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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客

    彼得觉得最近自己的运气很差,新买的汽车开了两个星期就有奇怪的噪音,上电梯时自己总是差一位就能挤进去,最重要的在协会审计年里自己的课题不幸被抽中参加评审,评委据说还来自马杜克学派。

    这在开什么玩笑!让马杜克来对巴别塔里的计划指指点点,不知道上头的导师们在想什么,协会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知道这个消息时彼得愤怒地砸翻了自己的桌子。

    紧张烦躁的时候他总是会用左手抓挠所剩不多的头发,现在自己的课题怕是会像新植的头发一样半路夭折了。

    没想到事情在今天早上忽然有了转机。早餐还没做好,协会的办事员就送来了标注着特快的文件。海顿庄园需要帮助,协会贤人会议的第四席,也就是自己的导师杜库大师推荐了自己。

    作为一名严谨的学者,他从来不相信运势这种说法,但是海顿先生的友谊在这种时候绝对称得上是命运女神的礼物。不论是海顿先生作为赞助商的话语权还是海顿家族的资金都足以让自己立刻摆脱目前的困境。

    彼得真想立刻给导师寄一封两万字的感谢致辞,再把这份还散发着墨水香气的文件装裱起来。但是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他立刻坐上新买的汽车开往海顿庄园,时间应当来得及,深夜拜访更加凸显自己的诚意。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连机车轰鸣的噪音都悦耳起来。

    深夜赶到庄园时他果然看到了在焦急等待的海顿先生的儿子,旁边好像还有一位神父,像是法皇厅宣传画报的模特,彼得很少会有这样的遐思。

    又有一队人在远方的黑暗中显出身形,当彼得借着庄园的灯光看清来人的容貌时,他才发觉命运女神的礼物盒里装着的其实是大当量炸药。

    ...

    在朱利安眼前的就是这样一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披着紧皱的外衣,正局促不安地拨弄着所剩无几的头发,像是只被堵在洞里的老鼠,胸前的徽章上是隐约探出云端的高塔。

    在倡导学术自由的协会内部自然也会产生分歧,在锈河战争前大致分为两个学派。一个就是这枚徽章所代表的的“巴别塔”。

    巴别塔的学者主张没有边界和止境的探索,一切为了新发现都是值得的。“若已与圣灵同列神庙,更应突破殿堂的穹顶。”这句话被他们奉为箴言。在战争中他们曾试图生产“幽灵士兵”来应对源源不绝的低等血族,在计划被否决后又试图用传送术传送超大当量新式火药来破坏锈河,但是因为危险系数过高和可行性存疑同样被否决掉了。

    对他们不满的学者斥责巴别塔是怪人与疯子的牢笼,甚至还放出谣言称他们有将能力者切片研究的计划,不过据朱利安所知这个计划确实存在,只是没有确切实施,而与其他计划相比在巴别塔中它也确实算不上惊世骇俗。

    另外的学派是“马杜克”,以裹挟着雷暴和洪水的大蛇作为象征。马杜克的学者们要更加世俗,对于超凡者们的组织架构与社会角色颇有研究,协会的日常事务大致由他们管理。

    同样也有人质疑他们是否太过于世俗了些,简而言之是在丢术士们的脸。让技艺超凡入圣的大师做一个上班族。“市场里点石成金的手艺人”-这是协会内部人士对他们的嘲讽。

    在学派之上是协会的总和决策机关贤人会议,会议共设十个席位,首席就任后必须脱离所在学派,不参与任何投票,但是他可以对会议决定要求复议,在必要时刻有权越过会议直接下达指令。

    会议中巴别塔与马杜克各占了三席,余下三席以往由自由学者们占据。但是目前次席一直处于空缺状态,自由学者中没有人有足够能力出任,而两个学派都不想对方填补这个席位。

    朱利安的位置就变得尴尬起来,上任次席正是自己的导师安度因大师,战争期间他在与真祖对决时独自跨越了锈河,从此下落不明。

    安度因大师在超凡者的世界无人不知,他的传送术技巧被公认是超越了所有人。“除了安度因大师,谁还能做成这种事?”这句话直接让通天塔学派的大师们在“锈河爆破计划”的质询会上哑口无言。即使多位大师合力布置的传送阵也远远不能和安度因大师的技艺相比。

    除去大师的身份,在协会中他一度是巴别塔的核心成员,在脱离巴别塔后又指导了相当数量学生加入马杜克学派。他是在会议中唯一能同时获得两派认同的长者,也确实多次化解了两个学派之间的纷争。

    贤人会议的组织秘书一直在为次席的空缺苦恼,他看到朱利安时总是紧皱眉头,“你要是再年长十岁就好啦。”

    两个学派一直与朱利安保持着密切联系,却又从未发出过正式的邀请。他们心里清楚朱利安不会偏向任何一方,而关于安度因大师的下落也有着各种讨论。

    当然有不少人相信他已经死了,毕竟没有人能在异界面对真祖又平安回来,但是同样的,除了安度因大师外再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直接打开异界的门扉而不通过锈河的通道。

    即使对安度因怀着最深切痛恨的仇敌也难以坚信安度因成了战争纪念碑下的牺牲者,毕竟有太多的奇迹被他创造。九年后的现在,不少学者仍然相信他们的次席只是回来时开错了传送门,总有一天他会再回到这里。

    协会里其他人对朱利安的态度也很微妙,安度因大师对学生的才能与品行都有极高的要求,再善于伪装的人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而朱利安是安度因大师去朋友家做客时随意收下的,那时他还不到八岁,却最终成为跟随他时间最长也是最亲密的学生。

    甚至大师早已为他提前立下馈赠遗产的嘱托,这直接让朱利安是大师私生子的传言更加可信了几分。尽管相貌大不相同,但是不少学者宁愿相信安度因大师利用的是巴别塔中编辑后代的技术,在这种小道消息面前,他们坚持的严谨求实的学者精神就被抛到一边去了。

    作为巴别塔中坚力量的一员,彼得的心情复杂起来,他不知道朱利安来此的目的,也不想得罪这位年轻人,即使是杜库大师也会尊重朱利安的意见。但他更不想放过这仅有的能挽救自己的机会,如果在这个审计年出现问题,自己的晋升之路就断绝掉了。他知道杜库大师只会给自己一次机会。

    彼得果断地用最诚恳近似于央求的语气向朱利安说明了来意,上一次这样做还是在学院结业答辩的时候,他借此成功获得了答辩委员们的认可。“算了吧,这样有人跟我讲话不想再经历第二遍。”这是答辩主席在答辩讨论会上的发言。

    现在这个办法好像起了效果,起码朱利安没有一口回绝,递上的文件被仔细查看,甚至还施放了侦测的法术。

    “这样的东西,怎么我也有一份。”夜风中传来朱利安好奇的声音。

    “这是什么意思?”彼得的左手悬在了半空,疑惑地眨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