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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道学名士的反水

    两人简单的认识了一下,朱熹又继续向翁德广说道。

    “某之前话还未曾说完,除了以上三条外,这条状还有一条最为紧要。”

    翁德广连忙前倾问道。

    “不知道夫子所言是何事也?”

    朱熹冷冷的看了眼远方,回到。

    “正是这高宗绍兴以来,经界始终受阻不行的真正原因。圣人说,乡愿德之贼,必须是好人喜欢,坏人厌恶,这个人才算得上一个好人,若是没个立场,跟糊涂蛋有什么区别!”

    “现在朝堂上就净是些糊涂蛋!”

    翁德广小声说道。

    “夫子言重了。”

    朱熹却是继续大声说。

    “某未说重了,只是说轻了。这经界之法,贫民下户没有讨厌的,豪强滑吏也没有喜欢的,不喜欢的这些人,又都是些有财力,有智力,有武力的,所以他们虽然怀着私心,却往往善于编造出说辞来,惑乱了群听。”

    “甚至还有人以盗贼之名,恐吓上下,要想济其私情,士大夫里面有喜安稳而厌纷扰的,便往往不能查其原委,望风而降,皆说不可,这反倒来助长了他们的声势,如此下去,就算有一百年的时间,也不能成事!”

    “我这一个月来多处走访,也明知漳州民风如何,这泉州漳州之民,素来善良,怎么会做盗贼呢?就连是汀州和龙岩号称多匪患,可以前的沈师,姜大老官,黄三等人,都不是因为行经界而起事,而是因为不正经界,有税无业的穷百姓,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这才背井离乡,轻于从乱。”

    翁德广这才见识到了朱熹的决心有多大,略一想来,他也自觉明白了。

    自古都称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这三不朽里面,朱熹已经达成了两项,德高望重,声名远扬,此生到此已无太多所求,唯有这立功一事了。

    所以难怪朱子才会如此急切,现在朝堂之中,众正盈朝,乡野之间,道学遍传,若是让朱子真做成了皇宋历代先帝都未完成的伟业,那朱子之权位,可真是无以复加了。

    这真是个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啊!

    翁德广当即站起,朝朱子行礼道。

    “夫子大德,弟子愿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其余众人见势,也都站立,朝朱熹行礼道。

    “弟子愿效犬马之劳!”

    朱熹连忙也站起,将翁德广扶起来,眼中闪光,面色红润的说道。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

    “我随后便将此日所谈,一一条列于上。”

    随后一日时间,朱熹便将翁德广议状,并自己的申状以及泉州申状,一道呈上。

    可谁料,这份包含激情的申状,呈上后,竟如石沉大海一般,了无音讯。

    一月之间,竟无半点消息传来。

    却说待朱熹呈上《条奏经界状》后,泉州汀州等地的奏状皆很快送抵了临安。

    就这在青色琉璃瓦的大殿中,就在各个占地广阔的私家园林内,无数的人正在不断传递着情报,交换着利益得失。

    朱熹所呈上来的条状,在他们眼中,便不在是一纸文书,地方民情,而是自动转化成了各家的势力消长。

    本来被朱熹寄予厚望的道学名士,泉州太守颜师陆便率先反水了。

    颜师鲁以往与朱熹关系密切,又多年站在道学党一边,共同进退,淳熙十六年,周必大罢相后,这位道学党的一员,也被贬泉州。

    可就是如此一位“正直”的名士,与邪恶做斗争的道学正人,在涉及到自身利益时,还是义无反顾的反水了。

    朱熹本不知道此人的反水,最初颜师鲁只是找到了宰执王蔺出面。

    这位王蔺是颜师鲁的旧友,和他关系非凡,此时正在和另一位宰执留正争夺权位,也乐得出面反对,团结一批新政的反对者,以为拥簇。

    朝堂之上,便因此事,迅速分成了两派。

    围绕此事,开启了争斗。

    当朱熹得到消息时,一瞬间又苍老了许多。

    道学好友的反水,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他颤颤巍巍的放下手中信件,低声说道。

    “你们都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屋子中气氛沉闷了起来,听闻此话,都阴着脸想要离去。

    朱熹的话又响起来。

    “刘爚,林登,蔡元定留下。”

    待众人都走后,朱熹便再也忍不住了,当即重锤桌子,愤恨骂道。

    “真一群虫豸!”

    他指着桌子的一堆信件说。

    “留左相,葛参知政事报书回来,皆说可行经界,唯独枢密使王蔺不报书,则朝堂上必定是此人作祟也!”

    朱熹的胡子都在不停的抖动着,眼睛瞪得滚圆,愤愤说道。

    “我此前便怀疑,此事是漳浦之地,利害受损者,或许有和当路厚善之人,想来便是此人了!”

    “这漳州之地,除了他颜师鲁,还有何人与王蔺有这种关系?若是他颜师鲁真有以往声称的那么正直,心系天下苍生,前去游说王蔺,这正经界一事,又岂会有人反对?”

    “此番经界不下,又是为此浮议所摇,颜师鲁啊!颜师鲁!你本就是漳州之人,一辈子空读了圣贤书,不曾想过报效乡里,竟做出如此猪狗不如之事,让你做了官,真是漳人之不幸也!”

    “以漳人之不幸,换老守之幸,你必背上千秋恶名!”

    刘爚林登等三人便听朱熹痛骂了近乎一个小时,从颜师鲁往日鸡毛蒜皮的小事说起,一直说道这阻挠正经界的猪狗之事,再咒到他的子孙后代,全痛骂了个遍。

    蔡元定可是前日刚到漳州,便倒霉催的承受了如此怒火。

    不过看蔡元定的表情,对此亦是愤恨不平,甚至要超过朱熹一般。

    等他们退出来后,蔡元定解释道。

    “往日颜师鲁与朱子谈及此事,每每都是心系苍生之态,痛心疾首,恨不能即刻颁大义于天下,谁知道此番竟然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颜师鲁早和王蔺有旧,颜师鲁之子颜彻也是王蔺首荐,我也认识这颜彻,以前便觉得他是个虚伪之辈,以为虎门犬子,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一门家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