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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塞北残阳烫孤魂

    姜窈泪流满面的飞奔回家,三两下收拾好包袱,洗掉身上的易容,换上一身黑色劲装,把日常做妇人打扮的盘发松开,扎了个简约的高马尾,又拿出一根防狼发簪插上。

    她在这世界没有安全感,身上除了发簪,还有暗器手环,暗器戒指,暗器项链,荷包里还装有烈性辣椒面。

    出得门来,薛之贤在院外候着,不远处停了一辆简易的马车,驾车的薛顺是薛家的忠仆,当年也见过她真容。她锁好院门后再次请薛之贤留下,薛之贤呆呆的好似没听到她的话。

    薛之贤此刻惊喜交加,四年了,他终于再次见到她的真容,比之四年前更加丰姿冶丽,冷艳动人,犹如高岭之花让他目眩神迷。

    四十岁的薛顺对于姜窈真容再现也只是略微的惊讶了一下,便淡定的立在一旁。相比之薛之贤的失态,他显得犹如一个见惯美颜的隐世高人。

    姜窈提高嗓音叫了一声“之贤哥”。

    “你怎么把易容洗掉了?这样出门太扎眼了!”薛之贤收回视线垂着眼皮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却反问她。

    她摸摸脸淡淡的说道:“出门在外面容有瑕难免惹人关注,我们先去镇上,到时我女扮男装,我们扮作兄弟。你如此清俊,我作为你的弟弟若是太猥琐定会惹人怀疑。”

    薛之贤鬼使神差的瞥了眼她非一般高挺的某处,脸颊泛起了可疑的红色,他忙点点头大踏步走向马车,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样子。

    姜窈虽只吃了一次猪肉,但她已是一个年满十八即将十九的成年人,且还阴差阳错实实在在的生养了两个娃,自然明白薛之贤不经意间看过来的眼神是何意。

    她这几年扮丑,着装皆以宽大不显身材的款式为主,身上这身衣裳还是上次梅姐姐特意给她做的

    她无奈的瞅了眼高耸的某处,没法子,骑马远行还是穿利落些好,眼下顾不得那么多了,回头拿软纱缠紧点!

    她若无其事的跟上去坐进了马车里。

    薛之贤等她上马车后才与薛顺坐在一起,薛顺似笑非笑的看了他眼,他立刻转移视线。

    太阳把所有的激情都献给了夏日,薛之贤只觉浑身发烫,脑海里走马观花般全是姜窈的身影。

    他是在京城长大的,从前也和三五好友结伴去教坊司听过小曲,虽没做过什么,该见识的却一样没少。京城那些大家闺秀他也见过不少,但从没一个女子能让他见一眼就如此心潮澎湃。

    心绪起伏间,他又忍不住想,这一去她可能就要见到那个人了,到时她的心还能不起一点涟漪吗?想到那个人,他顿觉天上的太阳变成了极北之地的冰山,所有澎湃的浪潮都被冻成了冰锥子。

    他知道现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可他实在情难自禁。

    姜窈坐在车里可没心思心猿意马,她正拿着一支自制炭笔在纸上画着,画的是北上路线图,然而这也不过是为了平复她急迫焦躁的心。

    她虽没看过大兴朝的疆域地图,也没去过北凉,但她看过《大兴地理志》《大凉地理志》。

    一百年前高祖一统中原五国后疆土便划分为一都七十二州。

    大兴朝地域辽阔,东临东海,东北临北燕,正北临柔然,西临西凉女国西北临北凉,南临南海。

    按照目前的局势,大兴的疆域或许会向西北再扩张,若皇帝再志向高远些,未来还能把版图再向其他方向扩张一番。

    她如今所在之地是离京城最近的长兴州下辖县的一个小村,这里距离京城足有千里,与北凉更有几千里之遥,以现下通用的交通工具测算,骑快马走官道得三五天,马车就更慢了。不知道那些人把阿宝带去了哪里,她的阿宝一定要坚强啊!

    姜窈思绪翻转间便到了镇上,沉默了一路的薛顺对二人道:“公子,姜娘子,一路保重,我一定会盯紧贝小姐的。”

    姜窈冲他作揖拜谢,他还礼后驾着马车远去。

    姜窈轻车熟路来到一间成衣铺子,薛之贤在外等候,她疾步进去,迎面走来一位端庄女子笑盈盈的招呼她。女子约三十来岁,身段玲珑温婉大方进退有度,她一边热情招待姜窈一边隐晦的打量着她。

    姜窈开门见山的说道:“梅姐姐,是我。”

    女子姓李名梅,她吃惊的捂着嘴瞪着一双杏眼,不可置信的围着姜窈转了一圈又拉起她的手低声惊呼道:“怪道我看这身衣裳眼熟,真是窈窈啊,你,你的脸?你这容貌,可真真是叫我大开了眼界!”

    “梅姐姐快别打趣我了,我长话短说,我需要几套男装…”姜窈拉着梅姐进了里间与她说了大概的情况。

    李梅急切的追问是否有线索,姜窈没细说,只说可能被北凉人劫走了。

    李梅不可置信的追问:“北凉人?这种时候北凉人怎敢深入中原腹地?是不是消息有误?可有报官?”

    这些情况姜窈何尝没有想过,可是薛爷爷阻止她报官,害怕打草惊蛇,她自然明白出现这种情况背后的原因不简单。

    如今也只能暗暗追踪,薛爷爷已找人把信送往北地,希望大将军收到信后能加紧派兵去寻。她从长兴赶过去,两边里应外合找到孩子的希望才更大。

    她不担心他不信,毕竟儿子的容貌做不了假。如今只盼贼人能够看在儿子还有利用价值的份上,不要伤害他。

    “梅姐姐,你快给我准备几套深色男装,我换下就走了,时间不等人,我必须得快。”姜窈催促着李梅,李梅同样心急,立刻取了四套玄色男装和几块软纱进来叮嘱道:“你那里裹紧些,再把容貌修饰一番,你这身段和这张脸可骗不了人!”

    姜窈顾不得那么多,男装原本就是为了方便,她进了里间快速的换好衣服,出来后对着镜子给自己修容。

    片刻便收拾妥当,她拉着李梅请托道:“梅姐姐,我有一事相托,请你闲暇时帮我留意一下阿贝,妹妹感激不尽。”

    李梅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道:“放心去吧,有薛之贤陪你去我也放心,你一路多加小心。”

    两人简单话别,姜窈出得门来,薛之贤如守护神般抱着剑站在门口。

    “哥,我们去买马吧!”姜窈没有一点不自在,脱口而出的一声“哥”叫得薛之贤晃了晃神。

    姜窈原本就生得娇俏动人,如今这一装扮再加上简单的修容,看上去就是位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郎。

    薛之贤只一瞬间就恢复了冷静低声问道:“骑马你受得了吗?”

    “受得了。”姜窈斩钉截铁的说完大步往马市走去。

    两人来到马市,迅速挑选了两匹马,姜窈抢先付完钱利落的翻身骑上马一甩鞭子扬长而去,长发飞扬,英姿飒爽。

    山川草木,蓝天白云,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沦为了她的背景,也包括他。

    薛之贤甩掉心内陡然而至的炙热,扬鞭紧随其后。

    姜窈心里有一幅地图,她知道路线,先顺着官道跑就对了,此去北地只一条官道,道路畅通。

    她在心里暗暗庆幸,幸好高祖一统中原五国后下令修建了无数条从京城通往全国各地的官道。

    …………

    千里之外的北地中军帐内,年轻的将军稳坐高台,他面色无常,心里却隐隐有不安的情绪滋生。

    底下各部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挤眉弄眼互相怂恿。

    最后大块头参将魏超忍不住一拍大腿起身拱手拜问:“将军,现下北凉被我军勇士打得挂降旗却龟缩在王城不出来,不如让末将领兵去把那帮缩头乌龟赶出来您溜溜?”

    年轻的将军便是此次伐北主将,镇北大将军魏烆。

    他终于抬起眼眸,那一霎他的眼里似有秋水碧波又似有险峰峭壁,他淡淡的扫了眼跃跃欲试的众将沉声问道:“北凉王城可有动静?”

    “毫无动静,王城紧闭,王殿无人外出。”

    魏烆百思不得其解,北凉挂降旗两日了,却龟缩在王城不出来献降,莫非以为这样他就会退兵?

    按理说如今既已收复失城,天子若没开疆拓土的豪情就应召他班师回朝,却又命他按兵不动,两边的人可都叫人捉摸不透。

    他又想许是朝野上下在商议如何处置北凉,毕竟前二十年被北凉人连夺五座边城羞辱,如今想要把这份耻辱还回去也是人之常情?若是这样那直接攻下北凉不就成了?还是说北凉内部又出问题了?

    北凉如今就一个正值暮年的大王,膝下二子一女皆是一母同胞,世人皆知北凉二皇子蒙挚只爱风月,不爱江山,一心奉兄长蒙暄为尊,莫非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众部将看着英武不凡的年轻将军陷入沉思,一个个也开始跟着思考目前局势。

    不约而同的都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北凉有诈!”

    至于有什么“诈”,却如何也想不通。

    过了片刻魏烆沉声道:“都散了吧,加紧巡视。”

    各部将拱手拜退而出。

    魏烆揉着眉心,他这两日总是莫名心紧,好似五脏六腑在被人挨个揉搓撕扯,这种感觉从未有过,如今又是为哪样?他这样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孤家寡人,难不成还有什么隐秘的牵绊不成?

    他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女孩。他原以为她活不了,他那时只是迫不得己想借她的身子解毒,不想毒性太烈折腾太过,醒来那女孩子却不见了踪影。

    他甚至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只记得她忽然睁开双眼看向他时,那双眼睛竟那般的明亮动人,摄人心魄。

    他当时就心神一荡,晕了过去!再醒来时,他衣衫齐整,若不是那滋味太过美妙,他都要以为那是一场无痕之梦。

    后来他派人去找过她,可惜毫无踪迹,梦里的痛苦与欢愉时时提醒着他,他曾拥有过一个女子,他暗想也许这次回朝他应该亲自去寻她。

    他只记得她胸口中间那个在夜色里泛着红晕的月牙胎记和她美丽的眼睛。

    他起身走出营帐,塞北暮色苍凉,残阳如血,心内升起漫天悲凉,纵使功成名就又如何?他也不过是这人世间一个孤独的亡魂过客。

    无所依,无所念,无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