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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风台祭天

    早在几日前,魔界圣尊就来到了风城,号令风伯,雨师在风城制造动静,且务必要守好“风幡令”和“雨歌诀”,切不能落入神界人手中。另外,若神界中人提起“风幡令”和“雨歌诀”之事,需把一个叫清茗净的少女关押至“罗刹域”。

    风伯和雨师听罢,皆对望了一眼,脸上也一脸茫然,不知圣尊是何用意?迟疑答复间,那位圣尊似乎明白他们的疑虑。于是沉声说,只要照他说的做,其他的不用他们瞎操心。风伯雨师一一答应。

    我在“罗刹域”时,几经反复想着,坚持住,在坚持一下,司徒云鹤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一定会来救我的!可等到最后,始终没有在“罗刹域”见到他的身影。所以,我对司徒云鹤不来救我这件事耿耿于怀。即使我承认我不能够体谅他的难过,不能够理解他究竟把我至于何地!渐渐地,我感觉他已不像从前那样拿我当好朋友,而是把我当做一般朋友。每每想到这里,我就非常的难过。

    我回到太宰府的第二日清晨,我还在睡得正香甜之时,在“罗刹域”的某个布满结界的地方,魔界圣尊与风伯,雨师正密谋一件大事:

    阴冷潮湿的山洞,布满青苔蕨物,岩石上的水滴有节奏的缓缓滴落,在深洼处回响“咕咚”“咕咚”的声音,洞内显得格外安静,安静得似乎能停止呼吸,明显有种极其压抑的氛围,以至于压得风伯和雨师都直不起腰板。因为在他们正前方斜倚而坐着一个人,一派漫不经心的模样,像是思考着什么,又像是无事可做,只当是拿他们来解闷一样,一双明亮的星目却没落在他们那处,反而是落在了自己用魔力幻化出的一朵鲜红的彼岸花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出神良久,目光流转间,仿佛是给予了某种温柔情愫。

    “圣尊,圣尊……”

    直到柳云鬓轻唤了两声,那位圣尊才如梦似唤地初醒过来,手一翻转,彼岸花才消失不见。

    “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神器的事,是时候,让它们尝尝血了。”说着,他嘴角扬起一抹邪魅的笑,笑里藏着一把血刃,见血封喉,“不知,你们两位意下如何?”

    让神器重见光明,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失去自己的儿女,果然,人做久了,或多或少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是骨肉间的亲情。虽然他们儿女身上的一缕魂魄是来自风芳,雨歌的,但是毕竟是自己养育十多年的孩子,就这样失去了,未免心伤。

    迟疑间,圣尊已然猜到他们的顾虑,他缓缓道:“如今这般妇人之仁是做给谁看?既早已做出决定,就应该想到今时今日必定失去。魔是没有感情的。你们需要做的,只有服从。”

    风伯雨师无可奈何,齐声道:“一切听从圣尊安排。”

    圣尊心情愉悦,赞道:“很好!”顿了顿,“回去好好准备,今日要在风台血祭神器。不管你们以何种谎言,务必让风尘百姓信服。”

    风伯问道:“圣尊,血祭完神器该当如何?”

    圣尊挑了挑好看的剑眉,胸有成竹,眼底流露出别样的自信,他道:“自然是人尽其用,到时,自有生离死别。”

    话毕,圣尊打了个哈欠,便扬袖让他们退下,在王座上以手支颐打起盹来。

    柳云鬓仍然不放心风伯雨师的为人,半信半疑道:“圣尊觉得那俩家伙能办成此事?今时不同往日,属下当心会出什么茬子。”

    圣尊睥睨他一眼,冷道:“你在教我做事?”

    柳云鬓立即跪下,“属下不敢。”

    圣尊听罢,只是漫不经心道:“你去跟踪他们,如有异动,速来禀报。”

    柳云鬓像得了什么便宜,欢欢喜喜答应着正要出去之时,却被圣尊叫住。

    “圣尊可还有吩咐?”

    “本圣尊警告你,离那丫头远点。”

    被圣尊一语道破,柳云鬓极不情愿地道句遵命,然后凭空消失了。

    千百余丈的风台,仿佛耸入云端之上,一片云溶溶,雾冥冥。云下的风从台脚吹到台顶,吹得众人摇摇欲坠,吹得衣裳猎猎飞舞。这里,除了夙沙文强和即墨长忠,还有风城的百姓,百姓们庄严肃穆,仿佛在聆听一场隆重的仪式。即使风再大,他们也一切如旧。在初升的曦阳余晖之下,风台顶上的一男一女,面无表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站着。

    “启天地灵秀,守一方净土,愿风调雨顺,百姓安乐。承昨日夜观星象,晓吾双儿女以血祭天,方能保风城万事太平。故,忍痛割爱,只愿风城祥瑞……”夙沙文强的沉稳之声被大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却依然声情并茂,铿锵有力,台下的百姓听得委实信服。

    祭天号角阵阵吹起,我从梦中被什么东西忽然惊醒,只是惊醒后,梦里的情景随之消散,额前冒出的细密汗珠,脑海中下意识有种无可名状的压抑和沉痛。

    房中空无一人,只有我一个,云鹤去哪儿了?那似有若无的号角声又从何而来?当我突然意识到情况的危急,推门而出之际,一股强大的结界之力把我反弹开来。我束手无策,只好高声求救外面是否有人?

    “姑娘,公子说了,一个时辰后,才能放你出来……”这声气听得出是青鸾的声音。

    我嚣张道:“司徒云鹤给你什么好处了?你如此听他的。你赶快放我出去啊!”

    青鸾心平气和地道:“姑娘,你就别挣扎了,乖乖等公子回来吧!”青鸾自知我的脾气,规劝着对我说。

    听了他之言,我怎么可能轻易顺从呢,但转念一想,还是服软地对青鸾说:“好青鸾,你就放我出去吧,求求你了,好不好?好不好嘛?”门外没有听到他的回应,只有一阵秋风扫过几片落叶的声音。

    “传说,南陵岭,秋叶山上生秋木,高百余丈,叶生成荫,叶殁化泥,日月交替,春秋代序,中生蝮虫,其名火蝮……”他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我接着得意地引诱他道:“若你放我出去了,我便带你去吃南陵岭的火蝮虫子。怎么样?你放不放我出去?”我就不相信他不喜欢吃稀罕虫子,除非他不是鸟。想着,我心里更加得意。

    青鸾只是表面故作镇定罢了,其实,听到我说火蝮的时候,他早就心动地下意识舔舔嘴,只是碍于司徒云鹤的吩咐,作为一只十分忠诚的鸟来说,他终究还是一语不发,任凭我怎么诱惑他?他都一动不动。我心下一面佩服他这份对司徒云鹤的忠心,一面还是对他不放我出去耿耿于怀。

    “也罢,我不出去了,你好好守着吧。”我故意这么说,让他放松警惕,然后侧耳听听门外动静,再在门前踱了几个来回,想着该怎么出去。突然灵机一动,我不是学会了“灵魂心法”么?正好拿来试一试。

    结果这一试,却打破了司徒云鹤布下的结界,我收了手,心中暗喜。刚一走出房门,却被青衣和另外一个蒙着面,穿着一身玄青色夜衣的男子挡在身前。

    我好奇地看着青衣,不可思议道:“原来,你是司徒云鹤的手下?”

    “姑娘见谅,当日救你之时,公子吩咐过,所以……”

    “所以,你就无缘无故的救了我,让我欠你们人情,我清茗净是什么人?也值得你们不辞辛苦来保护。”我冷冷地抢白道,自责着想,难道我连自己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还得靠云鹤的手下庇护么?这江湖人间是白闯了!

    想到这,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知不知道,我宁愿死在狼妖的手里,也不要你来救!更不想欠司徒云鹤的人情!”司徒云鹤他以为他是谁,无论我走到哪里他都要派人保护我,见了面也还要管着我,从来都不对我哪怕是微微一笑。我受够了,我真的受够了。

    “恕青衣直言,姑娘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要对公子多加怪罪,公子倒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了吗?”

    其实,我只是不想对司徒云鹤有过多的依赖,怕成习惯,并无怪罪他的意思。我垂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良久,我决然道:“你们让开,今日,我非出去不可!”

    “那得看姑娘的本事!”那个穿玄青色夜行衣的男子沉声道。

    我揩了揩眼角的泪,打起了精神,两手迅速搭在他们肩膀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空翻过他们身前,拔腿跑了几步,他们又如幻影划过般到了我身前。“姑娘还是回房中歇息片刻,别叫属下为难才是。”青衣妩媚的眼神中传来肃穆之光。

    “云鹤,你回来了啦!”我假装无比欢喜地看向前方。

    他们齐齐回头望的刹那,我已灰溜溜地逃脱,没了个踪迹。

    好不容易逃脱了他们的阻挠,我一路狂奔,沿号角声的方向赶去,最后一声没了,我也到了风台,挤过人群,看见夙沙文强和即墨长忠正取各自儿女的鲜血,掌心的灵力催动着鲜血抛于半空,霎时,乌云压顶,顷刻间雷电交加,说来也奇怪,只有风台上有着极厚极黑的乌云,而天际处的云层呈灰白色,而强烈的太阳光从云层流转射下。我抬头望着天空,雨星子由少到多洋洋洒洒地落在我面颊上,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如同这样的天既潮湿又敏感,也有几分无能为力地执着。

    人海茫茫中,司徒云鹤在一处不知名的人群处已注视了我良久,我也知道他一直注视着我,如若不然,当百姓都聚精会神地望向高台,他何故要以另外一个角度来远远注视我。他以为人群多就能掩藏他那一种淡漠的眼神,或许,他抬头看我的第一眼就明白我势必会发现他,而我就当视而不见,在我眼角的余光里,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只是淡漠望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的生气之意。

    半晌,他欲意向我走来,却被一个身影抢了先机,她扑通一声跪地,已是满面泪流,她紧紧拽着我的红色裙角边,迟迟不肯松手,嘴角哆嗦着,牵带着有气无力哭腔,央求我道:“求求你,救救你!救救夙沙哥哥!呜呜呜呜~~”

    周围的百姓看到此情景也纷纷围过来,向归海采茵投以同情的目光。我只想告诉她,事情还没有发展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不必如此哭丧个脸,话到喉咙处,我又转说道:“别担心,你的夙沙哥哥没有事?”

    她抬起朦胧似月的眸子,怔了怔,问我:“真的么?你不骗我?”

    我道:“我不骗你。”

    突然她眼神中流露出七分担心,三分恐惧,她道:“可,可是我听说太宰大人和宗伯大人要拿夙沙哥哥的血肉来铸神器?若是,若是如此,我也不独活了……”一边说着哭着,一边以袖拭泪。

    对于一个从小喜欢夙沙玉明的归海采茵,此时此刻,这一份情是断不会装出来,那种真情的流露我能感觉到。她曾经莫名其妙消失在太宰府的那段时间,多么希望夙沙哥哥能摒除一切障碍,打破所有流言,并且相信自己还活着,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奄奄一息的自己。而宗伯派杀手行刺她的那一刻,宗伯也曾离间说,最好死了这份心,夙沙玉明是决不可能救她。她或许也和我一样表现出强大的自信,都不相信自己认为在乎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不会来救自己?既然夙沙玉明和即墨楚瑶本不是天生的一对,而是夙沙文强与即墨长忠为了唤醒上古神器而精心培养出来工具。那么,归海采茵也应该享有自由追求幸福的权利。

    这时云鹤从容地从人群中走过来,抢先我一步说了句:“如此也好,玉明兄在黄泉路上多一人陪伴,也少了一份寂寥。”然后用了然于心的口吻,从容的说道。他那种洞察一切的雪亮眼神犹如一道圣洁之光,仿佛能穿透云波诡谲的阴谋。当归海采茵触及到这个眼神时,不禁愣怔了一下。

    “归海姑娘,天命难为,岂是他人所能左右。”司徒云鹤早已揣测出归海采茵是让我听完她的这个句话后会蒙生出同情之心,继而帮助她的意图,然后先发制人,让我与此事撇得干净。我更不知道,正是自己的爱管闲事,优柔寡断的毛病让我吃了不少亏,而且我又是那么固执的人,所以,总是会无缘无故地跳进别人利用的陷阱中。

    归海采茵一脸茫然地看着司徒云鹤,泪水还在滴答滴答地从面颊上如珍珠般滚落,表现出极大的悲痛和无限地委屈,我看了一阵心痛。

    “司徒,我自然是没有办法帮她,我知道你有办法,你就救救夙沙玉明吧,你就忍心看着你的好友就这样死去吗?司徒······就当是我求求你,好不好?”我轻拽着他天蓝色的衣袖,无比真诚的央求她。我为了这件事,两次求他,这一次是我最诚恳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琰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有人设了局,我们现在唯有置身事外,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救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复杂?为什么能眼睁睁看着好友去死,而还能轻描淡写地说要“置身事外!?”难道你的心就不会痛么?有人设局?你知道是何人所为么?”

    他抿着凉薄的唇,一语未言。

    “只怕是你不想救人的借口罢了,司徒云鹤,我真是越来越猜不透你了·····”我在感慨,从前他那么远离世俗,不染纤尘的一个人,如今却是个自私自利,不顾他人死活的人。我并不了解他,这只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在纷扰乱世中的身不由己,谁不愿意在自己喜欢的地方,拂拂琴,看看书,喝喝茶呢?我也并不知道,归海采茵看到此情景,在我们未曾察觉之时,在嘴角噙着一抹好意得逞的邪魅笑容。

    雨星子还是那般毫不在意,缠缠绵绵的轻柔地打在我的脸上。司徒终究是无可奈何,也终究没有要帮我的意思。

    当我不再无理取闹的时候,才是真正难过的时候,说出的话何其冷淡而漠然,“好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奢望你能帮我,我有什么资格奢望呢?”

    我扶起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归海采茵,跟她说我一定会帮她,让她放心。如果非要找一个帮她的原因,那就是同病相怜吧,我告诉她要勇敢说出对夙沙玉明的爱,即使最后不能在一起,也不会感觉到后悔,她答应了,我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祭天仪式进行到一半,和风城百姓一样,我期待着上古神器“风幡令”“雨歌诀”的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