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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肥遗

    次日清晨,我背上屋后捡的旧篓,穿过小竹林,来到一片绿草丛生的大荒地,它位于万兽山脚,不乏名贵药草。我边走边低下头寻找药材,裙角被草叶上的露水沾湿也未曾发觉。我在这片大荒地,犹如一只东蹦西窜的兔子,时隐时现,因为大荒地的草几乎漫过了我的腰,我就这么蹦啊蹦,蹦啊蹦的······

    大荒地的另一面,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各色的山花,星星点点地绵延开来,在晨曦的柔光中,随风轻轻摆弄着它们优美的身姿,它们微微笑着,似乎在期许着,又像是等待着什么。

    而此时的后卿虽然对我说回魔界有要事处理,但是他并未去往魔界,而是改道去了酆都城,拜访他的旧友————神荼和郁垒两兄弟。在他还是血魃时,为了躲避天兵的诛杀,来到酆都城厮混,结实了两兄弟。因志趣相投,又因共同仇恨着女娲,更成为生死之交。

    冥王郁垒和幽王神荼正在幽都宫中兴致勃勃地下棋,“哈哈哈哈!我说呢,怎没人来迎,是忙着下棋呢!”

    二王闻声看去,皆甚欢喜。“看你满面春风,整个人鲜活了不少,说说吧,吸了多少……”郁垒一面落子,一面笑着看他一眼。

    后卿拿过玲珑杯盏在手中把玩着,嘴角勾起优美弧度,漫不经心地道:“我从良了。”

    “呵呵呵呵!”神荼爽朗地笑了,一本正经的难以置信,“太不像你了!”又打趣道:“若不是什么小娇娘子点化的,而今就只得是风骚满面了。”

    郁垒听罢,努着嘴看着棋局,点点头,“嗯—,是这个理。”一子落定,突然笑道:“二弟,你快输了。”

    神荼卖惨道:“哎呀,竟然将我一军,横竖都是死啊,也罢,”一子落定,又道:“呵呵,总算有惊无险。”神荼赢了此局,却似乎没有那么在意棋局的输赢,而是望着后卿手中的玲珑杯盏,想起什么似的问:“你的“双生彼岸”可有何异动?”

    后卿右手摊开,手心之上骤然浮现一朵彼岸花来。神荼道:“这一朵看起来邪魅妖冶,非阴气不能供养矣。”

    后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神荼兄所言极是,它可吸纳我不少阴气。”顿了顿,有些惋惜似的道:“本来,被女娲那娘儿们关在煞都时,无聊之下,养了两株的。如今,却只剩下这一株。”

    郁垒道:“另一株吸纳的可都是你残存的最后一丝阳气。可惜这双生彼岸花,只能独留其一,变成阴阳相隔。”

    后卿拈花相望,默默不语。

    “大哥此言差矣,正因为双生的关系,即使阴阳相隔,也必定会有感应。依我看,卿兄是有望找到那丫头的。”神荼坚定地说。

    后卿眼眸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一瞬间又暗淡下来,忧愁的神情就像璀璨的星河突然没有了星星,他的世界一下子漆黑了起来。

    不,他的世界本来就昏暗无比。

    他,习惯了黑暗。习惯了黑夜的人,是不该奢望光明的。

    “时移世异,那花一旦宿入凡体,必会枯萎而死,何况是千年的轮回。”后卿平静地说。

    “凡人可老,神不可老。能救得了你的,岂是凡人?”

    神荼的话像是惊醒了梦中人,两句话像云雾似的萦绕在后卿脑海中久久不散,不知怎么的,后卿突然想到了什么。凝望着手心之上的彼岸花入了神。

    山花烂漫处,苍天古树旁,立了一个人,清风吹拂着,几片棉絮似的云也被吹得斜靠在天边。他身如修竹,一袭素白华服,薄如蝉翼的衣袂随风飘飘逸逸,两三只蝴蝶在他周身翩翩起舞。当我无意中抬头看远处时,猛然呆住。并不是他的英俊使我呆住,而是苍白的脸,憔悴的眼,略显哀愁的眉,唯一不变的,是他从容淡定的风度,虽一脸愁容,但仍旧气宇轩昂。

    他凝视着我,不动声与色。我踌躇着要不要过去,不去未免不太礼貌,去了未免过于尴尬,既然已到了这个地步,清茗净啊,千万别再自作多情的傻乎乎的过去了,给自己留点自尊吧!我警告着自己,命令着脚转了个弯。他看我从另一个方向走去,神情中流露出些许的复杂,然后朝我的方向行来,直到离我三米远的位置,保持着距离。跟了很久,他一直不语,我也不知如何开口,觉得有些不自在,我停住,回头不耐烦地看他一眼,他亦从容停步看我。

    “你跟着我做什么?”我不耐烦地说。

    “不做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应该看你的未婚妻吗?”

    “我……”他一时木讷,不知说什么才好。

    “怎么?对我没话说了吧!看你平时跟欧阳懿在一处,说得头头是道,怎么换了我就说不出话了。我是多么不讨你喜欢啊!”

    “不是。”

    “那是什么?”

    “对不起,琰琰。”他语气平淡,却充满诚恳。

    这句话,一下子戳进我坚硬得带刺的外壳,戳破了我柔软的心。这一刻,我眼睛湿润了,不知如何说才好。他以为我在生他的气,我还一直以为他在生我的气呢,所以,这么长时间,也不来找我。是我想太多,内心不觉有些自责。

    “我也有错,是我任性了。”说着,我垂头看我的脚尖,我想通了,自己须得自力更生,许多事情我是不能够依靠别人的,只能靠自己。毕竟有时候,云鹤是缺根筋的。他也在学习如何去保护一个人

    我不知云鹤听了会是什么表情,他不言语,我们沉默了一阵。

    “我们·····”

    我们俩一齐说出了相同的话。

    “你先说·····”

    “我们还和从前一样,好么?”我鼓足勇气,试探地问。

    “嗯。”他答应着。我笑了。

    “何时回蜀山?”他问。云鹤自知仙侠大会对我的重要。

    “等治好后卿之后。”顿了顿,笑看他一眼,又道:“你放心,不会太久的”。然后弯下腰来继续寻找草药。

    “我帮你。”云鹤半会儿才说出这句话,我因专心找药草,未听清他的话,只隐约听见他在和我说话。“啊?你说什么?”

    “我帮你。”他淡淡地说,语气中尽是诚恳。

    我直起腰杆看着他,笑道:“司徒,谢谢你。”

    然后我们俩不约而同地向山上进发,一面走我一面告诉他要找什么样的药材,他一一记在心上,且准确无误地帮我找到,我还开玩笑地对他说,他这个人不学医真是可惜。沿途他不说话,只认真地找着药草,我撇撇嘴,暗暗数落他太没趣。然后又想想,这么多年,看惯了他的“没趣”,还差这一回“没趣”么?他虽这般“没趣”,但是为人挺正派,在家孝顺父母,在外本分做事。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只好不停地说话,以此来填补他的默默无言。

    我跟他说了在我们分别的这一个月里,后卿教我吹萧,熬汤给我喝。为了报答他,我决定以我的医术治好他不能在白日里行走的“毛病”。

    这不是病,我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僵尸是怕光的,我却想让他逆光而行。我简直是个疯子。

    他直起身子,道:“如此,我倒要谢他。”他明白,我对后卿只有报答之心,并无其他。他早已料到蓝姈儿和后卿合谋,才扯出这些事。后卿虽未见过他,却能摸清他的性情,料到他不会在那个时候帮我。若是帮我,我指不定会成为蓝姈儿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如不帮,毕竟当时,和我对打的“风伯”“雨师”皆都是后卿的人。为了我的安全,他是宁愿顶着我对他的误会,也绝不让我处于危险之中。毕竟,蓝家能为了家族兴盛,不惜以结亲为代价,巩固势力。而在结亲路上,我就是那个绊脚石。况且,他也明白,后卿受蚩尤之命,早晚有一天都会找到我。只是这一天,来得早了一些而已。

    “我已向蓝家拒了婚,明日,昆州四族,将结盟对抗蓝家。”

    “为什么要拒婚?”

    他清澈的眼波里,闪着柔软细腻的光。“因为····”似憋了一肚子的话,却突然止住。他看了一眼风景如画的万兽山,又看向我,坚定地说:“因为“羽禽族”的男子,绝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子,来相守一生的。”这是母亲对我说的。”

    “你家与蓝家都实力相当,又是至交,伤了和气可怎么好?况且,若发动战争,那苦的就是无辜百姓了。”

    一千年前的昆州还没有实现统一,五大家族各自为政。蓝姈儿的父亲———蓝威,是孔雀族的首领,在司徒云鹤的父亲——司徒孤傲,没有被玉帝封为古滇王,还是羽禽族首领时,确实是至交好友,两家志同道合,又实力相当,是五大家族中的佼佼者。后来,玉帝因看重他的人品与才能,封了司徒孤傲为“古滇王”,四大家族皆由他管辖。即使做了滇王,他待蓝威还是犹如亲兄弟般。谁曾想,蓝威却出于嫉妒司徒孤傲,野心日益膨胀。虽表面和司徒孤傲和气如兄弟,私底下却暗中挑破各大家族的团结,有意无意在各大家族中挑起内斗,欲意使五大家族分裂,让司徒孤傲无从治理好昆州,也期盼着玉帝有一天能降他的罪,只管座山观虎斗,也好坐收渔翁之利。到那时,他将是昆州的王。

    对于他卑鄙的恶劣行径,因是至交的关系,只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五大家族的和睦更重要,还没找到他挑拨的罪证之前,切不能轻举妄动。更何况,昆州的子民也不希望看到残酷的战争。所以,司徒孤傲一直隐忍至今。

    随着云鹤的出生和蓝姈儿的出生,蓝威一面夸妻子生了个宝贝女娃,一面盘算着他的大计划。因是至交这层关系,两家走得很近,多数情况是蓝家常常拜访司徒家,为的是能让两个孩子多来往,奈何云鹤从小在滇池常住修行,一直甚少回家。即使回家了,也甚少与蓝姈儿说话,来往日子久了,蓝姈儿却是很喜欢他。

    蓝威是最欢喜的那一个,蓝姈儿不愧是他的好女儿。于是,向司徒家要求订了这门亲事。司徒孤傲不是很欢喜,第一,对儿子来说是不公平的;第二,联姻虽能保昆州的一时和气安稳,却难保蓝威不会倚仗女儿在司徒家的地位而胡作非为。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下来。

    我只知他父王和蓝威是至交,这段过往,一无所知。关于这段过往,也是司徒云鹤成年后,从母亲那里知晓的。想起这些,云鹤始终未向我提半个字,因为他知道我痛恨了这样看似风平浪静,美丽富饶的昆州也暗藏着完全与山川美景不相匹配的丑陋人心,怕我多愁善感,反而会不好。

    “和气伤了固然不好,毕竟至交多年。战争的决定,父王也深思熟虑过,自有他的道理。这场战争看似会使昆州子民流离失所,但正是战争的结果,才能推陈出新的国度,而它往往是美好生活的开始。”他平静地说。

    “我突然想起一句话,说得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顿了顿,我又道:“你一定费了不少唇舌,否则,你父王绝不会想到这一层。”

    “父王决定之事,一向不容他人再议,肯听我言,已实属不易。”云鹤平淡地说道。

    “你父亲也不愿让你娶个自己不爱的女子,因为他娶了一位自己爱的女子。”话风一转,我揶揄道:一直以为你是捡来的,这样看来,是亲生的无疑了。”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到达万兽山的“原始森林”。这里幽深而静谧,生长着遮天蔽日的苍天古树,偶尔还能看见黑色的蝼蚁和奇形怪状的虫子在长满青苔的树干上爬上爬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由于地面的湿气与阳光的热气相融合,林子里起了薄薄的轻雾,覆盖在草地上的蕨类植物长得郁郁葱葱,叶面露水盈盈。置身其中,有微微冰凉之感。空气中散发着土壤的芬芳气息,这是属于自然的纯净味道。

    走着走着,我甚觉古怪,便问一旁的司徒云鹤,“司徒,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唱歌?这歌声好似你们昆州的歌谣!”略皱眉头思索,转着眼珠想了想,猜测道:“这也不太可能啊,昆州离湘州远着呢,这就奇怪了,这歌声,怎么会出现在万兽山呢?”

    司徒没有接我的话,反而走在我前面寻声而去,他行到一片蕨类植物前,像怕惊动了什么似的,轻轻拨开蕨类植物的叶子,目光一动不动地向前观望。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他的目光处看过去,我看见几棵树干的深处,一条蜿蜒的小溪水静静地流淌,溪边有五匹剽肥的骏马,有三头马儿悠闲地摇着尾巴低头喝着水,两头仰起脖子高声地“唱着歌”,唱了一会儿便低头吃起绿油油的青草,另外三头又接着仰头“唱起歌”来。它们的确是马的模样,皮毛和叫声却和一般的马不一样,它们身体皮毛的纹理如虎,白色的头,赤红色的尾,仰头而叫的声音不再是简单的一声“嘶吼”的单音节,而是带有某种节奏的复杂调子。若不是亲眼看见它们的庐山真面目,恐怕还真以为是人在山里唱歌。

    “鹿蜀。”司徒转过脸来平静地对我说,“万兽之山,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白首,其文如虎而赤尾,其音如谣,其名为鹿蜀,其皮佩之宜孙。”我很有深意点点头,觉之受益匪浅。云鹤从小博览群书,今儿可算是领教了。

    我问:“鹿蜀可有治病的功效?”我望着云鹤,他撇一眼我身后细微颤动的蕨类植物,视线自然地停驻在我脸上,一双黑珍珠似的眸子静静地望着我,道:“未曾。”

    “可惜它们不能物尽其用,失去了救人的价值·····”我垂头感慨着。突然,一只手迅速伸过来搂住我的腰,我一头栽进幽幽兰花香气的怀里,然后迅速在他那兰香云袖间旋转一圈后,他护在我身前。整个动作真可谓是行云流水,弄得我一愣一愣,云里雾里的。云鹤只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已感应到危险的来临。

    果不奇然,草丛中猛然蹿出一条吐着红信子的大蛇,全身是碧绿色的。扁平的蛇头,深褐色的双眼,眼上方有突出来的三角状的犄角,呈“V”字形只看它英武神威的犄角,就知它的尊贵媲美腾蛇。它是一个头,两个身体,呈“人”字的形体,身体两侧,各有一对“鱼鳍”似的羽翼,不伸展开,只紧贴着皮肤。

    我瞅一眼那条两个身子着地,一个脑袋凌空而立的蛇,打了个寒噤,因为从小怕蛇已经成为我的毛病,我能打得过这个怪物么?显然不能。到如今,还得云鹤保护我,我突然想起青衣对我说过的话,能被保护是一件幸福的事,应该知足。我便知道,知足其实只不过是心安于别人对你的好,却还为自己不独立找理所当然的借口。

    蛇蠕动着硕大的身驱,缓慢的向我们靠拢,隐有试探之意,它用警觉的目光望着我们,它似乎觉得好久没有遇到这么灵气十足的清俊人儿。吐了吐信子,“嗯~~~”它在回味,“多么水灵的修行者啊,好久没遇到过了呢。”一个女人声骚里骚气的声音挑逗般地缓缓传来,我不禁一哆嗦。

    “小哥哥~”大蛇挨近他一点,暧昧娇嗔般地说:“你可真讨人喜欢呢~~呵呵~”

    “废话少说。”云鹤斩钉截铁地道,白色的灵气已在右手上缠绕不息,随时准备好决斗。

    “长得这么俊,我可怎么舍得吃你呢?”见云鹤面无表情,依旧挑逗道:“哎呀~~有话好好说嘛,干嘛要打架~,人家最不擅长打架了。”大蛇扭动着硕大的身躯,用暧昧地语气,柔声细语地说着。

    云鹤作揖,“晚辈得罪了。”语调平平淡淡的,却又一种难言的魄力。

    “呵呵呵呵~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呢~”说着,对着云鹤暗送秋波。

    它扭动着身躯,轻松地道:“我俩打个赌如何?若你输了,你身后那丫头就是我的美餐。若你赢了,你们会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你绝不会赢。”云鹤坚决地说着,漆黑的眼眸中,有一抹义无反顾的肃杀之气。

    “走着瞧~”它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张开强劲有力的大口,露出一对锋利内勾的獠牙,随即朝我们这边扑来,云鹤握紧手中的纯钧剑,腾身一跃起,顺势在那蛇头下方左侧的位置上划开一道不长不短的口子,那大蛇登时痛得左冲右撞,周围的参天大树尽数折断,脚下的蕨类植物也被它搅得乱七八糟,云鹤带着我东躲西避,好不容易躲过了那几棵古树带来的伤害,可现下,我们面临着来自大蛇的伤害。

    横七竖八的古树倒在我们和大蛇之间,大蛇目露凶光,灰褐色的瞳仁充满警惕的神色,黑色的瞳孔由大渐渐缩小。瞬时间,它的肌肉也变得紧绷起来,偏着头左顾右盼,长长的红信子一伸一缩,凑进我们一点,张开大嘴,露出它那一对内勾的獠牙,于此同时,它的两个身体缠绕为一体,就像一条绿色的“麻花”,“麻花”上渐渐伸出两对翅膀,扑腾着一跃而起,口中发出似凤凰般的鸣叫,它冲天而上,在青云之间翱翔。不一会儿,它如飞箭一般从云层而坠,直直冲向我们,云鹤不紧不慢地捏了个奇异法诀,白色灵气注入剑身,在大蛇飞速而下之时,青白两股气息相撞。云鹤微微皱着眉,豆粒大的汗珠已从他额前缓缓流下。修行千年的妖怎能斗得过上古异兽,不就等于以卵击石么?云鹤情况很不妙,大蛇只要稍微动一动身子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最重要的是他妖皇的法力还不够沉稳,弄不好就会被自己的法力所反噬,可已到了这一步,已经很难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