＊
二十四个小时前……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白色礼裙的贵族小姐坐在聚光灯下的钢琴前，圣洁如尘的弹奏着优雅的旋律。
高台下的黑暗里，血族的贵公子手持一柄金丝护手的细剑挥舞。
飞溅的鲜血染红墙壁与地面，滴落在盛满红酒的高脚杯里，泛起涟漪。
他的剑术没有贵族间一贯的花哨与华丽，而是实实在在的杀生术。
素来优雅得体的黑衣执事此时面目狰狞，他们暴露出原始的兽态，眼中流淌着凶光，尖锐的牙齿与双爪可断金石。
又是三位身穿燕尾服的执事欺身上前，但剑光一闪，他们的脖子上同时出现血线，挣扎着倒在地上抽搐，逐渐失去生命体征。
贵公子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剑，刺入背后偷袭者的咽喉，干脆利落的抽剑回防，再次喷溅出一墙的血渍。
随着节奏越发急促，本来轻盈和缓的曲目硬生生奏出震颤如电闪雷鸣的高亢激昂。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泊着一叶孤舟，随时将要面临倾覆。
台上台下，光明与黑暗，形成鲜明的反差。
直到琴弦绷到了极限，一只指节修长的血手忽然按在了少女蕾边白丝的手臂上，音乐戛然而止。
“莉娅，你的心乱了。”
在女孩的脚边，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浑身浴血，驻着剑单膝跪地。
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庞，笑了笑，轻声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
数十位陷入癫狂的黑衣执事被他一人一剑斩杀殆尽，尸体铺满了整个大厅。
两人的皮肤都是一种不见血色的苍白，少女俯身扑向男孩的怀里，紧紧环绕着他的脖颈。
“我才没有怕呢，只是有些对不起，没办法帮到你。”
哪怕嘴硬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少女毫不嫌弃男孩身上的脏污，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吉德摇了摇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不该带你来的。”
面对面的女孩温柔的帮他整理衣领，装傻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吉德转移视线，金雕的墙壁上布满裂痕，透过宽大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灰白的真空。
“莉娅，其实我很怕死的，我也可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但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女孩笑容有些苦涩，心情复杂的摇头反驳，“如果怕死，吉德哥哥这两百年来何须活的那么累。”
她搞怪似的捏了捏男孩的脸颊，揭露道，“你怕的不是死亡，你怕的是再也见不到想要见到的人，正如我一样。”
说着，她又笑了笑，有些调皮，“只不过在这最后时刻，命运还是稍稍站在了我这边一点，终究还是……得偿所愿。”
吉德内心悲痛，“为什么呢，我一直都在追逐她的身影，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她渐行渐远。
莉娅，如果你没有喜欢我该多好啊，那样的话我们也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也不至于同时煎熬着两个人。我，明明不想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可那样的话，你不是很孤单吗？”
吉德一楞，只听到女孩的声音流露出一种可悲的怜悯，“你应该明白的，你喜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这份禁忌之恋，她与全世界都不会站在你这边。”
哪怕是那样温顺的女孩内心也涌现出悲痛欲绝的嫉恨，“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未婚夫用那种眼神去看待另一个女人，但我足够爱你，我可以。所以我站在了你身边，替你掩盖来自外界的视线。”
吉德正要说什么，却被莉娅打断，“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足够了，哪怕是利用我也无所谓，作为血族王爵的独女足以帮你和她创造足够的价值，不是吗？”
吉德自嘲道，“我们还真是一样的可怜人。”
莉娅眼中亮起微光，“谁说不是呢。”
……
事件起因于三天前，血族按照计划辅助深渊教团执行任务，派遣出猩红剧团参与作战，甚至从族内取出一件恩典圣物用来压场。
吉德的飞船与舰队随行，并且还是负责押送圣物的主舰，但还是发生了“意外”。
就在跨界远航的中途，猝不及防的遭遇了异界的【神迹：转移现象】。
所谓神迹，就是真神对世界的每一次重大干预所留下的极为深远的影响与痕迹。
而转移现象就是其中比较出名的，属于异界独有。出处已经不可考证，效果就是不定期的将一些事物随机转移到世界树内的某个地方。
这个范围有大有小，历史中最大规模的一次转移现象就是震惊诸天的“荒兽大迁徙事件”。
枯萎时代，上千个星域位面的蛮荒兽族毫无预兆的“蒸发”。它们越过太阴，被转移到两仪宇宙的三千世界。
那搬空了近三分之一蛮荒的兽潮势不可挡的撞碎了地界的边界防线，对当时正处于黄金时期的地界各族造成了堪称毁灭性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蛮荒的降临，人族在那个式微的时代才得以崭露头角，迎来崛起的历史转折点。同时，大量生物从蛮荒转移也适时缓解了蛮荒的生存压力，一些高智慧生灵在脱离了无止尽的内耗战争后才有精力去规划文明的前路。
这一次，血族的舰队就是遭遇了小型的转移现象，似乎有目的性一样将装载圣物的舰船吞噬转移，径直跨越半个宇宙来到了星界东域。
整个过程来去无痕，没有半点征兆。
神族在星界的四个方向立下星门，作为黄金律法的基石，由“四方大帝”亲自镇守。
当护送圣物的舰船接近东星门时，圣灵级别的神秘气息不出意外的引起了星门守护者的注意，然后就是一位强大半神的降临！
无奈之下，吉德只好断尾求存，下令抛弃圣物逃离星门范围。毕竟圣物再贵重，这种情况下也保不住了，更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离谱的还在后面，圣物居然与那位半神产生了共鸣，直接引爆了一位至尊半神的失控，就好像……圣物就是为了那位执掌雷霆的半神量身打造的一样……
接着就是雷兽肆无忌惮的宣泄神秘，他们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在雷兽化身的雷霆之海中无根飘摇，九死一生下才侥幸遁入了现界的天幕，甚至都来不及勘察地面世界对应的所属阵营。
下界之后就接上之前的故事了，刚好遇到计划中的深渊同盟，但后有半神不惜降下投影的追杀，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冲撞了深渊教团的尊驾。
总而言之，无论是丢失圣物还是得罪恶魔，事后问责起来都够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多的巧合哪怕他再蠢也琢磨出来不对劲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例如，正常来说，转移现象是有先兆的，但这次被初步判定的转移现象简直一气呵成，舰队上的雷达装置都来不及半分预警。
还有，恩典圣物与序列圣器是两个概念。
前者相较于“灾厄遗物”只是减轻了负面作用，适用范围也被局限在了特定群体上。胜在稳定，却因此被剥离了一些极端属性。
但后者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世界树七十二条神秘序列，每一条最多只能容纳三位圣灵，而圣器与之同阶，亦在此列！
也就是说，整个世界树的圣灵加圣器最多只有216个，这个数字如果均分下来，几乎上千个星域都分不下来一个，更何况至少半数序列都不是生灵可以涉足的禁忌，足可见象征着世界巅峰的圣境何其稀少。
说到底，圣物最多就是上位者的玩具，想要以此撬动一位至尊半神的神格实在异想天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想不通，到底是谁策划了这次的事件，谁又有这个能力？目的又是什么……
可当他看到大厅内满地的尸体时蓦然间遍体生寒，毫无预兆的灾厄顺着血源尽头追溯而来，在一瞬间就摧毁了那些血脉纯度不够族人的理智，使那些黑衣执事沦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即便是纯正血脉的他和少女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几乎战力全失。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
吉德通过自己的个人终端链接舰船的操作系统，查看这座古堡现如今的情况。
一旁的莉娅趴在桌子上，正如她以往喜欢做的那样，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孩忙碌的身影，很是心满意足。
“怎么样，修的好吗？”
吉德飞快的滑动面板，头也不回的说道，“通讯系统已经恢复，动力系统仍在加急维修中。”
“还需要多久。”
“堡垒的舰体损毁过于严重，但好在我们携带了充足的备用配件，修复只是时间问题。”
莉娅感叹，“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吉德手中停顿了一下，“我要接通邀月王爵的私人频道。”
莉娅讶然，“如果现在发出通讯请求，会有暴露坐标的风险吧？”
“无所谓了，只要重回魔界，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临渊行的视界。除非那些上位者的领域和各大禁区，否则世间万物的轨迹在虚空探镜的注视下都将无所遁形。所以，这不是值得纠结的问题。”
莉娅扯了扯他的衣角，“为什么要跟父亲通话？”
“算是印证一些我的猜测吧……”
吉德反握住她的手，驱散掉眼中的忧郁，只剩下浅淡的微笑，“何况，那不也是我的父亲了吗，想见见他有什么不行的？这次真要有个不测，恐怕讨骂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想跟他道个歉，因为我心中有愧，没有照顾好他的女儿。”
很快，大厅的墙面上出现影像，那是一间古朴典雅的书房。
中年男子银灰色的短发梳理的整整有条，面容刚毅威严。
他就是血族现如今唯一的王爵，总领血族军政大权，算是一位活着的传奇。
但此刻，中年男人的脸色格外阴沉，他打断吉德将要开口说出的话，“事件的来龙去脉我已知晓，皇家卫厅已经向深渊的最高教廷提出协商，对方答应谈判和解。同时血族军团也赶赴深渊边界，只要你们能顺利抵达晦暗星环，便可安然无恙。”
吉德释然了，笑了笑，“父亲大人，没用的，想来您已经明白了，真正要我死的不是深渊，哪怕我距离魔界只有一步之遥也是阴阳相隔的立场。”
中年男人发出怒吼，“放你他娘的狗屁！”
向来修养极好的男人爆了粗口，这还是吉德印象中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混小子，莉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灭了你！”
吉德愧疚道，“是我拖累了莉娅……对不起……”
莉娅站在吉德身前，嘟嘴不满道，“你个混蛋老头子，不许你凶吉德哥哥，这又不是他的错！”
中年男人大发雷霆，“我当初就不该放你离开，跟他这种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莉娅双眼泛红，倔强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你拦得住吗？！哪怕为了爱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不像你……”
说着说着，莉娅就哭了出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不像你，为了建功立业可以抛妻弃女，我母亲的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呜呜……”
中年男子顿时沉默，爱人逝去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痛，这也是他那么溺爱女儿的原因。
他终身不娶，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给她，但父女之间始终都有一层化不开的隔阂。
是啊，这丫头那么倔，怎么可能拦得住……
吉德轻轻拍打着女孩的后背，温声教训道，“不许那么跟父亲大人说话，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中年男人情绪平复后看向吉德的目光终于缓和许多。
诚心而论，抛开身世，这孩子从各方面来讲都无可挑剔，他是打心底里满意。但对于拱了自家白菜的猪来说，再满意也不可能给什么好脸色。
“臭小子，带她回来……都要好好的。”
“我为血族征战半生，仅剩的愿望就是喝上女儿的喜酒。等你们回来，我为你们操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吉德微笑，“小婿在此谢过岳父了。”
中年男子忽而双手掩面，老泪纵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如此离心离德，当真就不怕……”
吉德面色一变，“慎言！”
说着，他自嘲一笑，“其实我两百年前就应该去死，否则也不至于耽误那么多人……”
中年男人猛然起身，脸色冰冷，“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
吉德想要拦住他，但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通讯中断。
……
莉娅许久才停止哭泣，然后眼眶通红的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悲伤一扫而空，“我以为你会跟你姐姐也留个遗言呢。”
“她啊……曾经我也想过自己会死，那时候总觉得想说的话太多，还为此苦恼了很久，想着怎么缩短篇幅来着。”
吉德看的很开，“但死到临头，反而没什么想说的了。我本就是她的累赘，一直都在给她添麻烦，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等我死了，或许才是对她最大的价值吧，这不也正是置我于死地的那位心心念念的结果吗。”
莉娅点点他的额头，“你就没想过她会伤心吗？”
吉德有些茫然，“那个家伙也会有伤心这种情绪吗？年纪轻轻就自创了猩红剧团，与你父亲各占血族战力的半壁江山，这种女孩……说实话，我想象不出来……”
“不过，真要有的话，我应该会很高兴的吧。也会有些遗憾，没能看到她哭鼻子……”
大厅的门被推开，身披教袍的男人闲庭漫步的走进来。
吉德面色不变，单膝下跪行礼，“参见黑魂冕下，感谢您的慈悲，还能给我交代遗言的时间。”
虽然天选途径几乎掩盖了下位生命的全部辉光，但那毕竟是独一无二、少之又少的特殊个体。
更多生灵只是在物竞天择、优胜劣汰的生存法则中本能的向上攀爬。
针对所有的物种，根据进化程度划分为三类：青铜种、白银种、黄金种。
除非极为特殊的情况，否则物种之间的差距就是不可逾越的天堑。
每一个物种又细分七星，最后殊途同归，都能直指上位的超脱境界。
……
初入上位的第八境界有三级并列，分别是：【超境三：至尊】、【灵境三：君主】、【虚境三：界灵＆星灵】。
三者没有明确的高低之分，只不过专精的方向有所不同。
首先是【超境三：至尊】，这是唯一正规的序列晋升途径，真正的集万千伟力于己身的典范，绝不存在“浑水摸鱼”的可能性。
然后是【灵境三：君主】，对前置境界没有要求，只要成为一个种族真正意义上公认的共主、承接一族传承的薪火，便可做到类似的信仰成神。
其实力强弱与族群兴衰有直接关系，比如羽族、恶魔、人族等大族的君主，实力甚至不弱于第九境界的“圣灵”。
但君主之境的限制同样很大，不可升境、没有寿元加成，当天下大乱、离心离德之际便会实力受损。
最后是【虚境三：界灵＆星灵】。
顾名思义，就是掌握一界一星规则的领域之主，类似于天道之下的“小天道”，镇守所属界域或星域。
前置条件之一必须是本界的土著生灵，或天道认可与眷顾的先天之灵。
这个境界的强弱跟所属界域的繁荣昌盛有关，如果是天界九域或是地界十墟的界灵，强度能直接与第九境界比肩。
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唯有结束此世的一切世俗纠纷，归于第七阵营，然后获得至高天道的任命，才算得上真正的天命所归。
如此一来，后缀的“灵”便可换成“神”字，间接代替天道维护各自世界的平稳运转。
只可惜，回顾世界树悠悠的岁月，能够走到上位的生灵实在太少太少。
到了那个地步，已经无关乎悟性天赋、血脉根骨、资源底蕴、外来助力、终南捷径……唯有看时运、命运、气运。
曾有站在人神之巅的强者临终前“幡然醒悟”，自嘲道：所谓成神与否，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就拿“至尊”来说，每一条序列最多只能容纳九位共存，但从古至今的任何一条序列都很少有在同一个时代共存超过半数。
再说“君主”，从来不是可以人为创造的产物，大势所归也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就连高居混沌之上的真神想要引领出一代君主都需要漫长的布局。
因为君主所需要的“万众一心”并不仅仅只是一国一域的臣民归心，而是能承载所有族人希望的大宏愿者。
以地界的人族为例，在他们的历史中出现过很多的太平盛世、天下一统，但恰恰是那样的时代从未诞生过奉天承运的天命共主，反倒是群雄割据、大厦将倾之际，才会有人肩挑天命，位尊人皇。
所以历数人族历史，也才出现了五位惊才艳艳、璀璨了一个时代的皇者。
由此可知，想要一族归心，何其艰难。
至于虚境的界灵和星灵，更是强求不得。他们要么是天生地养的神奇生物，要么是身负大气运的天选之子，很难被常人觊觎。
……
当然，超脱下位的七个境界后并不意味着就能极尽升华，完成由“人”到“神”的转变。
因为世界树对境界的定义并非以强弱而区分，单独的生命个体即便再强，也只能称之为半神。
这个称谓囊括实力远远超出第七个境界，但又没有达到第八境界的所有生灵，后来第八境中的超境三也被尊称为至尊半神。
当神秘序列臻至圆满，便可连接该序列的所有下级，正式化身序列本身。这，就是第九境界“圣”的本质。
至于真神，已经成为宇宙中某一终极真理的概念词，不再是单一的意志可以概括。
祂们依靠起源作为钥匙打开了通往终极的大门，但在功成的同时便已经超越了起源本身。
序列将反过来成为限制祂们的牢笼，由“神的无所不能”限制在所属的序列权限之内。
简单来说，真神是没有上限的，祂们每一位都能轻易概括世界树本身。但天道和祂们达成约定，只能使用对应的神权。
＊＊＊＊＊＊＊＊＊＊＊＊＊＊＊＊＊＊＊＊＊＊＊＊＊＊＊＊＊
二十四个小时前……
富丽堂皇的大厅内，白色礼裙的贵族小姐坐在聚光灯下的钢琴前，圣洁如尘的弹奏着优雅的旋律。
高台下的黑暗里，血族的贵公子手持一柄金丝护手的细剑挥舞。
飞溅的鲜血染红墙壁与地面，滴落在盛满红酒的高脚杯里，泛起涟漪。
他的剑术没有贵族间一贯的花哨与华丽，而是实实在在的杀生术。
素来优雅得体的黑衣执事此时面目狰狞，他们暴露出原始的兽态，眼中流淌着凶光，尖锐的牙齿与双爪可断金石。
又是三位身穿燕尾服的执事欺身上前，但剑光一闪，他们的脖子上同时出现血线，挣扎着倒在地上抽搐，逐渐失去生命体征。
贵公子头也不回的反手一剑，刺入背后偷袭者的咽喉，干脆利落的抽剑回防，再次喷溅出一墙的血渍。
随着节奏越发急促，本来轻盈和缓的曲目硬生生奏出震颤如电闪雷鸣的高亢激昂。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上漂泊着一叶孤舟，随时将要面临倾覆。
台上台下，光明与黑暗，形成鲜明的反差。
直到琴弦绷到了极限，一只指节修长的血手忽然按在了少女蕾边白丝的手臂上，音乐戛然而止。
“莉娅，你的心乱了。”
在女孩的脚边，面容清秀的年轻人浑身浴血，驻着剑单膝跪地。
他抬起满是血污的脸庞，笑了笑，轻声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
数十位陷入癫狂的黑衣执事被他一人一剑斩杀殆尽，尸体铺满了整个大厅。
两人的皮肤都是一种不见血色的苍白，少女俯身扑向男孩的怀里，紧紧环绕着他的脖颈。
“我才没有怕呢，只是有些对不起，没办法帮到你。”
哪怕嘴硬的声音也是软绵绵的，少女毫不嫌弃男孩身上的脏污，将脸埋在他的胸口。
吉德摇了摇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不该带你来的。”
面对面的女孩温柔的帮他整理衣领，装傻道，“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吉德转移视线，金雕的墙壁上布满裂痕，透过宽大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灰白的真空。
“莉娅，其实我很怕死的，我也可以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但这一次，我们可能真的凶多吉少了。”
女孩笑容有些苦涩，心情复杂的摇头反驳，“如果怕死，吉德哥哥这两百年来何须活的那么累。”
她搞怪似的捏了捏男孩的脸颊，揭露道，“你怕的不是死亡，你怕的是再也见不到想要见到的人，正如我一样。”
说着，她又笑了笑，有些调皮，“只不过在这最后时刻，命运还是稍稍站在了我这边一点，终究还是……得偿所愿。”
吉德内心悲痛，“为什么呢，我一直都在追逐她的身影，却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她渐行渐远。
莉娅，如果你没有喜欢我该多好啊，那样的话我们也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也不至于同时煎熬着两个人。我，明明不想辜负任何人的期待。”
“可那样的话，你不是很孤单吗？”
吉德一楞，只听到女孩的声音流露出一种可悲的怜悯，“你应该明白的，你喜欢的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接受你的这份禁忌之恋，她与全世界都不会站在你这边。”
哪怕是那样温顺的女孩内心也涌现出悲痛欲绝的嫉恨，“没有哪个女人可以容忍自己的未婚夫用那种眼神去看待另一个女人，但我足够爱你，我可以。所以我站在了你身边，替你掩盖来自外界的视线。”
吉德正要说什么，却被莉娅打断，“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足够了，哪怕是利用我也无所谓，作为血族王爵的独女足以帮你和她创造足够的价值，不是吗？”
吉德自嘲道，“我们还真是一样的可怜人。”
莉娅眼中亮起微光，“谁说不是呢。”
……
事件起因于三天前，血族按照计划辅助深渊教团执行任务，派遣出猩红剧团参与作战，甚至从族内取出一件恩典圣物用来压场。
吉德的飞船与舰队随行，并且还是负责押送圣物的主舰，但还是发生了“意外”。
就在跨界远航的中途，猝不及防的遭遇了异界的【神迹：转移现象】。
所谓神迹，就是真神对世界的每一次重大干预所留下的极为深远的影响与痕迹。
而转移现象就是其中比较出名的，属于异界独有。出处已经不可考证，效果就是不定期的将一些事物随机转移到世界树内的某个地方。
这个范围有大有小，历史中最大规模的一次转移现象就是震惊诸天的“荒兽大迁徙事件”。
枯萎时代，上千个星域位面的蛮荒兽族毫无预兆的“蒸发”。它们越过太阴，被转移到两仪宇宙的三千世界。
那搬空了近三分之一蛮荒的兽潮势不可挡的撞碎了地界的边界防线，对当时正处于黄金时期的地界各族造成了堪称毁灭性的打击。
也正是因为蛮荒的降临，人族在那个式微的时代才得以崭露头角，迎来崛起的历史转折点。同时，大量生物从蛮荒转移也适时缓解了蛮荒的生存压力，一些高智慧生灵在脱离了无止尽的内耗战争后才有精力去规划文明的前路。
这一次，血族的舰队就是遭遇了小型的转移现象，似乎有目的性一样将装载圣物的舰船吞噬转移，径直跨越半个宇宙来到了星界东域。
整个过程来去无痕，没有半点征兆。
神族在星界的四个方向立下星门，作为黄金律法的基石，由“四方大帝”亲自镇守。
当护送圣物的舰船接近东星门时，圣灵级别的神秘气息不出意外的引起了星门守护者的注意，然后就是一位强大半神的降临！
无奈之下，吉德只好断尾求存，下令抛弃圣物逃离星门范围。毕竟圣物再贵重，这种情况下也保不住了，更没有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可离谱的还在后面，圣物居然与那位半神产生了共鸣，直接引爆了一位至尊半神的失控，就好像……圣物就是为了那位执掌雷霆的半神量身打造的一样……
接着就是雷兽肆无忌惮的宣泄神秘，他们作为一切的始作俑者在雷兽化身的雷霆之海中无根飘摇，九死一生下才侥幸遁入了现界的天幕，甚至都来不及勘察地面世界对应的所属阵营。
下界之后就接上之前的故事了，刚好遇到计划中的深渊同盟，但后有半神不惜降下投影的追杀，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冲撞了深渊教团的尊驾。
总而言之，无论是丢失圣物还是得罪恶魔，事后问责起来都够他吃不了兜着走。
这么多的巧合哪怕他再蠢也琢磨出来不对劲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例如，正常来说，转移现象是有先兆的，但这次被初步判定的转移现象简直一气呵成，舰队上的雷达装置都来不及半分预警。
还有，恩典圣物与序列圣器是两个概念。
前者相较于“灾厄遗物”只是减轻了负面作用，适用范围也被局限在了特定群体上。胜在稳定，却因此被剥离了一些极端属性。
但后者代表的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世界树七十二条神秘序列，每一条最多只能容纳三位圣灵，而圣器与之同阶，亦在此列！
也就是说，整个世界树的圣灵加圣器最多只有216个，这个数字如果均分下来，几乎上千个星域都分不下来一个，更何况至少半数序列都不是生灵可以涉足的禁忌，足可见象征着世界巅峰的圣境何其稀少。
说到底，圣物最多就是上位者的玩具，想要以此撬动一位至尊半神的神格实在异想天开，无异于痴人说梦。
所以他想不通，到底是谁策划了这次的事件，谁又有这个能力？目的又是什么……
可当他看到大厅内满地的尸体时蓦然间遍体生寒，毫无预兆的灾厄顺着血源尽头追溯而来，在一瞬间就摧毁了那些血脉纯度不够族人的理智，使那些黑衣执事沦为只知道杀戮的怪物。
即便是纯正血脉的他和少女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几乎战力全失。
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
吉德通过自己的个人终端链接舰船的操作系统，查看这座古堡现如今的情况。
一旁的莉娅趴在桌子上，正如她以往喜欢做的那样，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男孩忙碌的身影，很是心满意足。
“怎么样，修的好吗？”
吉德飞快的滑动面板，头也不回的说道，“通讯系统已经恢复，动力系统仍在加急维修中。”
“还需要多久。”
“堡垒的舰体损毁过于严重，但好在我们携带了充足的备用配件，修复只是时间问题。”
莉娅感叹，“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吉德手中停顿了一下，“我要接通邀月王爵的私人频道。”
莉娅讶然，“如果现在发出通讯请求，会有暴露坐标的风险吧？”
“无所谓了，只要重回魔界，无论如何都绕不开临渊行的视界。除非那些上位者的领域和各大禁区，否则世间万物的轨迹在虚空探镜的注视下都将无所遁形。所以，这不是值得纠结的问题。”
莉娅扯了扯他的衣角，“为什么要跟父亲通话？”
“算是印证一些我的猜测吧……”
吉德反握住她的手，驱散掉眼中的忧郁，只剩下浅淡的微笑，“何况，那不也是我的父亲了吗，想见见他有什么不行的？这次真要有个不测，恐怕讨骂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想跟他道个歉，因为我心中有愧，没有照顾好他的女儿。”
很快，大厅的墙面上出现影像，那是一间古朴典雅的书房。
中年男子银灰色的短发梳理的整整有条，面容刚毅威严。
他就是血族现如今唯一的王爵，总领血族军政大权，算是一位活着的传奇。
但此刻，中年男人的脸色格外阴沉，他打断吉德将要开口说出的话，“事件的来龙去脉我已知晓，皇家卫厅已经向深渊的最高教廷提出协商，对方答应谈判和解。同时血族军团也赶赴深渊边界，只要你们能顺利抵达晦暗星环，便可安然无恙。”
吉德释然了，笑了笑，“父亲大人，没用的，想来您已经明白了，真正要我死的不是深渊，哪怕我距离魔界只有一步之遥也是阴阳相隔的立场。”
中年男人发出怒吼，“放你他娘的狗屁！”
向来修养极好的男人爆了粗口，这还是吉德印象中他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混小子，莉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灭了你！”
吉德愧疚道，“是我拖累了莉娅……对不起……”
莉娅站在吉德身前，嘟嘴不满道，“你个混蛋老头子，不许你凶吉德哥哥，这又不是他的错！”
中年男人大发雷霆，“我当初就不该放你离开，跟他这种人在一起能有什么好结果？！”
莉娅双眼泛红，倔强道，“我喜欢谁是我的事情，你管得着吗？你拦得住吗？！哪怕为了爱去死，我也心甘情愿，不像你……”
说着说着，莉娅就哭了出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哽咽道，“不像你，为了建功立业可以抛妻弃女，我母亲的死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呜呜……”
中年男子顿时沉默，爱人逝去是他永远无法释怀的痛，这也是他那么溺爱女儿的原因。
他终身不娶，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给她，但父女之间始终都有一层化不开的隔阂。
是啊，这丫头那么倔，怎么可能拦得住……
吉德轻轻拍打着女孩的后背，温声教训道，“不许那么跟父亲大人说话，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中年男人情绪平复后看向吉德的目光终于缓和许多。
诚心而论，抛开身世，这孩子从各方面来讲都无可挑剔，他是打心底里满意。但对于拱了自家白菜的猪来说，再满意也不可能给什么好脸色。
“臭小子，带她回来……都要好好的。”
“我为血族征战半生，仅剩的愿望就是喝上女儿的喜酒。等你们回来，我为你们操办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吉德微笑，“小婿在此谢过岳父了。”
中年男子忽而双手掩面，老泪纵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如此离心离德，当真就不怕……”
吉德面色一变，“慎言！”
说着，他自嘲一笑，“其实我两百年前就应该去死，否则也不至于耽误那么多人……”
中年男人猛然起身，脸色冰冷，“我这就进宫面见陛下！”
吉德想要拦住他，但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通讯中断。
……
莉娅许久才停止哭泣，然后眼眶通红的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悲伤一扫而空，“我以为你会跟你姐姐也留个遗言呢。”
“她啊……曾经我也想过自己会死，那时候总觉得想说的话太多，还为此苦恼了很久，想着怎么缩短篇幅来着。”
吉德看的很开，“但死到临头，反而没什么想说的了。我本就是她的累赘，一直都在给她添麻烦，这样无声无息的离开也没什么不好。
等我死了，或许才是对她最大的价值吧，这不也正是置我于死地的那位心心念念的结果吗。”
莉娅点点他的额头，“你就没想过她会伤心吗？”
吉德有些茫然，“那个家伙也会有伤心这种情绪吗？年纪轻轻就自创了猩红剧团，与你父亲各占血族战力的半壁江山，这种女孩……说实话，我想象不出来……”
“不过，真要有的话，我应该会很高兴的吧。也会有些遗憾，没能看到她哭鼻子……”
大厅的门被推开，身披教袍的男人闲庭漫步的走进来。
吉德面色不变，单膝下跪行礼，“参见黑魂冕下，感谢您的慈悲，还能给我交代遗言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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