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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美人兽的传说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走过一条绿林小道,小道的拐角处,真就出现了一间不大不小的茅草屋,天已黑了,屋中不见火烛,屋中主人大概已经睡下,也可能里面压根没人。既然打扰了别人的寒舍,出于礼貌,又黑灯瞎火的,后卿忽地自然拉起我的手,有意走在我前面,然后,他伸出手敲了两下门,听屋内没有动静,便亲推来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由于看不清东西,后卿怕火,也不能拿出火折子照明,就拿出兜里深褐色的狼妖丹,凝神注入些灵气,这个珠子就会激活它自身的灵力,通体透白,如夜光珠,可这样的光亮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屋内蛛网星罗棋布,一条四角朝天的长凳,一张缺角的,且被虫蛀布满木屑的四方桌子,两只沿边破损的陶碗。左面一扇不大不小的木窗旁,有一个灶台,灶台旁有几根木柴。右面另有一间屋,屋内只有一张靠墙的床,床上没有被褥,只有一条草席。我把手中的珠子放在桌子上,顿时屋里照得明明亮亮,如同白日。我们分头收拾了一下屋子,待收拾完屋子之后。他便先在锅边凿个小洞通气,然后生了火,去屋外取了些泥巴,把烧柴处封得严实。

    灶台前,是后卿忙碌的影子,在狼妖丹的照明下,忽长忽短,玄色长袍几乎与黑夜连成一体,只见他麻利地挽起袖管,把下山时在泉眼边取的泉水倒出一点来洗锅,洗完锅之后,把剩下的泉水全部倒入锅中,趁水还未烧开时,把大块的肉连着骨头一块放入锅里。有一刻,我觉得他不是来自魔界的圣尊,也不是神界的大将军,而是来自乡野的凡夫。如若不然,我是否能抛开魔与道,正与邪的偏见?虽然我并不是凭对方身份的尊贵贫富来与之相处,但是我总是在乎对方是否真心以待来与之以信任。

    一月多来的相处,虽然我们都聊得欢声笑语,但从刚开始总感觉他在莫名让着我,不屑与我置气。就像是想让我去死,又不能让我去死,总在迁就着我,也好像是在敷衍着我,而在他心里好像总装着什么东西,是我不能去触碰的。到后来的毒瘴谷,他总先想到我的安全,不顾一切去和那些野兽决斗,为的都是兑现他不经意说出的玩笑话。那一瞬间,我猜不透他迷雾般的心,他却似乎能猜到我的心,知道我担心他,还不断冲我轻松一笑,以宽我心。这么多美好的画面,刷一下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不该怀疑他的真心么?我没谱。

    一阵浓醇的肉香扑鼻而来,突然,我如梦初醒,看到桌上的汤,不禁眼前一亮,努力用鼻孔使力吸着香味,像寻嗅到骨头的小狗。后卿噙着一抹笑,以手支颐地将我望着,“试试,味道如何?”

    我自知在他面前不顾少女形象。

    他抬起了碗,临到嘴边“呼呼,呼呼”地吹了吹,然后递到我面前,依旧噙笑着。

    我接过碗,又把它放在桌上,只要一想到毒瘴谷那野兽张开血盆大口的情景,和它几万年都未洗白过的牙齿,我迟迟下不了这个口。

    良久,我问他:“这是什么野兽?它有名字么?”

    “湘洲地,万兽群山,生一兽,身形如虎,皮滑如鱼,因其嗜闻妙龄女子体香,嗜食其肉,故曰美人兽。”他回答。

    “啊?”我眉毛拧成一团,满脸很是疑惑,“这是为什么呢?它该有什么来头吧?”我边问后卿,边若有所思。

    后卿似笑非笑地将我望着,看似粗鲁实际又温柔宠溺地用手利落地敲了我脑门一下,“嗯,终于开窍了。”

    我摸着自己的脑门,“什么叫终于开窍了,我有时也是很聪明的好不?你别扯开话题,说说它吧!”我指指面前沦为浓汤的野兽。

    他从座位上起身,负手而立,慢慢跟我讲着美人兽的传说:

    美人兽起初并非妖兽,而是万兽山姿容秀丽,清丽脱俗的守山灵女,她们朝晨恋于花丛,晚暮息于瘴泉,她们十分注重自己的美貌,即使自己足够完美,也不能停止对美的追求。她们用香花洗浴,香水沐发。渐渐地,日子一天天过去,自然的力量已然不能作为她们美丽的标准,于是,偶有美丽的少女经过万兽山,越过毒瘴谷,皆猎之为食,用少女的皮敷脸,用少女的血肉来熬汤。终于,她们成了最美的女子。直到有一日,神农知晓她们既不守护好一方灵地,又残害无辜少女,既是对一方净土的玷污,又是对神农自身权威的挑衅。无奈之下,神农启动灵魂法阵,将兽精魂注入到她们体内,她们便永生永世沦为丑陋的野兽。至于为何叫美人兽,不过是因猎杀美人,好追美人而得名。

    我双手捧着下巴,痴痴地听着,听到“用少女的皮敷脸,用少女的血肉熬汤·····”不觉心生厌恶,这种厌恶法就好比一只带屎的苍蝇飞到嘴里。同时,我也打了个寒噤,全身上下都感觉到寒毛直立。

    “神农·······”我似有些疑惑似的问,又像是自言自语,“他,做得没有错,如果是我,我也会惩罚她们的。”我不知道我说到神农的时候,都会有种发自内心的,复杂的情愫在里面。

    后卿也在此时突然向我投来复杂难明的目光,一瞬间,又归于平静。他嘴角勾起优美的弧度,“那毕竟是一个传说,不可全信,好在这美人兽个大肉鲜,体形壮硕,够你这丫头补补了,别看它长得奇丑无比,倒是美容养颜的圣品,你可有口福了。”

    我再次望着眼前的这一碗冒着微微热气的浓汤,一时五味杂陈。这一次,不是不想喝汤,说实话,我一天没吃东西,确实饥肠辘辘。我是在想后卿为我熬汤的这份心意,和他相处这么久了,我既不喜欢他,也没有承诺要和他在一起,难道我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能把这份心意视若无睹么?当然不是。我的内心是无比感动的,但是我依旧要表明我的立场,正魔不两立,说真的,他适合做朋友。

    为了还他的人情,感谢他这一月给我带来的快乐,无论是为我写诗,还是教我吹箫,又或是为我炖汤,一桩桩,一件件,我都牢牢记住,并且永远不会忘记。想起这些,我笑着一口气喝完了汤,并且连渣都没剩,我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后卿笑了,一双星儿似的眼,有闪闪的光芒。

    “看在你这么拼命为我打兽和炖汤的份上,我决定······”

    后卿用满怀期待地目光看着我,却又极其镇定地思索着我即将说出的话。

    “我要让你和我一样,能在白日里行走。”我坚定地说。

    后卿一听,微微一愣,“呵,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傻得可爱。救我一个“恶”人,你不觉得可笑吗?”他对上我的眼,那一刻,他又一愣,这一愣,我又看到他眼底的柔软。

    “后卿哥哥,你相信我。”我真诚地对他说。

    后卿神情从柔软变作阴冷状,冷笑道:“当然,比起他人,我愿意一试。”顿了顿,他玩笑似的道:“若我不小心中毒身亡,我也要拉你陪葬”。他变相说我制药的技术,我也并不生气。毕竟他不知,我从屁大点的时候,常在父亲的草药堆旁与哥哥嬉戏打闹,早已对千百种草药的形状,生长环境,以及主治功能耳濡目染。虽然我不曾如父亲般会治病把脉,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我倒想制成毒药,让你从此消失,我倒落了清静无人扰。到那时,我就可以潇潇洒洒地奔蜀山了。”我漫不经心道。

    他很有深意的笑看我一眼,道:“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这般对我,给你炖汤,无非是让你再长胖一点,我才好饮更多的血。”

    我:“………”

    “反悔了吗?”

    我摇摇头,“不,说出的话岂能出尔反尔。”

    皎洁的月儿在山腰露出半个头来,等我出了门,在门前木台阶旁坐定时,它已整个儿的立在山顶。我目不转睛地仰望着它,思念着心上人。后卿无声无息地走到

    我此刻在想,我和司徒已有一个月没见了,也不知他现在过得怎样了?应该在为筹备成亲的事而忙得不可开交吧,又或是和蓝姈儿花前月下的笑谈着他们的将来吧,想想我在风台的时候,竟有如此大的勇气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现在觉得羞赧不已,可我依然不后悔说出这句话。不知司徒听后有没有觉得不可思议。一直视他为好友的人竟然说喜欢他,这是多么地使人震惊!可当时他的神情依旧冷漠,连与他擦肩而过,也只字不提让我留下,更没有拉住我。明摆着是不接受我的心意,他一向清高自持的一个人,我怎么还要奢望着什么,总还是我的一厢情愿。想着想着,眼泪止不住地滴答滴答往下流,我知道我不能再想他,他即将成为别人的夫君,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就像他父亲说的,我不过是蜀山的一个小道士。可是,我的心告诉我,不能没有他,需要他的感觉就像鱼离不开水,向日葵离不开阳光。

    可如今,我既说过喜欢他,怕只怕他不愿意见我,或是永远不想在见我。那么,我们连最后一丝做朋友的希望都无。我总是喜欢把自己推到悬崖边缘,逼着自己跳崖,却又不甘心死去,最后,悬崖勒了马,我内心一阵勒马之后的惴惴不安,终究还是轻叹了一口气,抹了抹眼角的泪,起身回屋的时候,就看见后卿抄着手一声不响的立在门边,安安静静地望着我,我故意躲开了他的目光,进门的刹那,他突然紧紧拽住我的左手,“想那个小白脸?”

    “时候不早了,我得去拟一份草药名单,明天一早,还要去采药。”我淡淡道。垂着头没有看他,一阵夜风徐徐往屋里吹,吹得我青丝凌乱遮住了我的眉目,后卿依旧拽着我的手,风更大了一些,他突然侧身护住我,高大的身驱如一座山,虽然眼里只有他给我的黑暗,但是这个“避风港”却足够为我遮风挡雨。

    风过去,他转到我身前,用右手轻柔地抚了抚我额前的发,极其细致地卡在我的耳后,他冰凉的手指在我额前游走的时候,我的心是那么平静。忽然,他放开了我的手。

    我进了屋里,把狼妖丹点亮,扯了一块自己的裙布,用黑碳在上面写着明天要采的药名。后卿说要连夜回到魔界,叫我早些歇息。走的时候,不忘在房屋周围设下结界,以保证我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