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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重逢

    鲛珠之祸,始于桑海田洛嘉侧妃妺婳治脸。

    王妃妺婳容颜绝美,产子后,脸突生褐斑,无药可医。而后其子嘉荣请溪野医女入王庭医治,并以玄渊鲛人之泪即鲛珠为引入药,数月之后,妺婳容颜如焕新生。

    于是,玄渊王族之泪,可“返老还童”之说,乃生。一时,硕野珠贵,一珠难求。是以玄渊鲛族上下,不谋正业,以泪求金,鲛珠之祸由此而生。

    彼岸礁白王为解困境,遂与桑海田签署《禁珠协议》,方止祸乱。此次协议之后,玄渊打破了封锁局面,与硕野、昆仑逐渐展开合作。

    ——《山川实录·政权》

    三域大会如期而至,此次三域大会虽然在桑海田进行,但却是桑海田、沧海原联合举办。这也等于再次对外宣告了两国的亲密关系。

    前一日,姜忘忧跟随哈桑进城,接近晚上的时候,先跑去找从欢。

    但是美人坊关门了。

    天还未黑透,本不该这么早关门的,她随便在周边一家店问,那老板上下看了姜忘忧一眼,“姑娘是第一次来硕野吧!可是想买鲛珠?”

    姜忘忧不解。

    那老板又说,“这店早就不卖鲛珠了,而且开店的姑娘,是个骗子,她欺骗王妃,还散播鲛珠可以使容颜不老的谣言,这店已经被查封了。

    姜忘忧才注意到,此前风靡硕野的玄渊鲛珠,而今在这桑海田的王城都看不到收售的商铺。

    她顺着原来给从欢寄信的地址,找到了从欢的住所。

    闹市的大杂院中,三楼东侧的门窗紧闭,那花婶见有人来找从欢,言辞闪烁,不肯作答。

    院中其他人也有意闪躲,不理会姜忘忧的追问。

    姜忘忧只得表明身份,“我是她姐姐。”

    花婶怒了,“我说你们这些人呀,真是墙倒众人推,从欢姑娘关禁闭店被砸的时候,怎么不见她的亲人呀,这会儿,一会冒出个远方表哥,一会儿又冒出个姐姐。”

    “关禁闭?”

    姜忘忧显然没有想到从欢还受了这罪!

    花婶并没有因此动容,“快走吧,从欢姑娘早就不卖鲛珠了,谁骗你钱找谁去。”

    从欢不知在这屋内睡了多久了,花婶有时候给她送些吃的,她吃两口,便又睡了过去,嘉荣来过几次,但是窗户被她封死了,也没能见到她。云依川也来过一次,她也没见。

    此时她在屋内睡了一天,又听到楼下有吵闹,最近是有些人来找她,她一直没有理会,而今不想让花婶为难了,坐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

    也没看清楼下的人,便对着花婶道,“花婶,谁呀!”

    姜忘忧的心被什么砸到,猛地抬头看去,从欢眯着惺忪的睡眼,看向了来人,这一眼,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没谁,继续睡,我这就把她赶走了。”

    “忘忧?”

    从欢愣在了原地,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姜忘忧不再跟花婶她们多言,直接跑上楼去。

    在花婶等一众人的注视下一把抱住了从欢,从欢终于哭了出来,“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呀,我在这里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他们都骗我、欺负我、你怎么才回来呀……真的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楼下花婶看了这一幕,也忍不住眼泪,“这姑娘终于有个心疼她的人来了。”

    两人抱着不知道哭了多久,才回到从欢的屋内。从欢一边哭,一边将这段时间各自的经历告诉了姜忘忧。

    桑海田与彼岸礁签订了《禁珠协议》,禁止鲛珠在桑海田售卖,并且抓了从欢,称她散布鲛珠可以使人“容颜不老”的谣言,关了她的店,罚款一万金,禁闭三个月。

    两个月后,称她表现良好,所以提前释放,罚款商老板也替她付了。

    但是店是开不下去了。

    “那商老板?”姜忘忧猜到了商老板和嘉荣的关系。

    从欢笑笑:“是嘉荣,想必刑期也是他想办法减的。男人!”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事,从欢不会领情,但是这枣她会收下!

    “我是不是活该呀!”从欢看看姜忘忧苦笑。

    “你治病救人没错,你喜欢嘉荣也没错,不是散布鲛珠的谣言,错的是他们,是那些伤害你的人!”

    姜忘忧抱着从欢慢慢拍着她的肩膀,直到她心情平复下来。

    “你呢,你怎么回来的,当时我真的以为你回不来了。”说到这里又忍不住落下泪来,此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如此爱哭。

    于是姜忘忧将自己从昆仑到巴瑶族而后又遇到哈桑的经历一通对从欢讲了一遍,如同哈桑当时听完的表情,从欢听完也因这段奇幻的经历暂时忘却了自己的悲伤。

    “如此说来,是哈桑带你回来的,看来传闻是真的?”

    “什么传闻!”

    从欢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为何桑海田会同意和彼岸礁《禁珠协议》吗?”

    姜忘忧不知,自然不可能因为所谓的从欢散布的谣言。

    “王妃的脸好之后,几乎是一夜之间,玄渊鲛珠能使人‘返老还童’、‘容颜不老’的传闻就甚嚣尘上,但是这肯定不是我散布的,”从欢向姜忘忧解释,姜忘忧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从欢接着说道,“当时我还在若水堂,于是若水堂最先开始售卖玄渊鲛珠,而后各大药店纷纷消防,很快整个硕野都开始抢购玄渊鲛珠,鲛珠贵如黄金。这对桑海田本无很大的影响,但是对鲛珠的产地玄渊却影响非常,在利益面前,王族也不能免俗,便不惜任何代价产出眼泪。以致于整个玄渊王族变得萎靡不振。”

    姜忘忧想到海沟彼岸巴瑶王对于眼泪坚决不肯出卖的态度,又听到海沟此岸玄渊的王族,不禁有些唏嘘。

    “既然对桑海田并无影响,桑海田为何还要同意与玄渊王签订协议,总不会是为了玄渊着想。”

    姜忘忧仍是不解。

    “自然不会。”从欢冷笑,“今日的嘉荣可没有当年洛嘉王一半的仁慈。”

    姜忘忧恍然,“你是说,是嘉荣!”

    从欢浅笑,又道,“此前不太确定但现在是很确定了。洛嘉王已老,嫡子嘉盛又将成年,嘉荣必须在洛嘉传位于嘉盛前有所作为。所以他先娶了沧海原的枝楠公主,以此拉拢沧海原。而且他想与玄渊建立起洛嘉没能达成的一系列经济合作,所以出此下策,逼屿白向硕野求助。而屿白,在他和哈桑之间,选择了他,舍弃了哈桑。”

    “所以在海上杀了哈桑!也是条件之一!”

    硕野壮大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哈桑的野心绝不会让他对嘉荣俯首称臣,所以借此机会,利用屿白将他除掉,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大概谁都没有想到,哈桑竟没有死,还阴差阳错到了对岸,带回了姜忘忧。

    想通这一切后,姜忘忧突然有些怀念巴瑶王庭,这边的人真的是可怕又可怜,“想不到哈桑到了这个位置,还是会被如此拿捏,弃如敝屣!”

    “这大概就是混族人的悲哀吧,即便做到了帝王,还是会让人践踏。何况像我这样的人呢。”

    从欢又想到了自己。

    姜忘忧听罢,正对着从欢,认真说道:“你很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和选择。哈桑他选的路,注定艰难险阻;我们不一样,我们可以走自己适合我们的路。”

    从欢听懂了。

    姜忘忧说的是我们。

    姜忘忧让她放弃嘉荣。

    姜忘忧在外面买了饭菜,还给大杂院的人都送了果干和蜜饯,感谢他们的照顾。

    吃饭的时候,姜忘忧才想到自己遗落昆仑的东西,“从欢,你去找过我,那你有没有收拾我的东西,有没有见到两本书?一本《上古奇闻录》和一本《山川实录》,上面有很多我记的笔记,很重要。”

    从欢饿了几天,好不容易有了食欲,吃了几口,又被这句话问住了,她放下筷子对姜忘忧道:“你的东西可能云依川带走了!我本想离开巴林村时,将你的东西带走的,但是找了你十多日,没找到,自己先病倒了,醒来后就被嘉荣带到镇上了,东西也没来及收。后来我又去过几次昆仑,巴林村的人说,你那些东西被一个带着两只鸾鸟的大人收走了。那想必就是云依川了。”

    云依川,他也去找她了?

    姜忘忧正在沉思,从欢又道,“还有,你知道吗?你那个向导也活下来了,不过他是从雪崩中逃出来的,没良心的,知道我们在找你,还藏起来。”

    姜忘忧笑笑:“活着就好,他要死了,我还内疚呢。而且他当时要告诉你我死了,你不得难过死!”

    “你以为这段时间我不难过呀!”

    “好好、我知道,我都知道,从欢姑娘最心疼我了。”

    姜忘忧给她夹了肉,从欢这才心满意足的拿起碗筷,一边吃一边问,“你要找云依川拿书吗?最近城里开大会,应该都见不到他。你要不等几天。”

    “不用,我明日跟随哈桑去三域大会!”

    从欢瞪了她一眼,“那么想见她?”

    姜忘忧被说中了心事,忙低下头扒了口饭,“我,有吗?”

    从欢看到她这副表情,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摇头,“很有!”

    姜忘忧狡辩,“不是,我答应哈桑的,要参加完三域集会再走的。”

    从欢仍然是那副表情,“哈桑也不是什么好人,总之,这两人你最好都离远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姜忘忧学着从欢的表情,摇摇头,“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从欢被她逗笑,两人相视一眼,开始埋头吃饭。

    第二日,三域大会准时召开,各大王室齐聚沧海田。

    而此次屿白不是独身前来,而是将玄渊内与彼岸礁交好的九大王室都一并带来,这是在玄渊之外的大会,玄渊人数出席最多的一次。

    可谓给足了桑海田的面子。

    洛嘉更老了一些,代替他接待各个王室的是长子嘉荣以及嫡子嘉盛,人们纷纷猜测未来桑海田的君王将在这二人中产生,即便嘉荣本无资格继承王位,但是而今有了沧海原的支持,又与屿白签订了协议,情况将大不一样。

    昆仑王云翀也带着慕情以及宁珞共同出席,云翀已经褪去了孩子的稚气,初现君王风采。慕情与北鸢的交换期限将至,不日,慕情便会返回桑海田,此时她和宁珞的神情看上去都不太好。

    昔年在彼岸礁,为各王庭准备的是贝厅,而今到了硕野,准备的便是独具硕野风格的帐厅。

    “凉沙城到!”

    在各大王室都已来到,互相寒暄结束,准备回去各自的帐厅时,哈桑出现了。

    作为近些年硕野新兴的王庭,即便哈桑遇刺的消息已经在几大王族内部传开,但是凉沙城依然收到了邀请的,而当哈桑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此,众人皆是一惊,此刻纷纷看向屿白,看他如何收场。

    而屿白并不吃惊,显然早已得到消息,他最先上前迎接,“凉沙王!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哈桑也笑着寒暄,“白王没有想到,我能来吧!”

    屿白放低声音,“海上那日真是误会,一会儿我再同凉沙王解释。”

    哈桑大笑,“白王客气了,有何误会,难不成我会以为是白王要杀我么?”

    屿白面色有点不好看了,此次回来的哈桑显然已经不是当时那个任屿白予取予求的哈桑了。

    哈桑看在眼中,又提高一些声音,不喧哗,又能让身侧的人听到,“白王要真想杀我,也不至于在海上动手!定是有人想借此挑拨你我的关系。”

    这个“有人”周围的人都听在耳中。

    屿白拍着他的肩膀,“凉沙王果然是明白人。”

    哈桑又道,“不过此次阴差阳错,我倒替白王了了一桩心愿,那海沟对岸,确实有人。”

    屿白诧异看向哈桑。

    “白王,父王请您到帐中一叙。”嘉荣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屿白一副歉意,“我先同洛嘉王打个招呼,一会儿到您帐中,咱们再叙。”

    哈桑笑着答允,“那你先去,我一会儿再去拜见!”

    “凉沙王,见谅!”嘉荣同哈桑打了个招呼,随后便离去。

    两人离开之后,哈桑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收了起来。

    “你为何将巴瑶王庭的消息告诉屿白!”姜忘忧忍不住担忧起来。

    “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知道吗?”

    “他知道?”姜忘忧不解,而后反应过来,“那两个鲛人,你故意放走的?”

    姜忘忧此刻,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知,亏她当时还觉得哈桑仁慈。

    继续不断地有人来同哈桑打招呼,姜忘忧愣神的时候被人挤着不断后退,与哈桑拉开了距离。

    退着退着,突然身后一只手一把将她拽到身边,“忘忧,真的是你!”

    “北鸢?”

    确定是姜忘忧后,北鸢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你没事真的太好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姜忘忧想到从欢说的北鸢在女神峰下寻了她十个日夜,此刻见到他,不由有些心酸,抬起手拍拍他的背说,“我没事,我很好!”

    然后一抬头,看到了云依川。

    在不远处,人来人往中,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笑,不知道已看了多久。