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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陌路

    父亲走后我才发现他走得太匆忙,匆忙到我还没来得及独立面对这个世界。过去我一直以为我结婚了就摆脱了原生家庭,就代表着自己成熟并独立了,可等父亲走后我才惊觉我一直依靠着父亲这颗参天大树,似乎因为父亲的庇护我才可以笑傲江湖,潇洒人生,没了父亲这个主心骨,我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突然找不到可以安放孤独的依托。

    我本能地抓紧了婚姻,是害怕再次被丢弃。本以为换了房子换了环境,我的婚姻可以成为解救的稻草,其实却成为我掉入水中缠绕我双足的水草,越是挣扎越是迷乱。

    我和许先生结婚后,他一直忙于转战牌桌,后来忙着在新单位立足成为正式员工所以很少顾家,我忙于为自己的小家添砖加瓦,后来因为流产忙着治愈,总算有了女儿又一心抚养陪伴这个幼小生命,后来因为许先生的出轨受到伤害萎靡不振,再后来因为我爸生病去世又遭到致命打击,结婚8年就忙着在不断地受伤不断地疗伤中挣扎,现在回头看看来时的路,却发现我对我的婚姻一直是陌生的。

    算起来到1998年我和许四毛相识10年,结婚也有8年,我常说8年抗战都能结束,可我和他却越来越陌生。

    仔细回想一下8年来我不曾从他身上得到过片刻温暖和感动。经济上他没给过我1分家用,女儿从小到大喝的奶粉米糊,家里从房租水电到肥皂卷纸全部我一人承担。他不给我钱的理由一是他负责买菜,二是我不会持家。从结婚开始,我甚至不知道他每月收入是多少,也不知道他有多少积蓄,他对我抱怨最多的就是我乱花钱,虽然花的都是我自己的钱。

    我爸去世后许先生对我的态度比之前更加冷淡,并且更加有恃无恐,他开始对我无所顾忌地指手画脚,不外乎都是数落我不擅家务,或是责怪我花钱大手大脚。

    1998年的夏天特别热,我们搬进新房后就从老房子移过来一台壁挂空调在主卧里,我生平第一次开口让他给家里客厅装个立式空调,他当场拒绝,拒绝的理由是“你要是平时不那么大手大脚空调早就省下来。”

    然后他继续挖苦:“有本事你自己买空调,没本事你就熬着吧。”

    从此我再没有开口向他提过钱。第二年我就攒钱买了立式空调装在客厅。

    我家是在我爸去世后的第二年搬到我妈家的隔壁小区,距离不过400米,我妈走到我家只需3分钟,她原本一个人也烧不出啥好吃的东西来,于是说来我家搭伙。我每天中午赶回家把晚饭在电饭煲设置好,荤菜我会在食堂订好,回家简单炒二个素菜就可以开始晚餐。

    许先生晚上要出去打牌,嫌炒菜费时间,也从食堂打二样蔬菜回来,吃完饭他撂下碗就出门奔赴牌桌,我会带着小七斤去城市广场看她滑旱冰,然后回家给她洗澡读书哄她睡觉,总是要等小七斤熟睡后,再去厨房洗干净浸泡在水池的碗筷,然后打扫客厅厨房的卫生。

    我妈每次在我家遇见回家吃饭的许四毛却相谈甚欢,他俩聊天的共同话题就是数落我的种种不是,我妈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对我说:“不是我一人说你不聪明不能干吧?你老公也这么认为。”

    而我老公一脸的嘲笑对我说:“连你亲妈都那么嫌弃你,我对你够宽容的了,都没嫌弃你。”

    我惊讶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从欺负和伤害亲人中得到开怀,怎么会有人见不得自己的女儿自己的太太活的开心顺意。

    1999年初我开始反击,我提出我给女儿报了钢琴舞蹈剪纸等兴趣班,每周3个晚上要去上课,所以我带女儿在我单位吃食堂,让我妈和许四毛各自解决吃饭问题。

    我妈和许四毛都同时不满,责备我不但乱花钱,还故意逃避家务。我说所有的兴趣班都是小七斤自己挑选的,只要她喜欢我乐意为她浪费。我厉声说:“你们既不出钱报班又不出力接送孩子的人就请闭嘴。”

    周末如果孩子奶奶来家里我会邀请母亲也来一同吃饭,因为每次七斤奶奶来都会带来儿子和孙女喜欢的佳肴。我妈每次来都会对七斤奶奶的手艺赞不绝口,每次都说希望奶奶经常来她也好打打牙祭沾沾光。

    那年必胜客、麦当劳、菲兹牛排,伯顿西餐在越市不断开了门市,我和小七斤在各种美食中流连忘返,很快小七斤的口味就像我一样有点刁钻任性。牛排她只要七分熟的,必胜客和麦当劳或者肯德基她只点儿童套餐。每次吃完西餐我们会来上一杯撞奶姜茶或是仙草饮料,去油腻又爽口。

    我带小七斤不但享受不同的美食,其实更享受不被人诟病的自在。每次小七斤上钢琴课或是舞蹈课时,我总会找个清净的角落看我订的《小说月刊》,但更多的时候我会默默发呆,想念我爸,我发现思念是一种痛感,浸入骨髓庝到心肺,我像是回到幼时被放在寄宿制幼儿园的那个可怜娃,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等着我爸宽厚的怀抱把所有的孤独随着泪水释放出来。可是现在我怎么也等不到那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怀抱了。

    我带着小七斤无论是上培训课还是去广场轮滑,每晚回到家都会有她爹留在桌上或者水斗里的锅碗瓢盆需要清洗,有时懒的收拾就假装没看见,过了一两天看着堆满水斗的脏碗盘,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清洗了再收拾好厨房。

    许先生几乎天天晚上打牌到深夜,我于是和小七斤睡在主卧并锁上门,害怕万一有小偷光顾性命不保。

    早上我和小七斤下楼去吃早点然后送她上幼儿园时,许先生还在小七斤闺房的小床上呼呼大睡。其实我下意识地避开和他的碰面,更不想听他满嘴对我的抱怨和指责。

    这样的日子让我感觉很无奈也很无趣,我除了更加想念我爸,改变不了任何现状,可是哪怕这样我也没想过和他分开,我像个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日子过一天是一天,我所有的开心和关注都在小七斤身上,我爸去世后,我爸对她的昵称,也成了我对她的昵称,她是我的天使,更是我的阳光,只有她的照射下我才能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和美好。

    婆婆隔几天会来看儿子和孙女,看见厨房的脏乱就知道忻芜又是带女儿在外面吃饭,她其实更看不得儿子一个人在家随便对付一下晚饭,于是主动提出她和七斤的阿毛大姑姑轮流为我家买菜烧饭家务,顺便也解决一下我妈的晚饭问题。因为我妈的加入,许四毛提出和我轮流支付买菜的菜钱,我欣然同意。哪怕是这样也给我省下不少吃饭的开支。很快我就积攒下了买立式空调的钱,在伏天来临以前在客厅安装了格力立式空调。

    许四毛时常对他女儿调侃:“这个家所有资产都是你妈买的,她才是这个家的地主,你爸是真正的无产者一无所有,万一有一天你妈不要我了闺女你要收留我哦。”

    女儿回答:“你不是自己有妈妈么?我妈不要你了,你就去找奶奶或大姑姑收留你呗。”

    2020年初,我终于攒够了银子为我家小七斤买回Harmony(哈曼尼)钢琴,这样雨雪天气我们就不用跑琴行去上课了。钢琴搬回家就遭到我妈和许家人的一致抨击,他们都认为买个二、三百的电子琴给孩子学学就可以了,买个一万三的钢琴简直就是败家,许四毛立马提出退货。我淡定地看着他和他妈:“我王忻芜的女儿完全配得上这家钢琴,哪怕她就学一天或者喜欢一天我也心甘情愿,我又没花你们的钱,你们管的着么?”说完我就带着小七斤出门喝奶茶庆祝买回钢琴了,刚下楼梯就听见花瓶砸碎的声音,我笑着对小七斤说:“你爸用花瓶代替爆竹庆祝小七斤又多了一样宝贝呢,你可要学好它这样才对得起这件宝贝。”

    小七斤做个鬼脸说“yesMadam”。

    一架钢琴落户我家,许四毛给我摆了3个月脸色,并且拒绝和我说话,我越是若无其事,他的脸色就越臭。几年后我知道其实这都是冷暴力,但是当时我只是下意识地疏远他,从那时起我们就开始渐行渐远了。其实冷暴力只是开始,真正的伤害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