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次
“男爵，准备好了没！我在你官邸外，快出来，猩红之矛半个小时后起飞……”电话里传来弗拉德催促的声音。
没等亲王说完，魁厄岐就挂了电话，他如往常一样，拿上自己的双剑就出了门。
官邸外的停机坪上是一架悬浮的毒蜂，弗拉德正坐在舱门边吃着早餐。
“还没睡醒吗，男爵？”
“我根本就没睡，走吧，该出发了。”
亲王把最后两块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掌上的碎渣就登上战机。
“感谢你亲自来接我。”
“现在说这话太早了，我要是死在卡戎，我还得麻烦你把我的狗牌带回去。”弗拉德咧嘴一笑。
魁厄岐则躺在副驾上，不耐烦地说：“万一我们两个都死在那个鬼地方将是绝杀。”
“那不正好？你睡个好觉，我去找我的兄弟。”
魁厄岐坐了起来，问道：“你的兄弟？”
“对，是我的兵，很优秀，他参与了上一次卡戎选拔，但是……”
弗拉德突然停住了。
“但是他没能回来是吧。”魁厄岐平静地说，他已经听过很多次类似的消息，他的同学，小时候的玩伴，包括宗族内的兄弟，有很多都永远留在了卡戎。
“对，去了一千多人，就回来八个，一个疯了，两个重伤还在接受改造手术，还有四个因为通不过精神评估被调到警务部队。”
“不应该还有一个？”魁厄岐问道。
“还有一个正在给你开飞机。”
虽说魁厄岐对昨日还和自己大动干戈的亲王没太多好感，但是在尚武的阿瑟娜家族，像弗拉德这样愿意为了战友二次奔赴不毛之地的战士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所以你的兄弟还活着？”
弗拉德摇了摇头，点起一支烟。
“我不知道，中央军务部的报告上写明了他是失踪，但猩红之矛在一周前又收到了他从卡戎地表上传的信号。”
“他说了什么？”
“那是一种不明的编码，舰队上的枢机解不开。”
“信号从卡戎哪个位置传上来的？”
“黑山基地东部前哨站，就是一片废墟。”
黑山基地前哨站，这几个字眼让魁厄岐想起来阿努比斯所说的灭绝事件，他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卡戎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呃，我该怎么给你说呢，大概就是人间地狱，那地方邪门得很，总有什么东西在你耳边低语，精神干扰很严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幻觉。”
弗拉德捻灭烟头后继续说道：“稀薄的氧气，终日呼啸的电磁风暴，最离谱的是那些神出鬼没的邪物，说实话我当时差点就被裱在家族的墙上。”
魁厄岐听的正兴起，他继续追问：“你说的这些邪物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嘶……，那些东西大概都是深渊和虚空的造物，其中一种有实体的大概有五米高，你想想，比阿努比斯高出两米的怪物站在你面前是个什么情形，四只蹄子，身上都是腐烂的血肉，嘴里总是嚼着什么东西，头颅上披着的几张人脸会随着步子左右晃动，外翻的肋骨上挂着快要垂在地上的脏器，总之恶心的很。”
这种怪物似乎给弗拉德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又点起一根烟来，继续说道：“那东西会放出致幻烟雾，模仿战友的声音，最后再把中招的人吃了，剥下死者的脸皮挂在自己的头上。”
弗拉德吐出一口烟又说了起来：“我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残酷的选拔，把人扔到地狱里，三个月的选拔周期，只给三天的口粮，还有那该死的黑山基地，根本就是个飘忽不定的地方，我都不能理解基地里都是些什么怪人，这种选拔难道就是为了创造出阿努比斯那样的怪物还有淘汰天启里的弱者？”
魁厄岐沉默不语，他无法为这种灭绝人性的选拔辩解，他曾经也对这种试炼有过质疑，但这是阿瑟娜家族延续了几千年的选拔活动，而他也在阿努纳奇那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一种为了保护家族自身而做出的必要牺牲。”魁厄岐引用了阿努纳奇的话来回答弗拉德的问题。
“至于你说的黑山基地飘忽不定是因为卡戎本来就是位于虚空十字和深渊之眼交界处的一颗行星，这两种不合常理的星界能量会导致空间和时间的错位或者重组，就算地图上同时出现五个黑山基地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弗拉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问了下飞机前的最后一个问题：“那鬼地方真是你们家族的发源地？”
“谁知道呢？”魁厄岐解开卡扣，同弗拉德一同走下飞机。
一大早，大批的人群来送这些战士们踏上征途。
“二哥！”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呼唤。
阿尔法的明珠-蒂亚娜，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魁洛岐。
魁厄岐虽然没有任何笑容，但他的眼神在接触到蒂亚娜时变得柔和，这个女孩是黑暗王朝里的一缕明光，蓝宝石样的眼睛中总是一种温柔的目光，白皙无暇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
“非去不可吗？”蒂亚娜扯着魁厄岐的衣角问。
“我很快就会回来，三个月后你要在这里等我，记得去照顾我家里那些植物。”
“好，一言为定，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魁厄岐看向自己的弟弟，他总是会要求经常外出的魁厄岐带些奥伦没有的东西回来，但是这次不同，魁洛岐也知道。
“我这次就不给你带东西了，那地方没什么值得你欢喜，照顾好父亲和你姐姐。”
年幼的魁洛岐点了点头。
弗拉德从看到蒂亚娜时就被迷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温暖的阳光照进了他的心，他心中有一个疑问：“这就是光一样的女孩吗？”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取这个女孩为妻。”
亲王是如此地出神，以至于蒂亚娜已经用疑惑的眼神看他而不自知。
“您就是那位亲王？”
“啊，对，不是……也许是吧。”弗拉德语无伦次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您没有护身符吗？每个去往卡戎的战士都有一个，我怎么没看到呢？”蒂亚娜还在打量着亲王，试图找到他身上的护身符。
“我忘带了。”弗拉德挠了挠头。
蒂亚娜摘下自己的手镯然后拉起弗拉德的手想要套到他的手腕上，但奈何弗拉德太壮了，手镯最多能束住他的三根手指。
蒂亚娜有些焦急，因为猩红之矛还有五分钟就要起飞。
“快，把您的蛇骨链子给我。”
蒂亚娜接过链子然后把手镯穿在上面，踮起脚要给弗拉德戴到脖子上。
“哎呀，快来不及了，快把头低下。”蒂亚娜挥着小手示意弗拉德这块木头把头低下。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自己戴上去的没用……”
弗拉德蹲下来，蒂亚娜才把链子给他戴上。
“您要记得还给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三个月后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两个回来，您要把镯子还给我。”蒂亚娜和弗拉德四目相对，弗拉德看着蒂亚娜蔚蓝如海的眼睛说：“我一定如期而至。”
直到二人组上了战舰，弗拉德还在摩挲着那枚手镯，嘴角不自主地上扬。
魁厄岐皱着眉一直观察着身旁的弗拉德，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让银匠给你打一副焊在腕子上？”
“你说话总是这么阴阳怪气？”弗拉德把镯子放进衣领又往魁厄岐跟前凑了凑：“那是你妹妹？”
“你总是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弗拉德咬了咬牙，发起了牢骚：“平安归来无望咯，你这样的队友看起来毫无配合可言，我都怕你一言不合给我一刀。”
“你再讲这种屁话我现在就给你一刀！”魁厄岐就算不是认真的，他那张阴沉的脸也让人发怵，何况他已经去摸那把匕首。
但是他并没有带蕾娜的匕首。
“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你妹妹很漂亮。”
“废话，她是奥伦第一美女，你懂不懂什么叫奥伦第一美女，还你觉得，帝国上下都找不出几个比她漂亮的，等她成年了就是帝国第一。”魁厄岐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很激动。
“好好好，所以你们的奥伦第一美女能否外嫁？”
魁厄岐瞪大眼睛，以一种疑惑中夹带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弗拉德。
“好小子，我想和你做兄弟，你却想着做我妹夫……”魁厄岐说着就掐住了弗拉德的脖子。
“等等，我好歹也是个亲王，且不说别的，我名下的矿脉遍布整个美索星区，我们两家强强联合，阿瑟娜还会为军费发愁？”
“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阿瑟娜家族会缺军费？”
“浅薄，太浅薄了，皇帝马上就会采取措施，猩红之矛在前几天发现了萨拉特的侦察舰出现在奥伦星区边界，就阿瑟娜内乱一事就已经惊动了帝国高层，他们估计已经在谋划如何削弱阿瑟娜。”
魁厄岐冷静下来，作为阿尔法的一员，他知道阿瑟娜军队庞大，虽无叛乱之心但已是阿玛泰拉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再者说，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是因何而起？不就是宗族派和帝国派矛盾激化催生出来的？虽然是作为宗族领袖的父亲获胜，但这也间接反映了阿瑟娜宗族派已经崛起，这是不允许出现在阿玛泰拉的，皇室和它的走狗们之所以没采取激进的方式大概率是因为忌惮父亲，也忌惮阿瑟娜手中的天启之力。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帝把奥伦炸成碎片，还有黑山基地这块啃不动的骨头，歼星炮估计都到不了卡戎就会被虚空十字给偏折出去，万一虚空之眼抽风说不定会把压过来的舰队都给碾碎，作为黑暗王朝的一张底牌，黑山基地里的士兵都是大师级的影刃，三位宗师坐镇，说不定实验室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武器。”
魁厄岐不是爱多想的人，想这些事情只会让他感到头疼，这些事情自有中央行政院去操心，他现在只想早点通过这场试炼。
战舰的播报响起：“前方穿越奥伦星区边界。”
魁厄岐看着即将消失在视野的奥伦出神，一艘巨舰的尾部引擎红光遮住了他的视线，魁伦歧就在那艘战舰上-猩红利维坦，舰体上有很显眼的“leviathan-α-003”标识，这艘母舰算得上是传奇战舰，服役的一百年间覆灭了三个王朝。
同船的战士都站在舷窗边仰望着这现役的传奇，唯独魁厄岐和弗拉德两人对此感到无聊。
“你不去看看？”魁厄岐问一旁的弗拉德。
“一艘母舰而已，我在希拉娜基地洗地板的时候天天能看到，再说，我们坐的也是猩红舰队的母舰，一点都不比它差。”弗拉德头都没抬，只是细细观察着手镯上的精美花纹。
“前方即将通过虚空之眼偏导扇区，请所有人系好安全带。”战舰上的广播再次响起，众人立马跑回座位拉好了安全带。
虚空的偏导能量冲刷在猩红之矛的护盾上，蓝色的粒子流使母舰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十秒后将脱离峰值扇区。”
只见战舰尾部的中和引擎飞速旋转，将战舰加速推出了扇区。
“没了相位通道还真是麻烦，我上次也就四十几秒就到了卡戎大气层外。”
也许是太累了，魁厄岐已经进入了假寐状态，并没有听到弗拉德的话。
……
第十二天，猩红之矛即将进入樱岛星区，一个由古老皇室统治的星区，并不属于阿玛泰拉帝国的统辖范围，两个帝国从建立之初就井水不犯河水。
像利维坦第三舰队和猩红之矛第四舰队这样的军事力量过境无疑会引起其军队的注意，于是，两支不知哪个时代的战舰群拦住了阿瑟娜舰队的去路。
弗拉德伸长了脖子看着对面的舰队，拉近了一看：“这帮子老古董不会是想问我们要过路费吧。”
“要，随便要，日后它得十倍奉还。”
樱岛边防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几乎所有阿玛泰拉的邻国都知道阿瑟娜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也知道得罪了阿瑟娜会付出什么代价。
于是，在樱岛边防军的监控下，猩红之矛驶离了樱岛星区。
“你说像这么一个科技落后的星际帝国，阿玛泰拉怎么就没对它动手呢？”弗拉德自言自语道。
魁厄岐躺在床上翻过身来，轻蔑地说：“浅薄，太浅薄了。”他几乎是学着弗拉德的语气说出来的。
“那指教一二？”
魁厄岐坐了起来。
“这地方本来是可以在二十年前打下来的，但是阿玛泰拉当时在向仙女座扩张，根本没空理樱岛，但是十二年前的某一天，奥伦星界情报部门报告了樱岛星区发生的巨大变化。”
“变化？这地方难道以前不是这样子？”弗拉德问道。
魁厄岐指向窗外的樱岛主星。
“看见大气层外那层洁白的薄膜了吗？那就是阿玛泰拉不出兵的原因，被樱岛人称为神佑的东西。”
弗拉德顺着魁厄岐的指向看去。
“所以那东西有什么用，能防得住利维坦舰炮？”
“不仅能防得住，还能像虚空十字一样把能量精准偏折，柯亚隆那帮蠢货曾经围困樱岛主星三个月最后败兴而归，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也不知道神佑从何而来，那东西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建立起来的防御体系。”
“这能力能顶得住帕雷托四世了吧。”
“差的还远，帕雷托的力量可以直接把外边这层面纱撕碎，他是第一个天启，名望，战功，力量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可惜……”
魁厄岐欲言又止，不知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英年早逝，二十四岁就猝然长逝，天妒英才啊。”魁厄岐谈到这时，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落寞，转而又躺了下去。
“这是一种遗传的厄运，你们都知道的，二十四对于所有的天启都是一道坎，就算挺过去也很难活过四十岁，我也一样。”
又是一声失落的长叹。
弗拉德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这个话题，只能点燃一支烟，他试图换个话题但是却拐入了另一个死胡同。
“所以，这种遗传的厄运能否逆转？”
魁厄岐盯着弗拉德突然大笑起来，“你在说什么胡话，这种既定的命运是反抗不了的，只能缓解日益深入的折磨而不能推迟死亡的到来，这就是命中绝症。”
“那如何缓解呢？”弗拉德对此感到好奇。
“我们称之为共生契约，将诅咒通过一个古老的仪式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另一个人将成为承受和接纳诅咒的容器。”
弗拉德大为吃惊，“这不是只有邪教徒才干得出来的事儿？”他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魁厄岐继续说着：“但是仪式的成功率极低，要求也十分苛刻，所以一百年有一次成功案例就已经是先祖保佑。”
“看来这药还挺难搞啊，你找到你的药没。”
魁厄岐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概是要在二十四岁那年去见帕雷托了，我找不到，我也不想找。”
“这么早就放弃了治疗？”
魁厄岐看着天花板说道：“我不想某个人因为我惨死，也不想我的家族因为我去设计某个可怜人，也许从我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你不太相信，但作为这黑暗王朝的一员，我知晓共生契约是多么疯狂的事情。”
“虽然给不了什么有用的建议，但我还是想听听到底疯狂在哪？”
魁厄岐歪过头盯着弗拉德冷淡地说：“这是秘密，你还是不要再问，而且你这样的追问像极了初入情报部门的菜鸟。”
魁厄岐盯着弗拉德的眼神让其感觉汗毛倒竖，因为那其中蕴含了严厉的警告和冷酷的杀意，弗拉德明白自己该结束这个关乎自己性命的话题。
他尴尬地笑了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你最好只是好奇。”
一场“愉快”的交谈就这么草草结束了，两人各自躺在床上，他们需要有一个好的精神头来迎接卡戎的试炼。
……
不知又过了多久，刺眼的白光照到了弗拉德的脑门上，他揉了揉眼睛向窗外望去，那是可观测宇宙中的一处神迹-虚空十字。
弗拉德意识到了什么，与虚空十字相对的就是深渊之眼，他没顾得上穿鞋就跑出居住舱到另一边的舷窗一睹深渊之眼的容貌。
也许是时间太早，舷窗边只有魁厄岐一人望着窗外出神，但是外边空无一物的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不是说深渊之眼和虚空十字相对吗？这眼睛在哪呢？”弗拉德疑惑地问着眼神发直的魁厄岐。
他只是回了一句：“就在那。”
一个紫色的圆点慢慢扩大，继而将周围的星辰卷入它深紫色的漩涡中，在短暂的沉寂后，猩红之矛开始广播：“虚空之眼具象化即将到来，请……”
如同刹那盛开的花朵，打断了战舰的广播，虚空之眼在星辰的毁灭中诞生，紫色的深渊之光映入魁厄岐深紫的双眼。
“还记得十三号指导书中的内容吗？”魁厄岐几乎是对着弗拉德吼出来的，因为此刻，战舰内的蜂鸣已经震耳欲聋。
“你说什么？”而弗拉德一个字都听不清，因为两种能量相遇时的噪声实在是震耳欲聋。
弗拉德的意识在魁厄岐的注视下被剥离出来，耳朵里就像灌了水一样沉闷，魁厄岐没有开口，但弗拉德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还记得十三号指导书的内容吗？”
弗拉德摇了摇头。
“那就乖乖待在这不要动！”
弗拉德咧嘴笑了起来，从进入黑崖官邸那会儿他就猜测魁厄岐是个隐藏的心智者，这下歪打正着地印证了他的猜测。
在两处神迹的共同作用下，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现象，远处出现了多艘猩红之矛，其中一艘发生了内爆，另一艘以相反的方向行驶，还有一艘则抛了锚停在一颗小行星附近……
空间与时间的曲线相互络合，多维命运的片段在此呈现，有几个瞬间，过去与未来的事情一股脑地进入了弗拉德的脑子里，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痛令他眩晕以至于眼前一黑就栽到了地上。
待弗拉德醒来，橙红色的rcl液体包裹着他的全身，魁厄岐居然穿着一身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军装出现在他面前，只见魁厄岐按下休眠仓的开关，rcl迅速收缩。
弗拉德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坐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战舰抛锚了，工程部正在修复。”魁厄岐轻描淡写地说。
弗拉德察觉到了眼前这位男爵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他的眼睛已经趋于正常人的颜色，只有在黑暗中才有一点紫光，原来的男爵胸针也变成了侯爵纹章。
是两处神迹作用的结果。
弗拉德想起了之前的场景，现在自己就置身于那艘抛锚的猩红之矛上。
“其他人呢？”
“有一半的人在虚空和深渊的共同作用下凭空消失了，他们的命运线大概是搭在那艘内爆的猩红之矛上了。”
弗拉德凑近魁厄岐问道：“那我是谁？”
魁厄岐略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卡洛斯家族的亲王，弗拉德三世，你喜欢我妹妹不是么？”
弗拉德脑子有些混乱，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其中的联系，时间与空间，记忆与肉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让我来告诉你，根据凯厄斯悖论，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时间和空间将不再统一，你记忆里的魁厄岐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失踪，也有可能在其他维度经历着不同的命运，在某个时间节点，你有极小的概率见到最初的那个人，而我既可能是单一络合的产物，也有可能是多维络合的产物，你也一样。”
弗拉德听的云里雾里，懂了又似乎不懂。
“所以你脸上这条疤有可能是来自内爆船络合的结果。”魁厄岐点了点头，弗拉德继续询问：“那你这侯爵胸针是个什么情况？”
“来自未来。”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重返卡戎。”
弗拉德虽然大梦初醒，但他还是知道“重返”与“试炼”的区别。
“不是参加试炼吗？”
“不，我们已经参加过了，你死了。”
弗拉德睁大了眼睛，“什么？我死了？等等，因为什么？”
“因为救我。”
……
魁厄岐递给弗拉德一根烟，来自弗拉德故乡特产的烟草，两人沉默不语各自点燃了烟支，而魁厄岐手中的就是弗拉德一直使用的烟盒。
“我是回来扭转你的死亡的，我的兄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尝试了七十六次，这是第七十七次，如果我失败了，你将迎来真正的死亡。”魁厄岐下意识地看了看表。
“所以，我已经死了七十六次？”
“对。”
“那还等什么，返航啊！”
魁厄岐摇了摇头，原来就在弗拉德沉睡期间，虚空十字和深渊之眼发生了千年一遇的协同外泄事件，两股能量相互交汇，暂时切断了二人的退路。
弗拉德跑到舰桥甲板处，透过战舰外壳的灰色护盾看到了已经具象化的凯厄斯能量流体，就像出自一只粗心的蜘蛛，一层叠着一层，杂乱且致命。
“我们只能暂时到卡戎了。”魁厄岐拍了拍呆住的弗拉德说道。
……
刺耳的警报响起，魁厄岐在主控室向所有活着的人广播：“诱导已开，请各位乘坐轨道舱，三分钟之后开始投放，祝各位武运昌隆。”
沉寂的船舱骤然间变得躁动，四百多名战士即将从一个死亡之地奔向另一个地狱。
魁厄岐给失魂落魄的弗拉德检查完装备后带着他走进了一个小型的轨道舱。
“听我说，我说什么你要照做，我已经有了七十多次失败的经验，你会怎么死我都很清楚，明白了吗？”
弗拉德垂着头一言不发。
魁厄岐揪起他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睛，“打起精神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听清楚，是我们。”
弗拉德抬起头问道：“那我前七十多次怎么死的。”
“别问了，你的死相超乎你的想象。”
“行吧，靠你了侯爵。”
“相信我，我会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令人不安的失重感袭来，阿瑟娜的战士们陆续奔向卡戎。
卡戎的大气层出现的点点火光很快消失在了终年不停歇的电磁风暴中。
“滴滴滴滴滴滴……”
伴随着金属碰撞损坏声和剧烈的颠簸，幸运的是两人成功着陆了，不幸的是舱外监视器不知所踪，二人并不知道自己又被风暴刮到了什么地方。
弗拉德正要按下舱门开启的按钮却被魁厄岐拦住。
“第十二次，你刚开了舱门就被蹲守在附近的使徒斩首，让我来。”
弗拉德只好收手，魁厄岐从背后摸出蕾娜的匕首在轨道舱内壁上划开三道口子，他警惕地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部。
“很好，外边没什么敌人。”
魁厄岐解开安全绳，一脚踹开了舱门。
原来两人降落到了脊骨山脉上某个小山峰上，脚下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看来我们就在卡隆斯河边。”弗拉德说道。
“对，我们沿着河前进，到达入海口就能顺势找到黑山海军舰队。”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诀窍？”
魁厄岐没有说话而是仔细观察着河岸上的动静。
来自虚空和深渊的牛鬼蛇神们游荡在河岸上，有些则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些骇人怪物们闻到一丝血腥或者一些人为的响动便会像食人鱼一样一拥而上。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上次来我也没见过啊。”
“只是些喽啰罢了，但是我们还是要避开他们，一旦发出呼唤，就会有怪物洪潮找上门来。”
魁厄岐拿出一张纸质地图来，这种记录路线的古老方式在卡戎却是比导航仪更高端的东西。
魁厄岐拿出笔在地图的左上角打了个叉，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经过再三确认，他在密密麻麻标记之间找到了一处空白并打上了新的数字“77”。
“我们走。”
两人猫着腰快速通过了一条狭长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处陡峭的石梯，没等二人探出头便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是两个阿瑟娜的战士被虚空造物逼到了绝境，其中一人正掐着断掉的大腿痛苦地嚎叫着。
弗拉德见怪物只有两只便要冲下去营救，但是他被魁厄岐紧紧的拉住。
“快下去救人啊！”
魁厄岐严厉地说：“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了吗？我会回来救他们，但不是现在。”
弗拉德被魁厄岐硬生生地拉走。
他们就这样沿着河谷行进了大约八十公里，黑夜已经蠢蠢欲动，夜行的怪物感受到了黑暗的召唤纷纷出动，一场屠戮在所难免。
卡隆斯河特有的味道在黑夜中弥漫开来，那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其中夹杂着金属生锈，腐败尸体以及某些不可名状的作呕味道，曾经从这里成功返回奥伦的战士如此形容这条河流：“下水道吐出来也不过如此。”
“兄弟，我们今晚非得在这条臭水沟旁边休息一晚么？”弗拉德捂着口鼻问着魁厄岐。
“不，我们要继续赶路，明天白天休息，使徒梦魇已经横行在这个地方，每一次夜晚的睡眠都意味着你离死亡更近一步。”
魁厄岐又翻出地图，指了指“56”号标记。
“第56次，你在睡梦中被梦魇杀死。”
弗拉德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继续走。”
弗拉德跟在魁厄岐身后，伴随着越来越暗的光线，魁厄岐身上一些明显的变化逐渐显现出来。
淡淡的紫色荧光从他背部鳞甲的缝隙中透出来，瞳孔中的光芒在黑暗中愈发明亮甚至产生了拖尾。
弗拉德见过这样流动的光体-深渊之眼能量外泄时便是这样的形态。
走着走着魁厄岐突然停住，弗拉德以为遭遇了敌人，马上进入了戒备状态。但出乎意料的是魁厄岐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掌，接着把手在弗拉德的脖子上一抹后又马上包扎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
“前边就是恸哭平原，那里没有任何供你躲藏的地方，抹上我的血，那些怪物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弗拉德意识到了什么，他拦住魁厄岐的去路并摘下了他的手套，纹在十指上的一条戒律已经消失。
这意味着魁厄岐逾越了某一条可怕的戒律。
“利用它，而不是臣服它。”
“你被深渊感染了吗？”弗拉德睁大眼睛问魁厄岐。
“我已经是深渊的使徒，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救出去，把我的兄弟们救出去。”
“你疯了？”
接受深渊祝福的后果魁厄岐心知肚明，他的寿命将会迅速燃烧，对血肉的饥渴将会令他惶惶不可终日，令人难以冷静的低语和幻象最终将会把他送入死亡的怀抱。在沉寂之后，将是对深渊正式的皈依。
“我没疯，别废话了，快走吧。”
魁厄岐的手表显示了一个时间：新神历2184年7月7日，午夜0点。
“原来你已经在这条时空间线上两年了吗？”
“对，我挽救了许多战士的生命，唯独你，我一直没办法救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魁厄岐摇了摇头，坐在一块小石头上诉说起来：“2182年1月11日，也就是你现在手表上时间往前推一天，我和你一同迫降到距离黑山基地前哨以西一千公里的一个陨石坑里，我们两个一路向东行进，但是在1月13日，两处神迹同时发生了能量外泄，就像现在一样。”
“然后呢？”
“然后？卡戎的一切都乱了套，根据我七十多次的行动来看，当时至少出现了五个黑山基地，我们迷失了方向，时空间扰流误导了我的判断，将你我和其他沿路召回的兄弟带上了不归路。”魁厄岐说到这点燃了一支烟，最初的经历想必是异常惨痛。
“2月16日，虚空与深渊的使徒撕开了裂隙，而我们已经弹尽粮绝，我们不得不空腹前往眼前的这片平原，因为当时我认为会在这里找到补给。”
“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是这样的，在十几个兄弟死于饥饿之后我们到达了这片灰黑色的平原，但裂隙逃逸出来的能量已经使这里荒芜。”
魁厄岐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继续说道：“2月18日，所有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在河边发现了被谋杀的战士，凶手吃掉了他的心脏，而未转变者依旧混在我们当中。”
弗拉德看着魁厄岐说道：“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就将会皈依的深渊造物会持续制造恐慌并杀死我们的战士。”
“对，那东西就是你所说的食人恶魔，但这只是开始，它很狡猾，我们都落入了它的圈套，于是我误杀了几名战士，最终导致了团体的四分五裂，我决心要带剩下的人抵达黑山基地。”
魁厄岐看起来很困，但还是把眼睛睁大，他知道自己还不能睡。
“哎----，于是我在2月18日当晚猎杀了一只比较弱小的深渊造物，并用其心脏乞求深渊的祝福，在晦暗的月光下，我接受了深渊，它解开了我的束缚，给予我回应，于是我依靠这力量杀死了食人恶魔，某些已经负伤的战士自愿接受深渊以期为其他兄弟换取一丝生还的希望。”
“于是，我们在深渊的庇佑下继续行进了一千多公里，许多战士被深渊折磨得死在半路上，而我和仅剩的六个化身使徒的战士已经临近正式皈依深渊的时间，我们都有预感，那种对人体血肉强烈的渴求让人发疯，于是我们把仅剩的补给给了你，在你离开了四天之后我们才继续踏上归途。”
魁厄岐说到这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但你是个笨蛋，彻头彻尾的蠢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一个即将返回奥伦的傻瓜居然在舰队开拔前十五分钟独自一人返回了这个不毛之地，然后不幸坠机在一个坐着等死的皈依者附近。”
魁厄岐狂笑起来，像是嘲讽，又像是命运的捉弄。
“我吃了你，吃掉了那六个比我先死的战士。”
疯狂的笑声停下，只剩下相互对视的两人。
“我本以为我能拯救所有人，但并不是。”魁厄岐无奈地说。
“要我说，遇上千年一遇的协同爆发，就算是神明也不见得能扭转局势，就算你不接受深渊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说不定全军覆没了呢？”
魁厄岐想了想：“也许吧，但我也不知道，距离我回归大概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已经感受到了深渊的呼唤。”
“放心吧，这次一定会回去的，我们都会回去。”
弗拉德取出蒂亚娜的手镯，“我还要回去见蒂亚娜，你回去要见谁？”
“回不去了，但如果有那么一天深渊厌倦了我，我会回去见我的父亲，我的家人，最重要的是我素未谋面的母亲，哪怕是一方埋葬她的土丘，一个存放她遗物和骨灰的盒子，哪怕是一张照片……”
弗拉德总是在最令人沮丧的环境中说出些令人轻松的话来。
“告诉我，我的肉是什么味道。”
“记不太清楚了，有股酸味，大概是你没洗澡就来送饭的缘故。”
“哈哈哈哈，现在要不要咬一口回味一下？”
“不了，我已经改了食谱。”魁厄岐指向远方一只缓缓移动的深渊造物。
“现在我以他们为食。”
……
没等亲王说完，魁厄岐就挂了电话，他如往常一样，拿上自己的双剑就出了门。
官邸外的停机坪上是一架悬浮的毒蜂，弗拉德正坐在舱门边吃着早餐。
“还没睡醒吗，男爵？”
“我根本就没睡，走吧，该出发了。”
亲王把最后两块饼干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掌上的碎渣就登上战机。
“感谢你亲自来接我。”
“现在说这话太早了，我要是死在卡戎，我还得麻烦你把我的狗牌带回去。”弗拉德咧嘴一笑。
魁厄岐则躺在副驾上，不耐烦地说：“万一我们两个都死在那个鬼地方将是绝杀。”
“那不正好？你睡个好觉，我去找我的兄弟。”
魁厄岐坐了起来，问道：“你的兄弟？”
“对，是我的兵，很优秀，他参与了上一次卡戎选拔，但是……”
弗拉德突然停住了。
“但是他没能回来是吧。”魁厄岐平静地说，他已经听过很多次类似的消息，他的同学，小时候的玩伴，包括宗族内的兄弟，有很多都永远留在了卡戎。
“对，去了一千多人，就回来八个，一个疯了，两个重伤还在接受改造手术，还有四个因为通不过精神评估被调到警务部队。”
“不应该还有一个？”魁厄岐问道。
“还有一个正在给你开飞机。”
虽说魁厄岐对昨日还和自己大动干戈的亲王没太多好感，但是在尚武的阿瑟娜家族，像弗拉德这样愿意为了战友二次奔赴不毛之地的战士还是让他刮目相看。
“所以你的兄弟还活着？”
弗拉德摇了摇头，点起一支烟。
“我不知道，中央军务部的报告上写明了他是失踪，但猩红之矛在一周前又收到了他从卡戎地表上传的信号。”
“他说了什么？”
“那是一种不明的编码，舰队上的枢机解不开。”
“信号从卡戎哪个位置传上来的？”
“黑山基地东部前哨站，就是一片废墟。”
黑山基地前哨站，这几个字眼让魁厄岐想起来阿努比斯所说的灭绝事件，他没有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卡戎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呃，我该怎么给你说呢，大概就是人间地狱，那地方邪门得很，总有什么东西在你耳边低语，精神干扰很严重，稍不注意就会陷入幻觉。”
弗拉德捻灭烟头后继续说道：“稀薄的氧气，终日呼啸的电磁风暴，最离谱的是那些神出鬼没的邪物，说实话我当时差点就被裱在家族的墙上。”
魁厄岐听的正兴起，他继续追问：“你说的这些邪物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嘶……，那些东西大概都是深渊和虚空的造物，其中一种有实体的大概有五米高，你想想，比阿努比斯高出两米的怪物站在你面前是个什么情形，四只蹄子，身上都是腐烂的血肉，嘴里总是嚼着什么东西，头颅上披着的几张人脸会随着步子左右晃动，外翻的肋骨上挂着快要垂在地上的脏器，总之恶心的很。”
这种怪物似乎给弗拉德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他又点起一根烟来，继续说道：“那东西会放出致幻烟雾，模仿战友的声音，最后再把中招的人吃了，剥下死者的脸皮挂在自己的头上。”
弗拉德吐出一口烟又说了起来：“我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残酷的选拔，把人扔到地狱里，三个月的选拔周期，只给三天的口粮，还有那该死的黑山基地，根本就是个飘忽不定的地方，我都不能理解基地里都是些什么怪人，这种选拔难道就是为了创造出阿努比斯那样的怪物还有淘汰天启里的弱者？”
魁厄岐沉默不语，他无法为这种灭绝人性的选拔辩解，他曾经也对这种试炼有过质疑，但这是阿瑟娜家族延续了几千年的选拔活动，而他也在阿努纳奇那得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这是一种为了保护家族自身而做出的必要牺牲。”魁厄岐引用了阿努纳奇的话来回答弗拉德的问题。
“至于你说的黑山基地飘忽不定是因为卡戎本来就是位于虚空十字和深渊之眼交界处的一颗行星，这两种不合常理的星界能量会导致空间和时间的错位或者重组，就算地图上同时出现五个黑山基地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弗拉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问了下飞机前的最后一个问题：“那鬼地方真是你们家族的发源地？”
“谁知道呢？”魁厄岐解开卡扣，同弗拉德一同走下飞机。
一大早，大批的人群来送这些战士们踏上征途。
“二哥！”人群中传来一个女孩的呼唤。
阿尔法的明珠-蒂亚娜，与她一同前来的还有魁洛岐。
魁厄岐虽然没有任何笑容，但他的眼神在接触到蒂亚娜时变得柔和，这个女孩是黑暗王朝里的一缕明光，蓝宝石样的眼睛中总是一种温柔的目光，白皙无暇的皮肤让她看起来就像个瓷娃娃。
“非去不可吗？”蒂亚娜扯着魁厄岐的衣角问。
“我很快就会回来，三个月后你要在这里等我，记得去照顾我家里那些植物。”
“好，一言为定，你一定要平安地回来。”
魁厄岐看向自己的弟弟，他总是会要求经常外出的魁厄岐带些奥伦没有的东西回来，但是这次不同，魁洛岐也知道。
“我这次就不给你带东西了，那地方没什么值得你欢喜，照顾好父亲和你姐姐。”
年幼的魁洛岐点了点头。
弗拉德从看到蒂亚娜时就被迷住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温暖的阳光照进了他的心，他心中有一个疑问：“这就是光一样的女孩吗？”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念头：“我一定要取这个女孩为妻。”
亲王是如此地出神，以至于蒂亚娜已经用疑惑的眼神看他而不自知。
“您就是那位亲王？”
“啊，对，不是……也许是吧。”弗拉德语无伦次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
“您没有护身符吗？每个去往卡戎的战士都有一个，我怎么没看到呢？”蒂亚娜还在打量着亲王，试图找到他身上的护身符。
“我忘带了。”弗拉德挠了挠头。
蒂亚娜摘下自己的手镯然后拉起弗拉德的手想要套到他的手腕上，但奈何弗拉德太壮了，手镯最多能束住他的三根手指。
蒂亚娜有些焦急，因为猩红之矛还有五分钟就要起飞。
“快，把您的蛇骨链子给我。”
蒂亚娜接过链子然后把手镯穿在上面，踮起脚要给弗拉德戴到脖子上。
“哎呀，快来不及了，快把头低下。”蒂亚娜挥着小手示意弗拉德这块木头把头低下。
“还是我自己来吧。”
“不行！自己戴上去的没用……”
弗拉德蹲下来，蒂亚娜才把链子给他戴上。
“您要记得还给我，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东西，三个月后我会在这里等你们两个回来，您要把镯子还给我。”蒂亚娜和弗拉德四目相对，弗拉德看着蒂亚娜蔚蓝如海的眼睛说：“我一定如期而至。”
直到二人组上了战舰，弗拉德还在摩挲着那枚手镯，嘴角不自主地上扬。
魁厄岐皱着眉一直观察着身旁的弗拉德，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我让银匠给你打一副焊在腕子上？”
“你说话总是这么阴阳怪气？”弗拉德把镯子放进衣领又往魁厄岐跟前凑了凑：“那是你妹妹？”
“你总是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弗拉德咬了咬牙，发起了牢骚：“平安归来无望咯，你这样的队友看起来毫无配合可言，我都怕你一言不合给我一刀。”
“你再讲这种屁话我现在就给你一刀！”魁厄岐就算不是认真的，他那张阴沉的脸也让人发怵，何况他已经去摸那把匕首。
但是他并没有带蕾娜的匕首。
“明人不说暗话，我觉得你妹妹很漂亮。”
“废话，她是奥伦第一美女，你懂不懂什么叫奥伦第一美女，还你觉得，帝国上下都找不出几个比她漂亮的，等她成年了就是帝国第一。”魁厄岐说这话的时候明显很激动。
“好好好，所以你们的奥伦第一美女能否外嫁？”
魁厄岐瞪大眼睛，以一种疑惑中夹带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弗拉德。
“好小子，我想和你做兄弟，你却想着做我妹夫……”魁厄岐说着就掐住了弗拉德的脖子。
“等等，我好歹也是个亲王，且不说别的，我名下的矿脉遍布整个美索星区，我们两家强强联合，阿瑟娜还会为军费发愁？”
“你什么时候听说过阿瑟娜家族会缺军费？”
“浅薄，太浅薄了，皇帝马上就会采取措施，猩红之矛在前几天发现了萨拉特的侦察舰出现在奥伦星区边界，就阿瑟娜内乱一事就已经惊动了帝国高层，他们估计已经在谋划如何削弱阿瑟娜。”
魁厄岐冷静下来，作为阿尔法的一员，他知道阿瑟娜军队庞大，虽无叛乱之心但已是阿玛泰拉皇室的眼中钉肉中刺。再者说，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是因何而起？不就是宗族派和帝国派矛盾激化催生出来的？虽然是作为宗族领袖的父亲获胜，但这也间接反映了阿瑟娜宗族派已经崛起，这是不允许出现在阿玛泰拉的，皇室和它的走狗们之所以没采取激进的方式大概率是因为忌惮父亲，也忌惮阿瑟娜手中的天启之力。
退一万步讲：“就算皇帝把奥伦炸成碎片，还有黑山基地这块啃不动的骨头，歼星炮估计都到不了卡戎就会被虚空十字给偏折出去，万一虚空之眼抽风说不定会把压过来的舰队都给碾碎，作为黑暗王朝的一张底牌，黑山基地里的士兵都是大师级的影刃，三位宗师坐镇，说不定实验室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武器。”
魁厄岐不是爱多想的人，想这些事情只会让他感到头疼，这些事情自有中央行政院去操心，他现在只想早点通过这场试炼。
战舰的播报响起：“前方穿越奥伦星区边界。”
魁厄岐看着即将消失在视野的奥伦出神，一艘巨舰的尾部引擎红光遮住了他的视线，魁伦歧就在那艘战舰上-猩红利维坦，舰体上有很显眼的“leviathan-α-003”标识，这艘母舰算得上是传奇战舰，服役的一百年间覆灭了三个王朝。
同船的战士都站在舷窗边仰望着这现役的传奇，唯独魁厄岐和弗拉德两人对此感到无聊。
“你不去看看？”魁厄岐问一旁的弗拉德。
“一艘母舰而已，我在希拉娜基地洗地板的时候天天能看到，再说，我们坐的也是猩红舰队的母舰，一点都不比它差。”弗拉德头都没抬，只是细细观察着手镯上的精美花纹。
“前方即将通过虚空之眼偏导扇区，请所有人系好安全带。”战舰上的广播再次响起，众人立马跑回座位拉好了安全带。
虚空的偏导能量冲刷在猩红之矛的护盾上，蓝色的粒子流使母舰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十秒后将脱离峰值扇区。”
只见战舰尾部的中和引擎飞速旋转，将战舰加速推出了扇区。
“没了相位通道还真是麻烦，我上次也就四十几秒就到了卡戎大气层外。”
也许是太累了，魁厄岐已经进入了假寐状态，并没有听到弗拉德的话。
……
第十二天，猩红之矛即将进入樱岛星区，一个由古老皇室统治的星区，并不属于阿玛泰拉帝国的统辖范围，两个帝国从建立之初就井水不犯河水。
像利维坦第三舰队和猩红之矛第四舰队这样的军事力量过境无疑会引起其军队的注意，于是，两支不知哪个时代的战舰群拦住了阿瑟娜舰队的去路。
弗拉德伸长了脖子看着对面的舰队，拉近了一看：“这帮子老古董不会是想问我们要过路费吧。”
“要，随便要，日后它得十倍奉还。”
樱岛边防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几乎所有阿玛泰拉的邻国都知道阿瑟娜是一个什么样的家族，也知道得罪了阿瑟娜会付出什么代价。
于是，在樱岛边防军的监控下，猩红之矛驶离了樱岛星区。
“你说像这么一个科技落后的星际帝国，阿玛泰拉怎么就没对它动手呢？”弗拉德自言自语道。
魁厄岐躺在床上翻过身来，轻蔑地说：“浅薄，太浅薄了。”他几乎是学着弗拉德的语气说出来的。
“那指教一二？”
魁厄岐坐了起来。
“这地方本来是可以在二十年前打下来的，但是阿玛泰拉当时在向仙女座扩张，根本没空理樱岛，但是十二年前的某一天，奥伦星界情报部门报告了樱岛星区发生的巨大变化。”
“变化？这地方难道以前不是这样子？”弗拉德问道。
魁厄岐指向窗外的樱岛主星。
“看见大气层外那层洁白的薄膜了吗？那就是阿玛泰拉不出兵的原因，被樱岛人称为神佑的东西。”
弗拉德顺着魁厄岐的指向看去。
“所以那东西有什么用，能防得住利维坦舰炮？”
“不仅能防得住，还能像虚空十字一样把能量精准偏折，柯亚隆那帮蠢货曾经围困樱岛主星三个月最后败兴而归，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也不知道神佑从何而来，那东西好像就是一夜之间建立起来的防御体系。”
“这能力能顶得住帕雷托四世了吧。”
“差的还远，帕雷托的力量可以直接把外边这层面纱撕碎，他是第一个天启，名望，战功，力量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可惜……”
魁厄岐欲言又止，不知是其中有什么隐情，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
“可惜什么？”
“可惜英年早逝，二十四岁就猝然长逝，天妒英才啊。”魁厄岐谈到这时，脸上出现了不易察觉的落寞，转而又躺了下去。
“这是一种遗传的厄运，你们都知道的，二十四对于所有的天启都是一道坎，就算挺过去也很难活过四十岁，我也一样。”
又是一声失落的长叹。
弗拉德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接上这个话题，只能点燃一支烟，他试图换个话题但是却拐入了另一个死胡同。
“所以，这种遗传的厄运能否逆转？”
魁厄岐盯着弗拉德突然大笑起来，“你在说什么胡话，这种既定的命运是反抗不了的，只能缓解日益深入的折磨而不能推迟死亡的到来，这就是命中绝症。”
“那如何缓解呢？”弗拉德对此感到好奇。
“我们称之为共生契约，将诅咒通过一个古老的仪式转嫁到另一个人身上，另一个人将成为承受和接纳诅咒的容器。”
弗拉德大为吃惊，“这不是只有邪教徒才干得出来的事儿？”他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魁厄岐继续说着：“但是仪式的成功率极低，要求也十分苛刻，所以一百年有一次成功案例就已经是先祖保佑。”
“看来这药还挺难搞啊，你找到你的药没。”
魁厄岐摇了摇头说道：“我大概是要在二十四岁那年去见帕雷托了，我找不到，我也不想找。”
“这么早就放弃了治疗？”
魁厄岐看着天花板说道：“我不想某个人因为我惨死，也不想我的家族因为我去设计某个可怜人，也许从我口中说出这样的话你不太相信，但作为这黑暗王朝的一员，我知晓共生契约是多么疯狂的事情。”
“虽然给不了什么有用的建议，但我还是想听听到底疯狂在哪？”
魁厄岐歪过头盯着弗拉德冷淡地说：“这是秘密，你还是不要再问，而且你这样的追问像极了初入情报部门的菜鸟。”
魁厄岐盯着弗拉德的眼神让其感觉汗毛倒竖，因为那其中蕴含了严厉的警告和冷酷的杀意，弗拉德明白自己该结束这个关乎自己性命的话题。
他尴尬地笑了笑：“只不过是好奇而已。”
“你最好只是好奇。”
一场“愉快”的交谈就这么草草结束了，两人各自躺在床上，他们需要有一个好的精神头来迎接卡戎的试炼。
……
不知又过了多久，刺眼的白光照到了弗拉德的脑门上，他揉了揉眼睛向窗外望去，那是可观测宇宙中的一处神迹-虚空十字。
弗拉德意识到了什么，与虚空十字相对的就是深渊之眼，他没顾得上穿鞋就跑出居住舱到另一边的舷窗一睹深渊之眼的容貌。
也许是时间太早，舷窗边只有魁厄岐一人望着窗外出神，但是外边空无一物的黑暗中什么都没有。
“不是说深渊之眼和虚空十字相对吗？这眼睛在哪呢？”弗拉德疑惑地问着眼神发直的魁厄岐。
他只是回了一句：“就在那。”
一个紫色的圆点慢慢扩大，继而将周围的星辰卷入它深紫色的漩涡中，在短暂的沉寂后，猩红之矛开始广播：“虚空之眼具象化即将到来，请……”
如同刹那盛开的花朵，打断了战舰的广播，虚空之眼在星辰的毁灭中诞生，紫色的深渊之光映入魁厄岐深紫的双眼。
“还记得十三号指导书中的内容吗？”魁厄岐几乎是对着弗拉德吼出来的，因为此刻，战舰内的蜂鸣已经震耳欲聋。
“你说什么？”而弗拉德一个字都听不清，因为两种能量相遇时的噪声实在是震耳欲聋。
弗拉德的意识在魁厄岐的注视下被剥离出来，耳朵里就像灌了水一样沉闷，魁厄岐没有开口，但弗拉德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还记得十三号指导书的内容吗？”
弗拉德摇了摇头。
“那就乖乖待在这不要动！”
弗拉德咧嘴笑了起来，从进入黑崖官邸那会儿他就猜测魁厄岐是个隐藏的心智者，这下歪打正着地印证了他的猜测。
在两处神迹的共同作用下，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现象，远处出现了多艘猩红之矛，其中一艘发生了内爆，另一艘以相反的方向行驶，还有一艘则抛了锚停在一颗小行星附近……
空间与时间的曲线相互络合，多维命运的片段在此呈现，有几个瞬间，过去与未来的事情一股脑地进入了弗拉德的脑子里，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痛令他眩晕以至于眼前一黑就栽到了地上。
待弗拉德醒来，橙红色的rcl液体包裹着他的全身，魁厄岐居然穿着一身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军装出现在他面前，只见魁厄岐按下休眠仓的开关，rcl迅速收缩。
弗拉德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坐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战舰抛锚了，工程部正在修复。”魁厄岐轻描淡写地说。
弗拉德察觉到了眼前这位男爵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他的眼睛已经趋于正常人的颜色，只有在黑暗中才有一点紫光，原来的男爵胸针也变成了侯爵纹章。
是两处神迹作用的结果。
弗拉德想起了之前的场景，现在自己就置身于那艘抛锚的猩红之矛上。
“其他人呢？”
“有一半的人在虚空和深渊的共同作用下凭空消失了，他们的命运线大概是搭在那艘内爆的猩红之矛上了。”
弗拉德凑近魁厄岐问道：“那我是谁？”
魁厄岐略带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卡洛斯家族的亲王，弗拉德三世，你喜欢我妹妹不是么？”
弗拉德脑子有些混乱，他绞尽脑汁地想着这其中的联系，时间与空间，记忆与肉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让我来告诉你，根据凯厄斯悖论，在刚刚那种情况下，时间和空间将不再统一，你记忆里的魁厄岐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失踪，也有可能在其他维度经历着不同的命运，在某个时间节点，你有极小的概率见到最初的那个人，而我既可能是单一络合的产物，也有可能是多维络合的产物，你也一样。”
弗拉德听的云里雾里，懂了又似乎不懂。
“所以你脸上这条疤有可能是来自内爆船络合的结果。”魁厄岐点了点头，弗拉德继续询问：“那你这侯爵胸针是个什么情况？”
“来自未来。”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重返卡戎。”
弗拉德虽然大梦初醒，但他还是知道“重返”与“试炼”的区别。
“不是参加试炼吗？”
“不，我们已经参加过了，你死了。”
弗拉德睁大了眼睛，“什么？我死了？等等，因为什么？”
“因为救我。”
……
魁厄岐递给弗拉德一根烟，来自弗拉德故乡特产的烟草，两人沉默不语各自点燃了烟支，而魁厄岐手中的就是弗拉德一直使用的烟盒。
“我是回来扭转你的死亡的，我的兄弟，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尝试了七十六次，这是第七十七次，如果我失败了，你将迎来真正的死亡。”魁厄岐下意识地看了看表。
“所以，我已经死了七十六次？”
“对。”
“那还等什么，返航啊！”
魁厄岐摇了摇头，原来就在弗拉德沉睡期间，虚空十字和深渊之眼发生了千年一遇的协同外泄事件，两股能量相互交汇，暂时切断了二人的退路。
弗拉德跑到舰桥甲板处，透过战舰外壳的灰色护盾看到了已经具象化的凯厄斯能量流体，就像出自一只粗心的蜘蛛，一层叠着一层，杂乱且致命。
“我们只能暂时到卡戎了。”魁厄岐拍了拍呆住的弗拉德说道。
……
刺耳的警报响起，魁厄岐在主控室向所有活着的人广播：“诱导已开，请各位乘坐轨道舱，三分钟之后开始投放，祝各位武运昌隆。”
沉寂的船舱骤然间变得躁动，四百多名战士即将从一个死亡之地奔向另一个地狱。
魁厄岐给失魂落魄的弗拉德检查完装备后带着他走进了一个小型的轨道舱。
“听我说，我说什么你要照做，我已经有了七十多次失败的经验，你会怎么死我都很清楚，明白了吗？”
弗拉德垂着头一言不发。
魁厄岐揪起他的领子盯着他的眼睛，“打起精神来，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听清楚，是我们。”
弗拉德抬起头问道：“那我前七十多次怎么死的。”
“别问了，你的死相超乎你的想象。”
“行吧，靠你了侯爵。”
“相信我，我会带你回去。”
话音刚落，令人不安的失重感袭来，阿瑟娜的战士们陆续奔向卡戎。
卡戎的大气层出现的点点火光很快消失在了终年不停歇的电磁风暴中。
“滴滴滴滴滴滴……”
伴随着金属碰撞损坏声和剧烈的颠簸，幸运的是两人成功着陆了，不幸的是舱外监视器不知所踪，二人并不知道自己又被风暴刮到了什么地方。
弗拉德正要按下舱门开启的按钮却被魁厄岐拦住。
“第十二次，你刚开了舱门就被蹲守在附近的使徒斩首，让我来。”
弗拉德只好收手，魁厄岐从背后摸出蕾娜的匕首在轨道舱内壁上划开三道口子，他警惕地透过缝隙观察着外部。
“很好，外边没什么敌人。”
魁厄岐解开安全绳，一脚踹开了舱门。
原来两人降落到了脊骨山脉上某个小山峰上，脚下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流声。
“看来我们就在卡隆斯河边。”弗拉德说道。
“对，我们沿着河前进，到达入海口就能顺势找到黑山海军舰队。”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诀窍？”
魁厄岐没有说话而是仔细观察着河岸上的动静。
来自虚空和深渊的牛鬼蛇神们游荡在河岸上，有些则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这些骇人怪物们闻到一丝血腥或者一些人为的响动便会像食人鱼一样一拥而上。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上次来我也没见过啊。”
“只是些喽啰罢了，但是我们还是要避开他们，一旦发出呼唤，就会有怪物洪潮找上门来。”
魁厄岐拿出一张纸质地图来，这种记录路线的古老方式在卡戎却是比导航仪更高端的东西。
魁厄岐拿出笔在地图的左上角打了个叉，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经过再三确认，他在密密麻麻标记之间找到了一处空白并打上了新的数字“77”。
“我们走。”
两人猫着腰快速通过了一条狭长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一处陡峭的石梯，没等二人探出头便听到了凄厉的惨叫。
是两个阿瑟娜的战士被虚空造物逼到了绝境，其中一人正掐着断掉的大腿痛苦地嚎叫着。
弗拉德见怪物只有两只便要冲下去营救，但是他被魁厄岐紧紧的拉住。
“快下去救人啊！”
魁厄岐严厉地说：“你忘了我和你说的话了吗？我会回来救他们，但不是现在。”
弗拉德被魁厄岐硬生生地拉走。
他们就这样沿着河谷行进了大约八十公里，黑夜已经蠢蠢欲动，夜行的怪物感受到了黑暗的召唤纷纷出动，一场屠戮在所难免。
卡隆斯河特有的味道在黑夜中弥漫开来，那是一股难闻的味道，其中夹杂着金属生锈，腐败尸体以及某些不可名状的作呕味道，曾经从这里成功返回奥伦的战士如此形容这条河流：“下水道吐出来也不过如此。”
“兄弟，我们今晚非得在这条臭水沟旁边休息一晚么？”弗拉德捂着口鼻问着魁厄岐。
“不，我们要继续赶路，明天白天休息，使徒梦魇已经横行在这个地方，每一次夜晚的睡眠都意味着你离死亡更近一步。”
魁厄岐又翻出地图，指了指“56”号标记。
“第56次，你在睡梦中被梦魇杀死。”
弗拉德叹了口气，“好吧，我们继续走。”
弗拉德跟在魁厄岐身后，伴随着越来越暗的光线，魁厄岐身上一些明显的变化逐渐显现出来。
淡淡的紫色荧光从他背部鳞甲的缝隙中透出来，瞳孔中的光芒在黑暗中愈发明亮甚至产生了拖尾。
弗拉德见过这样流动的光体-深渊之眼能量外泄时便是这样的形态。
走着走着魁厄岐突然停住，弗拉德以为遭遇了敌人，马上进入了戒备状态。但出乎意料的是魁厄岐用匕首划开自己的手掌，接着把手在弗拉德的脖子上一抹后又马上包扎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
“前边就是恸哭平原，那里没有任何供你躲藏的地方，抹上我的血，那些怪物就会把你当成自己人。”
弗拉德意识到了什么，他拦住魁厄岐的去路并摘下了他的手套，纹在十指上的一条戒律已经消失。
这意味着魁厄岐逾越了某一条可怕的戒律。
“利用它，而不是臣服它。”
“你被深渊感染了吗？”弗拉德睁大眼睛问魁厄岐。
“我已经是深渊的使徒，只有这样我才能把你救出去，把我的兄弟们救出去。”
“你疯了？”
接受深渊祝福的后果魁厄岐心知肚明，他的寿命将会迅速燃烧，对血肉的饥渴将会令他惶惶不可终日，令人难以冷静的低语和幻象最终将会把他送入死亡的怀抱。在沉寂之后，将是对深渊正式的皈依。
“我没疯，别废话了，快走吧。”
魁厄岐的手表显示了一个时间：新神历2184年7月7日，午夜0点。
“原来你已经在这条时空间线上两年了吗？”
“对，我挽救了许多战士的生命，唯独你，我一直没办法救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魁厄岐摇了摇头，坐在一块小石头上诉说起来：“2182年1月11日，也就是你现在手表上时间往前推一天，我和你一同迫降到距离黑山基地前哨以西一千公里的一个陨石坑里，我们两个一路向东行进，但是在1月13日，两处神迹同时发生了能量外泄，就像现在一样。”
“然后呢？”
“然后？卡戎的一切都乱了套，根据我七十多次的行动来看，当时至少出现了五个黑山基地，我们迷失了方向，时空间扰流误导了我的判断，将你我和其他沿路召回的兄弟带上了不归路。”魁厄岐说到这点燃了一支烟，最初的经历想必是异常惨痛。
“2月16日，虚空与深渊的使徒撕开了裂隙，而我们已经弹尽粮绝，我们不得不空腹前往眼前的这片平原，因为当时我认为会在这里找到补给。”
“但是事实恰恰相反？”
“是这样的，在十几个兄弟死于饥饿之后我们到达了这片灰黑色的平原，但裂隙逃逸出来的能量已经使这里荒芜。”
魁厄岐咽了口口水，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继续说道：“2月18日，所有人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在河边发现了被谋杀的战士，凶手吃掉了他的心脏，而未转变者依旧混在我们当中。”
弗拉德看着魁厄岐说道：“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不就将会皈依的深渊造物会持续制造恐慌并杀死我们的战士。”
“对，那东西就是你所说的食人恶魔，但这只是开始，它很狡猾，我们都落入了它的圈套，于是我误杀了几名战士，最终导致了团体的四分五裂，我决心要带剩下的人抵达黑山基地。”
魁厄岐看起来很困，但还是把眼睛睁大，他知道自己还不能睡。
“哎----，于是我在2月18日当晚猎杀了一只比较弱小的深渊造物，并用其心脏乞求深渊的祝福，在晦暗的月光下，我接受了深渊，它解开了我的束缚，给予我回应，于是我依靠这力量杀死了食人恶魔，某些已经负伤的战士自愿接受深渊以期为其他兄弟换取一丝生还的希望。”
“于是，我们在深渊的庇佑下继续行进了一千多公里，许多战士被深渊折磨得死在半路上，而我和仅剩的六个化身使徒的战士已经临近正式皈依深渊的时间，我们都有预感，那种对人体血肉强烈的渴求让人发疯，于是我们把仅剩的补给给了你，在你离开了四天之后我们才继续踏上归途。”
魁厄岐说到这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但你是个笨蛋，彻头彻尾的蠢货。”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一个即将返回奥伦的傻瓜居然在舰队开拔前十五分钟独自一人返回了这个不毛之地，然后不幸坠机在一个坐着等死的皈依者附近。”
魁厄岐狂笑起来，像是嘲讽，又像是命运的捉弄。
“我吃了你，吃掉了那六个比我先死的战士。”
疯狂的笑声停下，只剩下相互对视的两人。
“我本以为我能拯救所有人，但并不是。”魁厄岐无奈地说。
“要我说，遇上千年一遇的协同爆发，就算是神明也不见得能扭转局势，就算你不接受深渊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好结果，说不定全军覆没了呢？”
魁厄岐想了想：“也许吧，但我也不知道，距离我回归大概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我已经感受到了深渊的呼唤。”
“放心吧，这次一定会回去的，我们都会回去。”
弗拉德取出蒂亚娜的手镯，“我还要回去见蒂亚娜，你回去要见谁？”
“回不去了，但如果有那么一天深渊厌倦了我，我会回去见我的父亲，我的家人，最重要的是我素未谋面的母亲，哪怕是一方埋葬她的土丘，一个存放她遗物和骨灰的盒子，哪怕是一张照片……”
弗拉德总是在最令人沮丧的环境中说出些令人轻松的话来。
“告诉我，我的肉是什么味道。”
“记不太清楚了，有股酸味，大概是你没洗澡就来送饭的缘故。”
“哈哈哈哈，现在要不要咬一口回味一下？”
“不了，我已经改了食谱。”魁厄岐指向远方一只缓缓移动的深渊造物。
“现在我以他们为食。”
……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