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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带着洁癖去看别人

    论心不论迹,论迹无完人。

    生活不是非错即对,有很多中立选项,没有人能完美的处理许多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人对待一些人和事,往往不能像是挑豆子一样黑豆是黑豆,红豆是红豆,倘若你非要一个人变得极为理想化,那几乎不可能。

    伴侣尚可选择,家庭却不能,你必须承认,许多大人就是做错了一些事,而且嘴硬死不认账,如果仅凭这样,去疏远他们,那就太片面了,一张卷子全填A,亦有正确的,人不会只做错事,他们未曾做过对的事吗?肯定是有,人都是多面的。

    如果你在幼年时,饱受委屈,那就是委屈,不用怀疑自己是否无病呻吟,他们或许后来才心照不宣的改正,后来多年的爱,是他们的道歉方式。

    有的人就是嘴硬,尤其是父亲的嘴,倘若非要他弯下腰来道歉,太难了,他只有在看到你真的因为他的一点点自以为会遗忘的痛苦,满地打滚,痛不欲生时,才会妥协。

    如同许多人搭建积木,他在无人处悄悄抽掉一根看似不起承重作用的,想要节省成本,放到上面,却发现搭建的越高,越是剧烈的晃动起来,无关紧要的确实可以抽取,但他抽错了,那根让整个基地后来都不稳定了,他却以为只是上面你自己搭建的不好,丝毫不去想地基的事。逃避错误,比别人更先原谅自己,也是一种人让自己不受心里谴责的方式。

    你每次细数种种不公平之处,他们都在听,但破镜难重圆,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需要想,如果他们现今已经改过大半来了,那给他们一个机会回到过去,他们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的。

    死不认账,只是不想真的让责难落在自己身上,那为何嘴硬呢,倘若你养了一只猫,小时候以为它不懂,苛待了些,可长大了它对你十分厌恶,张牙舞爪,你便会想,这么多年我的付出难道不能抵去许多不忿吗?

    人总是这么想,觉得一个错可以放着不管,用另一个件事的过分给予来补偿。

    他们不明白,在木桶的一块短板打了一个洞,再弥补一块长木板插在它旁边,比损耗的原部位多出许多也是没有用的,那个洞会漏水,会流泪,它让你从完好的木桶变成残次品。

    这也许是许多父母忙忙碌碌一辈子,仍旧换不来孩子爱的回馈的原因。

    不满的地方他们始终不知道去补,当时没做的事,为后来留下来许多隐患,如今许多年过去,他们已经改不了了,可他们又寄希望于,你忘记了那个洞,以为只要不提,问题就不大。

    他们不是你,所以不理解你,那个洞的位置太关键了,让你始终耿耿于怀,当时要是补上,绝不会这样。

    倘若带着这样的精神洁癖,你绝对没有借口原谅他们。

    你没法告知他们,只需要补上那个洞就好,其余的长木板,只会让木桶不和谐,更加累和不伦不类,那是完全没有用的付出,还不如自己留着,不曾给过。

    当一件事,你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一个聪明人看出了问题所在,退让和解决的办法,就已经出现了。

    你要为幼时的自己誓死捍卫一些不公吗?

    如果你打算继续让自己的洞留着,警醒自己以前的痛苦,让它继续流失水源,让自己继续流泪的话。

    如果你打算走出来,那么,幼时的那块束手无策的长木板,又为何不能是一个方法呢,忍痛把带有伤痕的木板抽出来,把那块过于丰腴的爱,打磨了重新装订进去。

    父母的爱和钝感的痛,总是包裹在一起的,他们习惯了打一个巴掌再给一个甜枣,人会因为甜枣,忘记巴掌抬起和打过来的疼痛和恐惧吗?

    你要知道,父母也曾是他们父母的孩子,做你的父母,是第一次,他们的父母也曾如此对待他们,他们以为那是正确的,那些童年挥向他们的巴掌,他们接受了,现今他们挥向你,却遭到反抗了,这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就好像晴空阵阵响雷,他们没想叫你下雨,雷是威吓,可是雷声响了,巴掌过来了,泪水便再也忍不住了,凄风苦雨,这是许多雷响的代价。

    我们做了父母,有把握丝毫不犯相同的错误吗?

    当年淋雨的人懂得为别人撑伞了,因为我们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太懂事的人,不会想要一个孩子,幼年感觉不到幸福的人,无法给予幸福,有些事就是无能为力的,我们不能避免一个死循环。

    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不要怪当时的自己,他当时的力量太微弱了,注定无法完美解决,不要怪父母,因为怪了也没用,你因为自己变得不完美而怨恨他们,可是记住那种伤痛,就意味着保持不完美,你要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吗?在有能力解决当年那个洞以后,依旧只是放着,来警醒除了你之外,那些完全不知道你因为洞受了什么损失,流了多少泪的人。

    不带着洁癖去看别人,是一场终生的脱敏试验,过敏原太多了,连灰尘也能使你受伤,花香也能让你上不来气,所以人不能始终不改变。

    原谅父母,倒也不尽然,受到伤害的有许多个阶段的自己,只是我们变成了那个可以决策的人,变得宽容了。

    当然还有一个现实的条件,孩子天生偏爱父母,换做外人叫我受了这样的痛苦,那必定当断则断,可父母是带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人,纵使这些颇有赶鸭子上架的意味,让我猝不及防,可许多感情和金钱,总不是假的。

    或许我还没有见过极端的父母,若是有感情和金钱,都吝啬的,只会压榨你的,那如同陌生人有何区别。

    你若是十分有境界,当我没说,但不管怎样,但不管如何,你选择善良是你的事,但如果别人道德绑架,硬要你善良,那便要斟酌一番了。

    总之,如果有一个人,你的情感天平偏向他,割裂这段关系使你痛苦,伤害他使你难过,那么就不要抱有太大的洁癖,让自己在这段关系里只是不断消耗。

    我这并不是处事法则,只是一个缓解心里不忿的小方法。

    当然,没有人能在家里永久的住下去,与父母相处的时间甚至不如与老师共处的时间多,那些黑夜直到黎明的时刻,你和他们都彼此怀揣着心事,却无法诉说。

    好像注定了,人一旦长大,与父母的感情总是若即若离的,许多思念的被爱的瞬间依旧在,可面对面时,你们彼此就像两本谁也不愿去翻阅的书,那些片段偶尔在对方主动说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话始终不如自己去理解的透彻。

    问题是,许多人,都羞于张开口,当你诉说自己,尝试翻开目录的时候,父母就已经打断你了,而你抱着不被理解的缺憾,再次看见父母试图让你阅读自己时,只是一阵阵的荒唐和无奈,有许多父母,以为孩子吃喝不愁没有烦恼,以为他们的书里,尽是满纸荒唐。

    到后来,谁也不愿意去阅读对方,哪怕是看见封面也只是草草扔到一边。

    你们于是都摇摇头说:“过去的事了,还说它干嘛。”

    父母就是这样的,有着年龄差距,和思想教育的层次,或许心脏曾挨的母亲那么近,或许曾经与父亲无话不谈,但后来,许多话说出来,都意味着被打断和被反驳。

    话渐渐就没有了说出来的兴致,尽管,只要翻开某一页,就会知道你为何如此,但即使你主动读出来,对方也不会明白,他们不想明白,怀着痛苦种子的人,很难看见别人的痛苦,即使看见了,他们长久的告诉自己,去轻视苦难,让自己走出来,以至于他们用相同的办法去教育你,去轻视你的苦难。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总有人比你更惨,他们就指着那些人,仿佛也是在和自己说:“怎么活不下去呢,你看看人家。”

    但,适应苦难并不是让人感到舒服的方式,就像珍珠的产生,是沙砾进入到了河蚌的身体,是痛苦的,适应苦难不会给自己带来方便,没有一只河蚌带着大珍珠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是适应苦难却给局外人带来了好处,你用苦难磨出来的珍珠,是别人的意外之喜。

    我们却无法说服父母,他们被苦难奴役太久了,并且适应苦难才让他们走了许久,你不能把那颗沙砾取出来,除非打开河蚌,把里面搅得乱七八糟,但没人愿意,他们争相拿承受苦难的人当做英雄,人没有脱离苦难活着的办法吗?好像确实没有,但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可以在凄风苦雨里淋透,也可以花钱买一把伞,只是湿了鞋,许多人选择省下那笔钱,那个雨夜,便永远不会过去了,到后来你看见买伞的人,还要笑他们一声矫情。

    父母不曾买伞,我们却是撑伞的人,我们无法遗忘他们的一生苦雨,但苦雨却也不能来教育撑伞的人,当他们打算让你也扔掉伞,以便你们的思想真正交融时,这便是错了。

    你不能强行纠正,只能在他们下次雨前,电闪雷鸣,他马上要闯进暴风雨时,拉过他,一起撑伞,他会明白的,这不是那个人人都买不起雨伞的时代了,不是那个被动承受苦难的时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