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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石楼危

    那巨汉刚一冲下,便手刃了一人。

    尸体砸到地上,在夜月惨照之下,吓的几个官员惊慌逃窜,往内院中跑去。

    谁料那边也藏着一群白莲魔贼,也直接冲了过来,两拨人撞在一起,官吏们当场被砍死两个。

    幸而后面的守卫们及时赶到,这才阻止了魔贼们的行凶。

    众人又想躲进屋中,可有两名魔贼,早随手将火把,丢到陈家房屋之中。

    干燥多年的老木头,沾上了油火,砰的烧了起来,轰轰聋爬满了半边屋子。

    陈老太爷看的心痛,咬牙切齿,愤恨不已,可此时的陈家,哪还有人顾得上前去救火。

    火舌贪婪的舔着房屋,想再往屋中逃,眼见就成了妄想。

    而若是留在原地,反而影响了守卫们的厮杀。

    还好陈家经营多年,陈老太爷当即便领着众人,往陈家的一处石楼逃去。

    朱熹此时也被护卫紧紧护着,和陈家老太爷等人,一起往那里逃。

    他们先逃到了先前的那座大堂,这里是陈家刻意经营出来,用以躲避灾祸的场所,后面还有一座石楼,可以登高望远,也可以拒高而守。

    这也是陈家独辟蹊径的创作,此处平日里也可作为赏月游玩的“月台”。是陈家小姐们,吃茶望远,散心解闷的好去处。

    此时众人都推开了偏门,登上木梯,上了此处,陈老太爷忧心忡忡,身边还跟着几个陈家仆役。

    他的七弟则是被绑缚了手脚,扔在角落中,此处还有另外的十几名陈家仆役,都是与白莲教有染的,众人对其放心不下,围着五名衙役,都持刀守在一旁。

    到了此处,朱熹才稍有放心,又安慰了一番陈老太爷,这才站在栏边,往下面望去。

    直到登到了高处,当下的局势有多危急,才被人尽收眼底。

    在那凶恶猛汉的带领之下,十几名白莲恶徒朝衙役们冲来,众衙役们根本没有抵抗之力,若不是有陈家的家丁们在一旁策应,恐早已溃散而逃了。

    即使如此,也仍然只是且战且退,往朱熹们所在的院子处退来。

    而此时陈家的墙外,先前在此守卫着的衙役们也遭到了攻击,外面还有三十多名白莲贼人,在与之厮杀一起。

    只是这群人鱼龙混杂,装备劣势,拿的只是一些木棍木棒之类的,空有人数上的优势。

    还站着的七八名衙役们组成了一个圈,结成战阵,相互支援,这群人便占不得便宜,迟迟不能攻上去。

    见这次袭击的贼人们竟有数十人之多,朱熹也是暗暗心惊,没想到在这眼皮子底下,竟然能被人渗透进来这么多魔党。

    只可惜衙门里能干的好手,都被林扶摇带出城去了,刘爚在一时之间,又赶不回来。

    不知道究竟能守得住多久,只怕危矣。

    众人随朱熹一道看了当下局势,皆是倒吸一口凉气,更有一人对其建议道。

    “朱子,眼下当务之急,是聚集人手,守住此楼,等得蔡官人搬得救兵回来。”

    朱熹点了点头,说自己正有此意,然后便在楼上大喊,命陈家大宅中得衙役仆从们到此处集结。

    原先还有一些衙役散落在陈家各处,执行封锁捉拿搜查等任务,贼人突然进了陈家,惹得局势大乱,这些人便都被分离了开来。

    在这夜色之中,一时难以弄明白发生了何事,只听得到处都厮杀之声。

    有的人便为了活命,寻得了一些隐蔽场所,躲了起来。

    一名老年衙役,便躲藏在了陈家得一处大水缸之中。

    后来又起了大火,烟尘滚滚,更辨不清去向,他这下在水缸之中也藏不住了,咳嗽着爬了起来,在火势之中小心逃命。

    此时朱熹那大嗓门的声音隐约传了过来,他这才急忙朝着石楼的方向走去。

    像他这样的人最后也越聚越多,此处竟然也聚齐了三十多名衙役和守军。

    朱熹见人聚的齐了,便想命人往外冲一下试试。

    有一衙役,名叫雷衡,看上去颇为健硕,手持一把大砍刀,当即便毛遂自荐,想要带领众人冲锋,杀出这重围去。

    朱熹见他这般勇武,当即嘉奖道。

    “好,真壮士也!当年关羽温酒斩华雄,不也是如此?恁地贼人,算个什么东西,某在此等你回来,届时也有酒宴相赠!”

    雷衡双手抱拳,声如洪钟,大声谢恩,说自己必不辱命。

    其余几名衙役们,见他这番表态,也都纷纷扬首,提了提气势,准备与他一道拼杀出去。

    朱熹等官员们在石楼上加油助威,雷衡手握长刀,身先士卒的率领着众人冲锋。

    衙役们所守住的这块地,是陈家的一处院子,院中只有大堂和后面的石楼。

    又只有一道出入口,可谓是易守难攻,衙役们进来后,便把住了这处口子,外面的人也难攻进来。

    而白莲菜魔们也守住了外面的口子,从这里面也难以攻击出去。

    可以说双方短暂的陷入到了一个僵持的局面之中。

    这时候,雷衡突然率队冲锋,敌人似乎是没有防备,被他冲了出来。

    两名魔贼还被吓到在地上滚了几圈。

    眼见其接连逼退了两名魔贼,长刀劈砍出了一道空地,身后的衙役们也都纷纷紧跟而上,就要把贼众的防守撕开一道口子。

    在楼上的众人见势大喜,陈老太爷也激动的对身边之人夸赞道。

    “雷将军真是猛士,朱相公身边果无虚名之辈!”

    一旁的众人也都连忙点头,随他附和,只是此时,朱熹的脸色却阴沉到了极点,此时一声尖叫声响起,一个陈家小姐哭啼着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惊愕的朝其望去,却见她捂着眼睛,不停的在摇头。

    “杀了,他被杀了,没救了!”

    还未等他们多疑惑一些时间,便又有人察觉到了场中的突变,面色也都难看了起来,逐渐的再也没有人说话,场中的局面沉静的可怕。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些什么。

    那雷横刚一率领衙役们冲出去,便有两伙魔贼围了上来,截断了其退路。

    这冲出去的十名衙役们便就此被人包围,雷横见中了埋伏,被人截断了归路,也是面色一变,又准备率队冲杀回去。

    可他的大刀刚挥舞出去两下,撕开一道口子,便被那白莲猛汉堵住了归路,那人只是一格,雷衡手中的砍刀便飞了出去。

    又是一刀斩下,一颗大好的头颅便被人劈碎成两半,就此落在地上,连滚动都滚不起来。

    随他冲锋出去的十名衙役们,也尽数身死,雷衡等人死后,剩下的衙役们士气大堕,再也拦不住那猛汉的攻势。

    此时所有的白莲魔贼都聚到了一起,声势浩大,远远望上去,几乎有近百人之多。

    他们轮番进攻,这处院落便很快失守,剩下的衙役们不得不退守到石楼中,只守住楼道,已冲不出去了。

    这时候的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几个陈家女眷,只是抱着陈家的几个幼子哭泣个不停,陈老太爷也是连连叹气,心中后悔无比。

    眼见这大火烧尽了陈家祖产,他也顾不得再心疼了,只不断的祈求佛祖,能够保住他的这条老命。

    猛汉又朝楼道内冲了几次,只是里面空间逼仄,更加易守难攻,他那一手精湛的刀法,几乎施展不开来。

    一时之间,这局势又陷入了危急。

    见这局势陷入了危急,又攻不上去,壮汉又命人寻得一些石头来,他从这下面往石楼上砸去。

    只是这石楼颇高,上面还有几名守卫,石头在上升过程中,便已经失去了力道。

    就算有石头被扔了上去,也被人瞅准了打落,偶尔有一两个落在倒霉蛋的身上,砸出些伤痕来,也是因为石头本身就不大,难以造成致命的伤势。

    石楼下的白莲众人们扔了半个小时的石头,除了白费力气之外,几乎没有取得什么功效,反倒是朱熹等人,在应对石头的过程中清除了部分的恐惧。

    猛汉见此情景,简直气急败坏,又命人去寻得一些干草来,要围着这石头点火,用烟熏火燎之势,逼得楼上之人受不了。

    待杂兵们取来了干柴后,他站在楼下对上面叫骂道。

    “楼上的那群孙子们,你们若是现在投降,爷爷还能饶你们不死,若是你们执迷不悟,爷爷就把你们做成熏干肉,蘸着酱吃!”

    朱熹等人当然不会听他的叫骂,甚至连回应他的骂声,都懒得回。

    他骂了几句后,见自讨没趣,便恨恨的一把点了这些干柴。

    柴上堆了草,通风不顺畅,接着便有滚滚浓烟顺着石楼而上,只是这石楼颇高,天公又不作美,这烟尘飞到半途,便往别处而去了。

    熏不到朱熹等人,朱熹看到此景,也呵呵冷笑一声,嘲讽道。

    “某往日里多研究这格物之学,就让他熏吧,在这露天的场地,他能熏死我们就奇怪了!呵呵!”

    场中众人虽没几个人懂这格物之学,但都知道朱子是当世大儒,有不少人说其是圣人下凡。

    想来那格物之学,必定是和佛祖佛法般厉害的东西。

    虔诚信佛的陈家老太,此时也虔诚的合了掌,不断的说着,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多谢佛祖保佑!多谢南无格物佛祖!”

    这种时候,宗教的慰藉也确实能提振一下本就不多的士气,因而朱熹也只是鼻孔出了出粗气,便再也没多说些什么。

    白莲众人在下面又烧了近一个小时的火,期间也想了各种办法,甚至让随军的那位法师,施了个法术,念了个静风决。

    他神神叨叨的念了半天,一直念到额头都起密密麻麻的汗珠了,才终于等来了风停。

    这时候的烟气,才终于扶摇直上,往朱熹等人袭去。

    只是这室外露天场所,本来通风就好,朱熹等人又比地面高一点,等烟雾升上来的时候,早没在下面那般浓稠了。

    众人吸了此烟气,也只是多咳嗽几声,面色上难受,却也毒不死人。

    猛汉又问有何物,能够燃起毒气,直接把人给毒死,那位法师还懂一些医理,当即说出几种东西来,可白莲众人一番琢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寻得这些稀罕物件来。

    眼见此法徒劳无功,猛汉又生出一个计谋,他将白莲贼人分出两队,一个队伍前去城中药铺,抢来那些毒物,势必把人给毒死,一方面则往城中去杀人放火,势必让这漳洲城乱起来。

    这番交代过后,两队人当即便出了陈家,朱熹等人看到下面人少了,正纳闷之间,便见陈家宅子之外,几处邻家的房屋便被人纵火烧了起来。

    随后是几声凄厉的惨叫,妇人们的哭泣划破夜空,如鬼魅般可怖。

    此时,白莲贼人的猛汉才冷冷笑道。

    “怎么样?太守?你就在此看着漳洲城陷入混乱,自己在上面做个缩头乌龟吗?”

    “你身为一方太守,不该守土有责吗?”

    朱熹此时已然气急,当即就要抄起武器下去和他战斗,却被身边之人死死拉住,急忙劝道。

    “相公,不可如此失智啊,那贼人明显用的是激将法,正想骗出相公你,若是你被人掳走了,这漳州城才是真的陷入了大乱!”

    “是啊,此时应该守好这处石楼,等蔡官人归来,届时大军亲至,一些贼人,定能讨灭!”

    听了这些人的劝说,朱熹不得不止住了脚步,他愤恨又无奈的看着石楼下面,几乎想把此人给千刀万剐。

    魔贼真是可恶,夷狄之教真是该死!

    白莲魔贼的猛汉,见楼上的朱熹如此沉得住气,也是暴怒起来,又派出去两队人物,让他们去城中放火。

    朱熹眼见城中多地皆起了云烟,一片火光扑天,又不时的又惨叫传来,也再忍不下去。

    他对身边之人说道。

    “天下虽大,百姓虽多,我不可负一人,现在贼人减少了许多,正是我等的一个好机会,你们都随我下去冲锋,务必击杀贼首,把这白莲贼人们一举剿灭!”

    身边之人依旧想要劝说道。

    “官人,求你冷静一点。”

    朱熹抬起了头,一双眸子倒映出夜空和火光,望着远方回道。

    “某现在很冷静,是这贼人昏了头,急而分兵,机会便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我终究不能忍见妖人猖獗,百姓赴死。”

    “与漳州百姓比,我一个老儒,算得了什么,你们都与我冲锋!”

    “这是本太守的职责所在!”

    “孟子曰虽千万人,吾往矣。眼下区区十数贼人,又岂有千万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