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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往事不堪回首

    没人喜欢黑法师,甚至黑法师们自己也不会喜欢自己的同类们,他们就像是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一旦出现就会像是其他的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

    几乎所有人都将黑法师们当做某种恐怖的洪水猛兽,但范海辛不这么想。

    范海辛清楚的知道黑法师其实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黑法师们本质上和其他的法师、包括其他的普通人本质上并没有丝毫不同。

    他的亲生父母就活着的时候……就是一对儿人人喊打的黑法师。

    一对儿强大的黑法师。

    范海辛清楚的记得他们生前照顾自己的点点滴滴——与其他疼爱孩子的父母们并无二致。

    同样的严厉,也同样慈爱。

    唯一不同于其他的父母的是——他们杀人。

    且为数不少。

    范海辛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对他已故父母的感情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有怀念,有愤恨,有不舍,也有埋怨和鄙视。

    非常复杂。

    但他即便有着一对儿死去的身为黑法师的父母,但他对黑法师这个群体从未抱有丝毫的理解和同情。

    广义上来说,所有的黑法师都是极度自私的生物,包括曾经还算疼爱他的父母。

    范海辛了解黑法师,甚至很可能比玛格丽特那个长者大长腿的猎魔人了解得更深。

    所以他对斯图尔特毫无根据的猜测并不苟同。

    “不!”

    范海辛面无表情的说道:

    “杀人通常有很多理由,黑法师也绝不例外,无外乎为了提升力量,或为了隐藏罪证……甚至是色欲或贪婪,他们和其他的凶手并没有本质区别,我说他没理由,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这个黑法师居然会选择模仿我的画……”

    他自嘲一笑道:

    “我又不是毕加索,凭什么一个强大的黑法师会模仿我的作品?”

    薇薇安扭头白了范海辛一样道:

    “也许因为他是个黑法师?”(意指黑法师都是神经病)

    薇薇安虽然带着降噪耳机,但她其实并没听任何东西,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搭理斯图尔特罢了。

    正如她从未对范海辛说出自己母亲最后的遗言,范海辛也并没告诉她自己真正的身世,所以薇薇安对黑法师的了解仅限于影视作品,以至于智慧不输她哥的早熟少女的猜测毫无建设性。

    “嘿!爱咋咋地,范!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件事。

    斯图尔特眉飞色舞的说道:

    “一件是关我屁事,一件是关你屁事!”

    他从倒车镜里瞥了范海辛一眼,只见范海辛仍旧眉头紧锁,索性安慰了一句:

    “好吧好吧,我多事儿的小机灵鬼儿,也许下班你就想明白了。”

    不管到什么时候,斯图尔特对范海辛和她妹妹的智力永远保持着绝对的信任,他们总是对的,自己悲催的可以称为血泪史的打赌记录就是明证。

    “呼……”

    范海辛长出了一口气,在妹妹和好友的规劝之下……总算没将自己对玛格丽特念念不忘的小心思暴露出来。

    斯图尔特说得对,黑法师什么的,关他屁事。

    虽然一夜没合眼但他已经准备好了面对新一天的工作——穷人没有随便请假的权利。

    虽然范海辛只是个卑微的清洁工,但在麻省理工魔法学院谋个清洁工的活儿当真不易,范海辛可不舍得轻易放弃。

    那意味着放弃全国最大最好的图书馆之一。

    “吱嘎”一声,斯图尔特狠狠的踩下刹车,说话功夫,魔能车已稳稳的停在学院门口。

    “你到了哈!”

    “艹!”范海辛和薇薇安异口同声的对斯图尔特屡教不改的停车方式表达了深深的愤慨。

    范海辛下了车,伸手穿过车窗,用力的揉了揉薇薇安毛茸茸的脑袋:

    “加油,干掉他们!”(意指斯薇薇安的魔法象棋比赛)

    “放心。”

    许是知道哥哥昨晚不易,薇薇安默默的容忍了他“rua”自己头发的过分行为,只扬了扬手里的棋谱作势欲打。

    范海辛隔空冲着斯图尔特撞了下拳,“你也是,你是最棒的!”(意指斯图尔特的球员面试)

    “你说的对!你永远是对的!”(夸他的时候)

    斯图尔特呲牙怪叫一声,忽然就将魔能车的将油门踩到了油箱里——如果这车真的有油箱的话。

    “Iwonderhow,Iwonderwhy.Yesterdayyoutoldmeaboutthebluebluesky.……”(注1)

    无需车载电台的帮助,斯图尔特单凭自己的破锣般嗓子便轻易的穿透了薇薇安“重金”购得的降噪耳机,让耳机里魔法象棋大师中气十足的课程变得难以分辨。

    刚刚付费购买了大师课程的薇薇安有些烦闷,不止是因为听不清大师的讲话,更主要的是斯图尔特唱得实在是太难听了。

    而且,这是她妈妈生前最喜欢的歌。

    这首歌让薇薇安翡翠般的绿色眼眸有些失神,斯图尔特当年不是这个样子的,她记得那时候斯图尔特不仅没这么话痨,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沉默寡言。

    想到这里,她皱了皱眉,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白绿相间的胶囊咽了下去,“呼……”薇薇安长出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怀念当年那个“不说话的斯图尔特”。

    她认识斯图尔特的时候,其实远比认识范海辛更早,那时她还是个开朗的小女孩,她妈妈也还活着。

    她还记得第一次对斯图尔特说话的时候,她甚至清楚的记得当时已经高得不得了的壮硕的黑人少年脸上那腼腆的样子。

    当时她几岁来着?五岁还是六岁?

    当时大约十三四岁的斯图尔特身高已经超过了一米八,而且很胖,看起来像一座巨大的黑塔。

    薇薇安记得那个有趣的场景:

    她看到“黑塔”正对两个坐在秋千上的大约和自己一般大的五六岁的女孩腼腆的说了声“嗨!”

    两个小姑娘吓得跑走时脸上挤眉弄眼的古怪表情让她差点笑出声儿来。

    “你得微笑!”

    这是薇薇安对斯图尔特说的第一句话。

    “你得让她们知道你是她们的朋友。”

    斯图尔特那时候很木讷,据他当时的某个老师说“他虽然快要十四岁了,但智商只有六岁。”

    现在看来,那个老师该是言过其实,起码不止六岁……吧?

    薇薇安摘下无能的降噪耳机,扭头看向开车的斯图尔特,只见他一边嘶声力竭的唱歌,一边用他那招牌般的挤眉弄眼的逗比表情挑逗着过往的每一个司机和路人……

    嗯,依旧不很聪明的样子。

    薇薇安叹了口气,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后悔那个童年邂逅。

    “你就是大个子斯图?对吧?我叫薇薇安。”

    十年前,某早已拆改成鞋帽城的破落公园里,薇薇安伸出了她的小拳头和比她高一倍还多的斯图尔特轻轻的碰了碰。

    “你为什么那么高?你喜欢吃肉吗?是不是只有多吃肉才能长得向你那么高?可是我真的不爱吃肉怎么办?尤其是肥肉,想想都让我恶心……”

    想到这里,薇薇安叹了口,心说自己那时候还真是话痨,斜眼看了看斯图尔特伸出窗外的招摇的手臂,薇薇安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疑问:

    当年的闷葫芦为毛会变成今天这德行?

    而自己呢?自己从话痨变成了闷葫芦?

    这都什么事儿唉……

    “蔚!你的比赛是在下午吧?”大约是发现薇薇安摘了耳机,斯图尔特连忙抓住机会说话。

    他总是不放过任何一个说话的机会,仿佛不让他说话就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不,上午。”

    “上午?要不……你别去了吧,比什么劳什子魔法象棋?多无聊!去看我选秀吧,你可以做我的拉拉队长,这会是个光荣的职务,真的,比下棋什么的好玩多了,就那几个怪模怪样的木头玩偶有什么好玩的?真人不比棋子儿好玩儿多了?那里有很多帅哥,像我这样的。”

    他要不补上后半句,薇薇安没准就信了。

    “相信我,蔚,你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拉拉队长,将来你可以自豪的讲给你孙子听的那种……”

    “滚!”

    薇薇安言简意赅的终止了对话,重新带上耳机并将音量调到最大。

    为了屏蔽耳边的呱噪,她选择牺牲自己的听力。(注2)

    时过境迁,童年往事早已随风而去,但首先抛出橄榄枝的薇薇安并不知道,她初见斯图尔特的那天,正是斯图尔特第一次听见自己父亲死讯的那天。

    那天,就在见过微微之后的晚些时候,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人对斯图尔特说出了如下话语:

    “你记得报纸上的新闻吗?一个人从天桥跌下来,没人知道他是谁,他是自杀还是……呃……总之他去世了,斯图,他是你父亲,我真的很抱歉,孩子……你跟他亲近吗?”

    木讷版的斯图尔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男人又道:“你上次见到你父亲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

    这是“闷葫芦”斯图唯一的回答。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不论是在他生前还是死后。

    ——除了街区小报上那张模糊的面目狰狞的照片。

    题为“天桥下的无名男尸”。

    注1:引自歌曲《lemontree》。

    注2:有证据表明长期佩戴耳机会有损听力,且很难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